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民國纨绔的自我修養(十四)

居然是杜望亭!

餘浮的心急劇地撞了一下,第一反應是松手,可在接下來的一又二分之一秒內,他突然覺得這個想法很危險,于是剛張開的手掌立馬一緊,把人摟到了懷裏。

他對懷裏的姑娘笑了笑,然後慢慢轉向杜望亭,嘴角含笑地對他點了下頭。

杜望亭的腳步微頓,也沒回應他,面無表情地走到他對面的位置坐下。

沈悠之左看右看,覺得兩人間的氣氛有些奇怪,他揚眉,道:“看來你們之前認識。”

餘浮有些心虛,不想去深究自己此時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那天在牆縫裏的緊張感好像又活了過來,他想起沈悠之問他是不是不喜歡女人的話,心裏莫名生出些慌亂,将自己伸得老長的腿往回收了收,仿佛是要将與那人的距離拉遠,清了清嗓微笑道:“認識,但不是很熟。”

杜望亭擡眸看他,目光在他摟人的手上轉了一圈,周圍頓時有些冷,他周圍打算過去的女子都默默離他遠了些。

餘浮的手有些僵,臉上的肌肉也有些抽搐,在他以為杜望亭不會說話了的時候,他微微笑了起來。

杜望亭放松地往後仰了仰,不再看他,對沈悠之道:“沈老板的麻煩解決了嗎?”

沈悠之收起興味的表情,舉杯遙敬他,“解決了,還是托了杜老板的福。”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杜望亭談笑風生,舉手投足間滿是豪邁與大氣,餘浮也冷靜了下來,他有些後悔,自己的反應是不是太過了?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每次見他,總是會犯一些很低級的錯誤,看來果然如系統說的,還是離他遠些比較好。

餘浮一直在走神,後面他們說了什麽都沒注意,等沈悠之送走杜望亭後,他才回過神來,心不在焉地跟他談了談接下來的安排,見他大概是要在這裏過夜,便告別了他。

他走出了夜總會,已經是深夜了,大街上的喧嚣散去,涼風卷過冷清的街道,撩撥得地上碎落的彩帶打着旋兒左右搖晃。

天又開始飄起了雪花,落在臉上涼絲絲的,他縮了縮肩膀,這裏離家也不是很遠,分辨了下方向,埋着頭抵禦侵骨而來的寒風,邁開步子往前走。

才走了沒幾步,有輛車慢慢地停在了他身邊。

餘浮擡頭,車窗搖了下來,羅晰笑眯眯地看着他,溫和地道:“陸少爺,我正好順路,搭你一程?”

他想也不想就要拒絕,羅晰卻在他開口前補了句話:“天很冷。”

一陣風非常應景地刮了過來,餘浮打了個寒噤:“……”操!

車上确實要暖和很多,他一人坐在後面,羅晰在副駕,不時會轉頭和他聊天,他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心裏像塞了團亂麻,亂麻中還有群火柴人扯着麻線跳繩。

——他們是什麽意思?是專門在這裏等着送我回家?

——不!一定不是!他們就是順路!

——放屁!會有人大冬天裏半夜開着車四處順路?

——我剛才是不是應該硬氣一點不上這輛車?

——外面冷死了,硬氣個屁!

餘浮有些疲倦的把臉埋到掌心裏,揉了揉臉,覺得自己真是有些作。

*****

沈悠之的貨運公司慢慢走上了正軌,餘浮的事業也發展了起來,他每日沉迷賺錢不可自拔,煩心事一概都抛到了腦後,等劉媽笑着找人給他裁衣服的時候,他才發現就快過年了。

家裏這幾日都很忙碌,下人們來來去去地打掃衛生,餘浮無事可做,在家裏呆着反而還會影響他們的發揮,便牽着狗出了門。

大福身上穿着劉媽給它做的衣服,整條狗精神抖擻,因為還穿不慣鞋,走幾步就要踢一下腿。

餘浮這段時間裏新開了不少店,主要經營的是化妝品和香水。

愛美是女人們的天性,時光帶給美人的從來不是衰敗,而是一種經年沉澱下的成熟與風韻,如同陳年的醇酒般,醉人心懷。

他目光獨到,店裏的東西一般都是精品,而且價格分級,每一級別裏的都是這個價錢能買到的最好的。

這年頭大家都酷愛洋貨,什麽美國口紅法國香水,卻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支付得了這高昂的價格,但店裏如果有什麽高端且熱賣的“網紅款”,就會備有相似但價格低很多的産品,店員也都很機靈,要是有人囊中羞澀買不了高端貨,她們就會給推薦替代品。

而且他浸淫現代網購多年,經歷過雙11血拼,促銷的手段花樣百出,現在已近年關,店裏各種促銷活動,他路過的時候,隊伍排了老遠。

他還有很多想法,絲廠有了,綢緞行也有,或許還可以進軍時裝界?他做了規劃,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餘浮悠閑地逛着,雖然這座城市的一切都在向西方化發展,但傳統的東西還是在一代代傳承,現在快過年了,為了圖個喜氣,有條件的人家會請戲班來家裏唱戲,也就是“做堂會”,沒條件的就約上朋友一起去看場戲。

餘浮路過一個劇院,往常這裏會表演些話劇或者雜技,最近為了迎合大衆,便開始輪流請一些戲班子來唱戲,門票雖比平時的便宜,但如流水席似的一天要唱上好幾場,只賺不賠。

他想到自己來了那麽久似乎還沒看過戲,便把狗托給了劇院的人,連劇院外面挂着的劇目都沒看就走了進去。

他找了位置坐下,發覺有些不對,怎麽周圍好像都是些年輕的女孩子?

餘浮想着來都來了,看什麽不是看,便也沒有在意,無視掉周圍頻頻投來的或打量或好奇的目光,準備用戲曲打發掉這無聊的時光。

戲很快就拉開了帷幕,餘浮看到一半才回味過來,原來這出戲唱的是《打金枝》,刁蠻的公主沒去給公公拜壽,惹怒了暴躁的驸馬,驸馬怒而動手,公主回宮哭訴,最後夫妻和好雙雙還家。

兩個主角唱的都極好,尤其是驸馬,扮相好,唱念俱佳,角色塑造得有血有肉,餘浮這麽個很少看戲的都完整的看了全場。

他發現周圍的女孩子都很激動,耳邊飄來幾句話,全是在議論驸馬,聽起來應該還是個小有名氣的角兒,大都是在誇贊他如何英俊,聲音如何好聽,就跟現代追星的小姑娘一樣。

他起身離席,坐了兩個多小時,腿有點麻了,照例繞到劇院後邊去尋他的狗,牽着剛從後門出來,就看到有輛車停在那裏。

餘浮也沒在意,只掃了眼就走人,不過大福的鞋子被它踢掉了一只,用嘴叼着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嘆了口氣,認命地蹲下身,捧起了它的狗腿。

這傻狗喜歡亂刨,沒穿好的話裏面的線頭容易勾到它的腳趾,餘浮給它穿的很仔細,有人走過身邊也沒注意。

路過車邊的時候,餘浮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他轉身,從那輛車的車窗裏探出來一張臉,油頭粉面,笑起來一如既往的倒人胃口。

他努力地回想了下,才記起來這人是誰。

王槐一張嘴就露出了一顆閃亮的金牙,是上次被打掉之後補的,他很興奮,興奮到就快從車窗裏蹦出來,“清止,好巧啊。”

餘浮被這句清止叫的頭皮發麻,後退了一步,不鹹不淡:“是啊,很巧。”

他往車裏看了一眼,王槐的身邊還坐了個人,長得很清隽,一身儒雅長衫,從五官的輪廓可以看出來是剛才演驸馬的角兒。

那人也在看着他,與他對視後垂下了眸子。

王槐見餘浮說完話就走,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心裏一急,打開車門就追了過來,他想要拉住餘浮,卻被敏捷躲開。

餘浮有些惱怒:“幹什麽?”

王槐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攔住他道:“上次說好一起出游,結果我出了些事,前不久才養好傷呢,不知道下次你準備什麽時候去啊?”

餘浮簡直大開眼界,這人是不長教訓嗎?還敢往他跟前湊,他錯開一步,王槐又立馬跟上,居然還嬉皮笑臉的當街調戲他,他簡直要氣笑了,把狗繩一放正要動手,大福卻在他之前把王槐撲到了地上。

寵物是能感受到主人心情變化的,大福其實平時并不咬人,可此時的樣子卻很兇惡,甚至還在王槐大腿上咬了一口,疼得他嗷嗷直叫,王槐的人都從車上下來了,卻還是拉不住一條發狂的狗。

餘浮背了那麽久惡名,真正的縱狗傷人還是頭一遭,見差不多了,吹了聲口哨,大福停了下來,他摸了摸它的頭,輕輕道:“回家。”

晚上的時候,王家人又毫無懸念地找上門來了。

王老太太的精神比上次差了些,拐杖也換了一根,可那跺拐杖的氣勢卻一點沒減,餘浮煩躁的很,今天那王槐的糾纏讓他厭惡,可想起之前牆縫裏的那幕,他發現當時自己好像并沒有什麽不适……

這麽久以來想要努力忽略的情緒一瞬間爆發,他更煩躁了,王家人吵得他心煩意亂,于是叫來下人,想要把他們都轟出去。

可就在此時,一道輕柔的女聲從樓梯上傳來,陸清雅一手扶着扶手,道:“怎麽回事?”

王家人像是見了救星一樣,七嘴八舌地開始控訴餘浮的罪狀,聲淚俱下,聞者流淚見者傷心,她耐心地聽完,抱歉地安慰了幾句,又看了餘浮一眼,道:“王老夫人您別擔心,我二哥就是脾氣有點不好,我想他應該也不是故意的。”

王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淚:“三小姐你評評理,我孫兒現在還躺在床上打擺子,叫也叫不應,是造了什麽孽哦,要受這樣的罪…”

陸清雅姿态優雅地下了樓,遞了一塊手帕過去,很是善解人意地道:“您先別急,身子要緊,這樣吧,我勸勸我二哥,你們先回去,明天會給你們交代。”

王家人也實在沒辦法,順着這臺階就下了,自己走總比被轟出去好。

餘浮冷眼看着陸清雅表演,先是一句話定了他的罪,然後又軟化政策勸人回家,一來給家裏解了圍,二來就算明天沒交代也定是因為他不聽勸告,反正她就是知書達理二十四孝好女子,而他就裏外不是人了,好手段好計謀,該鼓掌,啪!啪!啪!

他無所謂地冷笑,她怕是忘了他可是上海灘一霸,從來就不怕得罪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的記者捕獲到了一枚路過的惡人——

記者:“小夥汁,請問你有什麽特長嗎?”

餘浮:“特長?哪裏特別長嗎?”

記者咆哮臉:“剎車!這是正經問題!”

餘浮恍然大悟:“哦哦哦,大概是…我能在快彎的時候把自己掰直。”

記者:“???”确定掰來掰去不會掰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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