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榮景臨在阮景寧家樓下又堅持了一個禮拜,姚麗舍不得了。見榮芳遠還在飯桌上細嚼慢咽,心裏一股火氣蹿上來,搶了他的飯碗,“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

“又怎麽了?”榮芳遠起身把飯碗拿回去,匆匆把剩下兩口飯吃了。也說不清怎麽回事,都是保姆做的飯,在這裏吃的就是比在家裏吃的香。

“怎麽了?你一天天好吃好喝,就不管管景臨了?”十幾天了,姚麗心疼壞了。

“我想管也管不了,他們兄妹倆從小就聽你的,拿我當仇人。”

“那是你活該,誰讓你對不起我。”姚麗說這話沒什麽底氣,趕緊扯到正事上,“你讓景臨回來,在人家樓下待那麽多天,臉面都沒了。男人沒了臉面,像什麽樣子。”

“我昨天不是打了,他怎麽說的你也聽見了,他不回來我能怎麽辦?”

“他是你兒子,你說怎麽辦?你去把他拉回來,捆回來,怎麽都好。榮芳遠,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了了。”複婚幾天下來,姚麗覺得自己好像瞎了眼。以前看榮芳遠怎麽看怎麽好,現在怎麽看都不順眼,就好像失了濾鏡一樣。

“我老了,管不了了。”榮芳遠吃飽喝足,回到客廳泡茶喝,他最近很有有泡茶的閑情逸致。

姚麗忿忿不平跟他到客廳坐下,看他擺弄那些茶具心裏煩躁,“你別怪我說話不好聽,抛開阮芳不談,她女兒也配不上景臨。景臨有相貌,有頭腦,有事業,品性又好,這樣優秀的整個江城也挑不出幾個。阮芳的女兒,哼。”

“人家有名字,叫阮景寧。”榮芳遠插了一嘴。

姚麗又酸了,“景臨,景寧,哈,你還說她對你沒心思?”

榮芳遠舉手投降,“當我沒說。”姚麗提阮芳可以,他提就不行,一提姚麗就炸毛。

不提吧,姚麗心裏又癢癢,扭捏着問:“她長得怎麽樣?幹什麽的?”

“你說誰?”

“你說呢。”姚麗皺眉。

“這可是你問我的。”榮芳遠揭開茶蓋,頓時茶香四溢,心情都跟着好起來。他掏出手機找了一張景寧的照片給姚麗看,“就長這樣,今年二十二,和景顏同歲。在國外讀的計算機,名牌大學,拿了不少獎項,今年畢業回來的。好多大公司搶着要,前陣子去了景臨公司。”

“什麽?”姚麗看着照片,青春靓麗的女孩,氣質柔婉娴雅,她有心挑都挑不出毛病。

“你先別急,聽我說完。景臨公私分明,人家姑娘是憑實力進公司的。”榮芳遠不再直說替景寧的名字,怕刺激姚麗。

“你打聽的倒清楚。”姚麗譏諷。

“又來了,我不說了行吧。”

“你就是心虛,她再厲害也沒景臨厲害。今年回國的,這才多久,就和景臨好上了,就是看上景臨條件好了。”

“人家家世也不賴,他爸做物流的,在江城也排得上名號。”榮芳遠心思一動,“再說了,人家姑娘不缺人追。譚文耀你知道吧?”

譚文耀是江城首富,姚麗當然聽過,狐疑問:“突然提他幹什麽?”

“他妻子和阮芳是朋友,兩家孩子都相過親了,譚家那小子和她媽都喜歡阮芳的姑娘。要不是景臨橫插一腳,人家将來十有八九是譚家兒媳婦。”放在以往,以榮芳遠的傲氣和野心絕對沒可能捧譚文耀。

姚麗皺眉,“你是不是又騙我呢?”

“你不信自己問問去,看我是不是騙你。”榮芳遠更起勁,“不然,你以為景臨守了這麽些天為了什麽。他稍微放松點,就得讓譚家小子就鑽了空子。你看不上人家姑娘,阮芳還看不上咱們呢。”

姚麗騰的起身,“她憑什麽看不上我兒子?我兒子哪裏不比譚家那小子好?阮芳她可不能不講理,是,我有愧于她,她可以看不上我,可那不關景臨的事。”

榮芳遠心裏笑開,面上仍是為難,“誰讓咱倆以前做錯事了,她要遷怒,也沒辦法。就是可憐景臨,這麽些年好不容易看上個女孩,也因為咱倆黃了。”

榮芳遠說的是“咱倆”而不是單說她,這讓姚麗心頭一熱。再一聽因為她當年做的糊塗事要影響到景臨的未來,這簡直就是戳當媽的肺管子,她怎麽忍得了。姚麗一咬牙, “我去和她說,我給她道歉,怎麽都行,她不能因為這個看不上景臨。”

姚麗說幹就幹,蹭蹭上樓準備穿上戰甲直面阮芳。榮芳遠等她風風火火上樓,忙給景臨發信息:“你媽這成了,你就放心吧。”

榮景臨收到信息後樂了,榮芳遠總算辦成一件正事。

之後不久,阮芳再一次收到電話,陌生號碼,接通之後她起初以為是詐騙。弄清對方是姚麗,非常震驚,避開正在客廳修剪花枝的景寧,到卧室裏又說了幾句。

之後她就出去了,這是這些天以來自見過神秘男人之後阮芳第二次出門。榮景臨依然在樓下等,他中途有去周邊的酒店洗漱過,除了神色有些憔悴,其他無可指摘。

“阮阿姨。”見阮芳從大廳出來,榮景臨迎上和她打招呼,他已經做好繼續被漠視的思想準備,阮芳卻側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古怪。只是匆匆一瞥,又收回視線走到樓下不遠開車走了。

榮景臨目送她的汽車消失在街角,才往樓上看,阮景寧正在沖他擺手,電話也打了進來。

“你要不要跟上去,幫我看看我媽要見誰。”阮景寧非常好奇那個神秘男人的身份,“真想不出,還有什麽人有這麽大的面子能在此時請的動我媽。”

“不用看了,我知道是誰。”

“你知道?誰呀?”阮景寧趴在陽臺上,往樓下看,這幾天倆人總是隔着樓上樓下這樣對視,有種別樣的情愫湧動。

“叫聲哥,就告訴你。”

“唉呀,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好了好了,是我媽。”

“什麽?你媽要見我媽?”

“是,你沒聽錯。”榮景臨自己都忍不住想笑,都說活的久了,什麽事情都能撞見,現在他們就什麽都撞見了。

“怎麽可能?你媽,她答應了?”兩人耗了這麽些天,姚麗态度突然松動,阮景寧一時覺得很不真實。

“差不多吧,都是我爸搞的鬼。答應不答應倒是沒說,但只要她肯見,她們的心結就解開了。”

此時,在一家咖啡館裏,阮芳和姚麗面對面坐下。榮芳遠不在,姚麗沒讓他來。此時此刻,兩個女人隔着漫長的時光再次相見,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時光流逝的痕跡。

咖啡館地方有些偏僻,這個時間只有她們兩個。二十分鐘後,兩人在咖啡館門前分手,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各自開車回自己的家。

沒人知道她們說了什麽,她們誰也沒告訴過。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中,有一個人可以猜到對話的內容,恐怕也只能是榮芳遠,只有他同時對兩個女人熟悉。

可他顯然沒那種興致,他在花園的躺椅上曬太陽,渾身上下暖烘烘的,滿心安寧與平靜。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明白了這個道理,真是一派輕松自在。

姚麗回到家,和保姆一起做晚飯,吃過飯她和榮芳遠說:“讓景臨回來吧。”

其實等不到榮芳遠聯系榮景臨,榮景臨也打算回去了。

阮芳回家後,一開始并沒有理會榮景臨,她先是上樓和景寧坐了一會,卻始終不能平靜下來,心裏頭思緒萬千。

阮景寧不知道姚麗和她說了什麽,但她清楚她們之間的事情,多少能猜到她內心的翻湧和激蕩。景寧給她榨了一杯果汁,靜靜地陪着她沒有打擾。

坐了一會,阮芳做了決定,她讓景寧告訴榮景臨:“讓他回家吧。既然姚麗都不阻攔,我不能連她都不如。”

榮景臨和阮景寧最終如願戰勝了自己的媽媽。當然,這沒什麽好驕傲的,他們都更加珍惜媽媽在身邊的時光。

當晚,回到家的榮景臨非常外放的表達了自己的情感,他給了姚麗一個大大的擁抱,“媽,我太愛你了。”

榮景臨一向內斂,長大後再沒這樣過。搞得姚麗先紅了臉,又紅了眼,眼眶氤氲着濕氣,還不忘埋怨兒子:“答應你,我就是親媽。不答應,連家都不回,你就是這麽愛我的?”

榮景臨也不和姚麗吵嘴,抱着她不肯放開。

唐振平和唐銘回家,見榮景臨走了,又見景寧一臉掩不住的笑意,自然都猜到了結果。晚上,景寧強烈要求和阮芳一起睡。

母女倆躺在床上,阮芳用手指梳理景寧的長發,突然問:“你還想知道爸爸的事情嗎?”

阮景寧仰頭,她知道阮芳在說趙永熙,只是不解她怎麽會突然提他。

“景寧長大了,也可以見見爸爸了。”阮芳随後告訴景寧,趙永熙在唐城的地址。那個晚上,阮景寧依偎在媽媽的懷裏,睡得格外香甜。

之後,阮芳去上班了。十幾天沒上班,她積攢了不少工作。至于阮景寧的工作,她沒發表意見,那意思應該就是默認她可以繼續去榮景臨的公司上班。

榮景臨一大早來接她,兩人一同出現在公司,引起一陣轟動。她這麽久沒出現,人們都傳她和榮景臨分手了,原因是門不當戶不對,榮家不同意。有時候,謠言就是這麽的離譜。

兩人露了個臉,權當澄清謠言,随即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榮景臨說了,老板夫人也得照章辦事,不論阮景寧是什麽理由,她十幾天沒上班也得扣工資,把阮景寧氣的牙癢癢。

還有一件值得說的趣事,阮景寧沒上班的這些天,研發部招了一個實習生,交給阮景寧帶,也能幫她打打下手。阮景寧一看,笑了,竟然是秦昭。

秦昭來了好幾天,部門經理給他安排的據說很厲害的師傅遲遲沒能見到,說是請假了。他性子急,待了幾天覺得部門經理是在敷衍他,正想着要辭職,他師傅來了。

他沒想到是個這麽年輕的大美女,還一見他就笑了。秦昭有點發飄,暗想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一見鐘情。還沒等他的春心蕩漾起來,部門經理就告訴他,大美女不但是他師傅,還是老板娘。秦昭心頭那點漣漪又平靜下去。

周末,榮景臨載阮景寧去唐城看望趙永熙,店裏的生意依舊紅火,兩個人找個角落坐下。趙永熙還是在收銀臺前忙碌。

“要不要過去說說話?”榮景臨問。

阮景寧正對着收銀臺的方向,搖搖頭,“算了,不知道也挺好的。”上一時空,趙永熙為了照顧自己吃了很多苦。這一世,看他過着更富足安逸的日子,她已經很滿足了。

兩人點了餐,默默吃完,那樣子就好像以前在家吃飯一樣。吃完飯,阮景寧要走,好多人都在等位。

“再坐會,不急在這一會。”榮景臨看出她舍不得。

“算了,以後再來就是了。”阮芳既然提了趙永熙,她以後多來幾次也無妨了。

兩人剛出去,迎面走過來一個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阮景寧禁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榮景臨問:“認識?”

阮景寧回過頭笑了,附到他耳邊說:“就是我說對我爸有意思的那個人。”

榮景臨笑了,“那是好事。”

中年女人直奔收銀臺,親切地叫趙永熙“趙哥”。見他直勾勾地往門外看,她也順着看過去,就見到一對年輕人,男的帥,女的靓,很惹眼。中年女人問:“認識啊?”

趙永熙笑着點頭,“我女兒。”

中年女人懵了,“女兒?你可沒說過你有女兒。”

“我也是最近才想起來。”

他臉上的笑讓中年女人很不悅,“趙永熙,你是不是故意的?不想和我談就直說,編這種瞎話,你還算個男人嗎?”

榮景臨的車開走了,趙永熙才把視線收回來,見中年女人怒視她,詫異道:“你剛才說什麽?我光顧看他倆了,沒聽清你說什麽。”

“趙永熙!”中年女人忿忿地瞪他一眼,扭頭氣沖沖走了。被一個收拾桌子的服務員看到,問趙永熙:“你不追上去看看啊?”那女人和老板在談朋友,有一陣子了,店裏人都知道。

“沒事,她就是急脾氣,下午就好了。”

“這個,那桌乘客落下的。”服務員遞給他一把傘,“我到門口看了,人已經沒影了。”

榮景臨的車剛拐到車行道上,阮景寧突然想到忘記拿遮陽傘,讓榮景臨停在路邊等她,她下車回店裏拿。好巧不巧,在門口和中年女人又碰個正着。

中年女人看樣子不太高興,看她的表情很不友善,瞪她一眼匆匆走了,阮景寧聽見她嘀咕:“還女兒,早沒有晚沒有,剛要談婚論嫁就有了,當我是傻子麽。”

女兒?阮景寧心裏一震。走進店裏,她們曾經坐過的地方已經坐了其他人。阮景寧問,人家說沒看到雨傘,讓他問問老板。

阮景寧遲疑片刻,想想還是算了,走到門口卻被趙永熙叫住,“姑娘,你是不是在找傘?”

阮景寧轉身走到收銀臺,趙永熙把遮陽傘給她。傘已經被仔細折好,上個時空裏,趙永熙總是幫她把傘折地一絲不茍。

“最近太陽毒,遮陽傘可不能忘了,免得皮膚過敏。”趙永熙笑着說。

阮景寧道了謝,拿着傘怔怔地走出飯店,榮景臨已經把車倒回門口等她。上車後,阮景寧神思恍惚。

突然出現的女兒,折的一絲不茍的太陽傘,她正好對紫外線皮膚過敏……天下真的有這麽巧的事麽?

“怎麽了?”榮景臨問。

心中的迷霧散去,阮景寧笑開,“我好像知道那天我媽見的神秘男人是誰了。”

榮景臨心領神會,“你是說趙叔叔?”

“你說,你爸能跟我們一起穿越時空,我爸會不會也穿越時空了呢?”

一年後。

榮景臨和阮景寧考慮結婚,安排雙方父母見面。見面這天,氣氛嚴峻地頗為詭異。服務員之間八卦說,這家不像是親家會面,更像是法庭對峙。

榮景臨這方,榮芳遠和姚麗,容景亦挨着姚麗坐,榮景顏還沒到。阮景寧這方,唐振平和阮芳,身邊空着唐銘的座位。意料之外的,趙永熙和那名中年女人也在場,他倆半年前已經領證結婚。

姚麗穿着華麗美豔,渾身上下都透着富貴。中年女人偷偷打量了幾番,姚麗在她的眼中簡直就是行走的人民幣,不由得暗中咋舌。

姚麗的注意力都在阮芳身上。她認出阮芳身上那條米色綢緞連衣裙,正是她兩次去法國都沒有買到的那條。阮芳還戴了一套珍珠首飾,顯得她整個人如珍珠一樣明亮溫潤。姚麗覺得自己這一套鑽石首飾頓時黯然失色,見榮芳遠視線還往她那個方向瞥,在桌子底下使勁擰他的大腿。

榮芳遠疼地擰眉,坐在他正對面的唐振平見他如此态度,冷下臉。趙永熙也斂了笑容,嚴肅地看他。榮芳遠一個人對倆,莫名有點心虛,強忍着不能露怯。

阮景寧對這此種暗潮洶湧的氣氛無可奈何,“我哥還沒來,我去門口看看。”說完,就出去了。

“我出去看看景顏。”榮景臨也跟着阮景寧溜了。

從包廂出來,下到一樓大廳,阮景寧撫着胸口舒了一口氣。擡頭看榮景臨,兩人禁不住都笑了。

來到飯店門口,一輛豪車停下,榮景顏從副駕駛下來。榮景臨往駕駛座一看,正是笑地有些悻悻的譚林碧,榮景臨臉色馬上不好看了。

後車鳴笛,譚林碧來不及下車,放下車窗匆匆打了聲招呼,把車開走。榮景臨冷眼瞪榮景顏一眼,榮景顏笑嘻嘻地做了個鬼臉,親昵地拉着阮景寧問她的裙子是哪個品牌的,很好看。

鳴笛的汽車駛到門口停下,又是一輛豪車,副駕駛下來的竟然是唐銘。阮景寧好奇地往駕駛座看,車窗落下,露出一張有些熟悉又叫不上名字的臉。

“雯姐?”榮景顏叫出聲,“你怎麽在這裏?”

女人正是何雯,在上個時空和榮景臨有過婚約的女人。她笑着指着唐銘,“我男朋友,順路送他過來,你們這是?”

榮景寧和榮景臨面面相觑,嗤地一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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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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