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榮景臨開車到了江城老城區一處很有名的街區，找到了一家在美食小吃榜上很有名的早餐鋪子。

倆人排了足有二十多分鐘，才等到兩個空位坐下。

榮景臨點了招牌早點，熬的軟糯甜香的紅豆糯米粥、廣式叉燒腸粉、廣式叉燒包、小馄饨，還有兩屜灌湯包。

擺了大半張桌子，惹得對面拼桌的母女倆瞪眼看他。

榮景臨不在意，跑了三趟端完了所有餐食，又去拿碗筷勺子，十足像個疼女朋友的小男友。趙景寧淡然坐着。

涮好碗碟放到趙景寧桌子前，趙景寧才開口：“我早上吃了。”

榮景臨剛擦好的勺子就停在了原地，錯愕看她，“別鬧，不吃早飯胃疼。”

“真吃過了，”趙景寧掰着手指算：“喝了一大碗八寶粥，還吃了兩只香菇包。你別忘了，我家是開餐館的。”

對面母子倆聽到這話，忍不住看擺在倆人面前的一桌子早餐。媽媽意味深長地教育女兒：“媽媽昨天教給你什麽來着？誰知盤中餐……下半句是？”

小女孩朗聲回答：“粒粒皆辛苦。”

搞得榮景臨異常尴尬，抱怨趙景寧：“怎麽不早說。”

“你又沒問。”

最後，榮景臨在一對母女和趙景寧三人火熱的目光下，埋頭開吃。直到把最後一只灌湯包塞進嘴裏，對面的媽媽才拉着女兒離開。

還不忘繼續教育她：“囡囡要記住，吃的太多也是一種浪費。在非洲，還有好多小朋友吃不飽飯喲。”

趙景寧忍不住笑了一聲，榮景臨勉強咽下去的包子差點返了上來。

小吃街的隔壁就是江城有名的商貿街，可吃、可玩、可逛。他們走過去時，已經漸漸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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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年輕人居多，男男女女走在一起或淺笑低語，或高談闊論，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我可沒見你來過這種地方。”趙景寧搞不清楚榮景臨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前世沒人陪，這輩子一直都想來。”

榮景臨看什麽都新鮮，拉着趙景寧的胳膊，從這家逛到那家。

看到精靈耳朵式樣的發飾，拿着往趙景寧的頭上放，配上她小鹿一樣水汪汪的眼睛，分外可愛，忍不住揉弄她的腦袋。

趙景寧扯下發飾放回架子上，賞他兩個字：“幼稚。”

榮景臨聳聳肩，笑意不減。拽上趙景寧，進了一家專營情侶衣服的服裝店。

榮景臨一眼看中了一套胸口印着一個小小紅心的白色T恤，服務員敏銳地洞察到顧客的心思，熱情地介紹：

“這是咱們家賣的最好的一款T恤，簡潔舒服，寓意着心心相印。”

榮景臨當即買下，推趙景寧進試衣間。趙景寧不換，榮景臨就堵在門口不讓她出來。

“你自己瘋，別拉着我丢人。”趙景寧堅持。

“我年紀輕輕、青春洋溢，和女朋友穿一身情侶T恤，怎麽就瘋了？”榮景臨哄她：“乖，你看我都穿好了。”

換上白T的榮景臨看上去稚嫩的像個學生，正是這個時空的趙景寧一見傾心的樣子。

“就不換。”

榮景臨威逼：“你換不換？你不換我就找你爸爸，告訴她你癡迷計算機，請假和我參加比賽，還告訴他你和我談戀愛。”

趙景寧使勁踩了榮景臨一腳，榮景臨咬着牙不肯退讓，趙景寧一甩頭進了試衣間。

再出來，兩人已是情侶裝扮。兩個服務員站在角落，笑嘻嘻地看他倆鬧來鬧去，最後男孩哄着女孩出去。

路過奶茶店，榮景臨又拉着她去排隊買奶茶。趙景寧一個早上掙紮過無數次，手腕都快讓他勒紅了，也逃不過他執着的手，幹脆任他胡鬧。

倆人在排隊的人群中很紮眼，男生盯着趙景寧，女生盯着榮景臨。趙景寧全當空氣，榮景臨不高興，強勢攬着她的肩膀宣誓主權。

輪到他們點單，榮景臨問她喝奶茶還是果汁，她說随便。問她要涼的熱的，她還是随便。問她要大杯小杯，亦然。

榮景臨兩世還是第一次喝這東西，最後聽服務員的建議買了兩杯，一涼一熱。把熱的給趙景寧，“女孩還是少吃涼的。”

趙景寧不要，“我要涼的，天氣這麽熱。”榮景臨很無奈，她就是故意和他對着幹。

倆人走走停停，遇到什麽新鮮玩意兒榮景臨都要去看。看到新奇可愛的小玩意就買，搞得手上大大小小的袋子拎了好幾個，最終只得找地方要把不合口味的奶茶扔掉。

趙景寧把早上小女孩媽媽的話又陰陽怪氣的說了一遍，“浪費食物可恥哦，世界上還有好多吃不飽飯的人呢。”

榮景臨十分無奈，也不管肚子還撐着，仰頭把剩下的奶茶喝幹淨了。

“吃的太多，也可恥哦。還有好多——”

“行了，我知道錯了，”榮景臨拿她沒辦法，“以後不買這麽多了，好吧？”

趙景寧撇撇嘴不說話。

兩個人路過音樂噴泉時正趕上音樂開啓，榮景臨又拉着她看了兩首歌曲時長的噴泉。

期間，幫兩對年輕男女拍了照片。其中一對為了表示感激，也要幫他們拍，榮景臨欣然同意。最後留下一張榮景臨攬着趙景寧肩膀的合照。

榮景臨深邃淩厲的臉笑的很開心，趙景寧柔婉平和的臉繃的很緊。

走走停停，一上午的時間都消磨在這裏。臨近中午，人流擁擠，榮景臨才拉她離開，開車到了他們常去的粵菜館吃趙景寧愛吃的粵菜。

這次榮景臨學聰明了，點的足夠趙景寧吃的就住了手。他早上吃了雙人餐，上午喝光了奶茶，現在肚腹還撐着，就只喝茶水。

他看趙景寧吃飯看得很香，仍不住問：“你爸爸有沒有提過你媽媽的事？”

這是前世橫亘在兩人之間最大的問題，一直到他們來到這個時空都是一個謎團。

榮芳遠和阮芳的關系，他查了兩世，除了同鄉外查到的很少。到這個時空後，才知道還牽扯一個趙永熙。

“他說等高考結束告訴我。”

“那挺好，很快了。” 榮景臨很高興。只有一點榮景臨很可惜，這個時空裏，他媽媽姚麗一如那個時空，在榮景顏六歲時便過世了。

吃過午飯，人就有些犯懶。趙景寧想回家休息，榮景臨怎麽都不讓。又怕她真的累，幹脆買了兩張電影票，帶她去電影院休息。

進了電影院，趙景寧反倒精神了，因為是她喜歡的科幻題材。她看得很入神，不知不覺電影散場，側過頭一看，榮景臨歪頭睡着了。

他睡着的樣子更像她記憶中的樣子，五官深邃英俊，天然帶着冷漠與疏離。

身側的觀衆要過去，趙景寧叫醒他，給人家讓出走道，“說要回家休息你不幹，在電影院睡覺舒服是麽。”

榮景臨抱着趙景寧的胳膊親昵地靠在她肩頭，“比家裏舒服，因為有你在。”

一句話把趙景寧油膩的張大嘴巴，榮景臨得意地笑。

看過電影，榮景臨帶趙景寧去看科技展，這個安排深得她的喜歡。上午，是榮景臨拽着她。到了下午，變成了她拖着榮景臨滿場跑。

榮景臨故意拿喬，非得她柔聲哄着，胳膊挎着，才肯給她講一些那些科技産品背後的尖端技術。

榮景臨懂得多，講的深入淺出，聽得趙景寧意猶未盡，也就忽略了她對他的親昵。

等到科技展結束閉館，趙景寧還戀戀不舍。榮景臨很少見她這副女孩姿态擺足的樣子，寵溺地刮她鼻子：“下個月還要在申城展出，到時再帶你去看就是了。”

趙景寧失落的心情得到慰藉，以致到了晚餐的選擇時，考慮了榮景臨的口味需求，去了一家江城本地菜色的餐館。

“不吃叉燒了？”

趙景寧觑他：“一天三頓吃叉燒，你看我像叉燒嗎？”提起叉燒，趙景寧想起他的口味，問：“你不是不愛吃甜嗎？怎麽那麽愛吃叉燒？”

“我不愛吃叉燒。”

“那為什麽——”問完，心裏隐隐已經知道答案。

果然，榮景臨毫不吝啬地賣弄：“因為你愛吃。”

吃過飯，榮景臨還要拉着她去江城青年公園散步。趙景寧實在走不動了，榮景臨就背着她繞湖轉圈。

伏在他勁瘦有力的脊背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趙景寧斂下強撐了一天的冰冷的神色。

“我記得你剛來榮家時，還沒有景顏高，又瘦又小，就一雙眼睛又大又圓……那年我十歲，比你高了一整個頭……”

榮景臨回憶前世，趙景寧沒搭茬。

“……媽媽生景顏時身體不好，景顏從胎裏就帶了病。榮芳遠常年不在家，景顏又不喜歡傭人，大半時間都是我照顧她……”

這些事，趙景寧還是第一次知道。榮景臨對榮景顏的溺愛，根源想必在此。

“那時，她不肯好好睡覺，我就背着她，一圈一圈的在院子裏轉，直到她在我背上睡去，再把她送回房間……有一次，我在園子裏遇見你。你怯生生地站在我身前，叫我‘哥哥’，問我可不可以背背你……”

有這回事嗎？她不記得了。叫他“哥哥”的事情，她倒記得很深。阮芳把她送到榮家時，幾次三番叮囑她要乖，要聽話，對爸爸媽媽好，對哥哥妹妹好。

“你當時怎麽說的？”趙景寧問。夜色寧靜，她的聲音也變得柔和。

“我說……‘走開，我不是你哥哥。’”

趙景寧淺笑，胸腔的震動通過脊背傳遞到榮景臨身上，她說：“像你說的話，你總是那樣和我說話。”

她的笑像針一樣戳在榮景臨心上。他笑不出來，聲音沾染了夜色變得沉重，“是啊，我那時對你很糟糕。”

趙景寧梗着脖子時間久了，又酸又乏，也不再為難自己，将臉頰覆在他肩頭，頓時輕松了好多。

他的聲音沁涼如水，身上的味道也像冰雪一樣帶着涼意，正好消解了夏日的暑氣。

“……後來的日子裏，我不斷想起那件事。我總在想，要是當時答應你，是不是就不會把你記那麽久……如果那麽不那麽介意，是不是就不會愛上你，我也不用……痛苦了那麽多年。也不會，欺負你……那麽多年。”

“因為喜歡我？”

美好的氛圍軟化了趙景寧的防線，她迷迷糊糊中問出一直以來的疑惑，“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什麽時候呢？”榮景臨喃喃：“記不得了，太久了……久到分不清愛與恨，只是本能的介意你。”

“所以要秦昭觀察我的生活？”

“是吧。他和我說了很多，說你空閑時去學習計算機，說秦霜對你很好，但是譚林碧對你不好。對了，我沒少吃你剛學烹饪時候做的飯……”

“怎麽可能？”她可沒給榮景臨做過飯。

“是真的。”榮景臨帶着笑說：“你為了給譚林碧做飯，去學了烹饪，一開始技術不好，做的飯總是給秦昭。他私下裏去找我，都給了我。”

“好吃嗎？”

“說實話？”

趙景寧點頭，下颌撞到他的肩膀。

“不好吃。不是糊了，就是沒熟。要麽鹹，要麽淡。”榮景臨的舌尖上神奇地浮現出當初的味道。

趙景寧辯駁：“那是一開始，後來就好了。”

“可能吧，後來我就沒吃過了。”

“為什麽？後來我還是會給秦昭做啊。”

“做的好吃，他就不肯給我了。”

趙景寧癡癡地笑。

“恨我嗎？”榮景臨輕聲問。

恨嗎？趙景寧扪心自問，心中一片茫然。

她和榮景臨之間，太複雜了，不是一句恨或不恨能說得清的。

榮景臨等不到她的回答，又說：“恨不恨，那些都是已經發生的事情，我無能為力。我能做的，只能是給你創造更多美好的記憶，一點點地沖淡那些不美好的過往。”

所以，帶着她像完成任務一樣折騰了一整天嗎？趙景寧心想。

榮景臨沉默了，背着她又走了一段路，才回到車上。放下她時，趙景寧已經睡着了。迷迷糊糊地任他扶着坐到座位上，系上安全帶，又沉沉睡去。

榮景臨一路開得很穩，車速很慢，回到趙景寧家樓下，已經快到九點。

趙景寧一直睡着，神情恬淡平和。前世今生，榮景臨已經許久沒見過她這種神色。她醒的時，不是提防、警惕，就是厭惡、不耐煩，像受到驚吓輕易炸毛的小動物。

榮景臨不忍叫醒她，戀戀不舍地看着，希望在這個時空裏她可以一直這樣生活下去。

可惜，車窗外的叩擊聲打斷了這份難得的祥和。

趙景寧被聲音驚擾，迷糊着轉頭看向聲音出處，赫然看到趙永熙寒着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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