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蒙了心
“你知道盛夏哥當初為什麽會義無反顧地離開你嗎？”肖媛媛氣定神閑，恢複了冷靜的神态。
宋夏突然感到有些緊張，用手緊緊地握住了咖啡杯。
“因為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他已經知道你做的所有事情。你為了查你父親的死因、為了錢做了肖伯桀的金絲雀，這些我都告訴他了，你猜猜他在聽到這一切時候的表情是怎麽樣的？”
宋夏眼睛裏透露着寒光，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那麽現在肖媛媛已經死了一百次了。宋夏的手止不住發顫，但是她也極力地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曾想到肖伯桀會将這一切告訴盛夏，算是對自己離開的報複，但是她萬萬沒想到，會是肖媛媛将這一切告訴的盛夏。
“所以我想不通你為什麽還會有臉留在他身旁，你以為你會給他帶去家的溫暖嗎？真是可笑，你的存在只會時刻在提醒他，那些曾經發生過的悲慘過去，讓他時刻不能忘掉，他是一個殺人犯。并且自己的妹妹為了救自己，竟去做了殺父仇人的情婦，從一個青春可憐的少女，變成了人人唾棄的蕩｜婦。”肖媛媛看着宋夏由白變青的臉色，嘴角露出了一抹蔑視的笑容。
“肖媛媛，你知道我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麽嗎？”宋夏起身，她不打算再聽肖媛媛說的任何話了，光是這些，已經足以讓她心如刀絞。沒有等肖媛媛回答，宋夏看着她說：“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那個雪天，把手套遞給你。”
說完，宋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酒店。
宋夏從未埋怨過肖媛媛，即使是當她知道自己做了她父親情婦時，沖進家裏對她破口大罵還是朝着她的臉扇下巴掌的時候，宋夏覺得，這些都是她欠肖媛媛的，她從不怪她。最初，她以為肖媛媛會懂她的難處，即使是對她的做法不理解，但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仇人相見。可是此刻宋夏明白了，肖媛媛終究是恨她的，肖媛媛不去看肖伯桀做過的事情，一味地将所有的過錯強加在宋夏的身上，并且将她對盛夏愛而不得的不甘，全都轉移到宋夏的身上。
而肖媛媛的話，也讓宋夏震驚。她自以為盛夏會渴望和她一起生活，以為她的陪伴可以給盛夏帶去溫暖、帶去愛，去撫慰他的傷疤，可是卻不知自己竟是如此的可笑，她做的一切事情都早已被盛夏知曉，而他卻要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甚至都不曾問過她一句。而她可笑的陪伴，并不是撫慰傷疤的良藥，而是一把鋒利的刀子，讓他本已經結痂的傷口一刀一刀劃開，再次潰爛、疼痛。
宋夏逃離般地離開了酒店，奪門而出，一不小心在門口撞到了一個男人。
“抱歉。”宋夏沒有擡頭，繼續向前跑。
“宋夏？”一只手突然拽住了宋夏的手臂。
宋夏擡頭，發現自己撞上的竟然是高天翔。
高天翔看見宋夏略帶慌張的神情，有些不太放心，預感到她可能發生了什麽事情。
“高律師。”宋夏瞬間恢複了清醒。
“怎麽慌慌張張的？大過年不在家待着，跑酒店來幹嘛？”高天翔說完這句話突然有點後悔，想着宋夏之前和倪丞佑打得火熱，有可能是來酒店約會，自己這句話問出來多少有些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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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高天翔見宋夏面露難色，大晚上的穿着也很單薄，再加上神情恍惚，心裏着實有些不太放心。
“去車裏說吧，看你穿得這麽少，也不嫌冷。”
宋夏只得去了車裏，高天翔坐在了副駕駛，随即點了一支煙。
“怎麽看你情緒不太對？”高天翔遞給宋夏一支煙，宋夏擺了擺手。
“肖媛媛回來了。”宋夏淡淡地說。
“她不是一直在美國嗎？”高天翔對于宋夏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也知道這些年因為肖伯桀的原因，肖媛媛一直和宋夏不對付，曾經肖媛媛來律所找過宋夏幾次麻煩，每一次聲勢陣仗都很大，但礙于曾經和肖伯桀的關系，高天翔插在中間也不好管。
“不知道抽什麽風，又回來了。”宋夏覺得高天翔是唯一一個，自己可以對他說這些話的人。
“她約你來幹什麽？”
“無非還是那些事。”
“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她還沒完了。你也是的，她叫你來你就來啊，還沒被罵夠？”高天線聲音裏帶着氣憤。
“你來這兒幹什麽？不怕嫂子知道打斷你的腿？”宋夏實在是不想提肖媛媛，感覺自己的頭快要炸裂了。
“一個客戶，前幾天來這兒出差，明天從海城回老家，我過來給送點土特産。”高天翔見宋夏神情自然，心裏松了一口氣。
“你除夕怎麽過啊？和你哥一起？”
“是啊。”宋夏起車，準備先将高天翔送回家裏。
“你那個明星小男友呢？分手了？”自從倪丞佑那次慌張殺到律所管高天翔要人的時候，高天翔就預感到兩個人的關系不一般，猜測這兩個人可能是在談戀愛。
“沒有的事。”
“宋夏，我感覺自從盛夏出現之後，你整個人的狀态就不太對。”高天翔猶豫着，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怎麽了？”宋夏一邊開車，一邊漫不經心地和高天翔說話。
“前一陣你整個人變得陽光了不少，小組同事也議論你，說你看起來沒以前那麽吓人，起碼有些熱乎氣了，臉也沒有以前那麽黑了。可是……自從盛夏回來之後，我覺得又變回了以前那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你八百萬的樣子，天天陰沉着臉，任誰都不敢靠近。”
“我臉不一直挺白的嗎，也不黑啊。”宋夏明白高天翔的話，但卻回避着，不敢面對。
“宋夏，你想過嗎？你一直追求的生活，有可能不是你真正想擁有的，你想過你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麽樣子嗎？”
宋夏一腳急剎車，将車停在了紅燈前面。
“就像開車一樣，你總是回頭，不向前看，早晚會出事故。人活着也是一樣，總是回頭看，會讓過去蒙了心的。”高天翔說完這句話，嘆了一口氣。
宋夏聽着高天翔的話沉默不語，等信號燈已經變成綠色，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後面傳來了鳴笛聲。
很快就到了高天翔的家。
“要不要上去坐坐？”
“很晚了，不了。”宋夏心裏還想着剛剛高天翔說的話。
“那你自己開車慢點。”高天翔看着宋夏魂不守舍的樣子，知道是自己剛剛的話起了作用。
宋夏剛要掉頭，電話鈴聲就響起來了，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倪丞佑。
自打從雲城回來以後，兩個人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聯系了。
“喂。”宋夏略帶疑惑地接起了電話。
“宋夏！”
只需要兩個字，宋夏就知道，倪丞佑這是喝大了，仿佛隔着話筒都能聞見酒氣。
“有事嗎？”
“宋夏！你除夕怎麽過啊！有沒有人陪你啊！？”倪丞佑扯着嗓門同宋夏講話。
“你在哪裏？”宋夏回避了倪丞佑的問題。
“我在……我在劇組的慶功party上！我今天殺青了。”宋夏聽見了裏面傳來的吵鬧聲音。
“我不能回海城陪你過除夕了。”倪丞佑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
“沒關系的，你除夕在哪裏過？”雖然倪丞佑此刻俨然已經醉了，說的都是醉話，可是他不受意識控制的醉話，竟然也在關心宋夏。
“我在……我在劇組，還有一些配音工作要做。”
“在劇組過除夕很好，會很熱鬧。”宋夏這才發現，自己的潛意識裏，竟然在擔心倪丞佑會一個人過除夕。
“記得……讓你哥，給你買巧克力，過年了得吃點甜的。”倪丞佑的聲音裏帶着凄涼。
突然間，高天翔的話又回響在耳畔。
你想過你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麽樣子嗎？
我想要的生活，是有愛的、有明天的，是自由的。
而倪丞佑給予自己的，是愛嗎？
那盛夏呢？他給予自己的，又是什麽呢？
“嗯。”宋夏點了點頭，仿佛倪丞佑在電話那頭可以看見一樣。
“宋夏，你最近過得好嗎？”倪丞佑那面突然安靜了，以至于他說得很小聲，宋夏都可以聽見。
“不好。”一滴眼淚，從下颚滑下，遞到了方向盤上。
“下雨的時候，你的手還疼不疼？疼的話，記得用熱水袋敷上，再讓你哥幫你按一按。”
宋夏一手拿着手機，一手用手指輕輕按在自己的嘴唇，她怕自己哽咽的聲音，會被倪丞佑聽見。
“你怎麽跑到這來了！導演找你半天了。”宋夏突然從電話裏聽見了武媚的聲音。
“宋律師？”武媚的聲音由遠及近，此刻正對着話筒。
“武媚。”
“丞佑這是喝多了又騷擾你了吧，真不好意思。今天他殺青，劇組聚餐，他多喝了兩杯，這會醉得不行了。”
“沒關系的。”
“宋律師，工作室今年還要和律所續約，到時候年後我去律所找你談。”
“好的，到時候提前聯系我。”
等了片刻，聽見對面一直沒有聲音，宋夏猶豫着說：“要是沒什麽事，我先挂了。”
“等一下宋夏。”武媚此刻不再叫宋夏“宋律師”。
“我知道我一個外人說這些可能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可是最近丞佑因為拍這部電影，飾演的是一名患有抑郁症的少年，所以整個人氣壓都很低。這幾個月為了更好塑造角色，他把自己沉浸在憂傷中，一直都很陰郁。我不知道你們之前發生過什麽事情，這幾個月他也是一直是忍着不去聯系你，不敢去打擾你的生活。可是宋夏，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他很想你。他候場的時候，整天盯着手腕上的手環，那是你送他的吧？還有一張素描畫像，也是你畫的吧？他夾在臺詞本裏，沒事就盯着那幅畫出神。”
“我們這些外人都能看出，你和丞佑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和平時的冷漠不一樣，整個人都散發着活力和朝氣，而我們也知道，你的笑容都是對丞佑的，只有單獨和他在一起時，你才會有那種笑容。宋夏，丞佑真的很愛你，他自己曾經也遭受過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他不顧自己的傷痛，也願意給你帶去快樂，即使他明明知道，你根本不愛他，他還是如此義無反顧。我不相信他的付出你一點都感覺不到，也一點不感動。”
“他剛才喝多了吵着要回海城，說要陪你過除夕，可後來又呢喃着說你已經有人陪了，說不回去了。就像上次一樣，他寧可瘸着腿，也要回去陪你。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強迫你接受他，我只是希望你能擡眼看一看，看看他對你的付出，對你的好。”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武媚，他對我的好，我一直都能看見。”宋夏現在很想聽聽倪丞佑的聲音，特別想。
“我也是喝多了，胡亂說了一通，你別介意。”
“沒關系，照顧好他。”
宋夏挂上電話，昂起頭靠在椅背上，溫熱的眼淚，順着脖頸，滑到了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