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學校開始一日一考之後，高三的學生們就發現，他們之前認為的水深火熱焦頭爛額的學習狀态，根本就還不夠水深火熱焦頭爛額。

不要說做卷子了，光是每天傳卷子就傳到腦袋大，其他科目還好，理綜簡直亂成一團，光答題紙就三張，卷子的頁數更是多。

俞閑和白小袁作為數學課代表還好，提前一天拿到卷子，發卷子時一人發試題一人發答題紙，各自從教室的一邊開始，也不會多亂。

這麽大的考試強度讓白小袁有了一個新習慣，就是在晚上考完最後一科英語之後沉重地擁抱一下自己的同桌，為自己今天又頑強地活了下來表示感激。

俞閑表示雖然不太懂白小袁是不是又犯神經了，不過反正白小袁大部分時間都在犯神經，而且反正自己是賺了個擁抱的，不虧。

但是白小袁這種犯神經的行為不知為何卻被大家學起來了。到後來他們班每次考完英語之後都不急着收卷，而是同桌之間先相互擁抱一下，就算不擁抱的，也惺惺相惜地互相拍拍肩膀。

俞閑每次看到這個事情的時候就會覺得果然高三的最後壓力果然還是太大了吧，大家好像腦回路都出現了一些小問題。

不過壓力大就大吧。俞閑抱着白小袁，一臉平和地想。

這個一日一考一直堅持到了高考前兩個星期。

節奏終于慢下來一點，同學們的心情也平複了一些，狀态恢複好之後，沒多久就要上考場了。這時候的大家難免有些心浮氣躁，既對即将到來的高考感到緊張，又對高考之後漫長的假期感到期待。

白小袁心裏倒是興奮的情緒占的比重最大，他也就這麽放任自己了，因為從以往的經驗來看，這種狀态其實是有利于他的發揮的。

而俞閑，本來他應該沒有白小袁那麽興奮的，但是想到之後自己就要和白小袁表白心跡，他就難以克制地産生些不安的期待來。不過因為這份心情，俞閑倒是感到了更多的鞭策作用：這次一定要發揮好，不然自己都沒臉去追白小袁。

教學樓裏挂着的距離高考還有多少天的牌子已經變成了個位數，高考的日子已經是近在眼前，看着身邊同學的緊張表現，白小袁反而覺得越來越平靜。

最後這個階段白小袁已經不再做難題了，而是一遍一遍地翻看自己的錯題，然後找一些難度一般的題練習手感。這幾天再做難題純粹是打擊自己，而且難題的考點也比較不容易撞上，反而是做些考爛的題說不定還能再在高考裏遇見。

白小袁覺得自己現在的練習大概是為了讓自己在高考的考場裏也能心情寧靜地答題吧。不過別說高考考場了，現在他心情就很不寧靜。因為他已經無數次地想過高考結束之後要去做什麽了，有時候甚至是一邊做題一邊幻想。

要和俞閑去哪兒玩呢？國內還是國外？跟團還是自己？

白小袁覺得在一群學到焦慮學到忘我的學霸中間，自己一邊幻想一邊幸福到冒泡的畫風實在是有些突兀。

考前一天的上午要整理考場作為考點，理科的同學幸運地就在本校考試，而文科的同學則分到了別的考點。之前的每次考試都白小袁都會把東西放到教室後面的儲物間，但是這回白小袁想直接把它們都帶回家去，為了這個他在之前幾天就已經開始慢慢搬運了。

考完之後考場就會被封，要是現在不提前準備，就只能等到考完之後第二天拍畢業照的時候大包小包地搬運了。

白小袁想把這些課本輔導書和一沓一沓的卷子都留在高考前，不想在高考之後再度感受它們的重量。好吧，其實他就是想減少些高考結束之後要做的事情，畢竟那時候白小袁可是想要全身心的放松啊。

大家都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陳魚點了幾個班委留下來布置考場，其他同學就可以回家安心等待明天的考試了。放學之前陳魚說：“大家的考場都在本校，要是覺得有這個必要的話也可以先去看一眼，反正你們也都知道每間教室的位置吧？”

不少同學出了門之後就去看自己的考場了。俞閑和白小袁對視一眼，都很茫然。

白小袁問：“要去看嗎？”

俞閑反問：“有什麽可看的？”

白小袁也這麽覺得。教室不都長成一個樣嗎？桌子椅子也都是一個材料一個尺寸的啊？并不會因為今天提前看了一眼，明天高考時就對自己的位置倍感親切導致超常發揮啊？

不過別人要去熟悉考場是別人的事，白小袁和俞閑現在的目标一致，就是要回家。

雖然之前已經斷斷續續搬了不少書回去，但是最後這天白小袁剩下的東西還是有點多。俞閑看着白小挂着大包小包的車把，開口道：“我幫你拿一點吧，反正我也沒多少東西。”

白小袁也沒和他客氣，說了聲“謝謝”，就把自己車把上的包分過去了兩個。反正俞閑比他搬運得更早，他的那些複習資料之前已經都拿到家裏去了，現在身上只有一個書包，輕松得很。

俞閑把包放到車筐裏，看着白小袁車把的負重，還是有點懷疑，見對方騎起車來還算穩當，這才放下心來。

時間快到正午，太陽曬得很，俞閑和白小袁都騎得不慢，想快點回家。

俞閑忽然開口問道：“緊張嗎？”

白小袁一笑：“我像是會緊張的人？”

“也對。比起緊張你應該更着急吧，恨不得快進過這兩天直接到英語收卷的那一刻。”

“鹹魚你果然了解我啊~”白小袁輕松地晃了晃頭，“我已經在心裏制定了很多個出游計劃了，只等放假。不過現在就不和你商量了，省得你分心。”

知道對方的出游計劃裏是帶着自己的，俞閑心裏十分滿意。

白小袁又問道：“對了，今天下午你打算怎麽過啊？我已經完全不想再學習了，要是還看書的話我明天可能要考不下去的。”

俞閑瞄他一眼，随口道：“那就睡覺吧。”

“好主意！”白小袁興奮道，“反正一個下午一睡就過去了，什麽都不用幹！”

俞閑立馬又勸道：“別睡太多，不然晚上會睡不着，影響明天考試。”

“嗯，那我先寫寫字帖，然後再睡一會兒，時間也就差不多了。”白小袁道，“晚上一塊出來吃飯——不，還是在家吃吧，之前老師還特意囑咐過了，不要去外面吃，萬一吃壞了肚子就不妙了。”

“來我家吃吧，我媽特意交給我了這個任務，讓我把你叫過來，高考這兩天在我家吃。”

“阿姨這兩天請假了？”

“嗯，她怕我這邊出什麽狀況，特意請了兩天假。”

白小袁心想自家母上人在國外，這陣子打了和平時相比已經算不少的電話過來，雖然不會特意問自己的學習情況，就像是日常閑聊一樣，但是白小袁還是能感覺到對方的關心。

可見高考真的是件大事啊。

以及白辛鴻打來的的那麽多電話裏，白小袁覺得最令人開心的一次就是對方說出“假期要去哪兒玩就直接找我要錢”的那次了。

情感上的關心再加上人民幣的真實感，真是讓白小袁覺得十分幸福，并且對于高考之後的假期充滿期待。

說到電話，袁岷最近也給他打過幾次，就是很直白地關心白小袁的學習狀況，然後讓他不要緊張好好發揮，聽得白小袁很無奈，他從來都不是會緊張的人啊？不過來自父親的好意他也只能接受，只是在放下電話之後心想，其實自己還是更喜歡白辛鴻那種“不管考好還是考不好都給你打錢”的交流方式啊……

不過怎樣都好啦，反正他本來也不需要誰來開導。

不過想到自己的父親，就不由得聯想到俞閑的父親。

白小袁自己是能得到來自父母的關心的，只不過這兩份關心不會同時出現罷了。白小袁的監護人是白辛鴻，雖然她和袁岷在生活中聯系不多，但她知道袁岷偶爾會來關照白小袁的，也并不介意，因為她和袁岷其實并沒有什麽大的矛盾。

但俞閑的父母不同，她們離婚的原因是俞叔叔出軌。胡阿姨會樂意看到俞叔叔來關心俞閑嗎？

白小袁在心裏思考着這些問題，最終也沒有問出口。

自己問出來也改變不了什麽，而且俞閑如果真的對這件事感到困擾的話，自己問出來反而是戳他的傷口。自己還是等到高考之後再問吧，那時候俞閑的心情更好一些，聽了自己的問題也不一定會難過。

下午白小袁就按照計劃，練字外加睡覺，鬧鐘響起來的時候白小袁睜開眼睛，覺得心情格外舒爽。他坐在床上伸個懶腰，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穿着人字拖啪嗒啪嗒地就去俞閑家了。

到了俞閑家門口他才反應過來，胡阿姨也在家啊，自己穿成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他低頭看看自己寬松的短袖短褲，外加一雙不修邊幅的人字拖，忽然很想回家換身衣服。

這一身未免也太邋遢了！

最後還是食欲戰勝了體面，白小袁站在俞閑家門口按響了門鈴，在心裏安慰自己：沒關系，灰頭土臉就灰頭土臉吧，胡阿姨之前對自己評價那麽高，也是時候該幻滅一下了。

來開門的是俞閑，看見白小袁的打扮之後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是特意盯了一下他的人字拖，說道：“雖然你穿着拖鞋，但還是換一下鞋吧，今天下午我剛擦過地。”

“好好好。”換拖鞋最好，這樣胡阿姨也看不到他是穿着什麽來的。

俞閑又盯了他一下，看着對方常年不見陽光而比身上白了幾個度的腳背，看着上面淡青色的纖細血管的痕跡蜿蜒而過。他想，白小袁的腳長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