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隔壁班的暴躁學霸(十六)

期末考試在漸濃的暑氣中降臨了,餘浮坐在考場裏, 頭上陳舊的吊扇茍延殘喘地旋轉着, 發出的噪聲在悶熱的教室裏讓人有些煩躁, 他寫完最後一道題,還剩下十五分鐘,象征性地從頭看了眼卷子,就開始坐着發呆。

考場是按成績排的,每班每個考場分五人, 上一次他考了第五,正好和許銘侑一個考場,只不過他坐在教室最裏面的那一角,許銘侑在教室門邊, 兩人成了平分教室的對角線。

餘浮眼睛有點近視了, 但他不愛戴眼鏡, 此時看過去,只能看到少年蒙在光暈裏那不清晰的五官, 即便是這樣, 也掩蓋不了他臉上的認真。

考試時間到了,他交完卷就走過去靠在了門邊的牆上,笑看着許銘侑:“考得怎麽樣?”

“還行。”

許銘侑收起筆, 把桌上的草稿紙疊起來,準備收進書包裏,手上的紙就被人接了過去。

餘浮看他疊的歪歪扭扭的,強迫症立馬就犯了, 他把紙重新打開,認認真真地沿着中線對折,把紙疊得整整齊齊,和許銘侑一起往外走,嘴上随口問道:“你上周怎麽好幾天沒來?”

許銘侑沉默了好一會兒,餘浮轉頭看他,少年垂着眼,眼尾略長,濃密的睫毛輕輕地抖了一下,看起來異常溫和。

“我爺爺生病了。”許銘侑輕輕道。

餘浮頓了頓,那他是去照顧爺爺了?可是他的家人呢?

他沒有開口問,将慘遭數次蹂.躏的紙打開,在許銘侑不解的目光中,快速折成了一只千紙鶴,将紙鶴遞了過去,粲然一笑:“吶,別擔心,你爺爺很快就會好的。”

許銘侑呼吸滞了一下,面前的人笑顏清泠,眉間從不曾有過晦暗,似乎只要和他在一處,心情就會莫名的好起來,他看着那只千紙鶴,被折過多次的紙上有很多褶皺,肚子很胖,翅膀上還有一個完整的物理公式,看起來說不出的醜萌。

他嘴角抿出了上揚的弧度,把紙鶴接了過來,忍不住笑了出來:“好醜。”

餘浮誇張的叫起來,擡手就要搶回來:“哇,白送你居然還嫌醜!那還給老子!”

許銘侑把手舉高,眼裏閃着光,又回到了他社會大哥的樣子,挑着一邊眉毛:“到了我手上的東西你還想要回去?”

*****

期末考試結束後就是暑假,因着下學期他們就要升高三了,按照變态二中的規定,他們暑假只能有兩周的假期,期末考試完後一周,正式開學前一周,而且以後每周上五天半課,一直到周六早上,實驗班的要上到周六下午。

放假第二天,餘浮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抱着半邊西瓜,一邊吹空調一邊吃,茶幾上還放着零食,小日子過得非常腐敗。

顧爺爺這兩天得罪了李靜茹同志,做人做得非常謹小慎微,他把她新買的空氣淨化器拆了妄圖改裝成變形金剛,當然這是他自己說的,在餘浮們看來他就是好奇拆開然後裝不回去了。

他先是從房間裏偷偷摸摸地探出了頭,輕手輕腳地開門出來,在确定家裏只有自己和大孫子後,臉上露出了君臨天下般的微笑,踱着小方步走到了客廳裏。

餘浮看到他笑眯眯地走了過來,眼睛盯着自己手裏的西瓜,心裏好笑,拿着勺子指了指廚房的方向:“冰箱裏還有一半。”

老頑童高興地跑進了廚房裏,學着孫子的樣子拿了個勺,搬着小凳子坐在了他對面,“孫兒,你說我要怎麽做小李同志才能原諒我呢?”他吃了口西瓜,看起來很有誠意地問道。

餘浮吐出粒西瓜子,皺着眉思考着:“唔……不如等會兒我去小區的花園裏找找有沒有什麽刺條之類的,爺爺你來個負荊請罪?”

老頑童愣了,西瓜瓤從嘴裏掉了出來,落到了他白色的衣服上,瞬間留下一個紅色的印子,他抖了抖眉毛,竟然還貌似很認真地考慮了一下:“這樣真的行嗎?或者我再頂個碗什麽的?”

餘浮:“……”

爺孫倆吃着西瓜,讨論着怎麽讨好李靜茹同志,沒多久就只剩了兩個瓜皮,顧爺爺讓他先不要扔,興沖沖地從房間裏拿了套刻刀出來,對餘浮道:“知道怎麽做南瓜燈嗎?”

餘浮糾正道:“爺爺這可是西瓜。”

顧爺爺瞪他一眼:“不都是瓜家的嗎?管他什麽瓜,小顧同志看好了,老顧給你變戲法!”

餘浮眼也不錯地看着,顧爺爺的刀法看得他眼花缭亂,翻轉、镂刻、雕花,他手上仿佛有什麽魔力般,平平無奇的西瓜皮搖身一變,變成了一盞精致的瓜燈。

顧爺爺看到他吃驚的樣子,驕傲地道:“不錯吧。”

餘浮看着這近乎藝術品的燈,薄薄的瓜皮上刻了幅栩栩如生的魚卧蓮,蓮花曼妙鯉魚鮮活,就連葉脈和魚鱗都刻的逼真非常,贊道:“爺爺你這樣太六了吧!是怎麽做到的?”

顧爺爺哈哈笑起來,輕拍了下他的頭,目光悠遠泛着回憶的光芒,輕聲道:“小時候過中元節要放河燈,家裏窮買不起,我就看着別人的燈,那個羨慕喲,你曾祖母那時在大隊上,幹完活拿了兩個還沒熟的小西瓜回來,那瓜是從死藤上摘下來的,沒熟透,瓤都還是發白的,但當時就覺得吃着可香。”

“吃完後你曾祖母就拿着小刀開始刻,然後倒了一點煤油進去,給我做了個燈出來,那是我第一次放河燈。”

餘浮靜靜地聽着,顧爺爺臉上的表情非常柔和,即便是說着這樣苦難的事,也沒有一絲怨怼與不甘,反而充滿着溫暖的幸福。

“後來啊,每到中元節我就會自己做燈,一做就做了幾十年。”他轉過頭來對餘浮得意地笑,“其間還俘獲了你奶奶的芳心。”

餘浮拉着他的手臂,笑着道:“奶奶眼光就是好!”

這馬屁拍得顧爺爺很受用,他點了點頭繼續道:“那次鎮裏辦了個河燈展,我也去放燈,結果因為漲水,水流太急了,我的燈被水沖去撞翻了她的燈,小姑娘當時脾氣可大了,怎麽說都要我賠,我當時身上只帶了兩毛錢,就都給了她,誰知她又不要了,非要我把我的燈賠給她,你說這不是碰瓷是什麽?”

顧爺爺說着說着就笑起來了,眼裏亮晶晶的,仿佛又回到了那年,他站在岸邊,被一個姑娘攔着不準走,心裏又窘迫又歡喜。

餘浮知道奶奶已經去世好幾年了,可爺爺從未表現出悲傷的樣子,大概對于他們來說,人生最美好的日子已經一起度過了,就不會再遺憾了吧。

*****

放假第五天是餘浮的生日,這段時間老爸和老媽都很忙,爺爺前天又去了老家,他便打算約幾個同學出去玩。

自打籃球賽過後,他們那一幫人都混得很熟了,偶爾還會一起吃個飯,交流一下感情,過兩天就要回學校了,大家應該也都在。

他往群裏發了個消息,很快就得到了回應,除了曹雲棋出去旅游了還沒回來,張偉行他們都表示一定會來給他祝壽。

餘浮翻了下消息,發現最近鄭遠基本上沒和他聯系,這重色輕友的家夥應該是忙着撩妹去了,他這個陳年老基友只能被打入冷宮。

餘浮給他單發了個消息後,又給許銘侑發了條短信:明天我生日,來嗎?

他等了一會兒,兩人都沒回消息,為自己越發薄弱的魅力扼腕嘆息了一秒,便打開手機搜索有什麽好玩的地方。

漫無目的地逛着,一個末日主題的密室逃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點了進去,這是個喪屍+密室逃生的真人CS,看起來還不錯,就它了。

他訂了明天的計劃,在群裏跟大家約定了時間,許銘侑的回複才姍姍來遲,就一個字:好。

餘浮把計劃和時間發給了他,還是沒見鄭遠的回複,這二傻子是怎麽了?他從來沒有那麽久不回消息過。

他想了想還是打了個電話過去,好半天才有人接,鄭遠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但餘浮總是覺得他肯定是有事瞞着他。

第二天下午,餘浮到了約定的地方,張偉行他們已經到了,正坐在店裏的游戲機前打游戲,楊其沙也在其中,昨晚打游戲的時候匹配到了這沙雕,便也跟他提了一句,結果他在游戲裏就開始給他拜壽了,什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餘浮想要是可以殺隊友的話這厮早就慘死在他斧下了。

幾人見他來,給他讓出了一個空位,李東雷正打着拳皇,八神毫不憐香惜玉地一腳K.O了楊其沙的庫拉。

楊其沙瞬間嘤嘤怪附體,揮舞着拳頭捏着嗓子道:“嘤嘤嘤,大壞蛋,人家要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李東雷惡心得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挺着胸口對着他,破口大罵:“你他媽有本事來捶啊!不捶的老子我痛快不準停!”

楊其沙驚了,拳頭再也捶不下去,擰着眉磕磕巴巴道:“你…你還是抖M?”

衆人:“……”

李東雷:“……”他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餘浮來之前工作人員預約好了時間,在游戲開始前終于見到了許銘侑和鄭遠的身影,工作人員給他們介紹完游戲規則和注意事項後,把他們帶到了武器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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