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送上門來

昨夜是怎麽睡過去的，姜黎黎毫無印象，反正一睜眼，天已經大亮。

白滿川昨夜入睡時是什麽姿勢，現在仍是什麽姿勢。

她小心翼翼地撐起身，盯着他看了片刻，這人仿佛是一個玉石雕成的假人，連呼吸都微不可聞，她忍不住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剛伸過去，白滿川驀然睜開了眼睛。

那眼眸黑沉如墨，沒有半分睡意。

姜黎黎手一抖，心虛道：“呃……早上好？”

“你壓到我頭發了。”白滿川說道。

“哦哦哦抱歉抱歉……”姜黎黎慌裏慌張縮去床腳。

叢芷一早就在外面守着，聽到姜黎黎喊她，立即帶着洗漱用具高高興興地跑進來。

白滿川沒讓人伺候他，兀自往外走去。

叢芷仔細收拾完床鋪，不死心地把被褥邊邊角角都檢查了一遍，悲傷地接受她家娘子這回又沒成功的現實。

她那副興致沖沖來摳糖卻沒摳着的失望小表情，把姜黎黎給逗得前俯後仰。

姜黎黎憐愛地掐一把叢芷的臉頰，心道，傻孩子，誰叫你站了個邪教cp呢，再等等吧，等女主上線了，安利你嗑官配。

官配糖多玻璃渣也多，甜中帶刀，口味豐富。

叢芷被自家娘子憐愛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她撅了噘嘴，想說點什麽，轉念一想，又覺得天天唠叨娘子的閨房事，擔心她厭煩，便轉而說起另一事：“娘子，昨夜落了好大的雷，我剛剛看見院子裏的桃花樹都被雷給劈了。”

姜黎黎悚然一驚，“我們院子？”她昨夜什麽都沒感覺到呀？

“對啊，樹幹裂成了兩半，都焦了，好在沒有劈到屋子上。”叢芷細致地梳理着她的頭發，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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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別梳了，我出去看看。”姜黎黎撇下叢芷，急匆匆出門來。

白滿川已經衣冠楚楚地站在院子裏，眼眸深不可測，視線也落在院中殘敗的桃樹上。

兩名家丁正在砍去被劈焦的枝幹，清理斷枝殘花。地面上很濕，大約夜裏也下過雨，桃花落了滿地，被踩入泥濘裏，氣溫低得叫人起雞皮疙瘩。

姜黎黎搓了搓手臂，從天靈蓋涼到了後腳跟，仿佛自己也被雷當頭劈了一般。

她感同身受地瑟瑟發抖，這株桃樹一定就是劇情對她的警告，誰叫她昨晚狗膽包天居然敢跟男主同床共枕，再有下次，怕焦的不是桃樹，而是她了。

叢芷拎了一件披風出來，給她裹到肩頭，“娘子，小心着涼。”

白滿川回頭看到她抱臂倚在門邊，臉上白得毫無血色，身子在細細地顫抖，看向桃樹的眼眸裏含着心悸。

他微微眯眼：“只是一道春雷，你怕什麽？”

姜黎黎下意識往後退兩步，離他遠點，定了定神，方才掩飾地謊稱道：“我從小就怕打雷。”

白滿川覺得有點好笑，嘴角幾不可見地勾了下，說道：“修士要歷經三次天劫方能得道飛升，凝丹期小天劫的雷都比這一道威勢百倍。”

姜黎黎：“……”她有被嘲笑到。

學渣能不能結丹還未可知，謝謝您。

學霸、學渣頻道不同，兩人相顧無言，正當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

只聽一個聲音嚣張至極地吼道：“滾開！我倒要看看姜黎兒有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叫我和爹爹好等！”

有人連聲勸道：“大公子且留步吧！這裏已是後宅了，大公子不能随便進的！”

“大公子，求大公子回前廳稍等片刻，娘子馬上……”

“什麽後宅不後宅，我還非進不可了，今天我就是沖進房裏把她從床上拉起來，也是使得的，我看誰敢攔我！”随着話音落定，啪的一聲鞭響傳來，隔牆都能感受到虛空中傳來的震顫。

姜黎黎咬着唇想笑又不能笑，憋得肚子都疼了，好戲終于來了。

姜敬這傻逼，果然沒有辜負她的期望，這沖動易怒不計後果的性子還怪可愛的。

他的行動完全依照這個角色的人設，劇情會這麽發展，合情合理，可不關她的事。

這般毫無顧忌擅闖別人家的後宅，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她偷偷瞥白滿川一眼，用手勢暗暗制止想出去幫忙攔人的家丁。

姜敬這一鞭子，直接給廊柱抽出了一道猙獰的裂口，吓得勸阻他的人噤若寒蟬。若不是前日姜黎兒那番威脅論調，他又被爹爹專門耳提面命過，這一鞭子抽中的就是眼前這些低賤胚子。

他高揚下巴，不屑地哼了聲，手持長鞭大步踏進後院，進來才發現這院子裏好不熱鬧，所有人都面對着門口。

他正準備發作，驀然看見院中一人，登時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張着嘴半天都沒擠出一個屁來。

姜黎黎眼睜睜看着他的表情從嚣張跋扈、目中無人秒切換至戰戰兢兢、畢恭畢敬。

這尼瑪變臉藝術家啊。姜黎黎都想為他的精彩演出鼓掌了。

姜敬拘謹地站在原地，結巴道：“白、白峰主，您怎麽在這裏？”

姜黎黎身邊這位大爺比他還目中無人，眼皮都沒掀一下，冷淡道：“打出去。”

院裏的下人都沒敢動，還是叢芷這小丫頭機敏，折身從門後取出挂燈籠的篙子，小跑過去，揚起手攆狗一般沖姜敬身上招呼。

“快出去！別以為我家娘子好欺負！”

姜敬下意識擡手抵擋，他從來沒被人這般以下犯上過，面子裏子一起丢盡，氣得橫眉瞪目，當即靈力灌入五指，屈指成爪，抓向叢芷喉嚨。

“叢芷！”姜黎黎焦急道。

然而，姜敬那只手連叢芷的衣角都沒沾到，他就忽然痛呼一聲，捂着手臂往後跌去。

只見他的錦服袖擺轉眼就被血色浸濕，姜敬抱着手臂哀嚎，他的右臂從肩膀以下青筋暴突，經脈寸寸迸裂，頓時整條手臂都變得血肉模糊。

叢芷吓懵了，扔下篙子一溜風退回來。

“什麽東西就敢來本座地盤上撒野。”白滿川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個死物，“既然管不住自己的腳，那便別要了。”

“啊啊啊——”姜敬曲起腿，蜷縮成一團，痛哭流涕，叫道，“我錯了我錯了！求白峰主繞了我！黎兒……救救哥哥……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

他鮮血浸透衣袍，痛得在地上來回翻滾。

姜黎黎差點吐了，轉過身都不敢再看。

原著小說中，男主一般不動手，一動手就絕不手軟，他殺人的符陣千奇百怪，意念成符，防不勝防。姜黎黎不努把力，将來這麽痛苦翻滾的人就是她。

一時間，院子裏沒人敢說話，只有姜敬的慘嚎聲不絕于耳。

院外一人急匆匆趕來，人未至聲先到，急切地喊道：“求白峰主手下留情，繞我兒一命！”

來人正是姜如海，他本和姜敬一起在前廳等候，見姜黎黎久等不來，心中便生不滿。可他到底是長輩，自恃身份，自然做不出姜敬那樣的魯莽事。

不過，姜敬敢這樣大咧咧闖姜黎黎後院，也是他默許的。

沒想到白滿川會在此處。

白滿川在這裏，竟然沒有一個人事先告知他們，看來這院裏的下人都該換一批了。

上一回遭遇白滿川，他找到借口敷衍過去，這一次卻實在難以辯解。

“白峰主，是我兒失禮在先，我代他向你賠罪，請你看在我和黎兒的面子上，饒他這一回，我定帶他回去好生管教。”

姜如海看着姜敬血肉模糊的手腳，悲怒交加，卻只能咬牙憋在心裏。姜敬是他的後代裏，天賦不錯的，假以時日，本是築基有望，現下經脈受到如此重創，定然無法複原了。

他看向姜黎黎，複又懇求道：“黎兒，你快幫你哥哥求求情吧。”

在白滿川面前，姜如海不敢妄動，只是目光中帶着威脅。

姜黎黎竟然看懂了他的眼神，再繼續下去，自己背地裏不知道會遭到他怎樣的報複，她按了按心口，軟聲道：“夫君，求你繞了他這一回。”

白滿川轉眸看她一眼，沒見他有什麽動作，姜敬的嚎叫聲忽然低了下去，顯然酷刑已經停止。

他有些無趣地掃一眼現場，拂袖一揮，身影消融在原地。

姜黎黎：“？？”

這就走了？喂！至少等爛攤子收拾完再走啊，你走了我怎麽辦？大腿！

姜黎黎默默咽了咽唾沫，看向姜如海。姜如海抱起姜敬，她那渣哥已經沒了動靜，不知道是失血過多死了，還是暈厥過去了，他豎着進來，如今卻只能橫着出去。

姜如海最後警告地看她一眼，忌憚白滿川的餘威，也不敢對她做什麽，連東西都沒開口要，就匆匆走了。

院子裏的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了好半天，才陸續回過神來，開始打理滿院狼藉。

地面上的血經反複沖洗過後，空氣中仍然有股血腥氣，一走進來，好像就能看見姜敬躺在地上血淋淋的樣子。

姜黎黎覺得自己有心理陰影了，不敢在院裏多呆，當即就叫人收拾東西搬去南院。

這一番折騰，她今日的修煉任務還沒有做。便交代叢芷勿讓人打擾，收斂心神，打坐修煉。

自從昨日在覆雲峰上享受過靈氣spa，她就覺得在這裏修煉渾身不得勁兒，苦苦修煉兩個多時辰，內府裏的靈根苗苗還是覺得不滿足。

這可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姜黎黎從入定中醒來，嘆了口氣。

打算去花園裏放松放松，見一個身影徘徊在南院外，不時還用手帕壓壓眼角。

她猶豫了下，出聲喊道：“娘。”

姜母聞聲回頭，疾步走來，眼眶通紅，說道：“黎兒，我聽說你哥哥今日沖撞了姑爺，他傷得厲害，娘、娘求求你救救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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