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即使平日總是一副端莊穩重的樣子,但是伊裏絲和其他大部分的貴族夫人一樣,還是很喜歡那些精美的刺繡和精致的首飾。

她帶着瑟曦斯來到了皇宮外最負盛名的珠寶店,想要和約好的好友一起,為瑟曦斯打造一副合适的首飾作為嫁妝。

這件珠寶鋪子是由一個來自東方的商人開的,工匠也是由他一手訓練,因此這裏雕刻出的首飾總帶着一點異域風情,對于大部分貴族夫人而言非常具有吸引力。這一回伊裏絲選擇這裏,也是在芙勞爾的推薦之下。她一聽說要幫瑟曦斯準備嫁妝,便自告奮勇地來了。這幾日她的扈從騎士因為有臨時的任務,回了勞伯特家族。她獨自一人,也想找點事情排遣一下。

伊裏絲小心翼翼地撥弄了一下放在白色狐貍皮上的紅寶石,覺得寶石質量不錯,便遞給了芙勞爾,想讓她幫着參考一下。

“我看這個花樣就很不錯。”芙勞爾接過耳墜,給瑟曦斯比了一下,“非常适合你的臉型。”

瑟曦斯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最後選擇了那一副式樣。

工匠帶着寶石去了後面的工作室,隔着一道木門,她們還能聽到敲敲打打的聲音。

“再去看看有沒有其他你喜歡的東西吧。”伊裏絲含笑說道。她看到了瑟曦斯在看到展示櫃中琳琅滿目的珠寶時羨慕的眼神,就想着讓她在自己挑選一點。

左右斯圖亞特家族還是出得起一套豐厚的嫁妝的,瑟曦斯馬上就要遠行,伊裏絲也希望她最後的少女時光能夠過得再快樂些。

的了伊裏絲的允準,瑟曦斯便在芙勞爾的陪同下去了店裏其他地方逛逛。而伊裏絲則獨自一人坐在了休息室的沙發上,慢悠悠地喝茶休息。

她看着瑟曦斯輕窕的背影,心裏想到的卻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時候的場景。她剛剛嫁入斯圖亞特家族的時候,瑟曦斯還是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身邊也只有一個從家族領地帶來的女仆,而現在卻也到了要嫁人,為了家族做出貢獻的時候。

當真是時光流逝飛快。

珠寶工人的手腳很利落,很快便把改好耳環尺寸的珠寶送了上來。芙勞爾看過後覺得很滿意,又看了看日冕,發現時日尚早,便建議幾個人一同去王城外的廣場坐坐,看看噴泉,說不定還能碰到四處游歷的吟游詩人。

“那日我和凱一同去拜訪海格夫人,路上恰好遇到的。”芙勞爾如此解釋道,“他唱的內容大多是亞細亞相關的傳說和故事,我聽了之後覺得很有意思,覺得你說不定也會喜歡。”

“他說會在這裏停留幾日,直到競技賽結束,這樣可以搜集更多歌唱的素材和英雄事跡。”她大概是想到了之前聽到過的美妙歌聲,臉上露出了輕快的表情,“他還答應我,會幫恺也寫一首曲子。”

聽了芙勞爾的描述,瑟曦斯也一臉好奇。

伊裏絲笑笑,對此并不在意。她以前和阿奇爾經常偷偷溜出去,去集市上面玩兒。說不定這位吟游詩人,早在好幾年前她就見過。

但是看着好友的興致,她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願意一同前往。

反正就是出去走走,放松一下。等到後面幾日阿奇爾的賽程開始了,她可就不像現在那麽空閑了。

來到了廣場與集市,伊裏絲意外地發現,今日的集市格外熱鬧。五步一人,十步一攤,商人們和民衆簇擁在一起,将原本就不算大的廣場擠成了螞蟻的後花園。

女仆利茲今天也是跟着她們一起來的,一見這陣仗,說什麽也不敢讓三位貴族小姐親自過去。她幹脆當了前鋒,擠進人群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很快,她就氣喘籲籲地從人海中鑽了出來。

“前面是怎麽了?”伊裏絲拉開車門上的簾子,朝着人潮湧動的地方看了兩眼,“怎麽會這麽吵鬧?”

她剛剛無意間聽到了像是猛獸咆哮和人群喝彩的聲音,和芙勞爾說起的優美曲調相差甚遠。

利茲拍了拍胸口,一臉被驚吓到的表情:“那是一頭老虎,夫人。”

伊裏絲與芙勞爾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疑惑。

“你說清楚些。”伊裏絲繼續問道,“這裏可是格裏斯坦,是王城。怎麽會有在城外才會有的老虎?”

“是一夥不知道哪裏來的異邦人。”利茲回想了一下,仔細地描述了一下他們的樣子,“他們大概是流浪的雜技表演者,穿的都是奇奇怪怪的獸皮衣服。對了!還有一個長頭發的馴獸師,剛剛就是他正在表演。城裏的大家都沒怎麽見過野獸,所以都聚集在一起看熱鬧呢。”

雖然利茲的話并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但是伊裏絲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現在是競技賽的舉辦期間,王城來了更多的其他國家的商人和旅行者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王城的關口也理應更加嚴密,以防心懷不軌的人混入王城。可她從未聽聞過,有雜技表演者選擇在發生了狩獵遇到“野獸傷人”這樣一個多月前才發生的事兒之後,還敢帶着一頭兇獸來到王城表演。而且王城的守衛軍居然也放他們進來了。

這讓伊裏絲不得不心裏敲了一下警鐘。

“看來今天是遇不到那位吟游詩人了。”她裝作無意,轉開了話題,“不如今天先和我一起去亞斯特利亞莊園坐坐。秋天到了,莊園裏那盆來自東方的珍貴花卉也開了。之前你可還是一直和我說想看看花開的樣子,再讓畫師畫下來,好挂在你的卧室裏的。”

芙勞爾本也不在意,她聽伊裏絲這麽一說,自然而然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馬車很快就離開了紛紛擾擾的人群,踏上了回去的路。

等到西瑞爾披星踏月回到莊園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芙勞爾已經回了奧倫德莊園,而瑟曦斯也已經在女仆的陪伴下進入了夢鄉。

只有伊裏絲獨自一人坐在了書房之中,還在等他回來。

她今日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得和西瑞爾說一聲,以免出了什麽岔子,讓競技賽被打斷。

今日西瑞爾和克爾曼侯爵一同去拜訪了教會。他直面了克爾曼侯爵和教會第二主教蓋裏奇的沖突,說盡了好話才把他們先安撫了下來,算是做了和事佬,暫且把破面和餘晖的這場沖突壓了下去,沒有讓事态失控。

在他離開教會的教堂後不久,皇家內衛就找到了他,帶來了皇帝的羊皮卷,要求西瑞爾将閉幕儀式的宴會按照奧古斯都的要求布置。

西瑞爾當時雖然應了下來,但是他也通過這小小的舉動,意識到皇帝是準備在儀式上動手了。

他頓時想到,可能阿奇爾也已經拿到了皇帝的消息了。可阿奇爾沒有選擇通知他們,希望協助,那就是不希望他和伊裏絲攪到這場渾水裏的意思。

但這總不保險,西瑞爾還是決定趁着比賽還沒結束,先和伊裏絲說一聲,萬一出了什麽岔子,她也好做一些後手準備。

西瑞爾回到書房,看到的是燭火下的伊裏絲正在看書。

他輕咳了一聲,走到了伊裏絲對面坐下。

“你回來了。”伊裏絲合上書,看着眼底黑青一片的西瑞爾,無聲地在心裏嘆氣,“看來克爾曼侯爵和蓋裏奇并不是那麽願意重歸于好。”

“你倒是猜得很準。”西瑞爾苦笑一下,摘下勒了他一天的領結,“他們兩個就像煙花和火苗,碰到就炸。要不是顧及着還在梵西莊園的餘晖,和還在皇宮坐鎮的皇帝,我都不懷疑克爾曼侯爵能直接把教堂給拆了。”

伊裏絲聽後也覺得很無語,這可不像是克爾曼侯爵平日裏那副運籌帷幄的老狐貍樣子。

“不過依我看,克爾曼侯爵也未必都是因為餘晖的傷勢才會如此憤怒。”西瑞爾閉了閉眼,揉了一下眼角,“我總覺得……他情緒來的太快,像是在演戲。”

“演給勞倫斯和他手底下的密探看嗎?”伊裏絲有些意外,但也不覺得不合理,“正好他還能借着這個機會,将盧卡利亞家族和從教會教好的名單裏劃出來,洗脫皇帝的猜忌。”

“是啊。”西瑞爾也想到了這裏,心裏感嘆克爾曼侯爵還是老辣。

反正他無法改變餘晖的決定,倒不如幹脆用這個名頭,将整個家族都給拉出來。這份果斷,是現在的西瑞爾遠遠達不到的。

“不過這可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西瑞爾很快就從那種情緒中走了出來,“奧古斯都要動手了。估計阿奇爾那裏也應該收到了消息。”

伊裏絲一愣,連忙追問:“這是怎麽一回事?我完全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之前已經和阿奇爾挑明過了我和你之間的關系,也算是解開了隔閡。他應該不會吧這麽重要的事情瞞着我。更何況如果真要動手,要麽就是在競技場比賽的時候,要麽就是在慶祝宴會上,你是主要負責人,他不可能不先和你說一聲。不然就連你,也會被牽連進去!”

西瑞爾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只是我還以為阿奇爾通知了你,所以才沒有和我說過這件事情。”

伊裏絲心煩意亂,随手将書扔在了一邊。

她起身踱步,走到了窗邊,看着窗外陰雲,心情就和此刻月亮一樣難以捉摸。

她原本以為上次在農莊,兩個人算得上是交心了,但是沒想到阿奇爾又一次把自己擱在了外頭。

這讓伊裏絲不理解,也很失望。

“既然如此,那他也應該是有自己的打算。”她定了定神,想找一個折中的辦法,既能不牽連西瑞爾,同時也盡可能幫助阿奇爾,“皇帝的想法不容違逆,不然……”

她的話說了一半,被門外突然傳來的叩門聲打斷。

西瑞爾和伊裏絲對視一眼,前者已經從茶幾底下摸出了一把匕首,而伊裏絲則是轉動了一下常年佩戴的婚戒,露出了寶石下藏着的小塊毒藥。

此時的亞斯特利亞莊園裏,大部分人都應該熟睡了。就算是伊裏絲還醒着,也沒有要求任何人陪着自己,除了貼身護衛的瓦爾基裏。而今天瓦爾基裏也護送阿斯克勒爾了,現在也不在莊園裏。

“是誰?”伊裏絲揚聲問道。

木門打開,來人卻是利茲。

她端着一壺紅茶,大大咧咧地看着自家的主人:“夜深了,我本來想給您送一些飲料,但是舒爾特告訴我您不在卧室,我就自己尋着燈光來了。”

舒爾特是瑟曦斯從家族領地帶來的女仆,和利茲住在一間仆人卧室,也經常互相幫忙,她們兩個之間互相告知消息,倒也很正常。只是舒爾特又是怎麽知道下伊裏絲不在卧室的,就很值得深思了。

利茲将溫熱的紅茶放在了桌子上,看到男主人也在,就行了禮退出去了。

她走之後,伊裏絲跟着走到了門外,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地又将寶石推了回去。

“今天先到這裏吧。”她回頭看向西瑞爾,發現西瑞爾的臉色也不好看,“我之後會讓瓦爾基裏去送信。這些事情還是多确認一下比較好。等事情弄明白了,再做準備也不遲。反正距離閉幕儀式,也還有七八天的時間。”

西瑞爾點點頭:“那你先去休息吧。”

伊裏絲嗯了一聲,準備離開。

“還有,我今天還遇到了一個異邦的雜技團,你最好先和勞倫斯說一聲,讓他排查一下。”離開房間前,她才想起了這件事情,“這兩日其他亞細亞來的人……有點多,小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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