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想給宋止戈寫一封書信

開門的是一個五十來歲,蓄着胡須的男人,在看到沒有一絲血色的靠在自己的門上的谷祥雨時露出一臉的疑惑。

谷祥雨看着他,只用吐息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四個字,

“大長公主。”

那人眼裏猛地一緊,扶谷祥雨進去,然後直接将那楊福厘關在了門外。

楊福厘一臉懵,在門口又是踹又是罵的。

最後不得已才走了。

谷祥雨被扶進了裏間,那人一臉神秘又擔心地問他:“大長公主讓你找我做什麽?”

谷祥雨眨了一下眼睛,“她沒讓我找你,是我被她給下了毒,但我在宮裏頭聽了大長公主不少的傳聞……”

這人直接懵了,“你,你說……”

谷祥雨看着他,“當初大長公主的母妃懷着肚子,跪死在協宸殿前,為保腹中胎兒,十七歲的大長公主違背常理,背負不孝之名,命人剖腹取子,助她行此‘無端’之事的,就是先生你吧,太醫院醫士,左常領。”

左常領目光直接就警惕了起來。

谷祥雨又擦了一下嘴角流出來的血,“當年你們二人背負不起世俗,大長公主保不下你,太醫你無奈離京,但後又輾轉數年回來,在這皇城一隅安居。”

左常領:“你此次前來,到底是為何意?”

“大叔,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谷祥雨像個孩子一般,眼裏帶着委屈,卻無一絲怨怼,“這藥如果是出自你之手的話,你能不能救我?”

左常領怎麽都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跟他說話。

“我沒有做錯事,”谷祥雨是真的害怕了,跟他解釋,但也知道不能說出一點兒的實情,“等我回宮了,我去,我去跟大長公主重新請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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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左常領眼裏閃過不忍。

他是大長公主的一個奴才,卻也是一個醫者,奴才得聽話,但一個醫者,得救人。

“我也難保能救得下你……”

到了天亮雨才停下,屋檐上還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靖安王府備上了一口上好的棺材,但棺材裏躺的,卻不是昨夜那個慘死的丫鬟,而是太傅府上那個正兒八經的小姐。

身無傷痕,暴斃身亡。

至于與她一塊兒私逃的男人,也已經被扔去了亂葬崗。

與此同時。

谷祥雨發不出了聲音,整個人披散着頭發,趴在床上,手指耷拉着,一只小土狗仰着脖子,嗅着他的手指頭。

谷祥雨醒了,睜着一雙眼睛,想宋止戈。

四年了……

想問他,還回不回來。

靖安王府的事兒傳的滿城都是,靖安王“克妻”的名聲再次傳出來,夾雜其中的閑言碎語數不勝數。

左常領聽說這件事的時候,臉色極為的難看,想到裏間的谷祥雨,猜測了一番,覺得這孩子怕是知道昨夜王妃暴斃身亡的緣由,這才被大長公主……

可照昨夜來看,他又覺得谷祥雨是個嘴嚴實的,根本不像是會出去亂說的。

打聽到大長公主還沒有回宮,左常領聯系上常姑姑,這才見上了大長公主一面,将昨天的事兒事無巨細的全給說了。

大長公主微微驚愕,“那孩子現在哪兒呢?”

左常領:“我用了藥,他現在使不上力氣,那孩子也說了,等回了宮後再去您那兒請罰。”

大長公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在那左常領走後,常姑姑自覺辦事不利,主動請罰,可誰知大長公主卻只是仰面枕在榻上,嘆了一口氣。

“算了吧。”

常姑姑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大長公主将纨扇放在胸前,輕輕搖動着,在袅袅香風中閉上了眼睛,不知是想嘲諷,還是在自嘲。

“你看懷淨昨夜看着本宮的那幅樣子,簡直要哭出來了一般……”

常姑姑有些擔心。

“可是公主,王爺跟一個太監那般……日後若是傳出去了又該怎麽辦?”

大長公主嫣紅的唇角扯動了一下。

“懷淨這麽一個腦子,若能拿得下那孩子,本宮倒是得誇他長進了……留着吧,那孩子心氣兒高的很,看不上懷淨的,他既然覺得懷淨配的上他,自然不會把昨日那事兒聲揚出去的。”

再見谷祥雨的時候,左常領臉色緩和了不少。

但那藥一旦侵體,多少都會損及根本,即便是谷祥雨喝下去的不多,也得調養個四五年才能調養過來。

左常領對他好生勸說:“大長公主不是不講理的人,對奴才一向厚待,昨日之時你可不要心生怨怼,什麽事兒都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 ”

谷祥雨虛心聽教。

但左常領能夠看得出來,谷祥雨并沒有劫後餘生的感恩戴德,倒像是有點不想計較的意思。

這種人,哪是個做奴才的。

但他一個斷了根兒的太監,除了在宮裏做奴才,哪有別的路子可走,一般的太監,若非是極有身份的,一般都不能入祖墳的,為了不受外頭人的指指點點,多半都是想老死在宮裏。

可這個太監,即便是低眉順眼,說話,行事對人沒有半分的敷衍,也讓人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點兒的奴性。

最不自由,卻也是最自由的性子,幹幹淨淨的。

左常領自嘲地想,自己怕是有點兒倚老賣老了,該如何行事,這孩子心裏頭怕是清清楚楚的,表一份尊敬才聽自己唠叨了這麽多無用的話。

“谷公公,你在我這裏休養兩日再回宮吧,我已經跟大長公主說了,宮裏那邊不用擔心。”

哪能不擔心啊!谷祥雨心裏想着,就算那大長公主“大度”,“不跟自己計較”怕是也會再給自己安排一個去處。

這次才算是真真實實的在鬼門關逛了一回,而自己,也該長點記性了。

回宮當晚,谷祥雨忍着腹中絞疼,俯趴在書案上,攤開宣紙,打算寫一封書信,想辦法送到南疆去。

但又總覺得自己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宋止戈在南疆戰功煊赫,即便在這京都也逐漸有了名聲,哪裏還是那個會鬧別扭,會因為一點小事兒趴在自己的身上哭的少年。

又哪裏會記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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