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聲小說（1）

8月3日

我回來了，你們好嗎？我很想你們。

配圖是一顆枝葉茂盛的梧桐樹，樹後是一棟兩層樓的老房子。

這是白竹溪十天前的一條朋友圈狀态，安尋把白竹溪的朋友圈翻到去年，只有寥寥數條。他沒有點贊，也沒有評論，只是偶爾翻出來看看。

等的公交車來了，安尋收起手機上車，坐到車窗邊時才發現公交站的廣告牌上是一張林盛一的巨大海報。

海報上寫着：

——最凄美的愛情

在絕望中生長的渴望

在等待中蔓延的希望

是離開，選擇光明重生

還是埋葬，與過往長存 ？

當紅懸疑小說家林盛一，攜全新力作《在線》将于8月15日下午兩點在中心圖書館與你相見。

海報上的林盛一雙手插在褲兜裏，一臉高深的看着過路人，和安尋記憶中的林盛一不太一樣，不知道一會兒見到他是什麽場景。

順着地圖繞了好久，安尋才找到那家隐蔽的咖啡廳，帶着鴨舌帽和黑框平光鏡的林盛一朝他招手，安尋走過去，剛坐下，一杯橙汁推過來，“給你點的。”

安尋客氣的說了聲：“謝謝。”

“要不是看你師父發的朋友圈，我還不知道你也來這裏，怎麽不聯系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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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前兩天剛到，我看到妳的簽售會海報了。”

林盛一笑了：“那都是虛的，你還不知道我嗎？”

安尋敏銳的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晦暗：“最近還好嗎？好久沒你的消息了。”

林盛一點燃一根煙，吸了口：“還行，就那樣吧。聽你師父說你在宥城搞定了那件連環分屍慘案，能不能說來聽聽，沒準還能為我下一部書提供點素材和靈感。”

安尋沉默了下，林盛一說：“怎麽？不太方便？”

安尋搖頭：“沒有，”他簡單說了下事情的經過，但是避開了和白竹溪相關的事。

“聽你這麽說還挺有意思，我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剛好我下一場簽售會就是在宥城，怎麽樣？到時候有沒有興趣故地重游？”

安尋愣了一下，“我還不确定，要看師父這邊的事情處理完沒有。”

林盛一點了點頭，“對了，這是我的新書，送你一本，”他遞去一本沒有腰封的書，書的封面上畫着一臺電腦和一個人趴在電腦前的背影，封面右側豎着兩個紅色大字——在線。

“如果沒有你和你師父，也就沒有這本書。這是我住的酒店地址，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我先走了，再聯系。”

目送林盛一離開，安尋打開那本書，扉頁上寫着：謹以此書獻給已經離線的莫之卉。

《在線》這部小說賣得很好，白竹溪剛進完一批很快就賣光了，并且來預定的人也越來越多，她打電話給出版社的蔣霈，在原來訂單上新增了兩百本。

蔣霈在電話那頭說：“竹溪，下個月林盛一要來宥城開簽售會，能在你書店挂幾張海報，幫忙宣傳一下嗎？”

“可以，他在哪裏開簽售會？”

“原來是定在新世界廣場，但是昨天剛接到那邊的電話說是地點要改，目前還沒定。”

“哦，那到時候海報設計完，你直接拿過來就行。”

“嗯，謝啦。”

挂了電話，一直呆在小房間的唐筱忽然探出頭來：“誰要來開簽售會啊？”

“林盛一。”

“真的？在哪兒？”唐筱掃了眼書店，小聲興奮地說：“到時候我要去。”

在一旁玩游戲的白麒很不給面子的說了句：“閑得慌。”

“臭小子，你說什麽？”

“咳咳，”白竹溪咳嗽了兩聲，止住他們兩個之間即将燃起的戰火，“你家聶遠章呢？今天周末也沒時間陪你？”

唐筱說：“他一個程序員哪有周末啊，在公司加班呢。”

自從唐筱交了新男朋友之後就喜歡往書店跑，躲在書店小房間裏看電影或者玩手機。用她自己的話說，以前一個人的時候，一個人宅家裏，或者逛逛街，看看電影也沒覺得有什麽。但是自從脫單以後，只要聶遠章不在身邊，她就不愛一個人呆了。

白竹溪問她：“動真心了？”

“我每次都是真心的。”

“噗嗤”，白麒忍不住笑起來，唐筱舉着一個抱枕作勢扔過去，“白麒，你什麽意思？別以為你姐在我就不敢打你。”

“唐三月也有真心嗎？”

“那也比某些喜歡玩暧昧，見着女生就往上貼的人強，”唐筱譏諷他：“上次在醫院你和那小護士的事，你家小雯還不知道吧。”

白麒皺眉：“姐，你怎麽什麽都跟她說？”

“要是坦蕩蕩，何必擔心你姐姐跟我說了什麽。”

白麒重重強調：“那是特殊情況！”

唐筱白了他一眼，“竹溪，你和安尋還有聯系嗎？”

白竹溪搖頭。

唐筱嘆了口氣：“有點可惜呢，安尋挺不錯的。他也是塊木頭，都不知道主動一點。”

話一出口，無人接話，連白麒都不說話了，氣氛有點尴尬，唐筱只好強行轉換話題，“你們知道最近那一款很火的驚夢嗎？”

白麒頭也不擡的說，“知道，小雯天天刷那玩意兒。”

白竹溪問：“那是什麽？”

唐筱說：“是一款音頻app，那上面還有《在線》的有聲小說呢，竹溪你可以下下來聽，朗讀者的聲音可好聽了。”

白竹溪搜了一下這款app，下載量還挺高。

“請問……”一個背着黑色雙肩包的男生走過來問：“剛才你們是在說林盛一要來開簽售會嗎？”

唐筱以為自己說話聲音太大，吐了下舌頭，回到小房間，關上門。

白竹溪點了點頭。

“什麽時候？在哪裏開簽售會？”

“這個我暫時不知道。”

男生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我能留一個你的微信嗎？如果有林盛一簽售會的消息請你馬上告訴我好嗎？”

“可以，”白竹溪有些奇怪，喜歡《在線》這本書的大部分都是女生。雖然說是懸疑，但其實是披着懸疑外衣的愛情小說，故事在白竹溪看來有點俗套，并且不太像林盛一從前的小說風格。但是林盛一停筆兩年，風格有所轉變也是有可能的。

“你喜歡這本小說？”

男生搖搖頭：“是我女朋友喜歡，可以送我一個書簽嗎？我女朋友以前在這兒買過幾次書，很喜歡你送的書簽，她特意囑咐我一定要找你要一個。”

“沒問題，”白竹溪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書簽遞給他。

在互加微信的時候，白竹溪看到他的手機屏保和背景都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那是你女朋友？很可愛。”

聽到有人誇自己女朋友，一般人都會開心，但是他很勉強笑了下：“謝謝，我叫周銘瑄，你叫？”

白麒聽到這個名字，擡頭看了他一眼。

“白竹溪。”

“好的，如果有林盛一簽售會的消息，請你馬上告訴我。”

白竹溪點頭，等周銘瑄走後，她問白麒：“你認識他？”

“算吧，同校學長，我進大學那年新生開學典禮，他站在講臺上代表高年級講話。他跟他女朋友在我們學校也很有名，标準的雙優生。”

“這你都知道？”

白麒臉上露出一點不耐煩：“小雯總在我耳邊念叨他們，所以知道一點。不過聽說他女朋友出事住院了。”

“出什麽事了？”

“不知道。”

周銘瑄走出書店，一路走到公交車站，他原本要坐13路公交，等13路公交停穩在他面前時，他卻沒有上去。司機是無法辨別一個要上卻又不上公交的乘客，等無人再上車，車門關上，公交車揚塵而去。

周銘瑄拿着那本《在線》，想起她在病床上拜托自己的模樣：“銘瑄，一定要幫我買到，我很想看這本書，拜托拜托。”她還是和以前一樣，雙手合十抵在胸前，表情認真到帶點虔誠的味道。周銘瑄當時忍住的眼淚，現在沒法再忍了，他蹲在地上哭起來。

沒有嚎啕，也不是無聲，就是哽咽着哭起來。

在無數路過的奇怪、不解、同情的目光中，周銘瑄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叫了一輛車去市中心醫院。

血液科8號病房裏躺着一個瘦弱的女孩，她戴了頂白色的絨線帽遮住因化療而掉光頭發的頭部，耳朵裏塞着耳機。周銘瑄小心的将耳機摘下來，放在耳邊聽了下，正放着一首《Always Online》。

女孩被驚醒，微微睜開眼，露出虛弱的笑容：“你來了。”

周銘瑄把書舉到她面前：“你喜歡的書，我幫你買回來了。”

女孩伸手拿過那本書：“太好了，謝謝你。”

“傻瓜，跟我說什麽謝謝。你媽媽回去了？”

女孩點頭：“我讓她回去的，這樣我們兩個就可以呆一會了。銘瑄，一會兒你讀給我聽好嗎？”

“好啊，還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林盛一要來宥城開新書簽售會。”

“真的？”女孩的眼睛亮起來，整個人都精神了，“什麽時候？”

周銘瑄很眷戀她眼裏的生機，“下個月。”

“要是我能去就好了，”女孩的臉上出現失望的神情，“好想去見他一面，看着他在這本新書上簽下名字。銘瑄你知道嗎？我喜歡林盛一好久了，兩年前他宣布暫時停筆，我還很擔心他會不會不再寫書了。”

周銘瑄假裝有些吃醋，“喜歡他比喜歡我還久？”

女孩笑起來，她最喜歡看他吃醋的樣子，“那當然，在遇到你之前我就開始讀他的書，喜歡他了。”

“那我不給你讀了，你讓你的林盛一給你讀好了。”

女孩擡起手扯了下周銘瑄的耳朵，“吃醋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他來宥城開簽售會。”

周銘瑄的心揪起來，“一定能等到，到時候我推着你去他的簽售會現場，讓他給你簽名好嗎？”

女孩笑着點頭，“快讀給我聽吧，對了，書店老板娘有沒有給你書簽？讓我看看這次她給的書簽上寫了什麽。”

周銘瑄從書中抽出來，看到書簽上那句話他臉色一變，接過來的時候他沒在意書簽上的字，若是當時看到了一定會讓她換一張的，周銘瑄将書簽揉成一團準備丢掉：“沒寫什麽，還是別看了。”

女孩急了，“你幹嘛？讓我看看。”

周銘瑄皺眉，女孩倔強地伸出手，他只好将紙團放在她手上，她将紙團展開，書簽上寫了一句話：說一聲再見，就是死去一點。

白竹溪連着打了幾個噴嚏，白麒笑道：“是不是安尋想你了？”

“也許是有人罵我也不一定，”白竹溪看了眼挂在牆上的鐘，“快六點了。”

書店已經沒有人了，白麒收拾了下：“那我回家了。”

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穿着紅色格子衫，背着電腦包的男生走進來，“筱筱在嗎？”

白竹溪笑了下，“在小屋。”

話音剛落，小屋的門打開，唐筱臉色有些不好：“怎麽才來？”

“加了會兒班。”

“你們組長也真是，大周末也不讓人好好過。”

聶遠章哄道：“別生氣了，晚上吃什麽？”

唐筱轉向白竹溪：“竹溪，你跟我們一起去吃吧。”

白竹溪猶豫了下，“我……”

“我們就在這兒附近吃，吃完了就回來，不會耽誤什麽的。白麒都回家了，你一個人吃有什麽意思？走吧。”

聶遠章插了一句：“你弟弟回家，你不跟他一起？”

唐筱瞪了他一眼：“多嘴！竹溪，別理他。”

唐筱迅速拉下的臉和突然嚴厲的語氣把聶遠章吓了一跳，唐筱雖然愛生氣，但是一般都是小脾氣，但剛才瞪他的眼神裏是生氣加警告。聶遠章立刻噤聲，開始反省自己說錯了什麽。他懇切地看向白竹溪，眼睛寫滿了：一起吃飯吧，拜托了。不然一會兒我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白竹溪笑了下：“那就一起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