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蘇醒
二月底，B市久違的下了一場大雪。一天一夜之後，雪竟漫過了小腿。沿路走來，好幾戶人家門口都已堆起了或大或小的雪人。
鏟雪車忙碌着，雪地路滑，開車不方便，田煜祺将自己裹成了個大雪人，脖子上圍了一根厚厚的圍巾，步行去了商場。
他上個月定制的挂墜已經完成，昨天接到電話通知他去取。奈何突如其來一場大雪，他不得已，只能晚了一天。
挂墜做的精細，田煜祺在夏言的聯系下，找了意大利知名的珠寶制造商，拜托其頂尖設計師手工制作。挂墜款式大方，簡單的線條就像兩只首尾相連的海豚。在每一只海豚的尾鳍末端還刻了T和L的字母。
田煜祺很滿意，向在劇組忙碌的夏言發去感謝，帶着包裝盒回到醫院。
當晚，指針邁過十二點的時刻，田煜祺将禮盒輕輕的放到了淩嘉鴻的床頭，語氣溫柔，
“九周年紀念日快樂。”
無人回應，田煜祺也是習慣了一般，将禮盒自顧自的打開，“今年的禮物是一個挂飾，這個模樣像不像兩條小海豚？”
“這一條尾端刻有L的是你，在它懷裏的那條小一些的就是我啦。”
田煜祺晃了晃墜飾，兩條小海豚像是有了靈性般，互換了個位，“你看，這樣一來就成你在我懷裏了……”
他将墜飾穿進準備好的銀色手鏈中，輕輕的将手鏈扣在淩嘉鴻的手上，“你喜歡這個禮物麽？……你一定會喜歡的，因為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呀。”
田煜祺輕柔的撫過淩嘉鴻的手腕，探下頭，在他的臉側印下一吻，“你呀，當初我想親你的時候你還要出題考我……看看現在，我想怎麽親就怎麽親……”
吻落在了額頭，眉毛，眼睑，臉頰……田煜祺柔柔的吻過，眼角彎彎，嘴角揚起抹淡淡的笑意，“好了，已經過了五分鐘，禮物我就先收回啦。”
他将淩嘉鴻手上的挂墜取下，收進禮盒中。将禮盒放進了床頭櫃底層的抽屜中。
抽屜裏面擺放着整整齊齊的五個禮盒，算上最新的，六個盒子款式各異，裏面裝着的，是田煜祺這六年來準備的禮物。
自從淩嘉鴻出事後，已有六年。這期間，田煜祺只在兩個人的紀念日裏才會準備一份禮物。主人無法接收，禮物只能擱置。抽屜裏也快裝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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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煜祺盯着抽屜中六個禮盒良久，才将抽屜推回。他拍了拍腿，站起身來，“……該給你擦身了。”
大雪消融的很快，春天快到了。
新一學期早已開學，田煜祺也從實習轉正，教導的課從一節變成兩節，帶的學生也多了。
追他的那位學生依舊锲而不舍，只不過看老師态度冷漠，也逐漸減少了制造偶遇的次數，不再像當初那麽積極。
田煜祺樂的輕松，每日的生活兩點一線，從醫院到學校，再從學校回到醫院。空閑時陪母親逛逛街，陪陳媽媽聊聊時事，過節時四位家長也會找機會聚一聚，一起吃頓飯。
沒有人再提淩嘉鴻什麽時候會醒，他們将這種期盼藏在心中，祈禱奇跡降臨。
這一天依舊像平常的每一日一般，田煜祺告別陳媽媽，離開醫院去大學上課。教室裏坐的滿滿當當，無人曠課。田煜祺将準備好的教案打開，在上課鈴響後開始上課。
今天只有一節早課，田煜祺下午無課，準備去辦公室稍作休息，在午飯前再回醫院。
從教學樓到老師辦公樓隔着一片花園，田煜祺捧着教案穿過花園，竟意外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還未回頭，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來人很是驚喜，“真的是你？我們都好幾年沒見了吧……還記得我麽，高中時學校為全國數學競賽開設小班，你去找淩學霸的時候……”
“啊，你好。”田煜祺記起來了。高中時田煜祺唯一一次去“抓奸”，就是抓的面前這位。名字他已經不記得了，只不過長相沒變，田煜祺很快就認了出來。
“哈哈，真是神奇，竟然能在這裏遇到你！”譚文雅很是熱情，對于這位“情敵”她可是印象深刻。
高一時她情窦初開，暗戀上班級裏那位高冷大學霸。然而學霸木讷又被動，只跟班上的一位學渣關系不錯。譚文雅幾次邀約都被學霸拒絕，暗戀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高二分了文理班，見面的機會更加少了。唯一一次還是學校特意開設的數學競賽班，當時的譚文雅也早就對淩嘉鴻沒了興趣，心如止水。卻沒想到，自己好學請教，竟被學霸的小戀人惦記着，還特意到班級裏“捉奸”。
譚文雅想到當時的情景就忍不住想笑。那一天，她離開教室後，發現自己的筆袋落在了教室，等她回去之時，竟看到……
學霸和他那形影不離的小學渣正在接吻！
她早有聽聞兩人的關系好，沒想到竟是如此的好……譚文雅并沒有将她看見的告訴其他人。高中畢業之後她也沒有再遇到過他們。他們的感情一定還很好吧？
譚文雅想到此，笑容也越發甜，“我男友在這讀研，我今天來找他玩……你這是……”
“啊，我是這裏的老師。”對于這位女生，田煜祺不熟，他禮貌的道，“剛下課，我正打算回辦公室。”
“哇，老師好！”譚文雅調皮的敬了個禮，“我現在也算半個老師，開了個鋼琴班。”譚文雅很是自來熟，“淩學霸呢？是不是還投身學習的海洋，碩士博士在讀？”
“他……”田煜祺頓了頓。
譚文雅并沒有發現田煜祺的低落，沖着他擠眉弄眼道，“你們一個老師一個博士，也太相配了吧！”
“啊？……”
“嘿嘿，不多說啦。我要去那邊的花園等男票……方便的話加個微信？畢竟也是當初的校友。”
“哦，好。”田煜祺拿出手機，掃了譚文雅的二維碼。
“有機會再聊啦！”譚文雅朝田煜祺揮了揮手機，往花園的小道走去。
田煜祺看着女聲逐漸變小的身影進了花園，他才轉身，走向辦公樓。
剛走進辦公室，手機一震，微信收到一條新的消息。田煜祺拿出來一看，譚文雅發來一大串笑臉，末尾還接了一句話：
【祝你們幸福！】
原來，這位校友早在當初就知道他和淩嘉鴻的關系了？田煜祺愣了愣，也發了個笑臉過去。
【對啦，我們高中據說要拆遷，今年暑假動工，會搬到臨城的教學區去。】
【有機會的話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你帶着你家學霸，我帶上我男票，或者再叫點同學什麽的……】
面對譚文雅熱情的邀約，田煜祺只是發去短短幾字，就收了手機。
【有空再說吧。】
“唉……”譚文雅坐在花園，刷着微信，心中不禁感嘆道，怎麽幾年不見，田學渣的氣質反而越來越像當初的淩學霸了？
不懂啊不懂……
四人結伴去看學校多好呀，還能回憶一下當初的時光。她還想在撞見兩人小秘密的那個教室說出她當時發現秘密的經過呢……
譚文雅不住嘆息道：該不會……田老師還當我是假想敵吧？
想太多的某女生連忙删去與田煜祺的聊天記錄，退出微信，鎖住手機。低調低調，她可不想再被錯當小三，被正牌夫人“捉奸”了……
咳。
中午離開學校，田煜祺繞了段路，開車去了他們當初的高中校園。
正值午休，學校裏十分熱鬧，大門口穿着校服的學生進進出出，三兩結伴，熱鬧的邊走邊聊，歡聲笑語留了一路。
田煜祺将車停在路邊，看着這一幕許久，直到午休結束，校門口再次安靜下來，他才回過神，開車離開。
當初有太多太多屬于兩個人的回憶，如今只有他一個人，還是別去打擾那段珍貴的記憶了……
既然已經繞路，田煜祺也不急着回醫院。他給陳媽媽去了電話，将車開到一家粵菜館門口。這家粵菜館生意很好，飯點時總要排很久很久的長隊。
陳馨和淩嘉鴻都喜歡這裏的菜色。田煜祺饒了路正好經過，他便加入排隊的人群，準備給陳媽媽買點她喜歡小菜。
排了近半小時，田煜祺打包了四菜一湯，拎着準備回車裏時，看到了附近的一家花店。
病房裏的花擺了好幾天了，是時候換一束了。
他走進花店，看店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兩個馬尾辮在腦袋兩旁一晃一晃，“先生你好，想買什麽花？”
“……來束風信子吧，選兩種顏色就好。”
“好的，等稍等。”小姑娘選出了白色和紫色的風信子，問道，“這兩種顏色可以嗎？”
“可以。”田煜祺道。
小姑娘将花朵根部稍作修理，用透明的紙張将花朵紮起，“先生這是要送人？”花店只有兩人，氣氛有些安靜，小姑娘好奇的開口。
“不送人，放室內的。”
“這樣……那我就不紮實了。”小姑娘将花束末端稍作整理，“總共108元，祝先生有個美好的一天。”
“謝謝。”
田煜祺捧着花束，将粵菜館的打包盒放進車裏，還未上車，褲兜裏的手機急促的響了起來。
手機上顯示的是陳馨，田煜祺笑着接起，想是陳媽媽可能等急了，“媽媽，我已經買好……”
話還未完，電話那頭的女人激動到有些尖銳的聲音傳入耳膜，“甜寶，他醒了！他醒了啊！你快回來，他……”
陳馨的聲音變得模糊，周圍的人群聲，車輛的鳴笛聲，一切的聲音仿佛都在那一剎那消失無蹤。
手中的花束“啪”的一聲落在地上，白色紫色的花瓣灑了一地。田煜祺卻仿佛沒有知覺般。他握着手機，将車門一甩，拔腿跑向醫院。
街邊的風景陌生又熟悉，離醫院的道路越來越近……路上的行人奇怪的看着這個像瘋了般奔跑的男人，男人卻一刻不停……
時間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個晚上，瓢潑大雨中，一輛疾馳的轎車穿過紅燈，朝正在過馬路的兩位少年撞去！
其中的一位少年奮不顧身，正将另一位少年往一旁推去。
他不顧一切的跑着，跑到兩位少年的身邊，想将他們一同推開……然而，他卻穿過了他們的身體，被大雨澆熄了心中的希望。
醫院的大門快到了。救護車的鳴笛，護士醫生的低語，女人瘋了一般的咒罵……在一瞬間通通離他遠去。
田煜祺望向天際，這一次，晴空萬裏。
正是好天氣。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醒了。沒有什麽向流星許願啦，向佛祖祈禱啦，也沒在一個特殊的日子蘇醒。選了很平常的一天，田煜祺正在度過平凡的日常，淩嘉鴻醒了。
至于原因嘛……
譚文雅：我是一個小福星，啦啦啦(????)?
咳。
作者表示某姓譚女士真的沒給作者塞錢，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