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重生安心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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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昀抿唇, “本王會尊重王妃的意願。”
這個回答季清竹不是很滿意,眼眸深邃卻沒有再說什麽。
“王爺可是要回王府?”季清竹詢問道。
齊昀下颌緊繃面色凝重:“不,父皇傳本王入宮。”
頗有盛名的太子因為屬下貪污被抓, 而風流在外不學無術的瑞安王恰恰正是抓人的主審。
這不是皇上所希望的,太子的聲譽不能損傷, 痛斥太子是因為國家律法, 而捅穿這件事的五王爺,也會遭到懲戒。
季清竹顯然很了解皇上的脾性, 聞言心沉了沉。
兩人心知肚明, 齊昀此去必不可能一帆風順。
齊昀點到為止, “本王這就去宮內向父皇禀告蕲州之行。”
季清竹拱手, “恭送王爺。”
齊昀出了季府,元忠已經将入宮的馬車備好,“王爺就這樣入宮嗎?”
“挨打還要準備什麽?”齊昀嗤笑。
外面的車夫駕着馬車緩緩使離季家,元忠坐在車內嘆氣,“皇上未必會處置王爺。”
齊昀心裏毫無希冀, “未必?你太小看父皇了, 父子親情永遠沒有朝廷安穩來得重要。”
天家的事情不是他一個奴才可以勸動的, 元忠沉默下來。
車輪滾動, 延伸到宮門口。
齊昀整了整衣襟,雪白的狐裘圍領雍容華貴的臉旁, 襯得他更加爽朗清舉,不動聲色自成一派風流。
走在尚書房的路上, 衆人避讓, 誰人不知瑞安王不是好招惹的, 看似庸碌無為但是誰要是惹上了他,日子也不會過得舒坦。
齊昀還未進門, 尚書房就傳出摔擲東西的聲音,砸到門上發出“叮咣”響聲。
周公公殷勤迎上來,“王爺謹慎些,皇上心情不好發脾氣呢。”
“那本王也沒法子,父皇本就瞧不起本王,本王去了也是火上澆油,再小心謹慎又能如何呢?”齊昀失意道。
不多時,裏面已經沒有了動靜,一個小太監小跑過來回禀道:“王爺,皇上讓您進去。”
齊昀施施然走進尚書房。
尚書房布局很簡單,只有桌椅香爐還有炭盆,再多的就沒有。
厚重的赤色如意毯上幹幹淨淨,之前的摔砸物什已經被清理幹淨了。
尚書房除了皇上還有一人,身穿鴉青色朝服,發須皆白,腰背挺直如同懸崖上的松柏,說不出的氣度。
齊昀瞳孔一縮,很快恢複了平靜。
“兒臣給父皇請安”,齊昀低眉斂目恭敬道。
首位的皇帝四方端正有萬夫莫敵之威嚴,明黃色的皇袍上繡着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泛着洶湧的金色波濤,氣度威嚴令人膽寒。
“陳英是你緝拿歸案的?”皇帝聲音沉沉聽不出情緒變化。
齊昀沒有否認應道:“是兒臣所為。”
“仔細說說”,皇帝不容反駁道。
齊昀應是,娓娓道來:“兒臣在蕲州發現很多災民食不果腹,盤問許多災民才知幾乎九成災民沒有吃到過赈災糧,兒臣查問蕲州知府,他向兒臣禀明,撥給蕲州的赈災糧沒有到他手中。”
“兒臣順藤摸瓜,找到了陳英貪贓枉法的證據”,齊昀巧妙隐去在绮舞樓的事情。
所言挑不出一絲錯漏,公正得好像呈堂文件。
皇帝濃眉糾結,“在此之前,你可知陳英是太子手下。”
齊昀毫無波瀾,“兒臣不知,即使兒臣知道依舊會如此,國家律法不容踐踏,何況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巧言令色”,皇帝深中肯綮,“回答朕,太子是誰?”
齊昀長眉冷蹙,“國之繼任者。”
“你可知錯?”皇帝面容嚴肅不怒自威。
和順回話的齊昀此時閉口不言。
皇帝聲音暗含雷霆之怒,“說。”
“兒臣沒錯”,齊昀頑梗道。
皇帝緩緩起身走下臺階,“身為臣子,損傷未來君主聲譽,身為兄弟,損害兄長威嚴,老五,你太放肆了!”
齊昀緊緊咬着牙,擡起頭雙目通紅,“父皇,兒子竟然這麽罪大惡極麽?”
“查處貪官也成了兒臣的罪狀了麽?”齊昀逼問道:“難道兒臣便不是您的兒子了麽?”
皇帝對他幼稚的言論感覺可笑至極,“天家沒有親情,只有君臣綱常。”
齊昀眉梢下垂,急聲厲色:“那便是兒臣的錯,兒臣不應該想要得到父皇贊賞,日夜疲累追查真相,兒臣不應該企圖挽回父皇的期許,而查到貪官卻讓太子收到牽連。”
“兒臣錯了,請父皇處置”,齊昀步步緊逼,不管不顧像是要把委屈訴諸于口。
還是太年輕了,皇帝嘆道,色厲內荏滿腹委屈,像極了她的母妃。
可憐可愛,但終究是家養的花兒,好看脆弱。
皇帝眉頭一豎,“你是在質問朕?”
“不敢”,齊昀撇過頭任誰都聽得出不忿。
皇帝氣笑了,“下去,領板子。”
齊昀去了,留下未發一言的太傅。
皇帝轉身做回龍椅無奈道:“老師,您還是不願回朝麽?”
溫渡流之前擔任太子也就是當今皇上太傅,教導治國偉略,深受先皇器重,皇上也感念非常。
皇上那時身為太子時常去太傅府中交談專業學術,一來二去認識了太傅的女兒溫容。
溫容替母親為太傅送小食,羅裙飄曳,開門是一身水綠衣裙随風送香。恰似出水芙蓉,嬌眸水潤,唇瓣紅豔柔軟,叫人一見傾心。
少女瞥見英姿勃發氣度雍容的太子,含羞帶怯失了言語。
就這樣先皇有心做媒,将溫容指給了太子,後來卻又變卦将丞相之女江聽宜指給太子。
太子娶了江聽宜做正妃,不久之後又納了溫容做側妃,坐享齊人之福。
先皇駕崩太子登基,遲遲不冊封皇後,他偏重溫容柔婉和順能夠成為合格的國母,大臣更希望太子正妃江聽宜冊封皇後名正言順。
僵持不下之際,溫容出了意外,皇後之位無可指摘落入江聽宜囊中。
丞相揚眉吐氣,太傅痛失愛女一蹶不振,隐退朝堂。
“朝中有志之士衆多,不缺老臣一個。老臣發妻心郁難解,需要老臣常伴左右”,溫渡流婉拒道。
皇帝指着齊昀離開的背影,“老師也是看到了,臣不臣,子不子,已然弱冠拘泥小愛,絲毫不顧及燕齊聲明,人心向背失之毫厘差之千裏,他便是連三歲兒童都不如。”
眼見皇帝越說越來氣,溫渡流不慌不忙道:“王爺少經磋磨,處事的确沒有分寸。”
“老五也稱你一聲外祖,老師對外孫怎麽跟對學生一般”,皇帝搖頭不解。
溫渡流不承認這門血緣,“王爺是燕齊的王爺,老臣是燕齊的臣子,老臣始終銘記于心。”
皇帝斥責老五将血緣看得太重,溫渡流這樣說反而也不舒服起來。
“老師,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皇帝不贊同道。
溫渡流堅持己見,“身為父親自然教導兒孫承擔責任,不可耽溺情愛。”
“人難免有七情六欲,老師,也不要太過苛刻”,現在反而是皇帝規勸起來。
溫渡流搖頭,“七情六欲溫存親情,是母親該教授的,與臣無關。”
皇帝放下奏折,手指落在駁斥瑞安王幾個大字上,不言不語。
半晌才道,“老五,還是未經事。”
“周路”,皇帝喚了聲身邊的大太監。
圓領褐色手持拂塵的周公公躬着腰進來,“奴才在。”
皇帝下旨道:“讓老五回去養傷,傷好了去軍部赴任,軍中只論生死,朕倒要看看他歷練一番是不是還這麽婦人之仁。”
“是。”周公公領了旨下去。
齊昀被元忠扶着,面容蒼白,發根因為冷汗濡濕顯得異常脆弱。
“回府吧”,齊昀竭力開口道。
元忠眼眶發酸,也不敢提及皇上生怕惹齊昀不快,“那王妃那邊?”
齊昀淡然道:“受封去青樓快活,很常見的事情。”
“老奴知道了”,元忠知道王爺要強,可是王妃是最親近的枕邊人,又有什麽關系呢?
齊昀欲言又止,“那裏有喬雲洲照顧她,相必比起本王,她更習慣于童年玩伴吧。”
其實齊昀不知道的是,喬雲洲也受傷了,照顧不了季清妤。
季清妤從血紅色夢魇掙脫,後背濕透了,“畫屏。”
畫屏聞聲趕來,小心翼翼将季清妤頭下的靠枕墊高了些。
“幾時了?”季清妤瞧外頭天色昏暗,頭腦昏昏分不清今夕何夕。
畫屏輕慢掀開季清妤的衣領,還好沒有裂開,“戌時了,王爺走了三個時辰。”
“他走就走,何要你多言?”季清妤醒來沒有見到齊昀,還有些微妙不适應。
許是這段時間被齊昀照顧習慣了。
“不喝藥麽?”這個時辰,藥應該熬好了。
畫屏憂愁,“喬公子為王妃采藥摔傷了,今日的藥要晚些。”
“怎麽回事?”喬雲洲打小就采藥,不管什麽地形總能輕松找到藥,還能繞進陌生地方再轉出來,讓季清妤十分羨慕。
畫屏思索道:“喬公子說是有一味白芨年份不夠,想着出去找找,管家派人跟着喬公子,結果被人擡回來了。”
“我去看看”,季清妤撐着身子作勢要起。
畫屏連忙制止,“王妃小心傷口,喬公子的傷已經看過了,沒有大礙。就是摔倒時被毒草劃傷了,精神懈怠有點難挨。”
“傷口養了許多天,快要長好了”,季清妤不在意道。
季清妤想着喬雲洲是為自己受傷的,總不可能什麽也不表示,“這樣,你回王府取些年份高的甘草,交給為小郎中看病的大夫,他知道怎麽用。”
畫屏有些糾結,從王府拿藥給喬公子治病,王爺肯定不樂意,王爺有多不待見喬公子,她一個做奴婢的也是知道的。
随即畫屏又高興起來,“王爺入宮了,現下沒回,奴婢偷偷拿點也不要緊。”
“偷偷?跟做賊似的,拿點藥而已,何況那是哥哥之前送來的,我給誰用自然是我做主”,季清妤搞不清畫屏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畫屏臉皺成一團,王妃根本不清楚個中緣由。
季清妤思量道:“王爺入宮了。”
上輩子齊昀不常入宮,最愛的地方就是秦樓楚館,可每每入宮回來,都心緒不佳,更有甚者,還是帶着傷回來。
按理說,那時季清妤見到齊昀倒黴應該是心情爽朗,實際上季清妤都是默默離開就給齊昀自己消解,許是齊昀身上的難過感染了季清妤。
畫屏見季清妤沒有旁的事要交代,行禮出去,暗自祈禱王爺千萬別回府。
事與願違,畫屏剛到王府門口就碰到了要出去的管家。
“畫屏姑娘怎麽回來了?是王妃有什麽事麽。”元忠略略驚訝。
難不成是王妃知道王爺受罰,特地讓畫屏回來查看王爺傷勢。
這是知之者甚少,而且王爺明令禁止不許告訴王妃,王妃若是知道,可得好好查查瑞王府了,混入一個攪混水的人,那就不得安寧了。
管家瞬間掠過萬千思緒。
畫屏眼看躲不過,直白道:“喬公子受傷了,王妃讓奴婢回王府拿點藥。”
“不必王妃挂懷,王爺的傷……”管家話音一轉,不敢置信道:“誰?喬公子?”
畫屏被管家一驚一乍吓了一跳,“是啊,喬公子為王妃采藥受傷了。”
管家直拍腦門,還不如攪混水的呢,這個什麽喬公子真讨厭。
“畫屏姑娘先等等,容老奴禀告王爺”,管家思來想去,還是先告訴王爺。
你不讓王妃心疼,有的是花花腸子多的人讓王妃心疼。
管家踏入齊昀房門,齊昀□□上半身,肌肉線條流暢優美隐入被褥,如畫的美景。
“王爺,畫屏來了”,管家無暇他顧,為齊昀感情操碎了心。
齊昀撇頭挑眉,“你告訴她的?”
“沒有”,管家愁眉苦臉,眼神幽怨,“王妃讓畫屏姑娘給受傷的喬公子喬雲洲,到王府拿藥。”
“喬雲洲?”齊昀騰騰怒火從胸口往上湧,“她對本王受傷無動于衷,現在還到王府給別的男人找藥?”
管家仰頭望房梁,王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你現在就去告訴她,本王不同意”,齊昀胸廓起伏,“本王一日在王府,他喬雲洲休想拿走王府一根毫毛。”
“老奴這就去說,王爺消消氣”,管家安撫道。
齊昀憤憤砸了下枕頭,不小心牽動傷口,疼得呲牙咧嘴。
“季清妤”,齊昀拽着帷幔越想越氣,最後還有一絲委屈,“自家夫君不見了,難道就不知道問一句嗎?”
過了一會兒,管家抹着汗珠又進來了,“王爺,不好啦!”
“又怎麽了?”齊昀不耐煩吼道。
可憐元忠一把老骨頭撲在齊昀床邊,“王妃親自過來了。”
齊昀怔楞了下,然後便是無盡的怒火,“她傷還沒好她自己不知道嗎?”
“不就是一味藥?快些給她,你們做奴才的不知道攔着點”,齊昀氣惱道。
管家焦急道:“王妃已經來了,沒攔住。”
門“吱呀”打開,齊昀向外看去,季清妤身穿柔軟常服走進來,站定,好一會兒才往裏走。
季清妤面容還是蒼白,沒有平時明豔,眼神許是因為生病分外柔和,像一枝風雨飄搖中的海棠花。
“你怎麽來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郁氣盤結在齊昀胸中,噴薄出去就化為銳利的尖刀,然而又因為顧忌季清妤,刀尖也是軟的,“給喬雲洲拿藥?你去吧。”
季清妤走到齊昀床邊坐下。
齊昀見她沒有說話,悶悶道:“下次派人來就行,你的傷還沒好,萬一裂開受苦得還是自己。”
季清妤微涼的指尖落在齊昀背上,齊昀背部肌肉冷不防被碰抖動。
齊昀忽然覺得很難受,喃喃道:“季清妤,喬雲洲就這麽重要嗎?”
重要到派婢女為喬雲洲拿藥,重要到強撐着身子親自來王府,重要到看見他滿身傷痕問都不問一句。
季清妤手指落在齊昀耳邊,泛起一股癢意,手明明是涼的,卻叫齊昀感覺起了火。
“王爺不要這麽別扭,臣妾是來看你的”,季清妤嘆息道,“你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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