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許琳娜看着溫合鼓勵的眼神,沉默了片刻後張口,“你這麽做只是因為你對我的愧疚,其實……也沒必要。”

仿佛一下被擊中了心事,面色有些蒼白冰涼。

許琳娜說的對,她當初打着是為了她好的幌子強行讓她住進了溫宅,讓她積極主動,到後來卻沒想到事情早已不按照預期的發展。

許琳娜仍然沒有機會說出心事,溫生也沒有想象中的主動,而然兩個人的關系倒還不如大學時期的那般惬意,而是變得有些尴尬難言。

更重要的事情,是她最好的朋友許琳娜這個人,是陪伴了她大學四年裏所有的美好時光的閨蜜。

她不願意看到這麽一個家境不好卻很努力的女孩,就這樣因為自己錯誤的決定而毀了她的前程與生活。

“對不起。”溫合低下頭弱弱地說。

“我餓了,請我去吃大餐吧,有錢人,還有我這雙鞋子好像也穿了很久了……”

“好,買買買……”溫合看着許琳娜非但沒有責怪卻還帶着笑意的臉,自己的那點小心事也放下了大半截。

好姐妹就是這樣,比男人要好說話的多,偏偏溫合和許琳娜也都是謙和肯退讓的人,所以兩個人在一起的四年裏幾乎沒有什麽矛盾,即使有了,也不過一天就和好如初。

每隔幾天,溫生也從美國回來了,許琳娜心心念念期期盼盼了幾個世紀之久的他,終于回來了。

本來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甚至臉床單被罩什麽都換好今天剛洗的幹淨的來迎接他的回歸。

誰知道自己等到了半夜,也從他助理那裏得到通知說,他今天直接去了公司,并且要在公司的休息室住幾天。

那豈不是,又要好幾天見不到他?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門鈴聲吵醒,許琳娜這才發現她竟然在客廳的沙發上睡了一夜。

“啊”慌慌張張地想去開門猛地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腿睡的有些麻,那像是被無數根針紮進腿的感覺真不好受,她艱難地拖着腿才勉強其走到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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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合?”她詫異地看着站在門前的女人,“昨天不是才見過嗎?”

“對啊,那不是一回事。首先,我想來陪陪你;第二,聽說我哥哥回來了,所以我來看看他。”溫合一邊流利地說出,一邊熟絡地走進房間。

“他……沒回來。”

“嗯?”溫合轉過身來看着她。

“昨天夜裏他助理打電話過來說的,住在公司,沒回來。”許琳娜極度地掩飾此刻不好受的心理,面子上還要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但是溫合看看桌子上未撤下的菜和她發腫的眼圈就知道個大概了。

“可是還是想哥哥怎麽辦?”溫合轉了轉眼珠,像是突然來了主意般的,“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等我換一下衣服啊。”

溫合說的帶她來的地方,她以為是多神秘高貴呢,原來是溫生的公司,而且還是通過溫生的貼身助理李通的關系,兩個人走後門進了溫生的休息室。

看樣子溫生好像真的正在忙工作,許琳娜扯了扯溫合的衣角說:“溫合,這樣不好吧?這算偷聽哎。”

溫合思考了片刻,最後轉過頭來一本正經地說:“首先,就算我偷聽到了什麽也絕對不會說出去;第二,我現在也是溫氏的繼承人了好不好,有權呆在這裏;第三,誰叫他回國不先回家呢,冷落了我許大美女,我當然要為你打不平了。”

仔細想想溫合說的話,許琳娜竟然覺得好有道理。

她懂得一個公司的內部機密很很重要,但是她跟溫合無論聽到了什麽她相信兩人都不會說出去的,而且本來也沒惡意,就是想給個驚喜。

門外的人并沒有發現她們私藏在裏面,李通也沒有告訴溫生。

她們就這麽無聊的在裏面等着,準備在他休息的時候再出現,然後吓他一跳,卻沒想到,事情會發展了後面從未想過的巨大變化。

辦公室裏進來了一個人,溫合随意地在門縫裏看了一眼,是個穿着低調黑色西服的人,可惜了角度有些偏差,溫合看不到那個人的臉。

可是,她卻在下一秒認出了那個人的聲音,不就是……那天山洞裏綁架她的那個大佬的聲音嗎?

溫合簡直不敢相信,那種人怎麽可能跟自己哥哥有交際,便把耳朵緊緊地貼在門上希望聽到更清楚一下。

她聽見他說:“溫先生,得快下手才行,不要拖拖拉拉的了,現在可是絕佳的機會。”

“趁着媒體的炒作,若是現在行動我們才能拿到更多的錢。”

他們在說什麽溫合聽不懂,但是想也不是什麽好的事情,溫生一直沒有表态,但是她知道那道筆尖有規律地敲在桌子上的聲音一定是溫生發出的。

他在思考,他在猶豫。

那個男人有說話了,“上次你吩咐我綁架溫小姐,呵呵,也就是你的妹妹的時候不是絕情的很嗎?怎麽,現在又舍不得了?”

……溫合瞪大了眼睛。

“季成風是你那麽多年的兄弟,你吩咐我們打殘他的時候不也是眼都沒有眨一下嗎?”

“別說了?”溫生終于聽不下去了,厲聲制止他。

“做都做了,還怕被說出去?”進來的中年男人仿佛輕蔑一笑。

“又是他讓你來催我的?”

“他是誰啊?他是你老子,跟你流着同樣血的人,所以,你們是同一類人。”

“不是。”溫生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他從來不願意承認自己和他那卑鄙的父親是一類人。

“怎麽就不是了?”中年男子又笑了笑,“他六親不認地殘害你,背叛親友,你不也是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妹妹,和背叛季成風嗎?你不就是想要季成風的錢嗎?呵呵,怎麽就不一類了?表裏不一。”

“我沒有。”溫生青筋暴起,怎麽說他都行,就是不能提到他背叛季成風的事情,那是他所剩不多的唯一的一點尊嚴,一個想要強大的男人的尊嚴。

“是嗎?”溫合淚流滿面地打開休息間的門走向溫生他們,許琳娜拉她拉了半天沒有拉住,此刻也是低着頭眼神有些慌亂地走了出來。

溫生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現的溫合,猛烈的搖頭,“不是,真的不是溫合。”

“事實我都聽得這麽明顯了,你還要怎麽争辯?”

溫合突然覺得此刻的溫生是那樣的陌生,是一個她十幾年都沒有認識到的哥哥的樣子。

呵,哥哥的樣子,她的哥哥不是一直把她捧在手心裏最疼她的嗎?不是說是她的福星嗎?為什麽到頭來都是一場權益的利用呢?

“事實要比你想的複雜,你只看到了最淺的一面……”

“最淺的一面都這麽殘忍,我無法想象深的那一面怎樣,我也承受不了。再見。”溫合打斷他的話,最後說了“再見”之後就跑了出去。

說了再見,就真的是再見嗎?不是說好永遠不說再見的嗎?

許琳娜跟了出去,那個辦公室太壓抑,壓的她透不過氣來,她快步追上溫合。

“娜娜,我勸你,趕緊離開他,趕緊離開溫家,越遠越好,就當你從來沒有愛過他,他不值得……”

溫合越哭越厲害,眼淚哭濕了瞟到眼前的頭發,有些混亂地黏在臉上。

許琳娜輕輕地幫她将她一縷頭發捋到她而後,沖她緩緩地搖搖頭。

“為什麽?”溫合瘋了一樣的問,“你沒聽到嗎?那樣的一個人也值得你愛,他根本就是一個瘋子,你支持他也會變成冷酷無情的瘋子的。”

“那我也願意。”不知為何,許琳娜此刻如此地平靜,她或許驚訝溫生的這些所作所為,但還是願意跟着他。

“你願意跟他,現在就不要來跟着我,我們就此別過。”溫合抹了一把流下來的眼淚,終于忍住了啜泣,轉身就朝馬路那頭走去。

許琳娜看着她落寞孤獨而又絕望的背影越走越遠,卻沒有追上去,因為她的心她的腳都好像被定住了般。她的苦澀,從不比她少一絲。

對不起溫合,當愛已經深入骨髓的時候,我早就已經是個瘋子了。

曾經有多在乎、多美好,此刻就有多諷刺,快二十年了,那個本應該如詩如畫般的謙和男子,是被她奉認為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最愛她的男人。

不過都是假的。

他知道他的父親有多殘忍,所以她總是小心翼翼地在他父親給他壓力的時候盡量省心、哄他開心,為他學會了推拿按摩,為他看完了所有的笑話書,就是為了講給他聽。

因為她一直以為,他的哥哥即使是在這種強大的壓力下,也會堅守自己,靠自己的拼搏和努力得到該得到的。所以她才那麽認真。

沒想到,他早就像自己的父親屈膝投降,投降的是如此的徹底。

溫合一個人坐在公園裏的長椅上,思緒便像是決堤的洪水般的湧入腦海,往事一幕幕的甜蜜與依賴便像是鞭子一樣鞭打她的痛覺神經。

她猶記得當年,他給他取名字的時候。

他稚嫩的眉眼皺在一起,苦思冥想了好久,那個時候她比溫生低一個頭,于是她就這麽仰視着他漆黑深沉的眼眸,像一灘墨色的湖水在夕陽下泛着漣漪,無限柔和光線從他的眼眸地迸發出來,在她的臉上鍍上了一層光暈。

最後他突然有了主意,打了一個響指,眼睛突然放光然後低下頭來,與她對視,“世間相愛的人總會分分合合,深愛又飽受彼此的折磨,我不喜歡分離,所以給你犬分分合合’中的‘合’做名字,意思是永遠不分離。”

“既然是相愛的兩個人,就要永遠的相信對方,無論什麽時候都不可以發生欺騙、甚至背叛對方的事情,要永遠的在一起,答應我,好嗎?”

“嗯。”她幾乎是沒有猶豫的點了點頭。

然後,他試圖着叫她的名字,“溫合”聲音溫溫軟軟的甚是好聽。

“唉”她回答。

“溫合。”

“唉……”

她愛極了這麽名字,首先,因為這是她生命中最敬愛的哥哥給她取的;第二,它有一個偉大的含義,那便是和哥哥永遠不分離。

她也很難想象,溫生那個時候也不過是一個十幾歲出頭的孩子,竟然能說能說出這麽老練成熟的話,那是一種不經歷過人間冷暖絕對說不出這樣話的深沉。

在溫生說話的那一刻,仿佛萬千光輝都伫足照耀在他身上,眉眼之中淡淡的憂傷,正像是永遠化不開的解。

她記得自己問過溫生,他家世那麽好,又那麽優異有錢,為什麽一直那麽憂傷呢?

那個時候溫生沒有跟她說太多,只說了一句類似于“高處不勝寒”的話。

所謂的“高處不勝寒”就是連自己最親的人也要傷害嗎?為了利益可以變成惡魔嗎?

“既然是相愛的兩個人,就要永遠的相信對方,無論什麽時候都不可以發生欺騙、甚至背叛對方的事情,要永遠的在一起。”

自己說的話,怎麽可以不算數?

一顆顆豆大的液體滴在她手上,滾燙而炙熱,一顆顆冰冷的液體滴在她身上,擡起頭才發現是下雨了。

沒有征兆的這場雨就突然地下了起來,并且雨勢很大很急,根本來不及防備。

公園裏的人們一邊笑着咒罵老天的不合時宜,一邊三三兩兩地互相對對方遮住頭奔跑着。

有些男人直接脫下外套蓋在身邊女子的頭上,而自己淋着雨牽她跑向能遮雨的地方。

這樣的場景,好像是五年前的一場大雨裏,她賭氣在外面淋雨,溫生就把自己的衣服蓋她頭上,站在她身邊陪着他淋。

最後,她拗不過溫生,就回屋子了,然後一邊喝姜湯一邊嘲笑剛才對方有多凄慘。

突然,一件厚重的西裝西服被輕輕地披在了她頭上。

為什麽是這樣?為什會這樣?溫合的淚水再一次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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