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兩人離得很近, 近到溫芯葉都能看到他眸子裏的血絲。
顧言斯濃郁的情感噴薄而出。
“誰準你走，帶着我的孩子走？”
溫芯葉的心髒十分難受，她甚至有種快要負荷不了的感覺。
她咬着牙：“那是我的孩子, 她在我的肚子裏，如何處置, 我說了算。”
“那我呢。”顧言斯聲音喑啞，帶着若有似無的絕望。
溫芯葉一愣。
顧言斯盯着她，一字一句：“那也是我的孩子。”
溫芯葉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的心忽然有一絲遲疑。
她總是想到自己受到的傷, 可從未想過自己做的這些事情，會給顧言斯的心理上帶來多大的沖擊。
當時的溫芯葉只想着趕緊離開，逃離那個自己待不下去的地方。
那個地方不适合她, 她總是被無條件刁難, 她适應不了那樣高壓的地方。總有人在鑽她的空子，在找尋她的弱點。
可普通如她，她就是有很多弱點，很多不足。一個陽光灑脫的人，生生被他身邊的那些幹擾因素不斷摧殘, 讓她變得不自信，變得脆弱, 變得敏感。
那不是溫芯葉。
本以為顧言斯能永遠擋在她的面前，那她至少還有一個強大的靠山，還能更加堅定地走下去。
可他也放棄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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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芯葉最大的靠山倒塌了，只有孤勇的她無法支撐那樣的風霜。她步步倒退, 最後被顧言斯化成的最強力的風，整個掀翻。
溫芯葉再開口時，已經語帶哭腔：“你放棄我, 就是放棄了孩子。”
“你根本不聽我解釋。”顧言斯高漲的情緒被溫芯葉的哭腔壓了下去。
“我不需要聽解釋，壓死駱駝的從來都不只是那一根稻草而已。”溫芯葉用力深呼吸，好緩解她難以接上的氣息。
兩人還保持着那樣的姿勢，門卻在此時被人一把推開。他們同時回頭，肖助理正尴尬地站在門口。
“那個，顧總，我是進來收拾會議室的……”
溫芯葉頓時臉紅，一把掀開了顧言斯。
“滾。”顧言斯低聲道，聲音裏充滿了威脅。
“好的顧總！您們繼續。”說完，肖助理幫兩人關上了會議室的門。
情緒被打斷，溫芯葉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伸手去拿自己的包。
“溫芯葉。”顧言斯直立起身，嚴肅地叫她的名字。
溫芯葉擡眸，對上他的視線。
“你誰都信，就是不信我。”
顧言斯的語氣低沉，話語裏全是認真。溫芯葉拿包的手一頓，過了幾秒才緩回來。
她剛想說話，顧言斯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顧言斯的手機就放在他口袋裏，他并不理會，只是盯着溫芯葉，非要得到她的回應。
“你的手機響了，接吧。”
顧言斯也不拒絕，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是魏萊的電話。
溫芯葉正好看到，她眼神一冷，冷笑道。
“你讓我怎麽信你。”
……
從樓上下來，溫芯葉站在電梯裏，正準備按負一層下去開車，稍作考慮，還是決定去找顏萌萌。
當初為了不讓顧言斯找到自己，溫芯葉直接切斷了和顏萌萌的聯系。顏萌萌一直以來給她的幫助不少。
回到那熟悉的部門，溫芯葉一時間還有些小緊張。她從電梯裏走出來，正好路蕾從她面前走過去。
“嗨。”溫芯葉給路蕾打了個招呼。
路蕾還以為是同事，随口“嗨”了一聲便從她面前走過去了。
等她都略過了溫芯葉，才又突然頓下步子，緩了好久才轉過來，一臉震驚地看着溫芯葉。
“是你？”
路蕾的聲音吸引了部門的人，大家都紛紛站起來看熱鬧，沒想到這一站起來就吓一跳。
“老板娘？”一個男同事驚呼了出來。
“大家最近怎麽樣？”溫芯葉微笑着給大家打招呼。
部門突然就熱鬧了起來，有人竊竊私語，有人興奮八卦。唯獨溫芯葉找的那個人卻不在。
溫芯葉問路蕾：“萌萌呢？”
路蕾這才反應過來：“她做地推去了，可能快回來了……”
路蕾話還沒說完，電梯就“叮”地一聲，到達了這層。
溫芯葉回頭一看，顏萌萌正從電梯裏出來。
顏萌萌猛然看到溫芯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溫芯葉輕聲叫她。
“萌萌。”
顏萌萌一下紅了眼睛：“你、你怎麽來了……”
“我來找你呀。”
“你有本事不告而別，怎麽沒本事一直不聯系我？”顏萌萌語氣略酸，大致是真的傷心了。
溫芯葉連忙抱着她。
那熟悉的感覺回來，顏萌萌開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你跟顧總的事情瞞着我，我已經原諒過你一次了。沒想到你又瞞着我消失了，你都沒把我當朋友，我難道還要再原諒你一次嗎？我是那麽沒骨氣的人？”
溫芯葉輕笑：“你是。”
“……”顏萌萌破涕而笑：“我還真是。”
周圍陸續有以前的同事圍了上來，眼見着路蕾又偷偷在發什麽信息，溫芯葉精準地點到她的名字。
“路蕾，又打小報告吶？”
溫芯葉知道，部門裏一直都有顧言斯的眼線。路蕾太長時間沒做這事兒了，業務有點欠缺，就被溫芯葉一把揪了出來。
路蕾尴尬一笑，舉了舉手機：“沒有沒有，還沒發出去呢。”
顏萌萌領着溫芯葉到自己的格子間裏聊天，礙于在公司裏，兩人雖然好久沒見，卻都自覺地放低了聲音。
“你跟顧總……怎麽樣了？”
“打算離婚。”溫芯葉實話實說。
“那你的孩子呢？”顏萌萌小心翼翼地問，生怕觸了溫芯葉的黴頭。
溫芯葉并不正面回答，只是輕輕聳了聳肩。
“啊……好吧。”顏萌萌尴尬咧嘴，又道：“那你這次不會再突然消失了吧？”
“不會。”
顏萌萌嘆了口氣：“你走了以後，顧總連續差不多半個月沒來公司。後來他回來了，跟個閻羅王似的，把大家都逼得超緊。業績是上去不少，人員流動也變大了。”
她謹慎地瞥了溫芯葉一眼：“不知道這話能不能說啊……就是，我感覺顧總蠻在意你的。”
溫芯葉頓了頓，沒接話。
接着，顏萌萌又問道：“現在的話，你是和蘇總好了嗎？”
這句話倒是問得幹脆。
她說完，卻突然擡起頭來看着溫芯葉身後，表情緊張。溫芯葉一猜便知道，路蕾的信息還是發了出去。
溫芯葉也不慌張，只是思考了一下，模棱兩可地道：“也沒有什麽好不好的吧。”
果不其然，顧言斯帶着怒意的聲音從溫芯葉的後上方傳了過來。
“這是工作時間。”
顏萌萌立馬站起來，向顧言斯鞠躬：“我知道錯了，顧總。”
溫芯葉慢悠悠地在顏萌萌的便簽紙上寫下自己的聯系方式，撕下來貼到她電腦屏幕下方。她給了她一個眼神，才又緩緩起身。
“随便問候幾句老朋友而已，顧總不至于發那麽大火。”
溫芯葉将筆帽蓋好，又把筆放進筆筒裏：“顧總怎麽下來了？”
“路過。”
“哦，路過，那您是要往哪去？”溫芯葉笑了笑：“如果您要出門，我可以捎您一程。畢竟拿您的錢買的車，您不坐一次好像有點不劃算。”
顧言斯黑沉着臉，眉頭緊蹙，就差将不爽寫在臉上了。
“如果不用的話，那我就先走了，下次開會再見。”溫芯葉擡手，中間三只手指勾了勾以示再見。
溫芯葉正擡腳往前走，就被顧言斯喊住。
“送我回家。”
“嗯？”
“送我回家。”顧言斯聲音低沉，重複道。
……
兩人久違地坐在一個車裏。
溫芯葉上車後，先把暖空調打開，等到車內溫度起來，她才脫掉厚厚的外套，放到後排座椅上。
車子啓動，溫芯葉下意識看了顧言斯一眼。只見他面色凝重，右手握住車門上方的把手。
溫芯葉失笑：“顧總，不用那麽緊張。”
溫芯葉用淡淡的語氣說出陰陽怪氣的話：“我不會開着車自殺的。”
顧言斯冷冷看了溫芯葉一眼：“我是怕你技術不行。”
“哼。”溫芯葉冷笑：“這就是你眼界短淺了。”
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年關剛過，外面到處都還挂着燈籠和祝賀新年的貼紙，看起來十分喜慶。
溫芯葉專注開車，卻在看右側後視鏡的時候，餘光不小心略過顧言斯逐漸放松的臉。
心底不知哪來的氣，讓溫芯葉再次開口酸他：“看來顧總對女人開車，已經沒那麽大陰影了？”
“認真開車。”
溫芯葉撇撇嘴，不再說話。
車裏一時間安靜下來。
溫芯葉的手機正在放導航，是顧言斯新家的地址。
溫和的電話就在此刻打了進來，溫芯葉掐斷了第一個，卻又緊接着來了第二個。
顧言斯：“怎麽不接。”
溫芯葉心裏打鼓，溫文語想她的時候，就會讓溫和給她打電話，她很怕電話一接起來，那邊的小團子就喊她媽媽。
正在遲疑，顧言斯已經伸手，觸到溫芯葉的手機屏幕上。
手機連接着藍牙語音，吓得溫芯葉連忙先開口。
“媽媽怎麽了，有事嗎？”
那邊的溫和遲疑了兩秒，才開口道：“葉子，今天什麽時候回？”
“晚點，我要送顧總回家。”
“好，開車注意安全。”
溫和完全不驚訝，倒讓顧言斯起了疑心。
“媽媽知道你來見我？”
“嗯，我現在跟她住。”說完，溫芯葉看了顧言斯一眼：“那是我媽。”
“我們沒有離婚。”
“快了。”
“還沒有。”
“很快就會離了。”
溫芯葉幹脆的拒絕，讓顧言斯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沉聲道：“你就那麽想快點離婚？”
“你這個問題已經問過很多次了，我最後認真回答你一次。”溫芯葉語音上提：“是的，我想趕緊離婚，現在就離婚，立馬就離婚！”
“為什麽。”
“因為我要嫁給別人，行不行？”
“行。”顧言斯一字一頓：“我同意。”
這是溫芯葉夢寐以求的答案。
可不知為何，她聽到顧言斯同意的瞬間，心髒像被一只手給攥住，疼，疼到連四肢都缺血了。
溫芯葉感覺眼前一陣花白，等到眼前逐漸清晰的時候，才發現紅燈阻擋了前面車子的前行。
溫芯葉用力踩下剎車，為時已晚。車子猛地撞上了前面的車。
車內的兩人猛地向前沖了一下，又回歸原位。
溫芯葉心有餘悸：“我cao……”
顧言斯一個冷笑：“你技術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 總想解釋點什麽，又不知該怎麽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