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醫院

是夜,燈火裝飾這個迷離的不夜城,鋼筋水泥的城市從來不缺乏夜晚。

銀白色的邁巴赫Landaulet像白色幽靈一樣滑進了這座偌大的私人莊園,私密的電子掃描鎖一道一道開啓,最終無聲的停下。

這裏是c市最富庶的富人區,背靠清靈俊秀的岳麓山,腳下又是書香濃厚的大學城,隔壁不遠處湘江緩緩流淌。一片別墅可謂是寸土寸金,當初開盤的時候直接就被炒到了天價,還得有背景才能拿得下。

“少爺,歡迎回來。”

穿着黑西裝的管家筆挺的站在別墅門口,恭敬的拉開車門,深深鞠躬。

“嗯。”

一雙黑皮鞋率先露面,緊接着就是大長腿,眉目俊美的灰瞳男子面無表情從車裏跨出來,将手上的背包遞給管家,“荷叔,我回來了。”

“家裏有人嗎?”

向前走了兩步,楚坷就像終于記起什麽一樣,微微偏頭,表情随意。

“老爺夫人最近去歐洲經營分公司的生意,可能要年後才回來……”

須發皆白的老管家面露猶豫,有些不忍。

“知道了。”

楚坷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既看不出失落,也看不出失望。但他越是這樣,老管家越是在心底裏難受。

荷叔是經過英國管家協會認證的金牌管家,十幾年前就在楚家,為楚家服務,看着楚坷長大。除去打電競後住到戰隊總部的那三年,可以說他是和楚坷相處時間最久的人。

楚家的老爺和夫人本來就是貌合神離的利益結合,對于這個唯一的兒子投注的關心遠遠小于他們辦公桌上的利益合同。楚家的家産從老一輩就開始累計,在楚父手裏更是達到一個巅峰。大人們迷失在商業的賭桌上,小孩子被遺忘在富麗堂皇卻空空蕩蕩的別墅內。就連過年長輩也不會回來看他一眼。久而久之,這座別墅裏就只住着楚坷一個主人。

“少爺,我已經讓傭人給您放好洗澡水,一路上奔波幸苦了,先進去吧,外面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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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面對這個猶如自己親爺爺的老管家,楚坷臉上還是柔和了不少。

“不必介懷,習慣了。”

三年的電競生涯,他幾乎已經快忘記了那對男女的面容。

楚坷頓了頓,不想讓老管家過度擔憂,還是說了一句;然後迎着狂風,頭也不回的走進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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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楚坷醒的很早,七點半就起床了。在戰隊裏他的作息時間就比較佛系,是站隊裏最健康的作息時間,回來之後也不必花太多時間半夜去倒時差。換成小滴老媽子或者尹郁,今天不睡上一天時差都倒不回來。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的尾巴,c市這個地理位置很神奇。夏天熱的時候可以飙到四十度,冬天冷的時候也偶有雪災。

明天就是聖誕節了,今天清晨居然洋洋灑灑飄起小雪來,晶瑩的雪片打着旋兒從高空中墜落,掉落在樹葉上,一點一點将脈絡冰封起來。整個莊園銀裝素裹,因為主人的回歸,仆人連夜給莊園裝點上了彩色的花燈,巨大的聖誕樹正立在門口,看上去很有節日氣氛。

“少爺,早。”

荷叔指揮着女傭将一條長桌上都擺滿了玲琅滿目的早餐,中式英式法式德式應有盡有,豆漿油條包子蛋糕奶油濃湯鵝肝德國火腿擺放精美,愣是給人擺出一種貴族古堡宴會的氣氛。楚坷坐在盡頭,已然用餐完畢,慢條斯理的擦拭着嘴角。

“荷叔,今天有什麽安排。”

“已經照您回來前的吩咐,預約了您的私人醫生章先生。”

“不用給我安排司機,我自己開車去。”

章醫生是國際上久負盛名的心理醫生,從小就接手了楚坷的治療檔案,一直持續為他提供心理疏導和治療。

楚坷點頭,披上了管家手上的黑色大衣,随手拿了一條低調的保時捷pranamera車鑰匙,跨入風雪中。

“你的情況好了不少,這是個奇跡。”

例行的一番問詢和微催眠治療後,中年人摘下眼鏡,松開緊皺的眉宇,疲憊的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他剛開始接手楚坷的時候,這孩子才不過五歲,但自閉症嚴重到一年才開一兩次口,幾乎達到了聲帶萎縮的嚴重程度。探訪了其家庭結構後就連他也難以下手。

自閉症兒童産生的原因,百分之八十來自于缺少家庭的關注。章醫生也曾經通過助理預約,和楚父進行過短暫會面,但一切都無濟于事。楚父對這個有自閉症的兒子漠不關心,甚至隐隐有忽視的趨勢;楚母放浪形骸,為了一紙合約生出楚家繼承人後便在外面日夜笙歌。楚坷卻因為嚴重的自閉症,小學還沒來得及上完就因故辍學,改為在家接受私人老師教育。這種家庭環境下長大的小孩,能不能走出自閉症的黑暗深淵,老實說,他心裏很沒底。

還好這個孩子最後發現了自己喜歡的事情。自閉症的孩子幾乎都是某一領域的天才,楚坷在打游戲上展現出來的天賦讓人膛目結舌。

好在vw的教練和隊員都對他很好,特別是教練層。近年來幾次複查,章醫生都喜悅的發現楚坷的病情在逐漸好感。從當初一句話都不願意說,到現在可以和人交流,在心理學上,這是足以稱為奇跡的轉變。

“您昨晚沒有休息好?”

黑發灰瞳的男子敏銳的注意到了醫生的這個小動作。他和章醫生的關系亦師亦友,言語間也不必有太多顧忌。

“對……有一點個人私事。”

章醫生揉了揉額角,顯然也不把楚坷當外人,“我有一個老朋友……就是之前拿了那個號稱建築界的諾貝爾普利茲克獎的尹天華。”

“有所耳聞。”

尹天華在中國可謂是如雷貫耳,這位享譽中外的大建築設計師給中國留下了不少建築瑰寶,當年也是叱咤風雲的人物。不過在四年前,這個名字因為一條涉嫌抄襲的新聞,從神壇上驟然跌落,人人喊打。本人也因為承受不了不堪的社會言論而選擇用自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享年不過四十出頭。

“尹天華自殺的那件事情你也應該知道,他人是輕易的走了,但是卻留下了一個十六歲的兒子托付給我照顧。作為老友,我不能不管。”

“法院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判了尹天華抄襲,那時候引爆了整個網絡。巨額的賠償金額就全部壓在了他兒子的身上,那個孩子把最值錢的手稿全部都撕碎了,他不相信尹天華會去抄襲別人的建築成果。僅憑尹天華留下的錢也只能勉強補還上賠償,想要翻案,太難了。”

醫生說到這裏,忍不住走到窗邊點燃一根煙,“他兒子那時候正好高三。本來就患有輕度的抑郁症,經過那件事情後驟然轉為重度抑郁,多次想要尋死。但是最後,他還是在我勸說後選擇活下來,給尹天華翻案。”

“你以前患病深的時候,我還有想過介紹你們兩個認識一下。無奈那個孩子連高考都沒有參加,留下一張紙條,突然和我失去了聯系。”

“一個孩子,他能跑到哪裏去?我生怕他再次産生輕生的念頭,到處托人找他都沒有找到。那孩子在建築上有無與倫比的絕對天賦,但這些年我都沒有在建築雜志新聞上發現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活着,因為天華的案子,一年前被翻案。”

在一年前,也就是尹天華過世三年後,有人幫他從公安局重新調出案卷,向法院重新提交證據,申請重新開庭。這一次,在足夠的證據前,最高人民法院推翻了之前的結案,判定之前的抄襲罪名是誤判,至少也算還了尹天華的一個公道。

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尹天華的兒子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湊夠了翻案的錢。這個案子翻的很不容易,絕對的鐵證,寬泛的人脈,大量的金錢,缺一不可。

“時隔三年,昨天晚上我突然又接到了他的電話,他說他的抑郁症有輕微複發,想見我一面。”

章醫生取下眼鏡輕輕擦拭,“我愧對他的父親,沒有照顧好他。

楚坷靜靜的聽他說完,幹巴巴的擠出一句,“您已經盡力了。”

“唉,你已經從那個黑暗中走出來了,我多麽希望他也可以和你一樣。”

“楚少爺,你恢複的很好,我很高興,也許下次你可以不用再來這間病房了。”

“我也希望。”

這間病房貫穿了他整個童年,小時候他幾乎每隔幾天就要來做一次心理疏導。現在終于不用再來,他心裏居然還有說不出的悵然。

黑發灰瞳的男子起身,預示着這場談話結束。楚坷不擅長安慰別人,他頂多只能當一個沉默的傾聽者,聽完就安靜退場的那種。當然唯一的優點就是他嘴巴很嚴。

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沒有一絲生氣,消毒水就像粘在腳底一樣如影随形。這裏是醫院八樓的私人心理疏導室,整個樓層都安靜的可怕。楚坷皺了皺眉,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在醫院他的肌肉會不自覺的繃緊,注意力集中。

他讨厭這裏。

然後他就和一個微低着頭的黑衣少年擦肩而過,少年低眉斂目,只顧着趕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

黑發灰瞳的男子瞳孔一縮,猛然停下,轉身。

這個感覺是………尹郁!怎麽這麽巧………?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個熟悉的背影,剛剛章醫生說過的話在腦海裏漸漸串聯成線。

楚坷震驚的追上了那道背影,眼睜睜的看着黑衣少年走進了章醫生的專屬病房。

尹天華……自殺……抑郁症……建築天才………三年後回來………

尹天華的兒子……難道是尹郁?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寶貝們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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