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姐這一嗓子幹淨利落地橫掃趙景寧這一個晚上的憋悶，她忍不住笑了。
榮景臨緊跟着笑出聲，朝她奔過來一把将她攏在懷裏，趙景寧埋在他胸前悶聲笑。
笑過，榮景臨拉她在籃球場邊的木椅坐下，手一直沒有放開。
榮景臨的掌心幹燥溫熱，仿佛有力量順着他的掌心湧到心頭，趙景寧突然就沒那麽慌了。
“你從聚會上跑出來，就一直在這？”趙景寧問。
“突然想到這裏了。”榮景臨後仰身子，斜看高高的籃球架，額角一點細汗，隐隐約約在燈下閃爍，“譚林碧送你回來的？”
趙景寧點頭，榮景臨撇嘴，“這小子，見縫插針，無孔不入。”
趙景寧學他的樣子，後仰着身子往上看。籃球架旁的路燈壞了有一陣子，燈光明明滅滅。
榮景臨撓她手心，“你今天有點怪。”
“哪裏怪？”
榮景臨晃晃兩人握住的手，“要擱以前，你早就掙開了，說不準還要繃着臉捶我一拳。怎麽，現在有危機感了？”
趙景寧但笑不語。
“現在你知道你哥我有多搶手了？”榮景臨故意賣弄：“何先生可是全港四大富人之首，他女兒何雯，當年就追着我死纏爛打，非我不嫁。”
“那你怎麽不幹脆從了她，入贅何家，反過來再對付榮芳遠，不是輕而易舉？”
“可惜你哥哥我心有所屬，那個丫頭在心底藏了不知多少年。我被她糊了眼，從此對任何女人都沒感覺。”
榮景臨鬧的時候，神采飛揚。斂了玩笑正色看人時，眼眸深邃的猶如夜色下的大海，趙景寧第一次想溺死在他的眼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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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微動，趙景寧湊過臉，在他頰邊輕啄了一口。
榮景臨睜大眼睛，兩手捧住她的臉頰。暧昧的燈光下，趙景寧順從地閉上眼睛，期待他更深的親吻。
換來的卻是榮景臨使勁的搖晃，掰着她的腦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一臉憂心忡忡：“說，你是誰？你是哪個時空穿越過來的？”
趙景寧被他晃得頭暈，一腔旖旎的心思被他甩到九霄雲外，讓他鬧的哭笑不得。
榮景臨失笑，親昵地揉揉她的臉頰，湊上去在她唇上親了一口，啞聲說：“真把何雯當回事了？”
“沒有，她出現的太突然了，我第一次聽說你還有暧昧的女人。”
“我條件這麽優秀，還不行被女人看上？”榮景臨給她展示自己的俊臉，還有自己的肱二頭肌，甚至解開襯衫扣子，要給她看八塊腹肌。
趙景寧按住他的手，“大晚上的，胡鬧。”
“我得好好給你展示展示，要不然你不知道我有多搶手。”榮景臨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腹肌上。
隔着一層襯衫，趙景寧也能感受到硬實的輪廓和肌理，燙的她臉頰紅。
“怎麽樣？感覺到了沒？喜歡我的女人可多了。”
趙景寧掙開他的手起身，“那你就跟她們好算了，也別在我眼前轉悠了。”
“嗳？怎麽還急了？”榮景臨拽住她，按着她坐下，“我這不是讓你把我當回事麽。你得吃醋，吃醋才表示你在意我，懂不懂？”
“何雯都出現了，還要我怎麽吃醋？”
“你真吃醋了？”榮景臨喜出望外。
趙景寧“哼”了一聲，扭頭不看他。
“吃醋好，吃醋好。”榮景臨嘿嘿傻樂。
笑了好一會，榮景臨才說：“我就和你開開玩笑，你看你繃着一張小臉都快哭了。我不會和何雯結婚，也和她沒半點關系。我心裏就你一個，到哪個時空都只有你一個。”
趙景寧被他逗笑。
事到如今，她當然不會懷疑他。兩個時空，無論哪個靈魂她都相信榮景臨的心意。
“只是，榮芳遠怎麽會突然這樣？”
榮景臨淡淡說：“他應該是發現了。”
“發現什麽？”
“我和你的關系。”
“這樣麽。”趙景寧深感沮喪，“好像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榮景臨揉她的腦袋，“哪有那麽嚴重？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如意。”
趙景寧突然問：“L是你？”
乍一聽，榮景臨一時沒反應過來。
趙景寧從包裏掏出那張署名是L的卡片。
榮景臨一看，“這個呀，臨，L。你不會才知道吧？”
趙景寧苦笑，“你知不知道我因為這個L愛上的譚林碧？”
榮景臨“蹭”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無比震驚，“你以為L是他？”
趙景寧撇嘴。
榮景臨簡直合不上嘴巴，“我說你怎麽那麽怕我，一點也不親近我。可……可他也做不到每年都給你送禮物啊。”
“他和景顏走的近，我以為他總會有辦法的。”趙景寧也覺得自己蠢到了極點。
榮景臨來回踱步，“竟然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趙景寧委屈的不行，覺得自己的感情全都錯付了。愛他的人她不愛，不愛她的人她癡纏，最後兩頭空。
榮景臨在她面前蹲下，撫摸她的臉頰，“我說今天怎麽對我這麽溫柔？原來竟是因為一張卡片。”
“對不起……”趙景寧眼睛氤氲，霧氣蒙蒙。
“我要是知道一張卡片就能俘獲你，我應該早說明白的。”榮景臨拇指滑過她的眼尾，“好啦，是我不好，我應該早說清楚的，好在我們沒有錯過。”
榮景臨菱角分明的臉頰在燈光映照下更加淩厲冷酷，可是他的眼睛柔情如水。
“你為什麽不寫自己的名字？”
“怕你不收……你記不記得你和景顏十八歲的生日禮物？”
“粉色禮服裙？”趙景寧印象太深刻了。
“對，其實我給你們買了一模一樣的款式，一人一件。”
“什麽？我的不是景顏不要的？”
“不是，一人一件，尺寸都不一樣。可是景顏誤會了，到你那裏鬧了一場。後來，我又送過你一次禮物，被你退回來了。我自己心裏也矛盾，因為媽媽的事情總覺得該恨你，又做不到。”
榮景臨淺笑，“想想也真是可憐，一旦困在那個心境中，竟然那麽多年都沒辦法解脫。”
趙景寧眼角滑過一滴淚，榮景臨的小心翼翼讓她心裏震顫不已。
榮景臨抹掉她眼角的淚，“哭什麽？過去的事了。比起對你的冷漠，那些都不算什麽。”
趙景寧緊緊摟住榮景臨的脖頸，埋在他寬闊的肩頭默默地掉淚。
這種感覺，溫馨，可靠。
她就像一條在大海上漂泊的小船，在無數個小島前碰壁，經歷了漫長的背棄後，終于找到一方港灣。
榮景臨拍着她的脊背，哄着她：“好了，沒事了……”
趙景寧一次哭了個夠。從榮景臨肩頭起來時，他的半邊襯衫都濕了，他既心疼又好笑，“行，這甜蜜的苦澀我算是體會到了。”
趙景寧眼睛本來就圓，哭紅了越發像只兔子。榮景臨摸摸她的臉頰，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溫馨又虔誠。
夜深了，榮景臨送她回家，一直到送上樓到家門口才停下。
“要不要進去坐會？”這麽晚了，他可能連口水都沒喝。
“不了吧，”榮景臨扭捏，“節奏太快了，我得緩緩。”
趙景寧反應了一會兒才知道他說什麽，氣的又要踢他，最後沒舍得，“你壞啊。”
榮景臨輕笑，“好了，進去吧。記得用冰水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肯定腫的掙不開。”
冷不防又被榮景臨偷親了一下，他這才一步三個臺階，雀躍地下了樓。
一個本該不眠的夜晚，趙景寧做了個好夢。
次日醒來，陽光透過窗簾照到身上，整個人神清氣爽。休息夠了，理智回籠，勇氣和力量也都悉數回歸。
她還得想新的辦法套出阮芳的故事。靠親近榮芳遠套取信息已經行不通了，那麽逼他呢？
讓他在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可不可行？
趙景寧冥思苦想，到了晌午，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左右想想，又覺得不太妥當。
這時，她接到裴虞的電話，“能不能見一面？聊聊以前的事。”他在電話裏說。
兩人約在離私立高中不遠的一間咖啡屋裏。
以前讀高中時，兩人在學校裏明争暗搶要得第一，在校外卻是難得的朋友。
不想回家時，那個時空的榮景寧會叫上裴虞在這家咖啡館坐會。喝杯咖啡，要份甜品，花不了多少錢，但是可以消磨一段時間。
再次在咖啡廳相見，兩人都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裴虞在門口等到趙景寧，兩人一起進去。他們以前常坐窗邊的位置，恰好沒人，趙景寧便選了那裏。
落座後，服務員來點單，裴虞問：“還是老樣子？”
“……嗯。”這份熟稔也同往昔一模一樣。
裴虞熟練地點了單，趙景寧又加了一份面包，對他解釋說：“我還沒吃午飯。”
此時已經下午，裴虞完全沒想到這點，“我們出去吃了再回來？”
“沒事，這家的面包我很喜歡，你忘了？”
趙景寧的親昵讓裴虞心裏很舒坦，“那倒沒有。我們可以換別的店吃完飯在過來。這裏，我有錢。”
裴虞家境一般，而且自尊心極強。所以榮景寧通常選在咖啡廳聊天，這是他能消費的起的地方。
這些裴虞都知道，他敏感地察覺到趙景寧細膩的心思，因此格外感激。
“讓我猜猜，你也炒股了？”趙景寧自己利用了不平行時空，通過炒股賺了錢，便也這樣想裴虞。
“原來你炒股了。”
“需要錢嘛。”趙景寧也沒隐瞞。
“我沒有，我做了幾個app賣了換了一些錢。”裴虞解釋。
“這樣啊。”
服務員端來咖啡、甜點和面包。裴虞給趙景寧的那杯多加了奶和糖，自己那杯什麽也沒加。
面包已經切了片，趙景寧拿起一片吃了，味道讓她很驚喜，“你也嘗嘗，還是以前的味道。”
裴虞嘗了一片，“是和以前一模一樣。”
剛離開的服務員聽到他們的對話，很是奇怪。他家店開了還沒一個月，就已經有顧客開始回憶了？
趙景寧連吃了三片，肚腹中的饑餓得以緩解，喝了一口咖啡，問裴虞：“你不會是想看我吃播吧？”
“不是，”裴虞寡淡一笑，“想和你聊聊過去。”
趙景寧點頭。
“上個時空，把你的消息告訴譚林碧的事情……我不後悔。”裴虞說：“榮景臨心思太沉，他不是一個好歸宿。”
“難道譚林碧是？”再度提起往事，趙景寧并無太多波瀾，她只是不能理解裴虞的想法，“如果他是，我也不會離婚。”
“那也比榮景臨強。當時榮芳遠已經把你們的關系搞得沸沸揚揚，若那時你和榮景臨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将面臨什麽樣的指責？在大衆眼中，那可是□□……”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不然要我怎麽想？世人不會在意真相，他們只是聽到這兩個字刺激，謠言就會四起，你就會卷進輿論的漩渦中。”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趙景寧放下杯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成功離開呢？”
“離開？”
“對，甩開榮景臨離開。即使那次沒逃脫，以後我也會逃，一直到我離開。”
裴虞不解。
“在你看來，擺在我面前的似乎只有兩個選項，非此即彼。可我不這麽想，我哪個都不想要，我當時只想離開。找到我身世的真相，過我自己的生活。”
趙景寧的話在裴虞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趙景寧問：“我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我們那麽熟悉，你卻不相信我。因為我是女人？”
“因為你放棄了事業。”裴虞說：“那時，我們的事業剛剛有了起色，你就放棄了事業選擇嫁給譚林碧，還是替婚。在我心中，你不該是那種頭腦不清醒的女人。”
裴虞的話同樣激在趙景寧的心口，她第一次知道裴虞是這麽想的，“所以，你怪我？因為我被牽累，耽誤了你的前程？”
“不，不是。我只是……只是沒想到你是那樣的人。”裴虞喃喃：“你一直聰明又堅韌，對自己的身份有清醒的認知。你……應該看得出那場婚姻對你，沒有任何益處。”
“你說的沒錯，現在回想起，那時的我确實不理智。不過，有一點我可以替自己稍作辯解，我那時以為譚林碧至少對我有好感。”
裴虞沒接話，情緒激蕩過後，他的心口空蕩蕩的，很無力的感覺。
“那時的我，真的很需要那樣一份愛。為愛情放手一搏，我真的很不可理喻嗎？”
為愛情放手一搏……
裴虞扪心自問，他從來都沒做到放手一搏。是不是因為這樣，他才永遠得不到她。
話說到這，趙景寧自認兩人之間的結就算是解開了。
一件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與選擇。能夠知道對方的想法已經不易，就不要再奢求認同和理解了。
裴虞問：“我們，還是朋友嗎？”
趙景寧莞爾一笑。
裴虞也笑了，“你爸爸的事情，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不然，我可能會覺得你不再當我是朋友了。”
“知道了，你真是——”話說到一半，一個念頭一閃而過。趙景寧上下打量裴虞，越看越興奮。
看得裴虞心裏發毛，“你幹什麽？”
“你能不能站起來，讓我看看？”
裴虞愣怔。
“快，站起來。”
裴虞遲疑地起身，按照趙景寧的要求轉了一圈。
趙景寧眉開眼笑，眼睛發亮，問：“你真的可以幫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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