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壞種

停車場離餐廳很遠,林秋宿乖乖跟在謝嶼身後,保持半米遠的距離,時不時擡眼偷偷觀察對方。

謝嶼長得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七,腰背很直但沒有顯得太板正,整個人有一種恰到好處的散漫,輪廓線條緊實流暢……

以及臉色看起來不錯。

壞東西,得逞了當然開心了。

林秋宿在心裏這麽說着,懊惱地撇撇嘴。

而謝嶼順利接到目标,和林觀清說了進展,順帶威逼恐吓。

謝嶼:[這位弟弟怎麽和你完全不像?看着可憐弱小又無助。]

謝嶼:[你要是違約,我這兒能為所欲為地撕票,還可以欺負他、壓榨他、惹他哭……]

林觀清忍無可忍:[你是狗吧?]

謝嶼立即要挾:[行,罵上司?遭殃的可是你親弟弟!]

他打完字點擊發送,心說該不該該找個機會來示威,證明下自己不光嘴上逞能。

另外一邊,林秋宿被機場空調吹得發抖,輕輕地打了個噴嚏。

前面的謝嶼忽地停住,林秋宿沒注意到,險些一腦袋撞上去。

他匆匆止住步伐,鼻尖已經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

氣味離近了才能嗅到,應該來自于衣櫃裏的香挂,是很幹淨的木質調,讓林秋宿想到冬末春初的森林。

思緒沒飄一會,他急忙回神,往後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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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嶼轉過身,撩起眼簾看着林秋宿:“怎麽感覺你很緊張?搞得好像在跟我參加相親。”

他的聲音與氣息很貼近,清清爽爽,語調帶着點恰當好的玩世不恭。

林秋宿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一個勁地搖頭否認。

謝嶼道:“那你是把主播散布的八卦聽進去了?”

林秋宿懵懵懂懂:“哪個?”

“小道消息不是講得有板有眼麽?說我拒了很多好友申請。”謝嶼頗為記仇。

他似笑非笑地問:“在怕我找你搞同性戀?”

林秋宿怔了怔,耳根發紅地說:“我沒害怕!”

……不對,這怎麽聽上去有點怪?

可是不否認好像更奇怪。

謝嶼若有所思道:“這也沒有,那也沒有,所以是因為認生,跟我難為情嗎?”

林秋宿感覺謝嶼不問出個答案來,是不會放過自己了,于是蔫巴巴地承認。

“你就當我是吧。”他表情麻木地回答。

之後林秋宿胡思亂想,琢磨了下剛才的對話,忽地捕捉到重點。

他壓不住好奇:“你好像蠻懂相親的呀,參加過嗎?”

謝嶼頓了頓,道:“小林同學,原來你喜歡看熱鬧啊?一提這種事就變興奮。”

興奮這個詞被特意放慢了語速念出來,林秋宿想說自己哪有這樣,然而謝嶼話鋒一轉。

“還是說你想跟我牽紅線?到法定結婚年齡了沒?”

林秋宿:“……”

就憑眼前人的臭屁程度,他預言,相親也救不了謝制作。

只是謝嶼毫無收斂的自覺。

身邊的林秋宿表情空白,已經不吱聲了,謝嶼也沒閉嘴,自顧自說下去。

“不好意思,我對這種事沒興趣,再惦記也得被晾着了。”

林秋宿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盯着機場的瓷磚走神。

他想着,謝嶼看起來光鮮亮麗,怎麽就這麽沒臉沒皮呢?

怪不得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和林觀清玩一起去的,能是什麽正經人?

自己和他同在一個屋檐下,是不是會被污染啊?

林秋宿初來乍到,即便性格獨立活潑,也難免膽怯,之前一直處在緊繃的狀态裏。

但此刻,他被幾句拌嘴搞得不知道該哭該笑,莫名消去了許多局促不安。

黃昏的光影下,漂亮的眼睛暗落落轉動,林秋宿發現謝嶼雖然擋着半張臉,可回頭率頗高,不少人與他擦肩而過時,會神色驚喜地扭頭掃他一眼。

他一開始落在後面,現在不自覺走在了謝嶼身旁,跟着瞄了下對方。

然後目光相撞,被逮了個正着!

謝嶼道:“再看收費了。”

小林同學尚在青春期,被人戳破覺得很丢臉。

他回答:“我只是随便瞧瞧,沒有看你!”

接下來,他連餘光都不肯給謝嶼,而謝嶼絲毫不覺受挫,有一搭沒一搭地玩着手上的車鑰匙。

一刻鐘後,兩人晃悠到停車場。

謝嶼的車很有辨識度,遠遠望去就能一眼注意到,存在感高得和主人如出一轍。

有幾個路人特意停下來拍照,林秋宿還聽到有個男人感慨。

“大都市的有錢人就是多,媽的,買這車的是不是拆遷分到過兩棟樓……”

對方嗓門很響,林秋宿确定謝嶼肯定也聽見了。

不過這人對外界的羨慕和曲解沒任何反應。

大概從小到大總被視作天之驕子,對鮮花掌聲早已稀松尋常,也不屑于理會誤解。

謝嶼道:“包給我,我放後備箱。”

林秋宿聽話地将雙肩包遞給他,然後沒有急着上車,杵在一邊沒動。

他往常習慣了拘束,謹慎地考慮該挑哪個位置。

第一次見面尴尬得要命,不如自己主動離遠,最好眼不見為淨。

于是他詢問:“我可不可以去後排?”

“林觀清拜托我暫替當你哥,沒讓我上崗做司機。”謝嶼駁回。

林秋宿沉默半秒,聽話地開了前排的車門,略微笨拙地系好安全帶。

這輛AMGGT63s通體黑色,在車圈有西裝暴徒的綽號,起售價兩百多萬的豪車對內飾很講究,交在謝嶼手上保持了原模原樣,沒有任何挂件點綴,也不放零食糖果。

無線充電器是單人的,後座丢了只孤零零的籃球,四處透着單身狗的氣息。

“晚飯想吃什麽?”謝嶼道。

他一邊說,一邊把口罩摘下,露出俊氣的下半張臉。

之前主播頻頻感嘆Island的年輕,林秋宿沒有什麽感受,現在卻同樣在心裏訝異。

這種年輕不是源于歲數小,而是意氣蓬勃又淩厲,淬火一般銳利。

林秋宿道:“都可以,我不挑食。”

謝嶼向來随性又自我,聽林秋宿這麽講,便不再多問。

他計劃好返程路線,熟稔地将車開向環城高架,往市中心駛去。

之後一路無話,謝嶼自認不溫柔可親,也絕不圓滑貼心,真的幹不來招待客人這種事。

倒不是他個性突出,事實上,公司裏一大圈人都這樣,愛嘴炮,心眼壞……

做游戲的哪有老實人?

謝嶼算是相對靠譜,林觀清找上他的時候,表示觀察了一圈,只有他合适。

另外那些朋友多數精力有限,上班忙得昏天黑地,下班有私人瑣事要處理,累到沒法顧及其他。

還有幾個倒是足夠空閑,但林觀清認為他們随時随地散發着求偶氣息。

自己弟弟單純可愛,交給他們豈不是很危險?他想來想去,還是謝嶼最穩妥。

林觀清的原話是,身邊這麽多遭唾棄的老狗比裏,謝嶼是最注孤生的,安全到自己該擔心謝嶼會不會被林秋宿嫌棄。

謝嶼感覺這種認可聽着像罵人,不過來都來了,懶得再計較,也沒想着如何把包袱甩掉。

吃完晚飯,謝嶼帶林秋宿去餐廳邊上的大型商超。

“我家平時就我一個人住,沒有備多少生活用品,全部都得現買。”謝嶼道,“你想想要準備些什麽?”

現在天色已經黑了,夜幕之下,城市籠罩在暗色裏。

道路兩旁路燈全部亮起,商場外屏上播放着奢侈品廣告,景色滿是摩登靡麗。

林秋宿看了很驚喜,對自己離開小鎮這件事終于有了實感,奔波趕路的疲憊都因此一掃而空。

他仰頭眨了眨眼,再朝謝嶼點頭,情緒明顯歡快許多。

“謝謝。”林秋宿道,“我不怎麽占地方,也不會有太多動靜……但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謝嶼笑了下,似是在笑少年的青澀。

他道:“又不是養小寵物,還得管着不準亂跑亂叫,你随意就行。”

這家超市規模非常大,商品琳琅滿目,足足有三層樓。

因為趕上了休息日,過來閑逛的人很多,他們不得不挨得極近,免得一出神就走散。

有時候人潮擁擠,兩人無法避免地偶爾碰到肩膀,再不約而同地迅速分開。

購物車裏陸續放了牙刷,漱口杯,洗衣液……

“醬油也要買嗎?”林秋宿震驚,“這個用起來很慢的,米也是,一袋能吃好久。”

謝嶼道:“廚房沒有一粒米,只有從沒用過的兩口鍋一只電飯煲,老鼠在我家都活不下去。”

林秋宿:“。”

他想象了下謝嶼的家,嗯,可能是一塊荒地。

結賬是謝嶼付的錢,林秋宿看了眼賬單,想去附近的自助櫃臺轉賬。

謝嶼瞧着林秋宿的手機,匪夷所思:“成年了還不能上網,林觀清在虐待你吧?”

林秋宿道:“是我自己覺得沒必要,換手機可能害得讀書分心,反正能聯系就可以。”

還挺乖,謝嶼心想,他成績一向不錯,然而沒耽誤我行我素離經叛道,從來只會讓人頭疼。

顯而易見的,林秋宿屬于老師喜歡長輩疼愛的好學生,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喜歡黑色還是白色,或者藍色綠色粉色?”謝嶼問。

收銀臺外面是一排商鋪,其中一間開了家居館,他們并排站在杯子陳列櫃前面。

林秋宿挑了一會,道:“藍色!”

他拿了一只藍色帶蓋水杯,随行的款式,在家在外都能用。

最近超市舉辦夏日活動,消費滿額可以參加抽獎,他們購物完沒有直接離開,拿着小票去兌獎。

隊伍排起長龍,謝嶼等得不耐煩了,林秋宿則頗有興致,時不時踮起腳去看獎品臺。

後面有幾個小孩越來越吵鬧,謝嶼的耐心終于消耗殆盡。

他和林秋宿互換號碼後,讓人開開心心繼續排,自己去清淨的角落處理堆積的工作留言。

幾個小時不在線,他的內網OC上有幾百條消息提示。

拉他進群做組內商讨的,寫完策劃案要他拍板的,忙活運營宣傳讓他落實細節的……

還有朋友找他閑聊,林觀清一走,整得和哭喪似的。

[Clear走得好慘啊!!清子,沒有你我們游戲怎麽活啊!他特麽後臺還有百來個工單沒做完!]

[話說你是不是在接他弟弟?怎麽樣,帥不?和Clear像不像?]

承接了林觀清後臺的謝嶼:[拜Clear所賜,我工作量都爆炸了,有閑工夫在意他弟長什麽樣?]

再說了,自己又不是同性戀。

去關心一個男生好看、可愛與否,他認為很奇怪,也不合适。

對面不太相信:[你這空巢光棍喜迎室友,美得你,是不是背着大家獨享小帥比?]

謝嶼無語地回複:[滾。]

·

前臺處,林秋宿遞出購物小票,期待地推了下轉盤。

指針轉向[驚喜三等獎],算是不錯的結果。

“現在獎品很多都拿完了,你去選選看,能挑兩樣。”工作人員道,“都在箱子裏喔。”

林秋宿找到對應的紅色箱子,裏面确實所剩無幾,全都是大家挑剩下的東西。

獵奇味道的泡泡糖和百事可樂,還有幾包看着像進口糖果。

後面等待的顧客還很多,他無視口感獵奇的碳酸飲料,匆匆拿了另外兩款。

畢竟付款的人是謝嶼,林秋宿回過頭來,懂事地把獎品交給了他。

“都是湊合着能用上的東西。”林秋宿湊完熱鬧有些興奮,一臉想被表揚的表情。

謝嶼拿來一看,連名帶姓地喊:“林秋宿。”

林秋宿系好安全帶,無辜地轉頭問:“怎麽啦?”

謝嶼捏着盒子,忍耐地磨了磨後槽牙。

“首先,我是單身,也沒有濫交的習慣。”他咬字清晰地說。

林秋宿不知道這人怎麽突然解釋起感情狀況,其實自己也沒有很想探究這方面隐私。

他疑惑:“唔,然後呢?”

謝嶼簡直要發笑:“其次什麽叫湊合着能用,這羞辱性尺寸是用來掏耳朵的吧?”

林秋宿定睛一看盒子包裝,上面花花綠綠的,和糖果盒無異,也沒有太明顯的标識。

但底端英文寫着condom,sex。

避孕套,29MM,最小碼。

差不多能套小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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