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這一錄就錄到了中午,白小袁這個坐在一邊圍觀的是沒什麽,呂韶光和謝子琛可都累得夠嗆。
呂煙蕪說要犒勞一下累了一上午的幾個高中生,白小袁和俞閑之前就約好了一起吃飯,告訴呂煙蕪之後對方表示多帶一個人也沒問題,不過白小袁覺得俞閑應該不太想和半熟不熟的人一起吃飯,還是拒絕了。
快到約定的時間了,白小袁他們也正準備下樓。剛到一樓白小袁就看到了戴着耳機雙手插兜臉上有些冷淡的俞閑。一般人看到他的表情可能都會覺得這個人是不是心情不好,白小袁卻看出來俞閑肯定聽到了聲音很輕的歌,要不然也不會皺着眉一臉不耐煩了。
看見了白小袁,俞閑短暫地笑了一下,又馬上斂了起來,對着白小袁身後的人打了招呼。呂韶光和謝子琛他還算熟悉,呂煙蕪是真的只見過一面,除了叫聲“呂哥”之外真是沒什麽能說的了。
呂韶光沒什麽異常地也和俞閑打了招呼,謝子琛有點驚訝,打招呼時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呂煙蕪對白小袁道:“天兒這麽冷,以後叫你朋友去上面等吧。”
白小袁心想我也想讓他去上面等,但是俞閑自己不願意啊。滿滿一教室的陌生人,對于俞閑來說簡直就像尴尬症患者的表演秀。
白小袁快走幾步到了俞閑身邊,回過頭來笑眯眯地擺擺手,和俞閑覓食去了。
謝子琛看着那兩個人的背影,思考片刻後道:“對哦,你們和俞閑是一個班的。”
“嗯,他不也是你的初中同學嗎?”
“是啊……真是沒想到他和小白是朋友,還關系這麽好……”謝子琛有點納悶。
“發小兒嘛,關系好很正常,而且我覺得他們兩個都還蠻好相處的啊,所以就更加沒什麽矛盾了吧。”
謝子琛一臉震驚:“‘都’好相處?!初中坐我同桌的俞閑是被換了魂兒嗎?”
呂煙蕪雙手按到兩個人頭上,“走了走了,到吃飯的地方再聊。”
呂韶光拉下呂煙蕪的手給他塞進他的兜裏,“哥你手很涼诶,去年你生日我給你的手套可以拿出來戴了。”
呂煙蕪單手插兜又揉了揉沒好意思反抗的謝子琛的頭,看了看白小袁和俞閑兩個人遠去的背影,在心裏感慨了一下直男的友情有時候也是堅固的啊。
這片兒吃飯的地方不少,白小袁過來上課的時候中午就會在這邊解決午飯。他也是個不嫌麻煩的,幾乎每回都不吃重樣,所以一個學期下來對幾家飯館都算挺了解了。
這個寒假俞閑一直跟着白小袁四處覓食,也大概了解了白小袁的口味和偏好,他現在還好奇的就是白小袁自己的手藝如何了。
兩個人找了家小店一人吃了一碗米線,白小袁的是番茄丸子,預先的是香菇雞肉,吃過之後滿足又溫暖,兩個人暖烘烘地回到了家——俞閑家。
迎接他們的是冷漠無情的寒假作業。
其實作業是用不了他們一整個假期的,不過白小袁已經把自己買好的幾套卷子寄存在了俞閑家。這樣作業做完之後他們也不會閑下來了,真好。
雖然俞閑很歡迎白小袁,但是只要一想到白小袁和他的學習生活緊密聯系在了一起,俞閑簡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頭疼。
……初中三年白小袁到底是打了什麽牌子的雞血,俞閑真是充滿了好奇。
白小袁在俞閑家泡到了年前,除了跟着袁岷去親戚朋友家拜年占了幾天,其他時間都在和俞閑好好地“鑽研學術”——當然,溜號摸魚的時間也也不是沒有。
白小袁過年時的流程其實很簡單,姥姥姥爺那邊和他媽媽的關系好像有點僵,雖然對白小袁影響不大——白小袁還記得兩位老人還算和善的态度——不過白小袁确實也和那邊聯絡不多。而且白家在外省,他們也不願意白小袁只為了拜個年吃頓飯就一個人折騰個來回。
所以白小袁只要在年三十那天和他爸爸去袁家吃頓年夜飯就好。那頓年夜飯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年夜飯,聚在白小袁爺爺奶奶家吃過飯後晚輩就各自回家,連春晚的開頭都不會落下。白小袁只要在飯桌上默不吭聲吃過一頓飯,領到壓歲錢就可以回家了。他在這種場合很少能得到什麽關注,畢竟,他爸爸姓袁,而他可是姓白啊。
白小袁覺得,他出現在這張桌上是出于禮節,不過就算他不來,應該也不會得到幾句問話吧。
大年三十的晚上,洗過澡的白小袁擦着濕漉漉的頭發,一邊看着電視裏的春晚,一邊不帶什麽情緒地揣測了一下自己的爺爺奶奶是怎麽看自己的。
老人好像有點重男輕女,不過就算他并不是孫輩裏唯一的男孩子,他現在的待遇也比不上平輩的女孩。所以大概姓氏真是太重要了吧,尤其是他這樣本可以,或者說本應該姓袁的,卻姓了白。
白小袁十幾年的人生中,把自己已知的十分有限的父母兩邊的家庭關系翻來覆去琢磨了好多遍。因為他自己年紀不大,分析時難免有疏漏,所以每次拿出來想想都可能有什麽新收獲。
比如自己的爺爺奶奶喜不喜歡自己的爹,還比如自己的姥姥姥爺到底是覺得自己的娘朽木不可雕還是恨鐵不成鋼。琢磨來琢磨去也是跟他沒多大關系的瑣碎事,不過白小袁還就是喜歡研究人和人之間那點關系,他覺得把這些事給研究透了就再也不用擔心人際關系有什麽問題了——至少現在他和自己父母很少鬧矛盾,這和他愛亂琢磨有不小的關系。
至于和同齡人的交流中,白小袁就更不用費多少心。比起社會中摸爬滾打的大人來,白小袁所處的學校裏面,這群十幾歲的小孩兒又能有多少藏不住的心思呢?學習成績和老師的喜愛,這點暗潮湧動的小心思雖然有時也令人心煩,但對于白小袁來說,看破不點破還不是多難的事。小肚雞腸暗自嫉妒的人,白小袁懶得理他們那些試探,保持禮貌的距離就好。
至于想要與之交好的人,光是以誠相待還不夠,白小袁覺得這時候就要“對症下藥”了。別人不說,俞閑在別人眼裏可能是不太好接近的高冷形象,不過在白小袁眼裏其實是相當好接近的一個人。雖然在同學看來就是白小袁上趕着,俞閑不鹹不淡地很少回應,但其實白小袁知道自己已經是俞閑很重要的朋友了——絕不是他自戀,白小袁敢說,如果自己有什麽事要俞閑幫忙,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對方一定會無條件地幫他的。
其實白小袁在和俞閑交流時也沒用什麽方法技巧,全靠一顆熱乎乎的心。俞閑是那種別人對他好他就會忍不住要回應的人,只要能忍住俞閑的冷漠臉堅持不懈靠近對方,輕輕松松就能成為俞閑的好友。
雖說“付出就會有收獲”這種話聽了不少,但其實感情這東西可不怎麽遵循這句守則,待人熱情可能得到冰冷的回應,用心幫忙可能收到一句多管閑事。白小袁覺得如果世界上都是俞閑這種雖然看起來冷冰冰但是堅持着“別人給我一分我必須要多還幾分”的人的話,該是多麽美好啊。
這麽想着,白小袁給剛剛得到“世界的瑰寶”稱號的俞閑發了條新年祝福。對于俞閑,白小袁不用發什麽花裏胡哨虛頭巴腦的,直接在“新年快樂”後面跟三個感嘆號就相當生動了。發出去之後白小袁又覺得誠意不足,就着春晚做背景直接用語音把那三個感嘆號生動形象地表現了出來。白小袁回放了一下自己發出去的消息,覺得還顯得蠻熱鬧的。
沒過一會俞閑的消息就回過來了,白小袁猜測對方肯定是和家人在一塊兒看春晚,所以回的是文字消息。
“新年快樂,你家都誰在?”
白小袁怕俞閑不方便聽語音,老老實實打字回複:“我和我電視,或許還有球球不屈的英魂。”
俞閑收到這條消息反應了半天球球是個什麽玩意兒,後來才想起來好像是白小袁給他香消玉殒的仙人球起的芳名。
……好好回答自己一個人在家不行嗎。俞閑撇撇嘴,把自己的注意力從根本沒有什麽笑點的小品上收回來,嗒嗒嗒地打字。
“又是一個人啊?講真,你要不要考慮養只狗陪陪你?”
白小袁用了經典句式來回複:“我連自己還養不活呢,還是別想着養狗了。”
俞閑看了消息剛想回複,身邊的胡悅伸出手戳戳他的頭,“一家人一起看個春晚,你不要老是盯着手機啦,你看我和你爸可都沒低着頭。”
俞閑看着胡月已經有點不高興的表情,心說春晚已經沒勁到根本沒人認真看的地步了嗎,不然為什麽他娘要一直盯着他……不過大年三十俞閑也不想拌嘴吵架,想着和白小袁說個拜拜就把手機放在一邊,結果他剛低頭看向手機屏幕,白小袁的消息就彈出來了。
“不和你多聊了,好好享受春晚吧,看得尴尬的時候可以試試用自己的右手撓一撓自己的左腳心,有奇效,拜~”
俞閑順勢發了個拜,就把手機放進兜裏了。
雖然手機是收起來了,可是心思卻不是能一下就塞進兜裏說不想就不想的。
也不知道白小袁自己一個人過了多少個年三十了。俞閑不是沒想過邀請對方,但是平日裏來他家來得相當頻繁相當自然,簡直能把他家當做自己家的白小袁,這時候卻拒絕得相當堅定。俞閑也明白白小袁是怎麽想的,無非是陰歷年比起元旦來說明顯更正式而且重要得多,這時候他一個外人不好去到別人家湊熱鬧——再親密的朋友也不合适。
俞閑不知道別人怎麽想,不過他自己覺得在朋友家過年也沒什麽問題,但既然是白小袁本人的意思,俞閑也沒法強求,畢竟他又不是會死纏爛打軟磨硬泡的人,只能在過年的時候多和白小袁聊聊——雖然俞閑覺得對方不是容易消沉的人,但是這種一人過年的場景,哪怕只是在心裏想想都是盛不下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