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安想早點回去少些糾纏,杵在那兒便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雙目無神,一臉都是全家都要玩完兒的崩潰表情。
“啧,你怎麽這麽沒骨氣?”宋允和嫌棄道,“站的跟樁一樣。”
果真是一秒變臉,十安看不慣,依舊點頭,聲音木木道:“你說的都對。”
“對個屁。”他指着她的臉往後一戳,“人賤一輩子豬賤一刀子,你這樣的是個人都能踩你一腳,沒個脾氣,該人糟踐。”
手上的銅板嘩啦啦往下掉,十安見他頭也不回,一邊取了帕子擦手,一邊笑道:“賞你的,小爺說話算話。”
她吸了口氣,扭頭先付錢,腳下的這些破銅爛臭先踩幾腳再說。
收賬的看到前頭這人咬牙切齒,一張臉有些猙獰,不由勸她:“消消氣,這貴公子哥兒就是閑的慌,咱們呀給你免掉一些錢,姑娘回去了不必想太多。”
十安抿着嘴兒,長長嘆口氣,捂着臉把碎發捋到後頭,小手抓着荷包平白像被狗咬了一樣。
當真是狗牙鋒利,把她傷了,orz。
“多謝。”
“承惠。”
——
她回去時宋景和已經坐在桌子前面,大概等了一會兒,頭發已經要絞幹了。見她拎着攢盒回來,低聲問道:“怎麽了?”
十安這樣子仿佛心思不在,一張小臉上面眼睛半阖着,無精打采。
她擡頭,把裏頭的東西端出來,道:“沒什麽。”
宋景和便不管她了,吩咐道:“自己洗洗,弄幹淨點。”
宋三少爺吃飯不急不緩,這屋裏燈只挪到桌旁,窗戶開了半扇通風,從他這處能俯瞰下面的長街。
方格扇的窗紙上落了他的影子,烏發披肩,眉眼沾水汽,溫潤雅致,有時便是工筆勾勒的畫,精致不似真的。
街上左不過都是人,視線從人身上挪到屋頂上面,月圓滿,重重高樓不斷向前鋪展,最高的頂是金色的,月光傾斜,仿若落了雪。
畫面靜止不動,給他一種錯覺,恍恍惚惚中手一抖,那筷子掉落的聲音驚醒了宋景和。
他低頭吃飯,飯菜仍是熱的,湯汁清淡,添了點小菜,趕去他一路奔波的疲倦。客棧的放裏面他披着外袍,吃完飯十安竟還沒好,他這才扭頭。
屋裏隔了衣衫木底大屏風,上頭搭着十安的草綠衣裳,那邊昏昏沉沉光線暗淡,着實也不能看得太清。
“十安?”宋景和喚了一聲。
既無水聲也無人聲,他便起身走過去,站定在屏風前,聲音稍高:“你不會洗個澡淹死了罷?”
……
默了默,宋景和轉過屏風,之間水上鋪着黑緞似的長發,那人一動不動,手搭在捅沿上頭。
宋三少爺猜想她許是睡過去了,繞到那邊一探鼻息,果真是的。
這處光影模糊,露出來的身子在昏沉的環境裏叫頭發遮了些許,漏了些瑩白。沾了水,或許如玉一樣滑膩,他怔怔看了會兒,黑漆的眼眸盯着十安的肩,原是那樣瘦窄。他稍用點力,興許便要折了。
宋景和手指試了下水溫,再下去要涼透了,便輕咳了幾聲到屏風一側避開,大聲喊十安:“起來了!”
一連三聲,宋景和竟依舊得不到回應,他皺着眉也不顧太多,過去拍拍她的臉:“十安你不能睡了,起來!”
十安唔了幾聲,在水裏換了個姿勢,整個人往下一滑,吓的宋景和袖子也沒來得及撸上去,堪堪将人撈住。
宋景和脫了外衫把她裹起來,抱起來才覺出一絲不妥,腰也瘦。
垂眸看她睡成這樣,低頭嗅了嗅,一股子甜酒香淡了,還有一絲他身上的味兒。
宋三少爺把她丢到床上,怎麽喊都喊不醒十安便沉了臉為她把脈,但既沒中毒也沒死,呼吸平緩,竟是睡死過去了。
這一路分明是他趕的車,如何就讓她累成這個樣了?
他閉了閉眼,忍着,終于是替她把頭發絞幹,給十安擦了臉後宋景和摸了摸她紅腫的眼睛。
平日裏十安的眼睛都是圓溜溜的杏眸,瞪人時跟旺財一樣。在宋景和的記憶裏,十安哭的次數可真是屈指可數,最近的便是他沒将人接住,害的人家摔斷腿。她哭的可憐兮兮,惹得自己對她心軟。
十安是個好人,陪他三年,便是狗都養出感情了。
她回來時宋景和知道她心情不好,後來她在屏風後面偷偷的哭,他之前從未放多少在心上,今兒倒是見了鬼,竟也不想讓她感感風寒長長記性。
宋景和:“等你醒了,我再問你。”
放下青紗帳,春夜裏房裏靜悄悄的,宋景和側耳能聽見床底蟋蟀的叫聲。月色入堂,隔着帳子看朦朦胧胧,他亦是思緒朦胧。
下半夜十安睡醒了,在被窩裏滾了半圈臉便貼着牆。她整個人又呆又傻,僵了幾秒鐘後她扭頭看着一側。
這被褥裏十分暖和,那人離她極為的近,平躺着,雙手都在被裏面。眼睫濃密,薄唇微翹。她湊近了看去,手指一撥弄,是真的,三少爺依舊是那樣的唇角,似乎是個天生帶笑的人。
她心跳如擂,接着摸索着自己的穿着,手指微微一顫,難以置信地瞧着宋景和。
他如今竟好心至此?
只不過這系帶系的似乎太緊了,她摸黑解了重新來,被褥裏鼓起一團。輕微的響動一直不斷,又在宋景和身邊,他迷迷糊糊轉醒,面無表情看着枕邊柔軟的長發,随手一抓。
“你是耗子還是給耗子咬了?安生睡覺不行嗎?”那聲音又啞又沉,聽得十安不敢動,僵着背縮在那兒。
等了好久他不說話,十安忽覺得被褥裏太悶了,此刻竟顧不上羞恥,往上爬冒出一個頭來。
宋景和睜眼,黑漆的眼眸一錯不錯盯着。
他似笑非笑道:“睡飽了有力氣了?”
十安咬着嘴,準備好好解釋一下,她晚上确實是喝酒了,許是她對酒反應太遲緩,也或許是這酒後勁來的太晚。她洗澡的時候一委屈哭累了,就受不住一頭睡成死狗。
“少爺你聽我解釋。”
十安小小一個縮在那兒,宋景和翻了個身,眼神微微晦沉,側身看她,像一堵山把她後路堵住了,意味不明。
方寸之間,那股子梅香仿佛把她給裹住了,如蠶繭,讓人掙脫不得。
十安抓着一角被子,床帳裏面面容瑩潤如玉,方才是憋夠了,張嘴喘氣。宋景和一錯不錯看着她,漸漸地往下。
她正在解釋:“我今兒喝酒了。”
宋景和不信,嘲笑:“你要是喝了酒,這會子定然在睡大路。”
十安啧了聲,皺眉一本正經道:“我十安發誓,我今兒真喝了葬花酒,味兒甜甜的,花了錢的。”
他挪過去,低頭聞了聞,把十安逼到了床腳一動不敢動。
“像是甜酒,旁人就诓你。”宋三少爺笑的眯起眼睛,一巴掌在被裏打在了十安大腿上,直叫她與自己面對着面。
“既然你醒了,那咱們該算一算帳了。”
作者:今天我上網課了,我:……诶,還是跟以前一樣,我周三不更新,周四晚上九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