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譚林碧眼神閃躲，下一刻榮景寧就打了一個噴嚏。
“你看看，剛洗完澡，穿成這樣。”
“下午就着涼了。”
榮景寧轉身找衣服，又把裸露的後背忘了。譚林碧臉上一熱，轉過身去。
他躲什麽？這麽一想又轉回身，見榮景寧順手拿了之前放在沙發上的外套披上，榮景亦的那件。
譚林碧看着刺眼，過去一把扯下，把自己的襯衫扔給她，“穿成這樣像什麽樣子。”
榮景寧讪讪，“你不喜歡，我以後就不穿了。其實，我也不太習慣。”
“那……倒也不必。”譚林碧咳了幾聲。
榮景寧抽了抽鼻子，又受了一下涼，腦袋有點發沉。
“頭有點暈，我先去睡了。”榮景寧把襯衫還給譚林碧，囑咐他也早點睡。
譚林碧滿腦子都是她潔白的脊背，等榮景寧回了房間才想起問她要不要吃藥。最後也沒開得了口，他和榮景寧好像不是那麽和諧的關系。
這晚，譚林碧沒有睡好，滿腦子都是榮景寧。這讓他郁悶不已，天剛一亮就狼狽地出了家門。
榮景寧快到晌午，被秦昭的電話叫醒。
秦昭是她的司機，他媽媽生病住院，請了假去照顧。秦昭說現在已經出院，他下午就回來上班。
到了下午，秦昭直接來家裏，提了一袋橙子上樓。榮景寧怪他客氣，請他進來坐，秦昭不肯。
電話裏，隐約聽榮景寧的聲音不太對，見了面聽的更真切。她聲音有些喑啞，人看着很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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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問：“是不是病了？”
“昨天着涼了，今天沒什麽力氣，恹恹的。”
“吃飯了嗎？”
榮景寧搖頭，乏力疲倦，懶得弄東西吃。
“穿好衣服去醫院吧，吃個飯再回來，我在樓下等你。”
榮景寧想了想，應了。鼻塞，頭也痛，實在不舒服。
有秦昭在，方便多了。秦昭載她去了醫院，給她挂了號。醫生說是風寒，開了些中成藥。
從醫院出來，榮景寧餓了，想要喝粥，譚林碧打來電話。
聽她說在醫院急了，“怎麽去醫院了？”轉而才想起她昨晚說着涼了。
“哪家醫院？我去接你。”
“不用，秦昭在。”
“他回來了？”
榮景寧應了一聲。
“讓他回去歇着，告訴我你在哪裏。”
榮景寧有些欣喜，如實告訴譚林碧。還沒到下班高峰，譚林碧很快趕了過來，榮景寧正在車上等。
見到譚林碧，秦昭叫了聲“譚總”。譚林碧懶得應，斜眼睨了他一眼。
他讨厭秦昭。
譚林碧把榮景寧拉到自己車上，榮景寧問：“做什麽？”
“去吃飯。”
榮景寧莞爾一笑，拉開車子的後門要坐進去。
“坐前面來，我又不是你司機。”
榮景寧坐上副駕駛，隔着車窗讓秦昭回去休息。譚林碧一腳油門，車子“轟”地一閃而過。
路上，譚林碧問：“就不能換個司機？”
“秦昭跟我好幾年了，熟悉。”
譚林碧皺眉不語，榮景寧柔柔地說：“我想喝粥。”
譚林碧在路口掉頭，去了那家他們之前常去的粥館。榮景寧身體雖乏，心裏卻很雀躍。
喝了粥，發了一身汗。又吃幾天藥，沒幾天，榮景寧的風寒就好了。
這幾天，譚林碧每天都回家。榮景寧身體一好，每天想得最多的事就是晚飯吃什麽，早飯又吃什麽。
譚林碧挑嘴，天底下只有兩個人能治得了他那張嘴，一個是秦霜，另一個就是榮景寧。可以說，榮景寧的廚藝就是被譚林碧挑出來的。
和前幾天一樣，榮景寧下午去超市買了新鮮的肉和菜，卡着時間做了兩葷兩素四道菜。等譚林碧回家時剛剛好，飯香盈滿了溫馨的小家。
兩人圍坐在小圓桌旁吃飯，榮景寧時不時找幾個小話題，調節氣氛。
“工作累不累？”
“還行。”
“公司的業務還順利嗎？”
“就那樣。”
榮景寧還要問，譚林碧打斷她：“吃飯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說話？”
榮景寧尴尬地說：“就是關心你。”
“關心我，還是關心譚家的公司？”
譚林碧話裏帶刺。榮家做事太絕，譚家深受其害。所以，他極度反感榮景寧參與譚家生意上的事。
“我随口一問，你別多想。你不喜歡，我不問了。”
榮景寧苦澀的笑笑。其實，在榮家的餐桌上，她向來食不言，那是榮芳遠定下的規矩。
可是，她心底裏到底喜歡在吃飯的時候和親近的人聊聊天，随便說些什麽都好，就是覺得那樣溫馨。
譚林碧沒怎麽在意這個小插曲，自顧自的吃了許多。公司裏人都說，譚總這幾天臉色好了不少。
飯後，榮景寧洗碗，譚林碧在客廳裏坐着玩。趙謙發信息邀他出去玩，被他拒絕，說在家看電視。
趙謙差點驚掉下巴，譚大少搖身一變成居家好男人了。也不知該笑話他，還是該嫉妒他，把趙謙酸的。
譚林碧懶懶地躺在沙發上，餘光忍不住掃榮景寧纖細的背影。她今天穿的是淺色的棉麻長裙，黑發披散在肩頭，柔順絲滑，“榮景寧。”
“嗯？”
“榮景寧。”
“怎麽了？”
譚林碧又叫了一遍，榮景寧終于把廚房收拾幹淨，回身問他：“到底怎麽了？”
譚林碧翻了個身，側躺着看電視，“沒什麽。”
小孩子性子，榮景寧無奈。見他眉頭舒展，榮景寧猜他此刻的心情應該不錯，猶豫着開口：“周六你有沒有時間？”
譚林碧看着綜藝覺得好笑，随口問：“幹什麽？”
“爸爸回來了，要我們回去吃飯。”
譚林碧臉一下就黑了，剛揚起的唇角瞬間落下，扭頭看着榮景寧一聲不吭。
榮景寧看得出他眼中的火氣，心道自己魯莽，狼狽的道歉：“你不想去就算了。”
譚林碧恨極了榮芳遠，當年兩家聯姻為的是鞏固維系兩家的關系，可惜榮芳遠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婚後不久，他就違背承諾，絲毫不顧及譚文耀日漸衰弱的身體，向譚家的産業下了手。
譚文耀氣急攻心，病情惡化，沒過多久就撒手人寰，留下一個爛攤子給譚林碧。
譚林碧當時還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大少爺，突然就要扛起譚家，天知道這一年來他經歷了什麽。
現在，榮景寧竟然要他和榮芳遠吃飯，簡直可笑！
電視裏，搞笑藝人正在費力的抛梗，觀衆席上笑聲一片。家裏，兩人的氣氛卻沉重又壓抑。
譚林碧沒了興致，起身回房間，留給榮景寧一句警告：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做榮家人，還是做我譚家人。”
榮景寧想了一個晚上，結果就像她這一年來每次得出的結論一樣，她無法做出選擇。
次日早上她做了早餐，擔心譚林碧會不會心生芥蒂，這才溫馨了沒幾天。
譚林碧卻是如前幾日一樣，吃了早餐才去公司，榮景寧這才放下心，自己卻為周末的家庭聚會犯了愁。
其實，她也不想去。
周六還是不可避免地到來了。
對于晚上的家庭聚會，榮景寧和譚林碧心照不宣。譚林碧約了趙謙吃飯，榮景寧回榮家。
好在榮景亦也在，見她回來，偷偷朝她擠眉弄眼。榮景寧偷笑，朝他使眼色，意思榮景臨就坐在一邊。
榮景亦做出吓得噤若寒蟬的誇張模樣，榮景寧禁不住笑了一聲。招來榮景臨一個冰冷的眼神，姐弟倆一下都老實了。
榮芳遠準時下樓，兄妹三個也齊齊去到餐廳，餐桌上已經擺滿豐富可口的菜肴。榮芳遠是個精致講究的人，衣食住行的要求都很高。
一家人默默吃飯，榮芳遠自在享受，榮景臨一如往常，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冰冷又疏離。
榮景亦平時吃飯風卷殘雲，此時也不得不端着，吃的慢條斯理。榮景寧最是拘謹，她愛吃的叉燒一塊都沒動。
吃過飯，榮芳遠才開口，問幾人的近況。這一年來，他幾乎都在國外，拓展海外業務，國內的工作都交給榮景臨做，他只做最後定奪。
平日裏他和榮景臨聯系的多，大事小情也都知道，沒和他幾句便将話題轉向榮景亦。問他的學業，還略帶打趣地問他交沒交女朋友。
“沒，課業忙，沒時間。”
榮芳遠年逾五十，淩厲的面容漸漸被歲月磨平，多了些年輕時沒有的儒雅。
和最小的兒子說話，不像和榮景臨那般嚴謹，逗趣道：“學業再忙也得談戀愛，別到了你哥這個年紀，還一個人單着。”
榮景臨不為所動，榮景亦也不敢笑這個哥，“沒興趣，我看哥這樣挺好的。”
“好什麽好，誰知道別人背地裏怎麽說。”
榮芳遠明着點撥榮景臨：“我聯系了幾個朋友，都是你認識的叔叔伯伯，過幾天你就去相親，盡快把婚事定了。”
榮景臨看了坐在他對面的榮景寧一眼，沒有應聲。
榮芳遠順着他的視線，把矛頭轉向榮景寧，語氣明顯沒有剛才溫和親切，“譚林碧呢？不是讓你帶他一起麽。”
“公司裏有事，他抽不出時間。”
“他再忙還能忙的過你哥？架子端的倒大。”
榮景寧說什麽都不合适，幹脆抿着嘴不說話，她一貫擅長這個。
“你們感情怎麽樣？”
“他待我挺好的。”
榮景臨扯了扯一邊的嘴角，被榮景寧注意到。
“但願如此。”
榮芳遠撂下一句話，起身上樓。榮景寧再怎麽咂摸這四個字，也只能體味出漠不關心，還有隐隐的諷刺。
只不過一年時間，她的婚姻怎麽就淪落到這種地步。
榮景亦如釋重負，拉扯榮景寧的衣袖，悄聲問她：“一起走啊？”
這話被走在最前面的榮景臨聽到，“你先走，我還有事找她。”
榮景寧頓時垮了臉，榮景亦愛莫能助，丢下榮景寧自己先溜了。這個家，他是多一刻都不想待。
榮景寧跟着榮景臨走到花園，他半天都沒說話，倆人繞着花園轉了好幾圈。
夏末時節，夜晚已經見涼。榮景寧只得先開口，“哥，你找我是？”
榮景臨不語，走到花園裏的小亭子坐下。亭子周邊設計了爬架，爬滿了茂盛的藤，此刻綠意猶在，遮了不少涼風。
他個子高，體型硬挺，面容剛勁堅毅，眼神犀利凜冽。榮景寧太敢直視他的眼睛。
“嘉和那幾家企業是你介紹給譚家的？”
原來是這件事，看樣子那幾家企業已經同譚家公司建立了合作關系。
榮景寧沒妄想能瞞過榮景臨，如實招了，“是我，之前在公司裏我接觸過，就聯系試試。”
榮景臨打量她低垂的眉眼，臉蛋柔和細膩，朦胧的夜色中更添旖旎。只是卷翹的眼睫亂顫，洩露了她的心思。
“怕我？”
榮景寧慌得擡頭，正對上榮景臨探究的眼神，“沒，哪有。你是我哥，我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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