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兩個人互相幫助着完成了暑假作業，假期間制定的複習計劃也好好地執行了，開學時面對第一次考試也都相當鎮定——當然，無論複習得好與壞，這兩個人在考試前都是不怎麽緊張的。

高三之後的每次考試都是按照高考時間來安排了，理化生也由三科合為了一張理綜卷。

第一次考試前一天陳魚帶着微妙的笑容叮囑他們要注意合理的時間安排時，白小袁還不以為意，等到真正考過一次理綜卷之後白小袁才知道老師說的時間安排有多重要。

白小袁答完卷之後只來得及檢查了一遍選擇題，後面的大題連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就收卷子了。白小袁感受了了一秒鐘的絕望，就立刻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東西，歡蹦亂跳地出了考場，完全不在意考場裏收卷之後的低氣壓。

考都考完了，管他考得好不好呢，反正又不是高考！

和俞閑碰頭之後對方也是同樣一臉平靜，白小袁忍不住問了句：“鹹魚，理綜你來得及檢查嗎？”

“差點沒答完卷子。”俞閑相當鎮定。

本來這句話沒什麽可笑的，但是配上俞閑的表情之後就神奇地戳中了白小袁的笑點。他“噗”地笑出來之後又學着昨天陳魚的話，一本正經地叮囑道：“要注意合理地安排時間啊，鹹魚同學！”

白小袁自己一直都是做題時不會太執着的人，寫作業時遇到看個三兩分鐘還是看不出頭緒的題，就先直接跳過，等到全部作業都做完了再回頭來好好研究。

這個習慣在考試時就幫上了大忙，畢竟理綜卷可是把物理安排在最前面，而物理的難題又十分磨人，所以不少同學在第一次做理綜卷時都把大部分時間留給了物理，導致後面兩科有很多簡單的題連看都沒時間看。

這次考試的卷子發下來之後，白小袁拿着自己的理綜卷和俞閑的對比了半天，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鹹魚，以後咱們每兩周就掐時間做一套理綜卷吧。”

之所以不是每一周，是因為他們每個月有兩周都只在周日下午放半天假，而且晚上還要回學校上晚自習。如果這麽點的休息時間都要拿來做練習，白小袁覺得自己可能還沒高考就要先光榮犧牲了。

俞閑沒多想就答應了，反正多練習總是好的，何況這也是又多了個和白小袁碰面的機會嘛。

雖然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的狀态都有所調整，但白小袁還是沒覺得自己真正感受到了高三的壓力。照他心裏的印象，他應該被沉重的學習任務和接連不斷的考試壓得喘不過氣啊？為什麽現在他還能像以前一樣，每天都有忙裏偷閑的時間，每周都至少能碰一回電腦，每個月去一次舞蹈教室，還一待就是大半天？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的成績還進步了欸？

白小袁把自己的疑惑憂慮地說給了俞閑，得到了俞閑毫不留情拍在他後腦勺上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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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閑不爽道：“學習效率高有什麽可惶恐的？你這樣很欠打你知道嗎？”

“可我确實有些惶恐，眼看着大家都那麽廢寝忘食地學習，我卻在這兒摸魚，真是令人想要奮起直追啊……”白小袁感嘆道。

俞閑冷漠道：“那你追啊，你也可以廢寝忘食。”

白小袁捂了一把自己的臉，扭捏道：“我不要嘛。”

俞閑在心裏過了一百句粗口，最後都留給了自己。自己肯定是腦子有問題，不然怎麽會這麽喜歡白小袁這種神經病啊？！

……糟，看他那副賤兮兮的樣子，居然還覺得有點可愛。

自己可能真是要完了。俞閑在心裏只覺得人生無望。

不過白小袁讓俞閑感到生無可戀的時間還是少數，俞閑大部分時間還是覺得自己會喜歡上白小袁是很正常的事，畢竟白小袁确實是相當優秀的一個人。

高二時白小袁最後一次參加數學競賽，沒想到竟真的得了名次，也達到了加分資格。在離高考還有一個多學期的時候，白小袁的起跑線就已經超過不少其他同學了。

俞閑始終都想抱着要和白小袁考上同一所大學的願望，所以身上已經感受到了隐隐的壓力。白小袁将來的高考成績有着加分的存在，俞閑覺得自己要更加努力，才能不被白小袁甩在後面。

俞閑不可能開口叫白小袁等等自己。但是俞閑知道，如果自己沒跟上去，即便會影響到他的腳步令他放慢節奏，白小袁也會分出心來關注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因為他們兩人本來就都是關心對方甚至勝過關心自己的。想要不拖白小袁的後腿，俞閑只能選擇加快速度跟上對方的腳步，或是努力超過對方了。

所以當他又一次聽到父母吵架的聲音傳入自己耳中時，雖然第一反應就是想告訴白小袁，但還是放下了手機。

現在聯系白小袁和他聊上一會，自己心裏可能好受些，但是如果聊的時間太長，會影響到對方今天的休息。而且不只是今天，即便大家在高三都是一樣的忙碌，白小袁也肯定會持續關注着自己，安慰自己，直到自己父母的争吵告一段落。

俞閑坐在書桌前，有些茫然又有些煩躁地把手機扔到了床上。

彼時已經臨近年末，天氣雖然寒冷，但集中供暖已經開始，室內即使穿得少些也不會冷。俞閑在卧室裏寫作業，上身穿着一件長袖衛衣，下身就是睡褲，本來覺得屋子裏很暖的他聽着斷斷續續的争吵聲，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他已經過了快半年安寧又平淡的日子了。從暑假和父母好好談過之後，俞閑家裏的氣氛就有所好轉，這個學期甚至讓俞閑有種回到了過去，父母還沒爆發矛盾時的錯覺。

可眼下又是怎麽回事呢？

俞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聽見了什麽東西被重重摔在地上的聲響。

之前俞閑從來都是下意識地逃避着父母吵架的場景的，但可能是經歷的次數太多，他現在已經不想再逃避了。

他把卧室的門輕輕打開一條縫，自己就這麽靠着牆坐在了門邊上。

還算清楚的争吵聲一字一句地傳進了他的耳朵。

俞閑的雙眼慢慢睜大，眼中全都是不可置信的情緒。

之前說過要對家人更好，踏實過日子的父親，原來一直沒和外面的那個人斷了聯系。

俞閑簡直想要跳起來大笑，還過個屁的日子啊！他就是這麽對家人好的？！但最後俞閑只是坐在牆邊，慢慢放松了身體，雙眼無焦距地随便看着屋子的角落。

這個家沒什麽存在的必要了，如果胡悅還能忍受俞寧的謊言，接受對方的認錯，俞閑都要替自己的母親鳴不平。

自己和母親都想要維護這個家，都想要讓日子恢複常态，可這個家裏的丈夫和父親又做了什麽？

他毀了這個家。

俞閑不知道外面的那個女人姓甚名誰，是有多大的魅力，能吸引得俞寧即使已經被家人發現依然不願和她斷了聯系。俞閑覺得自己的母親算得上是保養得不錯，生活中總有人誇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太多，那麽俞寧是瞧上別人什麽了？

估計是年輕？每次回家面對着妻兒時，想着外面的女人的臉孔，他會不會心裏厭煩得不得了？

不知道這段婚外情持續了多久，自己可能有了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也說不定啊。俞閑冷漠地想着。

俞閑起身時腿已經麻了。他咬着牙走到了書桌前，繃緊了臉打開了之前合上的輔導書。

要是控制自己的大腦，讓自己能什麽都不想就好了。

俞閑強逼着自己去讀眼前的物理題，發現自己已經讀了三遍，卻好像一個字都沒讀懂，字母和符號一個個都獨立地跳出句子，他沒辦法搞懂題中給出的任何一個條件。

以自己現在的心裏狀态，能幹點什麽呢？俞閑枯坐了一會兒，決定上床睡覺。

即便強迫自己坐在這裏學習，效率也低下得不行，不如等到明天，說不定腦子還能清楚點。

第二天是周日，雖然俞閑昨晚睡得不早，但醒來的時間卻相當早。

睜開眼的時候眼皮有點腫，俞閑确定自己睡前沒做出貓在被裏偷偷哭這種讓自己起雞皮疙瘩的事來，只能把這點不适歸咎于昨晚睡眠質量不好。

打開卧室門的時候俞閑有點驚訝，因為他發現胡悅也在家。畢竟之前他們吵完架之後，第二天幾乎都不願意在家裏待着，所以俞閑還以為今天也會是一樣的情況。

胡悅正在客廳打電話，俞閑就沒去打擾她，先是去洗漱，之後就走進廚房拿了個面包出來，一邊吃一邊又回了自己卧室。

剛才洗漱時俞閑聽到胡悅朝電話那頭的人叫“白姐”，估計是白小袁的媽媽吧。

自己不愧是胡悅的兒子啊。家裏一出事自己就想找白小袁，原來胡悅也要找白辛鴻啊。

俞閑在經過客廳回卧室時，感受到胡悅的目光欲言又止地落在自己身上，他心裏有了準備，估計對方打完電話後會找自己來說些什麽吧。

來吧來吧，自己也不想做什麽心理準備，反正最嚴重的後果已經在他心裏浮現了無數次了。

而且，現在看來，最嚴重的後果反而是最好的選擇了吧。

俞閑又開始讀昨天那道題，這回能讀進去了，但是……俞閑估了一下剩下的作業量，覺得如果自己一會兒還要和自己的母上好好聊聊的話，可能不夠時間把作業都做完了。

不過晚上還有晚自習，明天之前肯定是能完成的。

想到晚上就能見到白小袁，俞閑的心裏踏實了不少。有這個人坐在自己身邊，自己就一定能靜下心來了。

這麽想着，卧室門被敲響了。

屋子裏除了自己就是胡悅，俞閑剛想開口說聲“請進”，門就被一把推開了。

俞閑看着胡悅幹脆的動作，忍不住道：“既然你打算就這麽直接進來，還敲什麽門啊……”

“告訴你我要進來了，給你個準備時間啊。”

“這個準備時間也太短了。”

胡悅翻個白眼，“你還想準備什麽？”她走進屋來，坐到床上，“我今天有事要和你說。”

俞閑看着胡悅的表情，覺得她現在的狀态比剛才好些。可能是自己緩過來了些，又或者是剛才的電話幫了忙？

俞閑稍微坐直了身子，但嘴裏還是吃着自己的早飯，“嗯，我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