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趙景寧眉頭皺起。

先前那人又說:“那個司機還昏迷着呢,媒體現在是抓着您不放。”

“可笑,荒謬,什麽事都盯着有錢人不放。那群記者就是鬣狗,聞着錢味來的。”

另一人小心翼翼地說:“記者繞着見義勇為的主題來的,把那個救助者渲染的很偉大。我們要不要表個态,也好應對過去……”

沉吟片刻,那人冷聲說:“給那人十萬塊錢,打發了得了。見義勇為?我可不信。看車也能猜到裏面是有錢人,無非是舍命搏個前程而已。”

趙景寧氣的渾身顫抖,只覺得說話這人如毒蛇一般,說出的話滿是惡毒。她往前走了一步,透過病房外的玻璃窗往裏看。

一個西裝革履的秘書模樣的人恭謹地站在病床一旁,謹慎地問:“十萬……是不是少了點兒,媒體恐怕會說閑話……”那人點到即止。

“他們敢!”病床上的人被站着的秘書的身形遮住,說出口的話滿是不屑:“每年給他們那麽多錢,幹什麽吃的!”

秘書點了點頭,到一旁的桌子上整理文件,同時露出了病人的臉。

趙景寧大驚失色,竟然是……榮芳遠。

他那些話頓時如一顆顆炸雷一樣在耳邊想起,趙景寧突然就紅了雙眼,她想問問他:“誰會為了錢不要命?”

更何況,趙永熙最後冒着生命危險救的是那個平凡的大貨車司機。

就在她要拉開病房門的瞬間,一只手附在她手上,捂着她的嘴将她帶到一旁,壓在牆上。

“別沖動。”榮景臨壓低了聲音對她說。

憤怒燒灼了趙景寧的雙眼,她不懂,怎麽會有人這麽無恥?

榮景臨禁锢着她,她幾乎全身都在顫抖,又動彈不得,最後狠狠咬上他附在唇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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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榮景臨疼的皺眉,也沒抽回手,在她耳邊安撫:“冷靜點,你找他理論沒有任何益處。”

門“吱扭”一聲被拉開,榮景臨拉着趙景寧躲到了緊挨着的樓梯間裏。聽到秘書的腳步聲經過,漸漸遠去。

榮景臨低頭看她,此時趙景寧的情緒已經緩和些許,只是一雙眼仍然赤紅:

“為什麽?為什麽爸爸豁出命去,救的人的偏偏是他……”榮景寧憤恨:“你有沒有聽到他的話,他竟然說爸爸是舍命搏前程,他怎麽可以……他這樣的人就該去死,去死!”

榮景臨輕撫她的頭發,有無數話想說,卻不知如何開口。

那個無恥的人注定是他的父親。

榮景臨很小就知道他虛僞,冷血。對待親人尚且如此,對待萍水相逢的救命恩人自然也好不到哪裏。

十萬塊……單單是趙永熙的一次手術費用都不夠。他竟然以為別人會為了這點錢,而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顧。

趙景寧喃喃:“他寧肯把錢花到媒體身上,就為不讓他們亂說話,也不願感激那些有恩于他的人。他……怎麽會是這樣的人?”醜陋的令她作嘔。

“他從來都是這樣的人吶。”

兩人都沉浸在上個時空的記憶中,沉默良久。

半晌,趙景寧堅定地說:“我不會原諒他,我決不允許爸爸的一片善心竟然被這種人糟蹋。”

她本以為到了這個時空,只要她不承認,她就是一個全新的趙景寧。那個時空的記憶就如一場夢,可以被完全抛棄。

可是,命運讓她再次與榮家産生交集,以這樣一種讓人無法接受的方式。

既然命運的□□再次啓動,那個時空的恩怨就不能一筆勾銷。榮芳遠欠她的,欠她爸爸的,她通通都要還回去。

“你要做什麽?”

“報仇,我要報仇!”趙景寧咬牙切齒:“我要讓榮芳遠為他的醜惡付出代價。他這樣的人如果不切身體會到被碾入塵埃的苦痛,永遠都不知道人心是多麽可貴。”

“好,那就報仇。”榮景臨沉聲說。

自從來到這個時空,榮景臨就有這個打算,他和榮芳遠注定不會和平共處。

只是,在這裏他剛剛正式進入榮氏集團工作,即使有一世的經歷,也需要時間來重新布局。

他原本計劃等一切籌備得當,可惜命運不給他這個時間準備。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他也有筆賬要和榮芳遠好好算算。

趙景寧回到病房中,心境同離開時大相徑庭。

趙永熙臉上身上仍舊包着層層疊疊的繃帶,醫生說他渾身燒傷近70%。冒着這樣的風險竟然救了一個禽獸不如的人。

趙景寧無法評判,趙永熙的這種行為究竟是善良,還是愚蠢。她只是感到憤怒,不公,可笑。

張爸說,從兩車爆炸的情狀判斷,趙永熙在救榮芳遠時,兩輛車已經嚴重漏油,但還沒起火。那時,他的意識應該很清醒。

那麽,當他掰出榮芳遠的腿,看到他臉的那一刻,他是什麽心情?

毫無疑問,他認識榮芳遠,并且有宿怨。否則不會只看到榮景臨的一張臉,就對他怒目相向。

他有沒有想過,只要默不作聲地放下榮芳遠,世界上就會悄無聲息地少了一個他厭惡的人?

沒人知道答案,現實是他救出了榮芳遠,後者只是膝蓋有一些擦傷。

趙景寧輕輕握住趙永熙的手,祈禱他早日醒來,親眼見證她向榮芳遠複仇。

“咚咚”兩聲敲門聲,譚林碧開門進來,趙景寧背對他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榮芳遠的事……你知道了?”譚林碧問。

他派人堵了榮景臨兩天,沒讓他見到趙景寧,還是沒能阻止她知道這個情況。

“保镖的事情,謝謝你。”趙景寧帶着譚林碧在外間的休息區坐下,給他遞了水果。

如果她剛進醫院就知道實情,恐怕會做出過激行為也不一定。

“你和我,不用這麽客氣。”譚林碧說:“錢的事情,我聽媽媽說了,你……真的不必做到這樣。”

趙景寧不願和他糾纏這個問題,轉而說:“把保镖撤了吧,反正我也知道了。”

“那群記者盯死了榮芳遠,保镖一撤就會盯上趙叔。”

“先撤了看看,見義勇為又不是什麽大新聞,記者們不會浪費這個精力的。”趙景寧聲音佷冷。

“好,趙叔叔這裏我找人看護,你該回學校上課了。”

“嗯,等我安排好了就回去,我想請你幫個忙。”

譚林碧眼睛一亮,“你說。”

“我要見秦昭。”

“見他做什麽?”

趙景寧抿唇不答。

譚林碧失落,她還是不肯信任他。說“幫忙”也是客氣,因為保镖攔着,除了張妍一家,榮景臨、秦昭……誰都不能靠近病房。

譚林碧起身,“你現在就可以見到。”

趙景寧不解。

“他就在門外。”

譚林碧出了病房門,秦昭正在和保镖對峙,見到他怒斥:“你有什麽權利不讓我進去。”

譚林碧沒理他,沖那個領頭的保镖使了個眼色。領頭會意,散了阻攔的陣仗。譚林碧擦着秦昭離開,秦昭這才急匆匆進去。

透過會客間與病房敞開的門,秦昭一眼就看到趙永熙躺着,像個木乃伊,病房裏一片“滴滴”的儀器聲。

“大小姐,趙叔他——”

“重度燒傷、器官受損、顱腦損傷……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趙景寧機械地重複醫生的診斷。

“怎麽……會這樣?”

嶄新的時空,不同的命運走向。他爸爸沒死,譚文耀也沒死,榮芳遠都大難不死,怎麽偏偏趙叔……

趙景寧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為什麽背叛我?”

秦昭一怔,呆愣愣看她。

趙景寧又說:“我自認為對你還不錯,為什麽選擇榮景臨?”

秦昭這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那個時空的事,她終于肯承認了。秦昭垂頭,“對不起……”

“我不要對不起,我要理由,為什麽?”

“都是誤會。”

秦昭解釋了秦爸跳樓前後的事,把榮景顏、榮景臨相關的誤會都說清楚。

趙景寧恍然大悟,她一直最難理解的就是秦昭的背叛,如今才知道竟然有這麽多她不知道的事。

“是我的錯,從一開始就是先入為主,後來更是……”那段往事太荒謬了,秦昭為自己的愚蠢而羞恥,“總之,背叛你是我忘恩負義,你怎麽對我,我都受着。”

趙景寧靜靜地打量他。

那個時空裏,讀高一的秦昭就是前些日子那副模樣。天不怕,地不怕,想要和你交朋友就傾盡全力對你好,好的肆無忌憚。

後來他家出了事,他變的寡言少語,冷漠又陰鹜。如今的他改變了家庭發展的軌跡,臉上又恢複了曾經的飛揚跳脫。

“現在,我可以信任你嗎?”趙景寧盯着秦昭問。

秦昭頓了片刻,“可以,再背叛你就叫我天打雷劈!”

趙景寧輕笑,開了個玩笑,“再遭雷劈,然後穿越到另外一個時空去麽。”

“真是那樣,也挺好。”秦昭跟着笑,他已經很久沒有收到來自趙景寧的回應了。

趙景寧收了笑意,走到趙永熙的病床前,“幫我找個靠得住的護工,爸爸恐怕一時三刻醒不過來。”

秦昭有過伺候秦媽的經歷,趙景寧相信他的經驗。

“沒問題。”秦昭一口答應,他幾次三番來這裏也是為了這件事。

趙永寧遞給他一張卡,“用這張卡裏的錢,應該夠應付一陣子。”

“不用,”秦昭推拒:“護工花不了多少錢。”

“拿着。除了請護工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秦昭疑惑。

“在唐城聯系一家醫院,我要盡快替爸爸轉院。”趙景寧的眼中醞釀着風暴。

何平是個很有信念感的女記者。

在人們對娛樂圈、有錢人的新聞熱衷的當下,她一直堅守着記者的信念,牢記上學時候老師曾經再三強調的話:

記者肩負着傳播信息、頌揚真善美、揭露假醜惡、淨化社會、引導輿論導向的重任。

為此,她的工作一直不順利。

就像這次事故,同行們鉚足了勁盯着榮芳遠。想搏點流量上個熱門,最不濟也能讨點“封口費”。

她卻更想采訪那個見義勇為的救助人,記者若是“光”的使者,救助人就是那道光。

奇怪的是,榮芳遠病房外有保镖守着也就罷了,救助人病房前也都是保镖。搞得現在記者連救人叫什麽、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這天晚上,何平終于等到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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