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瘋傳的視頻(6)
正安小區某戶人家。
一個光着上半身的男人正戴着耳機坐在電腦前專注的打游戲,他盯着屏幕,十指飛快的敲打鍵盤,嘴裏不時的爆出幾句粗口,怒罵電腦另一邊不知樣貌不知性別不知年齡的豬隊友。
正罵在興頭上,忽然屏幕黑了,房間的燈也滅了。
“媽的,停電了?”
他摘下耳機,拉開窗簾,窗戶外對面的居民樓還有燈光。
難道跳閘了?
他摸到門邊想開門,但是怎麽都打不開,像是被反鎖了,他使勁兒拉了幾下,拉不開。
他用力踢了一腳:“破門!”
這時,電腦傳來聲音。
“你不能走,說清楚,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關你什麽事?我已經跟你說了,我要跟你分手,分手!”
電腦鏈接耳機,屏幕上正放着一段視頻,很熟悉,像是他之前在樓下偷拍,然後放到網上的視頻,但又不完全是。
那天他下樓扔垃圾,正好看見對面單元一對情侶在吵架,他一時興起就偷拍下來,他還特意剪了一下再放到網上,配上标題“渣女出軌,怒甩男友”,不到半天,播放量立馬破萬。
他心裏發毛,立馬合上筆記本,但是聲音仍然傳出來,并且越來越大。
“操,”他立馬跑到門邊,雙手握住門把手用力拉,門紋絲不動。
房間空氣變得稀薄,他有些喘不過氣,像是被什麽壓在心頭,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在背後悉悉嗦嗦。那個東西在慢慢地靠近他,空氣擠壓着他的每個毛孔,呼吸越來越困難,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無限排斥那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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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他聽見門外有聲音,是一起合租的小趙回來了。
他立刻捶門:“小趙,小趙,幫我開門。”
他聽見門外換鞋,倒水的聲音。
“小趙,開門。”
“你他娘的聽到沒?快幫老子開門。”
他慘叫一聲,腰上劇痛,像被插了一刀,他如果回頭,能看到那不是一把刀,而是一只幾近透明的手,那只手穿過他的腰,然後慢慢抽出來順着背脊向上摸。
他身子不停的發抖,是吓得,也可能是痛得。
粘稠的血液混合着失禁的尿液一起流下來,空氣中滿是血腥味和尿騷味。
他仍然不放棄的捶門,喊道:“小趙,開門,開門。”
那只手在他背脊上下游走,他整個人緊緊貼在門上,仿佛貼緊了就能穿過門逃出去。
小趙的腳步聲從門前經過,他用力砸了幾下門:“開門……小趙。”
他清楚的聽到小趙進卧室關門的聲音。
那只手摸到他右手臂膀,“咔嚓”,砸門的手與身體分離了,噴射出的血像關不上的水龍頭,房間裏立刻充滿濃濃的血腥味。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窗戶邊大喊:“救命啊,救……”
有東西拽住了他柔軟的舌根,就在他發出聲的下一秒,舌頭被連根拔出。
“唔……”劇痛擊中他的神經,瞬間傳遍他的頭部,他痛的昏了過去。
窗外的光照着漆黑房間的那一小塊地方,一只幾乎透明的手正趴在他身上四處摸索,手的另一端還連着筆記本。
漆黑寂靜的房間裏清楚傳來清脆的“咔嚓”聲,亂扔東西的聲音,厚實柔軟的肉體撞上地板的沉悶聲,還有皮球一樣咕嚕咕嚕滾動的聲音……
等一切恢複到寂靜,那只手慢慢的縮回到筆記本裏。
房間燈亮起來,筆記本打開,還是剛才到游戲界面,顯示:重新登錄中……
床頭鬧鐘響了,小趙醒過來,房子很安靜,比平日安靜多了,似乎少了點什麽。小趙打着哈欠開門,看見從孫一強的房門底下流出紅色的液體。他蹲下來,沾了點仔細看。
好像是血?
小趙敲了幾下門,沒人應,他打開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入眼是一片刺眼的猩紅。
小趙腦子“嗡”的一聲,暈了過去。
楊啓桦到了現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吐,大吐特吐,不僅是他,好幾個一起來的老警員也忍不住沖到廁所嘔吐起來,老李強忍着吐意查看現場。
整間房像個屠宰場,牆上、地上、床上還有衣櫃上都是黏糊的血跡,被害人像被活生生的扯開,五馬分屍一樣,四肢和軀幹四處散落,右手在門後,左手卻在床底下,頭顱面向牆角,粉紅的舌頭卻在窗簾下面被警員撿起來。
楊啓桦捂着口鼻走到陽臺,深吸幾口氣對老李說:“隊長,你看這,這像是人幹的嗎?”
老李點燃一根煙幽幽說道:“誰知道呢?”兜裏的手機響了,老李接通。
“知道了,”他挂了電話:“小楊,那室友醒了,走,去醫院問問。”
老李帶着楊啓桦下樓,樓下拉起的警戒線外已經圍了好些居民。人群裏,楊啓桦一眼就看到一個女生,別人都伸長了脖子一臉好奇,只有她眉眼間都淡淡的,仿佛漠不關心卻又不離開現場。
白竹溪在網上輸入“正安居 分屍案”關鍵詞,跳出來許多新聞頁面,但說的都很空洞,沒有什麽實質性線索,估計是警方要求删除了各種消息。不過有戈涅在,只要曾在網上出現,就能弄出來。
一條視頻鏈接蹦了出來,白竹溪點開,是一個采訪視頻,是兇案中被吓暈的室友接受采訪的視頻,他說推開門的一瞬間感覺眼前晃過一道黑影,然後聞到濃濃的血腥味,還有其他臭味,整間房就像一個屠宰場,說到一半他忍不住嘔吐起來。但是最奇怪的是,整個晚上他沒有聽到一點聲音,甚至覺得那天晚上比平時要安靜許多,因為每次他下班回家,經過死者房門都能聽到房間裏死者的敲擊鍵盤還有語音對話的聲音,但是那天晚上他什麽都沒聽到。
白竹溪說:“如果這個室友說的是真的,這案子看起來不像是人為的,但是如果小區裏出現了邪惡的異界之物,我不可能不知道。”
“可以問問那單元樓下的葉靈,如果有異界之物出現,它們應該知道,不過麻煩的是葉靈要等到下雨天才會出來。”
“希望這幾天不要再出什麽事吧。”
白竹溪準備關掉網頁,鼠标移到紅色叉叉那兒突然不動了,鼠标移開點了下歷史記錄,戈涅一聲驚呼:“诶!”
完蛋了!忘了清除歷史記錄。
歷史浏覽記錄的底層是幾條标題類似“大胸美女”、“火辣視頻”之類的鏈接,白竹溪以迅雷之勢關掉網絡,戈涅被困在電腦中。
白竹溪盯了戈涅一眼,點開電腦殺毒軟件。
戈涅痛苦的嚎叫:“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楊啓桦還在為正安居的分屍案頭疼,沒想到沒過幾天,同樣的案子又發生了。這次案子發生在西寧路的瓦利花園小區,現場就和上次一樣,房門被反鎖,整間房像屠宰場,被害人被活生生撕扯開,身體各部扔的到處都是,從作案手法來看,兇手是同一個人。
兩名死者暫時看不出有什麽共同之處:第一個死者叫孫一龍,男性,二十五歲,職業是電競選手,平時很少出門,基本都宅在家裏打游戲;第二個死者叫錢民,男性,二十九歲,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楊啓桦查過他們的背景,沒有任何交集。
老李問:“查過從現場帶回來的那些證物嗎?”
“查過了,除了死者的指紋和血跡,沒有其他人的,不過有件事挺奇怪的。”
“什麽?”
楊啓桦說:“就是死者的電腦,兩個死者的電腦都沒有血跡,照理說整間房都是血跡,電腦不可能不沾上一點。”
“查過電腦裏的內容嗎?”
“查過了,也沒什麽可疑的,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兩個死者都裝了同一款游戲,但是這個也算不上什麽共同點,畢竟這款游戲最近很火,十個人裏有九個都在玩。”
這款游戲就是盛源公司最新推出的《絕境逃亡》,楊啓桦也在玩。
老李點燃一根煙,重重的吸了一口,難不成碰上那玩意兒了,若真是,那就要找老朋友來幫忙。
“隊長,”楊啓桦叫了聲。
老李回過神:“沒事,你先去忙,我打個電話。”
老李翻到手機通訊錄最後一個代號為“Z”的聯系人,撥通了電話。沒多久,電話就接通,“Z”說:“老李,你可是有陣子沒找我了,看來宥城風水不錯啊。”
老李笑了笑:“還行,還行,你最近怎麽樣?現在在哪兒呢?”
“反正不在宥城,而且遠着呢,出什麽事了?”
老李猶豫了下,他既然來不了,還要把事情說給他聽嗎?警察的保密守則他還是記着點的。
老李半天沒吱聲,那人就猜出了他的顧慮:“我去不了,但是我徒弟正好在宥城,我一會兒把他號碼發給你,你找他也是一樣的。”
“徒弟?靠譜嗎?”
“呵,這麽跟你說吧,不是我誇自己的徒弟,天底下就沒比他更靠譜的人了,就是有點死腦筋,就像個小老頭一樣頑固。”
“死腦筋?你還能教出死腦筋的徒弟來?”跟“Z”打過幾次交道,老李對他的為人還是知道點,既然他說靠譜,那就沒什麽可懷疑的,只是那人能教出死腦筋的小頑固?老李有點不信,以他的脾氣,不教出個小混蛋來就不錯了。
“不過我這小徒弟年輕,又是第一次獨自出門辦事,年輕人臉皮薄,不怎麽會談錢的事,上次讓他宥城去辦件小事,他非說自己沒出什麽力,不肯收人家錢,簡直是氣死我。要不是我勤勞補貼,我們師徒兩早就得喝西北風,所以老李,這價格我們得先說好了,還是老規矩,你到時候直接跟我對賬就行了。”
“行,沒問題。”
挂了電話沒多久,老李就收到了一條短信,只有一個名字和一個號碼,這號碼成了老李通訊錄的第一個聯系人,他想了想,把名字改成了“Z安尋”。
溪年書店 。
昏黃的燈光下,白竹溪随意扔着一個彩色玻璃彈球,無論她怎麽扔,玻璃球最後總能準确的彈回她的掌心。書店收銀臺上插着兩根點燃的線香,散出絲絲細煙,樂樂還有劉和偉各自嗅着一根香,吐司趴在沙發上睡覺。
等香燃盡了,她才停下來對樂樂招招手:樂樂,姐姐晚上帶你出去轉轉好嗎?
樂樂拍着手:“好啊,好啊。”
“但是樂樂要聽話,不然以後就不帶你出去了。”
樂樂趴在竹溪膝蓋上,仰起頭,一張慘白毫無生機的臉上露出純真的笑:“聽話,樂樂聽話。”
竹溪打開收銀櫃底層抽屜,拿出一個上鎖的鐵盒,鐵盒裏放着一支做工精巧的手腕弩和七支木箭,弩是普通的弩,只是比一般的弩小巧許多,一次只能射出一支箭,固定在手腕上,穿上袖子寬松的衣服,就基本看不出來。但是那四支箭卻不是尋常的木箭,這是七年前竹溪離開舟市,阿綠特意為她做的。
竹溪正考慮要帶幾支,戈涅說:“全帶上吧。”
竹溪有些詫異:“全帶上?”
戈涅語氣難得嚴肅:“我覺得這次事情不簡單,且不說到底是什麽東西殺了那兩人,就憑兩個死者的死狀,魂魄怨氣一定很深,恐怕說不上幾句就會動手。”
角落裏的劉和偉說:“要不我也去吧?”
竹溪搖頭:“帶上你鈴铛叮叮當當的不太方便,案子就發生在我住的小區裏,如果有大兇之物存在,我不可能察覺不到的,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白竹溪看了眼手表,快十一點了,她換上黑色風衣,鎖好書店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