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交談
和江月相處大概用不到打招呼,因為這姑娘也不喜歡和別人打招呼,三個人走過去,只胡冰禮貌的寒暄了一下。張焱本就和她不熟,最主要的是他總感覺這姑娘全身都寫着“拒絕和陌生人說話”。
張焱敏銳的察覺到她微微顫抖的手指,心想,萬一吓破了膽子可怎麽辦?
胡冰巧妙的沒有征詢江月的意見,就自作主張的從“約會”變成了“團夥出游”,因為他們組出游的次數也不少,對這方面可謂是駕輕就熟。
江月連反對的空當都沒有,就被迫跟着走了。她看起來特別的不自在,兩只手捏在一起,不停的按着自己的指尖,但是她什麽都沒說。
張焱轉頭看了她一眼,江月明顯哆嗦了一下,感覺都快吓哭了。
張焱:“……”
我特麽還什麽都沒說呢,這也太過了吧!
他湊到胡冰耳邊說:“你能打得過□□嗎?”
胡冰翹了一下眉梢,示意他說下去。
張焱說:“如果我把這姑娘弄哭的話,□□會不會打我?”
胡冰心有靈犀的明白了他的意思,擡手擋了一下嘴角蓋住了翹起的笑意:“現在知道我們為什麽無處下手了吧?”
張焱輕輕點頭:“他眼睛長天花了吧!”怎麽看上她了?
為了照顧多心又敏銳的小姑娘,他們的悄悄話并沒有說多久。張焱幹咳了一下說:“去游樂園吧,再不去天就黑了。”
胡冰:“天黑了又怎麽了,正好看夜景。”
張焱一副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天黑了萬一掉下去找不到怎麽辦?”
胡冰:“……”
江月幾不可查的笑了一下,這個尴尬而僵硬的氣氛總算緩和了一點。胡冰默默的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走,去游樂園,咱們直接從超市裏穿過去吧。後門正好是游樂園的場地,省的繞大圈。”
胡冰勾着□□的脖子提點道:“看到沒?學着幽默一點,別老一副呆頭愣腦的樣子。好人卡就是給你們這種人的。”
他故意把語氣調節的意味深長暗帶着戲谑,省去了姑娘的多心不自在,又使得氣氛有點暧昧難言,聽起來不像是提點,反而像起哄。
□□的臉刷的就紅了,張焱餘光掃了一眼江月的反應,他終于确認了江月确實不喜歡□□,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只覺得替他不值。不過這種東西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一個外人說不上什麽話。
這個小型的游樂場建設在商業圈中心,西面八方都是門,所以也就沒有門票套餐什麽的,都是想玩哪個項目直接買單人票就行。對于張焱這種恨不得把每個設施都玩一遍的人,實在不合算,所以只能淺嘗辄止,等到哪一天倆人都有空了,去濱海區的大型游樂場,一天時間玩個夠。
“玩什麽?女生先來吧”,胡冰說。說實話他說這話心裏還挺坎坷的,他覺得江月發表個意見不容易,她可能什麽都不選,最終說一句:你們決定吧。
但是江月選了,“海盜船吧。”
胡冰心裏有點吃驚,心下猜測這可能是讓□□慣出來的,比以前說話有底氣多了。他剛想拉身邊的人,結果摸了個空,這才發現張焱已經歡脫的跑去買門票了。
嘁,還說我行動能力強。
□□讪讪的說:“我記得他不是挺害羞的嗎?”
胡冰嘴角忍不住抖了幾下,随口道:“混熟了也就不害羞了——走吧,正好讓他請客。”
□□見過玩海盜船的最高境界就是喝水還能不撒出來的 ,比如張焱這樣的。他能根據海盜船的擺動幅度往嘴裏灌水,都省的自己擡胳膊。
“我靠,真乃神人也”,□□感嘆道。
胡冰一只手扯着張焱,一根胳膊勾着前面的護杆,“這個人小腦變異,從來沒暈過,別搭理他。”
海盜船每在最高處停頓一下,耳邊就沒了呼呼的風聲,他們就會插空說幾句話。胡冰問:“江月沒事吧?你不像是喜歡玩這種刺激游戲的姑娘。”
□□插嘴道:“她是從小在游樂園泡大的,她家有個游樂園,哎,別跟別人說。”
胡冰吃了一驚:“我靠,富二代嗎?卧槽!三年了,我竟然一直不知道。”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張焱歡呼一聲伸開胳膊做了一個飛的動作,手背一巴掌呼在了胡冰的臉上,海盜船升到最高處,胡冰伸手拿開,本想說:“行了哥們,你這也算是特殊對待了,我們都不知道這事兒。”脫口而出的瞬間覺得這話不對味,這倆人的關系超脫了暧昧,但又夠不上戀愛關系,于是就着口水把話吞了下去。
改為:“行啊,畢業後找不到工作我就跟你混了,你可別把我忘了啊。”
江月額前的劉海被風吹亂,隔着□□只能看見她揚起了嘴角,看樣子笑的還挺開心,但是一句客套的應答都沒有,胡冰都已經習慣了,也沒放心上。
被海盜船晃的樂呵的張焱此刻卻突然插話道:“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啊?□□說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呦吼,我會飛……”
江月揚起的嘴角明顯僵了一下。
胡冰笑道:“那我豈不是天天都在耍流氓?”
張焱卡了一下,愣是沒敢往旁邊看。這也就是□□這個沒腦子的,換了另一個人準會追問,換個人精,說不定都察覺到什麽貓膩了。
張焱在心裏默默給了他一個白眼。
□□問:“啊?你耍什麽流氓了?”
胡冰随口道:“我開玩笑的。”
從海盜船上下來之後,張焱指着跳樓機說:“我想玩這個。”
胡冰拽着他的肩膀問:“這玩意什麽時候整修一次?”
□□插嘴道:“應該是等壞掉的時候吧。”
胡冰:“……”
他們幾個齊齊的看向江月,畢竟這個家裏是開游樂場的。但是江月搖了搖頭,說她也不清楚,太子尚在籠中,并未正式登基。
于是張焱就像被栅欄攔住的豬,死活出不了門,硬生生被拽走了,最終被拽到了旋轉木馬上,和一些十二三歲的娃娃面面相觑。
張焱可能是在木雕工作室呆久了,一身的精力沒處放,看見什麽都想玩,越玩越瘋,越瘋越覺得骨子裏有種東西憋得慌,需要發洩一下才能喘氣。
這游樂場不大,他拽着胡冰繞了好幾圈,把江李二人早不知道甩哪兒去了。直到從碰碰車裏出來,去摩天輪的時候才看見他們。
摩天輪是談戀愛的聖地,封閉的空間,高空中面面相對的兩個人,若是其中一個恐高那就更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揣着不同的心思,總之這場見面莫名有點衰……
一圈下來十幾分鐘啊,總不能在上面談論社會新聞吧。
張焱有點不自在的撓了撓頭皮,胡冰失望的暗嘆了口氣,就連傻大個□□都有點焉兒了的樣子。只有江月對着他們三個意味不明的淺笑。
這就是追人與被追,正經情侶和瞎胡鬧的區別。
兩個人無奈的走上前,張焱把衣服拉鏈往上一拉,洩氣似的說:“我要喝奶茶,熱的。”
胡冰幹巴巴的說:“什麽味兒的?加不加珍珠?”
張焱思索了一會:“巧克力的,加珍珠,我需要補充點荷爾蒙。”
胡冰:“……好。”
得,怨氣都寫臉上了,胡冰感覺有點哭笑不得,趕緊轉身跑去買奶茶了。
“哎,等等”,□□叫住了他,“我也去,一起吧。”
兩個人一邊走胡冰一邊問:“你不問江月喝什麽味兒的?”
“她只喝原味的”,□□說。
胡冰呵出一口氣,把手抄進口袋裏,“你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不管以後成不成,至少沒有後悔和遺憾。”
“後悔和遺憾現在說服不了我”,□□說,“因為不管哪一種,現在的我都會很痛苦。”
“那你現在就不痛苦了?”胡冰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若即若離不痛苦?哎,長痛不如短痛。”
“你不是我你不懂”,□□回答的很坦然,但是胡冰也确實不懂。他下意識的把這種情況帶入到自己,最終認為張焱做不來閑的蛋疼吊着別人的事,所以怎麽都帶入不進去。
如果是張焱,他不知道怎麽拒絕別人的話,估計就直接收拾東西跑了,用行動表示自己的意思,省的兩個人都尴尬為難。如果本身就想接受,那吊着就更沒有必要了,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嘛!
胡冰想到當初追張焱的時候,感受着那個人的掙紮和矛盾,眼神裏忍不住染上一片溫柔笑意。
這邊的張焱面對一個“約等于面癱木頭臉”的人,不自覺想到了自己那個倒黴的異父異母的哥哥,操,去他娘的哥!趁着夜景坐摩天輪應該是用來接吻的,然後俯視米龍夜市的夜景才是正經事,哪裏用來談論社會新聞了?
張焱洩氣的拿出手機,開始搜索最近的時事新聞,也好在高空的寂靜空間裏能有個話題。他覺得他也有點被慣壞了,所有的不開心寫了滿身滿臉,把旁邊的姑娘當成了空氣。若是以前,旁邊有個姑娘看着他,那可夠他嘚瑟的,把壞心情寫在臉上的事,更是不可能發生。
江月若有所思的看着突然小孩子脾性的張焱,然後率先開了口,“你是不是覺得我挺壞的?”
張焱先是愣了一會,因為他壓根沒想到這姑娘會和他說話,而且是說這種不合時宜的話,稍微有點情商的人都不會說這種話。成年人的世界喜歡含糊暧昧,欣賞和厭惡都不會直白的寫在臉上,更別說直接說出來。
張焱眼睛繼續看着手機,扯了扯圍巾漏出嘴,“我也不知道你們什麽情況,沒資格說什麽”,他呵出一口白氣,“但是我能看出來□□是真心喜歡你的,你接受也好拒絕也好,都比現在吊着他的好。長痛不如短痛。”
江月說:“我不知道怎麽拒絕,也不知道該不該拒絕,我可能有點信任和依賴他,畢竟他陪我這麽久了,但是不知道喜不喜歡。”
張焱轉過身:“你試試不就知道了?我就是……”他下意識的想說:我和胡冰剛在一起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歡他,畢竟我沒有喜歡過誰,更何況我根本不信任他,他在我眼裏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屁孩,但還是忐忑的走下來了,現在還挺好的。
張焱睫毛扇動了幾下,及時剎住了嘴,改口說:“有些路只有走下去才知道,一開始誰也不知道對錯——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
江月沒看他,突然覺得冷似的把一半的臉埋進了領口裏,默默地搖了搖頭。
“就是嘛”,張焱說,“我們連喜歡是什麽都還不清楚,很多事太及時的下結論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所有的事情都這麽想的話,人就活不下去了,你會發現所有的路都是死路”,張焱長嘆一口氣,超然物外似的說:“路都是人走出來的。”
兩個人沒再說話,江月心裏像是打花了的調色板,最終所有顏料混合成一種厚重的黑色,沉的她喘不過氣。
米龍夜市到處是奶茶店,但是也抗住不人多,人少的一般都貴而且不好喝。張焱他們這邊安靜了有十多分鐘,胡冰和□□才繞圈過來。
胡冰把奶茶遞給他,解釋道:“帶着東西安保不讓進超市,繞大圈過來的。”
張焱熟練的把吸管插|進去,吸了一口珍珠津津有味的嚼着,不知道是不是被江月給傳染的,還是玩的過頭了,他跳脫的精神力突然黯淡下去一半。
胡冰察言觀色的看了他一會,勾着他的肩膀,說:“咱們上去吧?真好,天都黑透了,正好看看米龍夜市的夜景,特別壯觀。”
于是一行四人開始去摩天輪排隊。
胡冰趁着沒人注意,偷偷在張焱腰上捏了一把,張焱叼着吸管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後和旁邊的妹子撩閑去了。
胡冰:“……”
這貨是純屬找抽了。
張焱的脾性沒有一個統一的概論,一般就是他想生氣他就生氣了,他想不開心他就不開心了,他想找抽他就找抽了——當然如果你真的抽他你就完蛋了。比如像這種無緣無故開始不給你好臉的,那就屬于純找抽的。
胡冰心想,慣壞了,他邪笑的揉了揉眉角,突然伸出一條腿絆了他一下,然後眼疾手快的拽着胳膊把他拽到了自己懷裏,低聲埋怨道:“啧,小心點。”
張焱:“……”
打一巴掌再給個棗吃,能的你。
張焱挖苦的說:“真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啊。”
“不客氣”,胡冰說,“乖,回家再補償你。”
張焱确實有點被江月的壓抑傳染了,因為他發現在某些方面他和江月是有共通性的,只不過他隐藏的更深而已,可能是因為他經歷的更複雜。但他總不能當真把這份負面情緒表現出來讓氣氛變僵,于是故意噘嘴說:“但是我現在生氣了。”
胡冰輕笑一聲,“我認打認罵,跪西紅柿都行,不爛那種。”
張焱猶豫了一會,最後極大方的施舍給他一口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