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瘋傳的視頻（2）

從記事起，白竹溪就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聽到那些“東西”說話，她一直以為大家都一樣，直到她六歲那年，鄉下的爺爺去世了，爸媽帶着她去參加追悼會。爺爺的黑白相片擺在大廳中央，外面是吹吹打打的唢吶鑼鼓聲，還有大喇叭裏傳來的唱戲聲音，唱的如泣如訴。

她問爸爸：“為什麽要把爺爺的照片擺在那兒？”

爸爸說：“爺爺死了。”

“死了是什麽意思？”

“死了就是再也見不到了。”

她指着門外說：“怎麽會見不到？你看爺爺不是在那兒嗎？”

她明明看到爺爺正站在院子裏對着她笑，還朝她招手，就像從前她每次回來一樣。

“小孩子，別亂說話。燕清，把竹溪帶到我媽那兒去，”爸爸把媽媽叫過來。

竹溪掙脫了爸爸懷抱，跑到院子裏仰着頭對爺爺說：“爺爺，爸爸說你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了，你不是還在這兒嗎？”

周圍經過的人吃驚的看着她。

媽媽趕緊過來拉她走，抱歉的對周圍人說：“小孩子不懂事，太想念爺爺了。”

爺爺開口說了幾句，但是太吵了，竹溪沒聽清。媽媽把她抱起來，她回頭看見爺爺朝她揮手，像是在說再見，從那兒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爺爺了。

後來她慢慢的知道了，原來不只是爸媽，大家都看不見經常在她家門前的梧桐樹下乘涼，對着她笑的“綠衣姐姐”，還有偶爾從門前走過的“小哥哥”，也看不到一直站在十字路口的叔叔，聽不到他在碎碎念：“我在等人，我在等人”。

一開始竹溪覺得很可怕，整晚都不停的哭，吵的爸爸狠狠揍了她一頓，還罵媽媽：“你看你生了個什麽東西，就知道哭。”

“是我一個人生的？你沒份？”

接着他倆就大吵起來，竹溪哭着跑了出去，“綠衣姐姐”叫住她：“小竹溪，這麽晚了你去哪兒？怎麽哭了？你爸爸又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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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溪不敢靠近：“你，你不是人……”

“綠衣姐姐”笑起來：“我當然不是人，你才知道啊？”

“那你以前為什麽要跟我說話？”

“是你先跟我說話的，你忘了？你四歲的時候跑過來跟我說，姐姐，你的綠裙子真漂亮。”

四歲的事情白竹溪哪裏還記得。

“我還告訴你，不要告訴別人你能看到我，還有經常在這條巷子裏走來走去的那個小哥哥。”

“那，你到底是什麽？”

“綠衣姐姐”指了指身後的梧桐樹：“我就是這顆梧桐樹啊。”

“騙人，樹怎麽會說話，也不是長你這樣的。”

梧桐精笑起來：“不相信就算了，你過來。”白竹溪沒有像以前那樣立刻跑過去。

“不要害怕，你想想我有沒有打過你，罵過你？大夏天你在我這兒玩的時候，是不是特別的涼快？”

白竹溪仔細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回事：“是因為你？”

“對啊，當然是因為我啊。”

那個時候她還笑別人，樹底下這麽涼快，幹嘛要回屋子裏吹風扇呢？風扇吹出來都是熱風。“綠衣姐姐”叮囑她，這是她倆的小秘密，不能告訴別人。

“你過來，讓我看看你爸爸打你哪了？臉都打腫了，真是下得去手啊。”

白竹溪眼淚汪汪的說：“還有，還有屁股。”

梧桐精笑眯眯的說：“別怕，姐姐給你揉揉，一會兒就不疼了，閉上眼。”

腫起的半邊臉上涼涼的很舒服，還有兩瓣屁股也是，疼痛慢慢消失了。

“好了。”

“真的不疼了，謝謝姐姐。”

梧桐精摸摸她的頭：“乖。”

經過的“小哥哥”壞笑着對她說：“竹溪，你爸爸很快就不要你了，以後你就要跟媽媽住。”

“李敬住口，”梧桐精喝住他。

白竹溪急了：“你胡說，爸爸不會不要我的。”

“哼哼，你等着看，你爸爸在外面有人了，馬上就不要你了。”

梧桐精生氣的揮了揮手：“滾。”

白竹溪大哭起來：“爸爸不會不要我的，不會的。”

“好了好了，小竹溪別哭，別聽他亂說。”

竹溪抽抽噎噎的說：“是因為我能看見你們，我跟你們說話，他才不要我的嗎？”

“不是這樣的。”

“竹溪會聽話的，會聽話的。”

梧桐精抱住她：“小竹溪最聽話了，不哭了，不哭了。”

爸媽吵完架才發現竹溪不見了，媽媽急急出門，看到躺在梧桐樹下睡着了的竹溪，梧桐葉落在她身上，像是給她蓋了一條薄薄的綠毯子。

三個月後，爸媽離婚了，竹溪被判給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