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所謂貴客
從外表上看，根本不知道那幾個陌生人是不是報紙上說的日本人，季婉怡垂下眼睛，長如蝶翼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弧形的陰影。
季婉怡在臺上唱歌聽不到，在一邊陪着的孫毓确實将老板說的話聽了個清楚。
她今天本該登臺，但是領班卻說她性子溫柔，讓她過來陪這幾位貴客，孫毓本想推辭，但領班卻說這是老板吩咐的。
孫毓沒了辦法，只得收拾好過來。
那幾位貴客說的是什麽她聽不懂，但是也知道他們說的是日語，這點總沒錯。
而且聽老板的話音，這幾位貴客看上了孫毓？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紫狐貍可是我們大上海的臺柱之一，自然不是其他女子能夠比拟的。”慕遠哲笑的溫和，只是這笑，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那貴客聽完翻譯，豎起大拇指，也不再講話，眯着眼睛享受季婉怡美妙的歌聲。
孫毓暗中注意着慕遠哲的表情，她害怕這幾位貴客會提出過分的要求，更怕慕遠哲為了利益把季婉怡推出去。
孫毓自認為自己的觀察夠謹慎，但是下一秒慕遠哲卻轉頭看向了她，嘴角帶着剛剛溫和的微笑，可這笑卻讓孫毓覺得心裏猛地緊縮。
孫毓趕緊收回自己的目光，努力笑道：“慕先生我給您續酒吧？”
慕遠哲的眼神太可怕了，孫毓覺得自己心底所有的秘密都被這一眼看光了，赤裸的讓人心驚。
在等待慕遠哲回答的這兩秒，孫毓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直到慕遠哲點頭，孫毓才松了一口氣，至此也不敢再輕易查看揣測他的心理。
對于識趣的人，慕遠哲一向很滿意，心中那抹不滿也随之消散。
察覺到那讓人倍感壓力的目光消散，孫毓悄悄松了口氣，重新打起精神在一邊候着。
季婉怡一首歌唱完，臺下的響應也十分熱烈，等她下去之後，後臺已經堆滿了鮮紅嬌豔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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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前輩還真是沒有愧對紫“狐貍”這個名稱啊。”
說着話的是新來的舞女，估摸着是看到這麽多玫瑰眼紅了，要知道這可是關乎着她們受歡迎的程度。
季婉怡性格清高，自然不會将這些東西放在眼中，只是這份不在意放在其他人眼中，就使得她們對季婉怡羨慕嫉妒的程度便更深了。
季婉怡淡然掃了一眼講話的人，坐到自己的化妝臺開始整理妝容準備下一場，絲毫沒有将那人放在眼中。
畢竟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與其和這種無聊的人多費口舌，不如休息一下，整理自己的狀态。
可這樣子讓講話的那人更加惱怒，兩三步湊到季婉怡旁邊，厲聲道：“我在跟你講話，前輩都這麽目中無人？”
她這尖利的嗓音傳出好遠，季婉怡皺了皺眉，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想怎麽樣。
“怎麽，你說話就得理你？是不是我以後見了你都要恭敬的給你打聲招呼，你算哪根蔥？既然知道她是你的前輩。你就好好的縮在一邊乖乖當你的新人。”
剛走進來的林曼絲毫沒有給這人留面子的意思，“不過是剛被捧了兩天，連自己的斤兩都摸不清，被人推出來當出頭鳥還沾沾自喜？收拾你的東西，給我滾出去！這也是你該來的地方？”
她平時罵季婉怡也就罵了，這個小丫頭算什麽東西，也竟然敢這樣叫嚣。
林曼的脾氣不好，惱起來連領班都敢罵，新來的舞女湊巧見過她發威的樣子，哪裏還敢頂嘴，只得灰溜溜的轉身離開。
季婉怡松了口氣，“還好你來了，不然應對起來也真是麻煩。”
雖說不至于不知道怎麽應對，但是林曼的出手确實是幫了她。
林曼氣哼哼的坐到自己的化妝臺，邊畫眉邊道：“誰幫你啊，我不過是看不過那種人進了我的化妝間。”
這個化妝間是她們三個人專屬的，其他舞女并沒有資格進來。
相處了這麽長時間，季婉怡自然知道林曼的性子，看着她氣哼哼的樣子，抿嘴微笑。
林曼有些受不了，把眉筆一扔，轉過頭怒視季婉怡，“呀，你笑什麽笑，怪不得人家說你是狐貍，我看你就是一個狐貍精。”
季婉怡挑挑眉，“我承認我是狐貍精好了，那你呢？紅玫瑰？玫瑰精？不知道小生可以這個福氣能夠得到玫瑰姐姐的青眼。”
最後一句話季婉怡用了申曲調唱了出來，言語裏調笑的意味極濃，帶了些痞氣的模樣看的林曼呆了一呆。
林曼反應過來自己被調戲之後，季婉怡已經掀開臺布，笑着道：“下一個可到你了，小哥已經來叫人了。”
林曼吃癟的樣子太好笑了，季婉怡忍着笑指了指外面，成功把林曼的怒火壓了回去。
林曼上臺之後，歡呼聲也跟着曲調響起，隔着幕布，隐隐能聽到前面的聲音。
季婉怡安心下來繼續整理自己的妝容，心裏思索着老板陪着的那幾個人會是誰。
如果真的是日本人的話，那他們來租界又有什麽目的？在這件事情上，她要不要和組織聯絡一下？
思索着，領班就敲門進來了，同來的還有江辰灏。
“江少爺來得巧，我們紫狐貍小姐剛下臺。”領班谄媚的走在前面給江辰灏引路，同時小心的繞過了那些嬌豔的玫瑰。
季婉怡在鏡子中看到了江辰灏，卸妝的手頓了頓。
江辰灏外面穿了深灰色的羊毛大衣，裏面是襯衫配的開衫毛衣，扣子依舊是扣到了最上面一顆，整個人禁欲又挺拔。
之前季婉怡想了一些時日，還是國仇為先吧，江辰灏的勢力是組織需要的，可是家仇耽擱太長時間，她又不想，倒不如她可以與江辰灏合作，慢慢的來尋找代替他的人，到時候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報家仇了……
緩了緩神，季婉怡決定在代替者沒有找到之前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行事吧，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讓江辰灏愛上她，這對兩者都是有利的。
江辰灏身後的小厮将銀錢給了領班，領班便很有眼色的說道：“那小的就先退下了，有事江少爺您招呼一聲，我就在外面候着。”
小厮随着領班一起出去了，這下化妝間就剩下江辰灏和季婉怡兩人了。
季婉怡率先打破沉默，指了指一邊的凳子道：“江少爺請坐。”
江辰灏看了眼幾乎堆滿桌子的鮮花，不動聲色的問道：“可還喜歡這花。”
嗯？他說的話讓季婉怡一愣，難道……
“對了，你有沒有看今日的新聞？”
其實她一直都不能确定江辰灏到底是不是組織派來和她聯絡的人，雖然他對上了暗號，但是當日确實在下雪，所以也可能是巧合，她可以趁着日本人這事再試探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