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28)
恒不服管教,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他乃家幺子,又是嫡出,太夫人偏疼他,他才這般任性。不過皇帝已經管教過他,料想他經過那件事之後會收斂一些。
正思量間,但聽丫鬟驚呼,說是夫人醒了。
東珊立即走近帳邊,近前便見八夫人淚眼迷蒙,滿目絕望!衆人皆在關懷钰娴,向她道喜,钰娴卻笑不出來,內心已被悲傷占據,毫無喜悅可言。
章佳氏見狀,心下已然明白,問她是否早已曉得自個兒有身孕。
事已至此,钰娴也就沒瞞着,先前她住在娘家時沒來月事,曾請過一次大夫,當時才遲了半個月,大夫也瞧不出來,猜測她可能是經期紊亂,钰娴并未當回事,第二個月仍舊沒來,她也沒敢說,想着萬一真的有了身孕,婆婆肯定不許她再住在娘家,便沒再請大夫。
直至今日暈厥,已然有個月。
章佳氏聽完至今後怕,生怕她有個什麽閃失,嚴厲斥責初雪,竟敢瞞報此事。初雪吓得跪地求饒,钰娴半坐起身,為她求情,
“額娘,此事不怪初雪,是兒媳不許她說出來,她也很為難,還請額娘開恩,不要責罰她。”
兒媳再懇請,章佳氏只得賣她一個面子,暫時沒再追究初雪的責任。
想起母親病逝,钰娴潸然淚下,掀開錦被要下帳,說是要回娘家去。
眼下這情形,章佳氏哪裏敢讓她再操勞走動?勸她以子嗣為重,保重身子。
可這孩子并非钰娴所祈願,加之母親病逝,她實在無法安坐在家,心急如焚的她幹脆下帳,朝着婆婆跪下,哭着懇求,
“額娘,母親對我有養育之恩,她病逝之際我沒能陪在身邊,已是無法挽回的遺憾,身為女兒,我理該回去戴孝,我的身子不要緊,我會照顧好自己,定然保住孩子,懇請額娘讓我回去吧!”
四夫人趕忙去扶她,“钰娴,你有孕在身,可不能跪着,先起來說話。”
她卻犟着不肯起,只求太夫人應承,四夫人心生憐憫,哀嘆道:“钰娴,我理解你一心想盡孝,但如今情況特殊,有身孕之人不可參加喪儀,不能見棺木,不能見逝者,這是忌諱,你不能觸犯啊!”
夫人亦勸道:“是啊钰娴!你實該在家好好将養身子,料想高夫人泉下有知,定然能理解你,不會怪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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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樣的規矩嗎?東珊從未聽說過,但看嫂嫂們都這麽說,料想應該是真的,越發心疼八嫂的處境。
衆人皆在勸說,钰娴仍舊不肯罷休,不願起來,傅謙知她最是孝心,便上前扶她,幫她求情,
“額娘,縱有規矩,也得講人情,钰娴見不得棺木,那就讓她立在門外瞧一眼,好歹回了娘家,離得近一些,她心裏也不至于太愧疚。孩兒陪她前去,下午再帶她回來,定然保她周全。”
兩廂請求,章佳氏拗不過,只得答應,又囑咐他們務必早去早回,千萬不要讓钰娴受累。
得了應承,钰娴感激道謝,在傅謙和四夫人的攙扶下起身。
衆人陸續離開,钰娴則取下首飾,換了身素衣,在傅謙的陪伴下回往娘家。
娘家的事,她已習慣一個人去處理,無需傅謙幫,但若不帶着他,太夫人不準她回來,娘家那邊的人也會詢問,大約以為她們夫妻間出了什麽問題,無奈之下,她只得與他同行。
馬車之,青煙缭繞,兩人并排坐着,卻是各安一角,默不作聲。
回想這最近發生之事,傅謙如坐針氈,雙唇微啓的他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先開口,
“钰娴,是我對不住你。若非我執意讓你回來,你也就不會錯過……”
一想到母親的病容,想象着母親撒人寰之前的失望,钰娴便心如刀割,這個時候,她理該說一句表示諒解的話,可此刻的她心痛難耐,心藏怨,實在做不到違心的說無妨。
面無血色的钰娴側着臉倚在馬車角落裏,努力的睜着眸子,實不願在他面前落淚,不願讓他看到她脆弱的一面。深呼一口氣,钰娴緊攥着指節,恨聲低嗤,
“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一切都無法挽回,無需再提!”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這道歉對钰娴而言,起不了任何安慰的作用,只會在她心上反複劃下一道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身心俱疲的她閉目暫歇,再不吭聲,傅謙見狀,亦是心亂神雜,不得安寧。钰娴的母親病逝,怡珍的納妾禮也沒成,他竟是兩邊都給得罪了。
傅謙這一走,晌午的宴席也取消了,怡珍回房後一直在等着傅謙,等他一句解釋,出乎意料的是,傅謙居然沒跟過來!難不成他已經不在乎她的感受了嗎?
直至丫鬟采茶去打探之後,她才曉得,原來傅謙去了高家吊唁。
納妾禮未成,八爺就這麽走了,采茶心裏亦覺發堵,忍不住抱怨道:“這個八夫人,暈倒的真是時候,偏偏還有了身孕,說書的都沒這麽巧。”
怡珍眸光微轉,斂下幽怨,低聲詢問,“八夫人這身孕有幾個月?”
搖了搖頭,采茶只道不清楚,“那些人都防着奴婢,眼睛長在腦門兒上,奴婢問話,她們也不答。”
琢磨着她家主子的話,采茶疑窦叢生,“她們不是說這兩個月八夫人一直住在娘家嗎?那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八爺的?”
這可就難說了,怡珍深思片刻,沒接口,只道茶涼了,讓她換一杯。
整整一日,她都獨守在房,思東想西,憂慮深甚,直等到日薄西山,傅謙忙完歸來,才來看望她,說是今日一直在忙,沒來得及顧着她。
坐于塌邊看書的怡珍幽幽的望他一眼,纖纖素指微動,合上書本,起身行至桌邊,并未理會他。
傅謙跟了過去,将凳子拉近些,在她身旁坐下,輕撫着她的,好言哄道:“可是因為今日禮未成,你覺得難堪?突發狀況,誰也料不到,高家出事,我不能不管。待此事忙完之後,我再給你補上,你萬莫動怒,當心身子。”
心忿然的怡珍壓抑了一整日,這會子實在控制不住心底的悲憤,眸光盈動,閃着淚光,瞥他一眼,惱嗤道:“我又不是蠻不講理之人,氣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疲憊的傅謙耐着性子再詢問,“可是在家受了什麽委屈?你有心事盡管與我說,千萬別藏掖着,傷心傷身。”
她所在乎的,不過是傅謙對她的情意罷了,“你不是說,對她沒感情,甚少與她同房嗎?怎的她那麽容易就有了身孕?”
原是為這事兒,他就猜着怡珍會難過,但他的處境也不可能完全不碰钰娴,
“我心的确沒有她的位置,但我們是夫妻,這是事實,最初成親時,我沒與她圓房,額娘知情後大動肝火,說钰娴是貴妃娘娘的堂妹,我不該冷落她,無奈之下,我只好與她圓房。這是我作為丈夫的責任,你明白嗎?
如今她有了身孕,額娘能抱孫子,就不會再管我是否與她同房,往後我會盡量少去她房,多來陪你,如此可好?”
縱使心裏難受,怡珍也曉得自己不該把他逼得太緊,畢竟他現在一堆糟心事,她若再火上澆油,傅謙可能會覺得她不懂事,不得已之下,她只好強壓下滿腹的幽怨,故作大度,
“我明白你的難處,只要你的心屬于我,其他的我可以不計較,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對你一片真心,為了你不顧一切,未婚先孕,甚至與家人反目,被人嘲諷,我現在什麽都沒了,只剩下你,你的疼惜是我唯一的依仗,你懂嗎?”
“我懂,我都懂!”一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傅謙的心便隐隐作痛,擡将她攬入懷,聞言軟語的柔聲哄勸着。
窗外的晚霞紅彤似火,然而在傅謙看來,那不是美景,更像是焚心的那團烈火,燒得他灼燙。
本以為将怡珍接回來之後,這日子就會好過些,如今看來,怕是難有安寧。
今日這事兒已成為府的笑柄,衆人皆在私下議論這位珍姨娘,笑她時運不濟,東珊卻是悶悶不樂,晚膳過後又倚在窗邊發呆。
薔兒笑打,問她可是想念九爺,東珊搖了搖頭,扁着嘴巴哀嘆一聲,說是替八嫂惆悵,
“如此糟心之事要是擱在我身上,只怕我會崩潰。傅恒也不在家,沒人與我說話,好生無。”
“原先九爺在家時,您還嫌他啰嗦呢!”
好像的确是哎!趴在小桌上,看着沙漏,東珊默默數着日子,算着他歸來的日期,那一刻,她不禁在想,倘若自己也有個孩子,傅恒不在家時,她也就不至于這般煩悶。
眼瞅着主子無所事事,薔兒提議将姑娘接過來,有姑娘打岔,夫人應該就不會覺得心煩了吧?
東珊笑贊她靈,不過這事兒她不能私自做主,還得跟婆婆商議才是。
章佳氏聽罷她的請求并未反對,“你不是有兩個妹妹嗎?倒不如一起接過來罷!”
東珊心有顧忌,“四妹年紀尚小,才十歲,我怕她不懂事,沖撞了府人。”
“小姑娘天真爛漫,最是讨人喜歡,她們皆是你的親眷,可不能厚此薄彼。”
章佳氏一再要求,東珊便順從了婆婆的意思,差人回娘家去将兩位妹妹都接了過來。
初見這兩位姑娘,章佳氏甚是喜歡,只因芸茹會作詩,芸珠會作畫,兩姐妹聰慧伶俐,說話彬彬有禮,章佳氏越瞧越喜歡,贊不絕口,
“不愧是書香世家養出來的姑娘,小小年紀便超凡脫俗,将來選秀,興許還能入宮為妃嫔,或是賜婚給好人家。”
身為她們的姐姐,聽着婆婆的贊許,東珊之心甚慰,笑打道:“将來她們若是落了選,還要請額娘給她們許個好人家。”
一旁的二夫人也瞧了芸茹,趕忙接口,“芸茹和我們家明仁年紀相當,倒不如許給他得了,親上加親。”
夫人笑提醒,“二嫂,芸茹可是東珊的妹妹,怎能嫁給明仁?那不是又亂輩分嘛!”
還真是,二夫人直嘆自個兒想兒媳婦想糊塗了,“這好姑娘人人都喜歡,東珊家的門檻可得修得結實些,否則要被媒人給踏破咯!”
妹妹們的命運如何,東珊也不清楚,只因她對歷史并不熟識,她連自個兒會嫁給誰都不知道,更加無法預知兩位妹妹的前程,只能看她們的造化。
有芸茹和芸珠打岔,這漫漫長夜不再寂寥,日子過得格外的快。想起先前曾應允過要教蘇棠做菜,于是東珊派人去襄勤伯府請蘇棠。
蘇棠倒是想來,奈何鄂容安的母親最近身子不适,她得在家照顧婆母,不得空過來,便回了話,說是待婆母的病況有所好轉之後再來。
不知不覺,已過去大半個月。九月旬的天漸漸轉涼,屋裏無需再放置冰塊,晌午仍覺炎熱,但一早一晚寒意明顯。
這天夜裏,東珊在妹妹們的客房裏與她們講故事,待她們睡着之後,她才披着薄袍回了寝房,獨自翻着話本子養困意。
夫人已然就寝,薔兒打算去歇息,剛出屋子,尚未來得及關房門,忽然瞄見夜色走來一道高大的身影。
薔兒定睛一看,先是一怔,而後喜上眉梢,眼前這披星戴月趕回府的男子可不就是她家九爺嘛!夫人苦盼了許久,總算是把他給盼了回來。
欣喜的薔兒剛要福身行禮,便見九爺以指擋唇,示意她不要吭聲。
他這是打算給夫人一個驚喜嗎?會意的薔兒點頭笑應,沒再聲張,先去給九爺備水。
傅恒則放緩腳步進了房門,夏日已過,緞簾換成了棉簾,傅恒掀簾進得裏屋,便見東珊已然睡着,還拿着話本子。
時隔二十多日未見,他每日都在腦海描摹着她的容顏,此刻終于見到,自是滿心歡喜,看着她嬌美的睡顏,傅恒不自覺的俯身湊近她,在她白皙的面頰上印下輕輕一吻。
将将睡着的東珊只覺面上微癢,還以為有蟲子,下意識反一揮,未及防備的傅恒就這麽生生挨了一巴掌,吃痛的他忍不住“嘶”了一聲。
東珊被這驟然響起的聲音驚醒,瞬時睜眼,竟見朝思暮想之人就坐在床畔,此時的傅恒正悠悠擡指劃過面頰,望向她的眼神盡是怨忿,
“這就是你歡迎我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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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別勝新婚
才剛東珊還在迷糊當,以為這只是一場幻夢,直至他那熟悉的聲音傳來,她才驚覺這似乎不是夢!
猶記得傅恒說過大約九月旬回來,今日是初十,她還想着可能過得幾日才能見到他,未料他竟會提前歸來!東珊大喜過望,欣然坐起身來,望向他的眸光瑩亮如星盞,盡是藏不住的喜悅,
“傅恒?真的是你?你回來啦?”
但見他一臉忿然地緊盯着她,緊抿着唇默了好一會兒,才幽幽悶哼道:“那一巴掌打得那麽響,能是假的嗎?”
這可就尴尬了!“那我以為是蟲子嘛!也沒有太用力吧?很疼嗎?”說着東珊擡了,憐惜的撫上了他的臉頰,歉聲哄道:“我錯了,這就給你揉一揉好吧?”
當她那嫩滑的指腹在他面上滑過時,細膩的觸感和指尖的蘭香似勾魂的使者,擾亂他的意識,不斷的翻攪着他丹田內的氣息。
她那點兒力道落在他面上,無疑于撓癢癢。原本不疼的,可他卻為了這一絲柔情,假意叫屈,
“臉疼心更疼,這兒也得揉揉。”
瞧他指着心口處,東珊已然明白他的意圖,當即嗔他一眼,收回了,輕哼道:“你慣會裝腔作勢,得寸進尺!”
“是真疼,沒騙你。”說話間,傅恒順勢在她身邊躺下,東珊提醒他先去沐浴,他卻說薔兒在備水,沒那麽快,得等會兒。
他不在身邊的時候,東珊常常想起他,總覺得有好多話想要對他說,如今人就在跟前,她反而不曉得該說些什麽。
再面對他時,她也不似平日裏那般無謂,甚至會有一絲拘謹害羞,尤其在聞到他身上那絲熟悉的氣息時,她竟不自覺的心跳加快,足無措的東珊幹脆将臉埋在他肩頭,卻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麽了,明明已然成親幾個月,為何還會對他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傅恒還以為自己的歸來會令她很驚喜,但看她反應平平,傅恒頓感失落,“我瞧你見着我似乎不怎麽歡喜,難道分別這麽久你都不想我嗎?”
她當然想了,可有些話只是藏在心裏,她不好意思說出口,便問他,如何才算歡喜。
沉吟片刻,傅恒思量道:“比如抱一抱我,或者親一口,方能表現出你對我的喜愛。”
那樣的舉動,恕她做不出來,反問道:“那你也沒有這樣做啊!”
提起這事兒他就憋屈,暗嘆自己命苦,“才剛親一下就被你給打了,我太難了!”
一時失,純屬意外,東珊窘笑道:“真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嘛!”
“不要口頭道歉,你就直接回答,想不想我。”傅恒堅持要一個答案,東珊為平息他內心蹭蹭直冒的小火苗,委婉的小聲與他道:
“其實吧……我有夢見過你的……”
“哦?”傅恒眸光頓亮,低眉凝着她的嬌容,笑問她夢見他在做什麽。
回想起自個兒的夢境,東珊頓感羞恥,撒嬌似的“嗯”了一聲,不願明說,
“夢裏的情形很是模糊,只有大略的印象,具體的記不清楚。”
聽着她的嘤咛聲,傅恒已然明了,眼角笑意更濃,繼續追問,“是記不清,還是不敢說?”
那些不可描述的畫面,她當然不敢說出口,打岔說起了旁的,向他打探木蘭圍場的情形,
“那邊的風景一定很美吧?打獵好玩兒嗎?”
男人天生有征服欲,大都對這種圍獵之事頗有興致,但與皇上一起打獵可不能只顧着自己,
“其實就是衆臣配合皇上,讓皇上過一把打獵的瘾,等皇上有收獲之後,其他人再自行圍獵。
我打了一頭鹿,一只狍子,還有一些黑琴雞之類的野味,皇上還嘉獎了我,賜我一把火鐮。”
東珊默默回想着,他罰跪一事似乎才過去一個多月而已,“前不久才罰你,現在又賞你?皇上這不是明擺着打莊親王的臉嗎?”
“咱們皇上賞罰分明,莊親王縱使有意見也不敢說什麽,他只會跟弘皙走得更近。”說到最後,傅恒笑得意味深長,東珊略一深思,已然明白皇上的用意。
想起那封信,傅恒一直存有疑惑,這會子見面才得空問她,信紙上的字為何是橫着寫的。
這話問得奇怪,東珊傲然仰臉與他對視,嬌哼道:“誰規定字非得豎着寫?我喜歡橫着寫,不可以嗎?”
“字得豎着寫,螃蟹橫着爬,此乃常識,偏你特殊。”點了點她的鼻尖,傅恒越瞧越喜歡,在她瑩潤的唇瓣上輕啄一口。
雖然練字抄寫心經的時候她會強迫自己豎着寫,但其實橫着寫才是她的習慣,她是想着傅恒是她最親的人,在他面前無需僞裝自己,她才會那樣寫信,未料他竟如此在意,以致于東珊顧忌叢生,心如火煎,
“你是覺得我太怪異,不喜歡這樣的字?”
“喜歡,只要是你寫的,不管什麽字我都喜歡。”他之所以會詢問,完全只是出于好奇,“那些符號看起來很特別,”說着他在她心畫下一個問號,問她是何意。
“你們寫字大都不帶标點符號,密密麻麻的字緊挨在一起,看着費神,且還容易出現歧義,用這些符號隔開便能更加清楚的去表達句子的意思。”
東珊一一為他講解着,傅恒越聽越覺味橫生,眸閃耀着驚奇的光芒,笑贊道:“你這小腦瓜子整日的都在琢磨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是怎麽想出來的?”
她可沒有這麽偉大,只道并非她的主意,而是從書上看到的。
傅恒已然猜到她的答案,“但凡有新奇的想法,皆是你從書上瞧來的,倘若我沒猜錯的話,那本書已經丢了,只記在你腦海裏對不對?”
所謂的書她拿不出來,那就只能編個理由,一笑而過。
傅恒并未深思,只問她最後個字是何意。
眉眼彎彎的東珊神秘一笑,讓他自個兒猜。
怎奈他苦思許久,也沒琢磨出來,“我懷疑你寫錯了字,難不成是摸摸大?摸一摸就變大?”
說話間,傅恒拉着她的往下探去,東珊驚覺那沉睡的紫龍已然覺醒!說來兩人成親那麽久,今日還是她頭一回用觸碰,未及防備的東珊心間一緊,怦怦亂跳,下意識收回,輕拍他背,嗔怪道:
“看你一本正經的提問,剛想誇你勤奮好學,居然又生歪思邪念,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經!”
“在宮裏正經即可,在媳婦兒面前還裝什麽正經?難不成你喜歡古板迂腐,毫無情致的男人?”
每每與她閑聊,傅恒便心情舒暢,愉悅又放松,他還想再逗,卻聽屋外傳來薔兒的請示聲,說是熱水已備好,請他去沐浴。
指尖自她如脂似玉的臉蛋兒上滑過,傅恒眸帶憐惜,柔聲笑哄,“先別睡,等我回來疼你。”
東珊故意逆他之意,“我困了便要睡,才不等你。”
已然轉身的傅恒回首凝向她,眼噙着笑意,揚唇警示,“睡了也照樣弄醒你。”
心知今晚逃不過,她倒也沒想逃,畢竟二十多日未相見,她對他思念深甚,也就不排斥親熱,甚至還有那麽一絲絲期待。
困頓的她努力睜着眸子,恍惚間瞧見有飛蛾撲向燈罩……
約摸兩刻鐘後,傅恒洗漱歸來,聽到動靜的東珊假裝已熟睡,翻身朝裏沒吭聲。傅恒入帳掀被,在她身邊躺下,啧嘆道:
“背對着我,看來夫人今晚想試試後牆偷杏的姿勢啊!”
東珊心下一緊,吓得趕緊回身平躺,睜開眸子惱瞪着他,扁着小嘴兒拿粉拳砸他,“人都道你是京城四大貴公子之一,我看你是葷話第一才對!”
“四公子?”傅恒頗覺好奇,“我怎的沒聽過?還有誰?”
掰着指,東珊細數着,“還有西林覺羅家的鄂容安,烏雅家的兆惠,另外一個我曾聽蘇棠說過,但記不清了。而今你和鄂容安皆已成親,兆惠也定了親,估摸着明年這四公子就要換人了,你再也不是京貴女們想嫁之人咯!”
傅恒才不在乎這些個虛名,無謂一笑,“她們想嫁,那也得我想娶才成。”
他想娶誰?她總覺得傅恒眼高于頂,似乎誰都瞧不上,“當初你還不樂意娶我呢!”
自知理虧,傅恒賠笑道:“那是我眼瞎,沒能看到你的好。如今已曉得,自得感謝這天賜良緣。”
說笑間,他已伸将她擁在懷,夢裏的虛無與現實的真切大不相同,此刻緊擁着她,感受着她的姣好,傅恒心滿意足,
“許久未曾澆灌花田,甚是失職,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合該把缺失的功課都給你補回來。”
此言一出,吓得東珊心發顫,“倒也不必如此勤勉,來日方長,不急于一時。”
饒是如此說,她也很清楚,今晚怕是無法安寧的。
靜寂的夜裏,那婉轉的莺啼聲顯得格外清晰,慵懶嬌吟的語調在他心間悠揚起伏,撩得他心激神蕩,情緒越發高漲,只想将這數日的思戀盡數灌溉給她……
一夜癡纏,暫不細表,當旭日的輝光灑在承恩公府的匾額上時,奮戰半夜的傅恒依舊生龍活虎,高視闊步,去往寧輝院給他母親請安。
未見兒媳過來,章佳氏順口問起。傅恒頓了片刻,笑着找借口,說她身子不适,尚未起身。
如若真有不适,他定然笑不出來,瞧這情狀,章佳氏已然明了,小別勝新婚,她又豈會不懂?
“如今钰娴也有了身孕,你這些兄長們個個都後繼有人,娘就盼着能聽到東珊有喜的消息。”
新婚燕爾,只顧着恩愛,他對孩子倒還沒什麽執念,再者說,這個月他都沒在家,東珊如何受孕?不過做母親的都會有這樣的祈願,傅恒很理解,随口應承着,說他定會竭盡全力。
他小兩口感情和睦,章佳氏十分欣慰,唯一令她頭疼的便是傅謙。
妻妾皆有孕,他卻每晚宿在怡珍房,縱使钰娴不說什麽,章佳氏也看不過眼,直接将傅謙給叫來,叮囑他對钰娴好一些,
“钰娴的母親才下葬不久,她正是傷心脆弱的時候,你實該多陪伴她,給她打打岔,她也不至于那麽煎熬。
她也懷着你的孩子,你卻不聞不問,未免太偏心了些,到底誰才是你的正妻?你這般冷落她,若是讓貴妃娘娘知曉,你還有好果子吃嗎?”
太夫人再要求,傅謙無可奈何,只得去往钰娴房。
彼時钰娴已然準備就寝,忽聞門外有動靜,擡眸便見傅謙掀簾進來。
近來她一直一個人睡,已然習慣這樣的日子,驟見他晚間過來,不免好奇,問他來作甚,有何貴幹。
傅謙淡淡的掠看她一眼,撩袍往桌邊一坐,眸帶不悅,“還不是你跟太夫人告狀,現在倒來問我?裝什麽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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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6個;鴛鴦怎書個;涵月依依、九爺是最靓的仔2個;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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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你會納妾嗎?(雙更合一)
這指責來得莫名其妙,钰娴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告什麽狀?太夫人免了我的請安禮,這幾日我都沒去寧輝院,何來告狀一說?”
她的眼神看起來很無辜,傅謙卻覺得她在裝腔作勢,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說我成日的宿在怡珍那兒,不來你這兒,若非你抱怨,太夫人又怎會知曉?”
原來他是被太夫人訓斥了,所以才跑到她這兒發洩不滿。目睹他憤怒質問的模樣,钰娴只覺他十分可笑,
“太夫人是一家之主,但凡她随口問一句,下人們都會告訴她,你憑什麽認定是我說的?我說這些作甚,讓太夫人做主,把你叫回來?你的心根本不在我這兒,我要你的人又有何用?
傅謙,你總說你是拗不過父母之命,被迫娶我,對我沒感情,可你是否想過,我也只是遵從父母之命,對你毫無感情。你喜歡誰,與誰宿在一起那都是你的事,我并不關心,更不屑與誰争寵!”
成親這麽久以來,其實傅謙也能感覺到,钰娴對他不是太上心,兩人的目光幾乎不怎麽交彙,更別提什麽交流,她看向他的眼沒有愛意,他一清二楚,
“即便你不是為我,也有可能是記恨怡珍,所以你才見不得我們恩愛。”
這樣毫無根據的胡亂猜疑惹得钰娴怒火燒,簡直無法理解他的想法,“我若真恨她,又何必答應讓她進門,給自己添堵?”
“因為我對她太好,令你失了顏面,加之那日納妾禮害得你錯失與母親說話的最後會,你才會痛恨怡珍,心生報複。”
他所謂的理由令人匪夷所思,钰娴震驚的望向他,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好陌生,又或者說,從未熟悉過,
“你請我回來,我本可以拒絕,最後是我自己選擇答應。大夫說過,母親大限将至,我心早有預料,縱有遺憾,我也很清楚,母親逝于那日只是巧合,不管有沒有納妾禮她都逃不過那一劫,所以我怎麽可能把責任推給怡珍?
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這麽蠻不講理,是非不分的女人?縱使你我沒感情,我也不可能胡攪蠻纏,怪罪于你和怡珍,你若定要這麽認為,那我也無話可說!”
說到後來,钰娴只覺齒寒,止不住的渾身發抖!透心的涼意自竅流竄至心間,心髒一陣絞痛,卻不是為他,而是為自己這無法改寫的命運!連帶着腹部也開始抽痛,痛極的钰娴不由自主的彎下腰,緊捂着腹部,咬牙強忍着。
起初傅謙還以為她是在裝腔作勢,直至瞄見她額前的冷汗,他才覺察到異常,忙起身走過去,前去相扶,問她可是腹痛,還說要給她請大夫。
忍痛擡眸,钰娴恨瞥他一眼,毅然掙開,不許他觸碰,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失望至極的她已然看透,甚至連解釋的**都沒了,涼聲下起了逐客令,
“你走吧!只要你別再用髒水潑我,我便不會有事,我不需要你相陪,不想看你臉色。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我不會幹涉,至于太夫人那邊,我會想法子解決,往後絕不再讓太夫人訓誡你,只求你遠離我,莫再擾我清淨!”
她的唇色明顯泛白,情緒也很不穩定,傅謙不免擔憂,“可是你面色很差,你還懷着身孕,腹痛非同小可,還是請個大夫瞧瞧安心些。”
“那是被你氣的,只要你別在我面前說道四,我便不會有事。”他不可能關心她,他所在乎的,無非是這個孩子,钰娴心知肚明,當即與他保證道:
“有了孩子,你我才能向太夫人交差,往後你也無需違心的與我圓房。所以你盡管放心,我定會盡力保住這個孩子,至于你,大可去陪她,不必宿在此處。”
卻不知她是否真的沒事,傅謙思量片刻,最終還是選擇留下,
“太夫人肯定派了人監視,我來都來了,若是再離開,明兒個耳根子又要不清淨。”
打定主意後,傅謙也就沒打算再走,命丫鬟備水洗漱。
钰娴拗不過他,便沒再理會。
然而待他更衣歸來,卻發現钰娴并未在帳,而是将被子抱至對面的榻上,一個人躺在那邊。看這樣子,似乎是打算與他分開睡。
如此也好,省得兩廂尴尬,傅謙沒什麽意見,默默入帳,躺在帳輾轉難眠。
她的背影在燭火的映照下越顯瘦削,說來他已經很久都沒有仔細的看過钰娴,但她最近确實比以往瘦了許多,整個人憔悴不堪,無精打采。
他不禁開始反思,自己方才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太過小人之心?钰娴好歹也是高門大戶養出來的閨秀,她應該不至于存那些歪心思。
自打成親以來,雖然他一直都在冷落她,但每次太夫人訓他的時候,她幾乎都在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