第7章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敢與詠微說的,只在心裏瞎想罷了,否則詠微肯定會懷疑她為何會知曉後世之事,穿越這個秘密還是爛在心底為好。但看詠微提及傅恒很是順口,東珊不覺好奇,

“你認識傅恒?”

“與他并無交集,只是先前曾随阿瑪一起到富察家赴宴,遠遠見過而已,他和鄂容安是發小,感情甚篤,這兩位可都是咱們京城閨閣千金的夢中人吶!”

“就因為他們長得俊俏?”東珊不僅暗嘆,看來這古今中外的女子皆有共同的愛好,喜歡好皮相。

詠微掩唇輕笑,一雙清澈的眸子裏盡是通透,“可不止這麽簡單,富察氏本就是清廷四大家族之一,世代為将,守衛皇室,如今的皇後娘娘也出自富察家,他家這一代九個兒子,個個出将入仕,身居要職,富察家族更是如日中天,旁人都得高看一等!

那鄂容安亦是不一般,軍機處領班之子,身份自是尊貴,更難得的是,他并非纨绔,此人滿腹經綸,文武雙全,身為八旗子弟,卻還要去考科舉,中了個進士,現下以編修之職在南書房行走,真可謂是前途無量也!”

東珊經常聽他們說起軍機處,實則她到現在都沒能明白,“聽說軍機處有好些人呢!你的阿瑪也在軍機處,這個領班究竟算是什麽官?”

“通常有五六位吧!滿蒙漢臣子皆在,鄂爾泰乃是三朝元老,還被皇上封為襄勤伯,他這個領班的職位高于其他幾位,相當于前朝宰相首輔之類的官職。”

聽罷這些,東珊這才驚覺自己認識的這兩位究竟是怎麽樣的人物,“糟了,我還跟傅恒吵過架呢!他該不會因此而記恨我,再報複我哥吧?”

“那倒不至于,堂堂世家子弟,怎麽可能這般小肚雞腸?”

在東珊看來,鄂容安才是真正的有氣度,傅恒那人嘴毒着呢!“你看錯他了,這人很小氣的,一直在與我辯論,如我這般口齒伶俐的在他面前都險些敗下陣來,此人斤斤計較,毫無風度可言!”

瞧她說起傅恒時那咬牙切齒的模樣,詠微啧啧笑嘆,“居然有人能制得住你,實在難得啊!”

不服氣的東珊狡辯道:“我那是怕身份被拆穿才沒再繼續,真要認真論起來,他肯定辯不過我。”

“你呀!還是莫再與他起争執,萬一真連累表哥可就麻煩了。”

那倒也是,東珊暗暗告誡自己不能逞一時之快,若然傅恒真的公報私仇,她找誰說理去?

對比之下,還是鄂容安的性子更好些,想起那方帕子,東珊将其翻找出來,青色巾帕上潔淨無花草,只在一角繡着一只展翅欲飛的白鶴,盯着帕子瞧了好一會兒,東珊靈機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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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很多姑娘都仰慕鄂容安嗎?”

“是啊!”驟然聽她問起這個,詠微頓生好奇,翻了個身,緊盯着她打趣笑道:“你該不會是也對他動了心吧?他連自個兒的帕子都給了你,莫非對你有意?”

“怎麽可能?”東珊搖頭否認得幹脆,“他給我帕子的時候還以為我是個男孩子,不過是出于善心罷了,哪有其他意思?”

“那今日他已然曉得你的身份,怎的不将帕子收回,還要你留着呢?”

“大概是嫌棄我用過呗!”東珊并未細思當中的深意,只在想着這方帕子的價值。

這丫頭一向心大,從未對哪個少年留心過,今日竟盯着鄂容安的帕子傻笑,詠微還以為她終于開竅,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殊不知東珊是在琢磨着其他的事。

壽宴過後,詠微不能再陪她,次日便回家去了。好在東珊性子開朗,人緣極好,時常會有閨友隔三差五的過來探望她,她的日子倒也不算沉悶。

幾日後的一個上午,日光流麗,風暖花繁,東珊正和丫鬟們在後園采摘花朵,忽聞小厮來報,說是有人給她捎帶了糕點。

丫鬟接過打開一看,竟是一包鳳梨酥。

聽聞是鄂容安送來的,東珊不覺好奇,無緣無故的,他送糕點作甚?難不成是因為上次見她只挑鳳梨酥吃,以為她喜歡,便送來一大包?

可他送東西給她總要有個由頭啊!他是如何跟她兄長解釋的?總不至于把戲樓之事給說了出來吧?

心有顧忌的東珊詢問小厮,得知鄂容安在水榭中與她兄長品茗,便匆匆趕了過去。

遠遠瞧見水榭邊立着一道靛藍身影,比她兄長略高瘦些,那應該就是鄂容安無疑,可是水榭中怎的只有他一人呢?

好奇的東珊近前向他福了福身,客客氣氣地打着招呼,“容公子?”

負手而立的人影聞聲回首,待看清他那清俊的面容後,東珊這才松了口氣,果然是他,還好沒喚錯。

鄂容安正立在此處看游魚競食,瞧見她明顯有些意外,沒想到她會親自過來,遂将手中的魚食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示意她坐下,順口問道:

“收到糕點了?這家的鳳梨酥是全京城做的最好的,比飛彩樓的更可口,我便帶了些給你嘗嘗。”

“有勞容公子費心,我還沒來得及嘗呢!”東珊心驚膽戰,哪裏敢坐,忙問他,“我哥呢?”

“更衣去了。”

那還好,兄長不在,她才方便說話,眼瞧着四下無人,東珊才在桌邊坐下,小聲詢問他這送糕點的由頭是什麽。

迎上她那膽怯的目光,鄂容安知她惶恐,笑慰道:“放心,沒有出賣你,我只是跟寧琇說,上次扇子的事弄錯了,害得你挨訓,心裏過意不去,這才奉上糕點賠罪,你哥他并未懷疑什麽。”

如此她也就放心了,東珊輕舒一口氣,擡手拿巾帕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終于鎮定下來,“其實您沒錯,是我自個兒貪玩兒惹禍罷了!”

瞄見她手中拿的粉色巾帕,鄂容安順口閑問,“那方帕子……你怎麽沒用?不喜歡?”

鄂容安的帕子,自是不一般,不再緊張的東珊低眉輕笑道:“那麽珍貴的東西我怎麽舍得用呢?”

她很珍視那方巾帕嗎?鄂容安見狀,心下稍慰,笑勸道:“帕子拿來用才能發揮它的價值,放着豈不浪費?”

“你這句話我很贊同!”東珊忍不住與他分享前兩日發生之事,“我也覺得放着很浪費,所以我把它給賣了!”

“……”鄂容安聞言,面上笑意頓僵,“什麽?賣了?”

“對啊!”東珊以手擋唇,悄聲細說,“你是不知道,許多閨閣千金都對你有愛慕之心呢!我一個閨友就很喜歡你,她瞧見那帕子上的白鶴,曉得是你的東西,定求着我送給她,那我自是不能送的咯!

她就纏着我不放,說要給我銀子,權當她買了,我心說這帕子料子再好,頂多也就是一二兩吧?哪料她竟給我開價十兩!

果然陷入感情裏的小姑娘就是糊塗啊!我看她誠心想要,一再央求,沒辦法就只好答應了她。”

“所以你把我的帕子給了旁人?”鄂容安還以為她會好好保管,怎料她竟毫不在乎!

東珊并未察覺到他的面色變化,還覺得自己賺了,“十兩銀子哎!夠買好多巾帕,不過這帕子是你的,我不能獨賺,就與你五五分吧?”

她還嬉笑着與他商議,可他竟是沉着臉不吭聲,無奈的東珊只得退步,“那……四六也成。”

心思郁郁的鄂容安當即站起身來,負手來到水榭邊,讓湖邊的風吹散他心中的憤慨,

“我對你銀子沒興趣,你都留着吧!”

這語氣明顯不對勁兒,東珊這才發覺他态度異常,起身跟了過去,完全不懂自己錯在哪裏,“你怎麽了?我又說錯了什麽?”

默了半晌,鄂容安才忿然反問,“我給你的東西你怎可轉贈他人?”

“那她求着我說想要,我尋思着自己的手帕也不少,就給她咯!這不是給了銀子嘛!你幹嘛生氣啊?”

根本就不是銀子的事兒,鄂容安也不曉得該怎麽跟她說,實則只是一方手帕而已,她不在乎,他又能如何?

暗嘆自己想太多,鄂容安無謂再去争辯,只道沒什麽,“給了你便由你處置,我無權幹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道罷鄂容安再不停留,峰眉緊皺,就此轉身離去。

那邊廂,寧琇才更衣回來,就見鄂容安沉着臉離開了水榭,與他告辭。

東珊離得遠,也不曉得兩人說了些什麽,只見兄長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問她究竟跟鄂容安說了些什麽,把人給得罪了。

東珊莫名其妙,“沒說什麽呀!他說有事就走了呗!”

“才剛我在這兒的時候他還答應留下用午膳,這會子突然要走,臉色那麽黑,定是你惹怒了他!”

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麽,可這事兒太複雜,她不知該如何與兄長解釋,幹脆裝傻充愣,一口咬定沒亂說話。

“是嗎?那你來這兒作甚?”

“呃……我來……看魚啊!咱家的魚還不許我看嗎?我又不曉得他在這兒,走便走了呗!你慌什麽?”心虛的她不敢多言,找了個借口便趁機溜走,根本沒心情看魚。

回房後,與丫鬟們一起撕扯着采好的花瓣,東珊陷入了沉思之中,暗自琢磨着鄂容安到底為什麽生氣,難不成那方帕子對他很重要?若然重要的話也不會留在她這兒。

但他明顯對此事很不滿,細思自己的行為似乎的确有不妥之處,東珊暗自懊悔,次日便去找閨友,打算将十兩銀子還給她,再把帕子要回來,怎奈閨友不肯歸還,堅稱既然買來就是她的,她不稀罕銀子,只稀罕手帕。

拗不過閨友,東珊無功而返,這事兒總得有個交代,于是乎,她苦思一夜,終于想到一個解決的法子。

兩日後,東珊趁着兄長出去應酬的檔口,又悄悄的換上男裝自後門溜了出去,去往襄勤伯府找人。

一問才知,鄂容安并不在府上,她只好到一旁等着,直等了将近半個時辰,快要沒耐心時,才終于等到一輛馬車停在伯府門前。

小厮搬來馬凳,恭迎主子下車,東珊定睛一看,但見車簾半掀,一雙黑色長靴踩在馬凳之上,那人踏着馬凳下來之後,這才放下輕撩在一側的衣擺,舉手投足間,盡顯清貴之氣。

東珊見狀,立即小跑上前,與之打招呼,“容公子,別來無恙啊!”

身後驟然響起一道清脆且熟悉的聲音,鄂容安還以為自個兒聽錯了,詫異回眸,就見一身男裝英姿飒爽的東珊出現在他身後,驚了他眉眼,

“東……你怎麽會在這兒?”

東珊正要回話,忽聞馬車簾前有人驚呼,“小東子?怎麽又是你?”

車中居然還有人?東珊循聲望去,映入眼簾的是那張雖然很俊逸但極其令人讨厭的冰塊臉!

東珊也不理他,只對鄂容安道:“容公子,我有事兒找您,可否借一步說話?”

此時的傅恒已然下得馬車,看她這般悄密,不覺心生好奇,“有什麽話不能當着我的面兒說?”

不願與之明言,東珊眸光一轉,抄着小手傲然地揚起了下巴,“這是我跟容公子之間的糾紛,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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