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嬌縱6
紀垣聽不見半空中三人的對話,只能望着神情有些陌生的江妙妙發呆。
怎麽才幾日不見,江妙妙就像換了個人?
立在半空中的,不是那個明豔動人、雖然有些魯莽但性格直爽的少女了,而是一個眉目間充滿了戾氣與嫉妒,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少女。
江妙妙這是給人奪舍了?
葉鈞遲望着半空中對峙的三人,眉梢微微一擡,有些驚訝,沉思片刻,又有些恍然。這個空當,江妙妙忽然一劍刺向了新娘,新郎立刻抱起新娘往後一翻,避開那一劍,溫柔和順的臉上漸漸生出了怒意。
底下的人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議論紛紛,有人笑了一聲:“那不是江家赫赫有名的江二小姐嗎,這位二娘子可是出了名的乖戾嬌縱,潑辣得很。聽聞她喜歡孫家大公子,可人家不喜歡她……啧啧,我就說她今天一定要來鬧事。”
“看,江家和孫家的人上去了!”
“我還想多看看熱鬧,江二娘子被帶走了,可惜了,嘿嘿,四大家族的熱鬧,難得一見呢。”
“前不久趙家不是有個熱鬧?趙洋不僅被殺,墳還給那魔頭刨了,當日有許多門派家族聽聞葉鈞遲要去趙家,紛紛湧去,恰好就撞到了人……聽說魔頭在趙家祖墳大開殺戒,嚣張至極,最後趙家還丢臉地放跑了他。”
“要我說,趙洋本來就該死,趙家近幾年做事也太過了,搓搓銳氣對誰都好,那魔頭殺了他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不過魔族就是魔族,也不怕遭天譴,殺了人還去挖了人家的墳把屍骨毀了,也不怕什麽時候下道天雷把他給劈死。”
“……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江妙妙被江家的人強制性帶走,紀垣聽不見上空的争執,下面的議論卻沒少落入耳中。只是沒想到幾句話又扯上了葉鈞遲,聽到“大開殺戒”時,他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眼在不遠處說得唾沫橫飛的幾個修士。
葉鈞遲平靜地把他的臉扭回:“三人成虎,我習慣了。”
真不知道說這種習慣是悲涼還是可笑……
紀垣垂眸抿唇,心裏不太舒服。不過即使他很想跳過去把那幾個修士腦子裏的水搖出來,也不能那樣做,改變性格是慢慢的、循序漸進的,而且不能改得太誇張,否則系統真會收到一份豐厚的獎金。
上面的鬧劇結束,大婚繼續進行,葉鈞遲卻懶得再在這兒湊熱鬧,拉着紀垣從人群裏擠出去,也不管方向,直接大步離開,待四下無人了,他才放開紀垣,“江家能煉制金蠶的,有五個人,金蠶的煉制過程有些像煉蠱,都有一只母蟲留在江家,母蟲氣息和子蟲氣息相近,我們挨個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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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垣沉默了一下:“……你記得那只金蠶的氣息?”
葉鈞遲:“自然不記得。”
紀垣正猶豫要不要撒個小謊把懷裏的金蠶掏出來,葉鈞遲忽然俯下身,鼻尖貼近紀垣的胸膛,輕輕吸了口氣——少年身上幽冷的清香讓人有些沉醉。葉鈞遲眯了眯眼,按耐住自己突然想親一親他的沖動,直起腰捧着他的臉,意味不明地笑起來:“好了,我記住了。”
紀垣被他笑得寒毛倒豎,心驚膽戰:“卧槽系統他是不是知道我偷金蠶的事了我好怕!”
“別怕,或許他會以為是你在哪兒撿回來的。”
“……你這個或許概率有多大?”
“大概……”系統猶豫了一下,“百分之五十?”
“你這個大概又是有多大概?”
系統道:“再問一句我判你ooc。”
權限狗!系統了不起啊!
紀垣默默癟了癟嘴,不問了。
系統就是了不起。
葉鈞遲帶着紀垣在江家的仙府裏瞎晃悠,遇上巡邏的人或者遇到結界,就帶着他輕松避開,若不是有系統時不時的講解,紀垣都要以為這兒是魔君家後花園了。
相信如果不是帶着他,葉鈞遲會走得更輕松。
紀垣咽了口唾沫:“我明白了,要成為一個大魔頭,首先你需要很強很強的實力。”
系統:“廢話。”
紀垣:“其次,需要很多黑粉和水軍,不斷誇大其詞造勢。”
系統道:“你可真是個明白人,寶貝兒,現在你就有很多黑粉和水軍,等你有了強大的實力,你也是個大魔頭了。”
“……唉。”紀垣愁眉苦臉,“為什麽別人穿越都是正面人物,無數人追捧,維護世界和平,就我要被喊打喊殺四處奔逃風餐露宿食不果腹居無定所颠沛流離……”
系統冷漠道:“哦,語文老師教得不錯。”
提着紀垣的大魔頭眉頭忽然一蹙,翻身躍進了一個小別院,從懷中摸出瓷瓶,倒出血紅的藥丸扔進口中,動作流暢一氣呵成。
洛修意煉的這個藥丸效果不錯,唯一的不足就是吃下藥丸後大概需要半盞茶的時間靈力才能平複下來。
最近紀垣的血作祟的時間不多,但每次作祟都讓葉鈞遲很不好受,他默默忍着痛,眼神不善地看向身邊乖巧坐着的少年。要是旁人讓他受這種罪,他肯定早就把人掐死了,可惜這是曾經讓他感受過一絲難得的溫暖的人,他不想把這絲記憶裏的溫度也掐滅了。
冷汗順着鬓角淌下,葉鈞遲咬了咬牙,正想嘴上調戲紀垣幾句緩解一下彌漫全身每一寸靈脈的劇痛,敏銳的五感就先起了作用。他一把撈起紀垣,往不遠處的大樹下避去。
院中忽然傳來腳步聲和交談聲。
此處清幽僻靜,遠離喧嚣,江家巡邏的人也才剛走過,适合殺人放火,毀屍滅跡,還适合說點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說的話。
“江妙妙,你到底想做什麽?”
這是男子含着怒意的聲音,似乎咬牙切齒,卻又不得不忍耐。
“呵。”少女清脆的聲音像檐角輕輕搖曳的風鈴,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麽好聽,“孫時玉,我早給你說過江歆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卻還是要娶她,看來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紀垣挑了挑眉。
就聽男子冷冷道:“江歆若不是好人,那你江二娘子就形同魔族敗類!我既然不是什麽好東西,那就請你離我、離阿歆遠點,越遠越好!”
話罷,男子像是怒極,直接拂袖而去。
系統道:“看來你表姐和今天的一對新人有一段纏綿的愛恨情仇啊……”
不知道江妙妙離開了沒,紀垣蹲在葉鈞遲身邊沒吭聲。他側了側頭,便聽到了少女壓抑的哭聲,邊哭還邊罵:“沒良心!姑奶奶治了你的腿疾,你不報恩就算了還認錯了人,混賬,沒良心……”
紀垣聽了會兒,扭頭想問問葉鈞遲現在要怎麽辦,一扭頭才發現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只要他再進一寸,嘴唇就能貼到葉鈞遲的唇。
葉鈞遲摟着他不語,幽邃的眸子深不見底,含着紀垣解讀無能的某種情緒。
……這個距離太危險了。
紀垣默默地往後退了退,倉促之下一頭撞在了旁邊的枯枝上,發出了細微的響動。江妙妙雖然在哭,卻極是警覺,立刻拔劍而出:“誰!”
葉鈞遲沖紀垣眨了眨眼,紀垣還以為他是要提着他立刻逃離這個小別院,不想葉鈞遲一把揉亂了他的頭發,随即坦坦蕩蕩地繞到了大樹前,微微笑道:“江姑娘,許久不見。”
江妙妙通紅的眼睛像只兔子,看清面前的人,連忙擦了擦淚水,有些驚訝:“是你……你怎麽在這兒?”
“不請自來,打擾了。”葉鈞遲把身後的少年拉到面前,唔了聲,“外頭太無聊,我和我的小仆人來這邊玩玩兒。”
紀垣頭發淩亂,衣袍也有些散亂,別過臉靠在葉鈞遲懷裏,這個玩玩兒怎麽看怎麽暧昧。
各個世家門派喜好男風的數不勝數,江妙妙只是愕然了一下就反應過來,卻也沒想到看起來謙謙有禮的男子居然那麽……性急。
葉鈞遲也不在乎江妙妙怎麽想的,他笑了笑,慢條厮禮地給紀垣整理一頭被他揉亂的柔軟黑發,道:“方才的話我們可以當做沒聽到。江姑娘,告辭。”
“等等!”江妙妙冷冷道,“我雖然好騙,但也不是笨蛋。這兒已經是禁止外人出入的江家內部,你們深入江家,到底想做什麽?”
紀垣有些緊張地捏緊了葉鈞遲的袖子。
小姑娘咱能笨一點,別問了嗎?萬一惹毛了魔君可沒好下場,前幾日那個散修還不知道在哪兒做貢獻呢。
葉鈞遲沉默片刻,“你想救你表妹嗎?”
莫名其妙的題外話,江妙妙聽得一愣,随即毫不遲疑地點點頭。
葉鈞遲似笑非笑地眄了紀垣一眼,從他懷裏摸出那條金蠶,向江妙妙攤開手:“你能找到這條金蠶的主人嗎?”
身為江家人,江妙妙只掃一眼就知道這是真的金蠶。江家金蠶從不外洩,死了就會消失,這只金蠶明顯是被人用靈力強行保留了身軀,這個人是誰,顯而易見。
“你從哪兒得到的?”江妙妙愈加警惕,放在身後的手默默捏出一個信號彈。
“趙洋的棺材裏。”
“我聽說過,當日趙家祖墳裏去了兩百餘人,看到的是空蕩蕩的棺材,不可能沒發現裏面有這個,除非……”江妙妙的臉色猝然一變,手上一顫,信號彈差點發出去,又被她一把捏住,不可置信地瞪了面前似乎溫文爾雅的男子一會兒,又看向旁邊臉色清冷的少年。
葉鈞遲眸色深深,語氣平靜:“嗯,我就是葉鈞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