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隊長, 這事你看怎麽辦!你可不能徇私枉法!”
王奶奶叉着腰, 得理不饒人地說道。
她說這句話一點兒也不心虛。
劉翠花雖然惱怒白大妮這個蠢貨,但也被氣得瞪了她一眼, 什麽徇私枉法, 這要是擱她家撿到金子, 保管也不會交出來,這都是默認的, 山裏頭的東西誰撿到就是誰的,上頭領導也不會追查這事, 你要非按照這規矩來,那柴火, 蘑菇,栗子啥的,不都是公家的, 難道撿一回就分一回?
然而, 王奶奶這話雖然惡心, 但是卻占理,私底下大家都可以獨吞, 可要是被發現了, 那就得交出來了。
徐衛軍皺着眉頭,看向白大妮, 有些為難。
這要是開吧,真要是金子,白大妮得恨死他, 要是不開,那他以後在大隊裏說話那就沒人聽了。
做大隊隊長,最忌諱的就是自私,包庇自家人,以往無論碰見什麽事,徐衛軍都是一碗水端平,對任何人都是平等對待,分活分糧食分豬肉都從沒讓老徐家占過便宜,可現在,白大妮這事着實讓徐衛軍為難上了。
“甜甜,”
劉翠花這時候抱起徐甜甜,小聲地對她問道:“你覺得你大嫂這箱子裏能有金子嗎?”
徐甜甜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也學着劉翠花小小聲地說道:“媽,肯定沒有。”
劉翠花心裏頓時便有底氣了,她揚起頭,沖着為難的徐衛軍說道:“老二,你把這箱子砸開,讓大家夥瞧瞧裏頭有什麽!”
“媽!”白大妮失聲,瞪大眼睛看着劉翠花。
“喊媽也沒用,砸開!”劉翠花果斷地說道,她沒理由讓徐衛軍因為白大妮這事在所有人跟前擡不起頭來。
“好!”
徐衛軍得了他媽的支持,瞬間便有了底氣,“大嫂,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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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白大妮身後,拿起箱子。
“你敢!”白大妮劈手就想搶,王奶奶卻故意攔住她,她笑眯眯地對徐衛軍說道:“隊長真是好樣的,你快砸。”
對王奶奶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劉翠花是看不下去,她轉過頭對徐衛軍說道:“砸!”
徐衛軍當機立斷,将箱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箱子雖然結實,可也是木頭做的,這麽一砸,一下子便散開了,衆人不由得探頭探腦地往裏頭瞧去,卻只見那箱子裏滾出一些東西來,那些東西不是黃金,而是灰撲撲的,像是一塊塊石頭。
“金子呢?!”
王奶奶瞪大眼睛,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蹲下身,拿起那些石頭,那些石頭看着堅硬,可是手上一捏就成了碎末。
“啥金子?哪裏來的金子?”劉翠花瞧見那些石頭,便放下心來,她抱着徐甜甜,冷笑着說道:“王大媽,你瞧好,這是金子嗎?”
“這是狗屁的金子!”
白大妮雖然不怎麽聰明,可這時候也難得機靈一回,“你們都瞧瞧,這裏頭有金子嗎?”
衆人上前去捏了捏那石頭,李大嬸遲疑着說道:“這好像是牛屎吧。”
她話音剛落,所有人頓時趕緊把手裏的牛屎丢下,嫌惡地拍了拍手。
“既然不是金子,那你剛才幹嘛不讓我們砸開?”
王奶奶氣紅了臉,轉過頭沖着白大妮說道。
白大妮理直氣壯地說道:“那我樂意,你管得着嗎?”
旁邊的林芳和徐向北母女都呆住了。
到手的金子變成牛屎,這叫她們跟哪裏說理去!
“神經病,浪費老娘時間。”
王奶奶甩甩手,就想離開。
可劉翠花哪裏能這麽讓她離開,她一把拉住王奶奶,“王媽,你走什麽!”
“咋地,你劉翠花還想攔我啊?”
王奶奶色厲內荏地說道。
“呵,你剛才冤枉我兒媳婦是小偷,這事你想這麽容易就了了?”劉翠花嗤笑着看着王奶奶,“今兒個,你不當着大家的面兒,賠禮道歉,別想走!”
“我憑什麽給她賠禮道歉!”
王奶奶硬着嘴巴說道。
“你要開箱子,我們開了,你說啥我們都幹了,現在你說的話是假的,冤枉人了,你難道一點兒表示都沒有嗎?”
劉翠花瞪向王奶奶,絲毫不讓步地說道。
“那她也沒啥影響啊。”王奶奶還想辯駁,徐衛軍這回可卻不答應了,他對王奶奶說道:“王嬸,你要是不道歉,明天我就召開大會,讓大家來評評理。”
“別,行了,我道歉!”
王奶奶氣沖沖地說道,她扭過頭,梗着脖子沖着白大妮說道:“對不住,是我不對,我胡說八道。”
白大妮心裏頭解了氣,哼了一聲,沒接茬。
劉翠花這才松開拉着王奶奶的手,王奶奶跟後頭有狗追似的跑進了屋裏。
“行了,都散了,沒樂子瞧了。”徐衛軍沖着大家夥說道,衆人也都願意給他一個面子,各自回家。劉翠花抱着徐甜甜,沖着白大妮瞪了一眼。
白大妮脖子一縮,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然而劉翠花卻不吃這一套,“給我進家裏去。”
“是。”
白大妮連忙拉着徐向東跑進家裏。
劉翠花也跟着回家,瞧都沒有瞧林芳母女一眼。
林芳母女倆看着地上的“黃金”,在家家戶戶都升起炊煙的時候,林芳的心裏隐隐露出一絲後悔。
她開始後悔當初從老徐家分出來了,要是現在還是在老徐家,就算出了什麽事,劉翠花都會護着他們,她寧可剛才劉翠花也瞪了她一眼,也好過不聞不問,跟沒瞧見她似的。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老徐家把門關上。
劉翠花陰沉着臉看着白大妮。
“說!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媽,我,我就是和東子上山去撿柴火,沒想到碰見個箱子,就撿了回來。”
白大妮還想着狡辯。
劉翠花都氣笑了,“沒想到碰見個箱子?你是當你媽我傻嗎?”
劉翠花氣得伸出手在桌上一拍,只聽砰地一聲,衆人正吓得心肝跳,就瞧見那張桌子四分五裂地落在地上。
屋子裏一下格外安靜。
白大妮被吓得看直了眼,她知道她媽力氣大,但沒想到力氣竟然這麽大,這老沉木可結實,用了幾十年都沒壞,結果被她媽一拍就散了架,這要是拍在她身上,那還了得。
“媽,我錯了,我承認我是想撿金子,所以帶了東子去,結果沒想到金子沒撿到,撿到了牛屎。”白大妮捏着耳朵,連忙道歉。
她這句話說出來,蔡小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擱在往日,白大妮定要和蔡小草翻臉,但今日她有錯在先,故而低着頭,由着蔡小草笑。
“你當那金子是什麽,你想撿就能撿的,上回要是沒有甜甜,你們別說金子了,就是牛屎也別想看見!”劉翠花怒不可遏地說道。
她早看出來白大妮等人對徐甜甜分金子錢的事有怨氣,今日索性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地敲打這些人。
“我知道你們這些人都覺得甜甜沒資格分錢,可沒有甜甜,你們屁都別想要。”
劉翠花不客氣地說道:“這回就算是賣了金子得來的錢,我也不會現在就給你們,只有等分了家,才會把錢給你們。”
“這怎麽能行!”
白春桃聽見這話,頓時便不肯了。
她早就想好,借着這筆錢,去買些好衣裳來穿。
“怎麽不行?這金子難道是你撿來的?”
劉翠花斜眼看向白春桃,“你要是有這本事,你也上山撿去,我今兒個就坦白告訴你們,沒有甜甜,你們一分錢都拿不到,誰要是以後還對甜甜有怨言,說甜甜壞話,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劉翠花這番話把衆人罵的狗血淋頭,白大妮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大妮,你今天搞出這種事,我罰你挑水一個月,你有意見嗎?”
劉翠花看向白大妮,語氣果斷地問道。
“沒意見,沒意見。”劉翠花連忙說道。
“那你還不快去做飯,一家子因為你的事餓了半天,還愣着幹什麽!”
劉翠花說道。
白大妮連忙站起身來,跑進廚房裏做飯。
因為這事,徐向東也被罰了抄課本。
他就着煤油燈,邊抄心裏邊後悔,他要是不聽他媽的話,今晚何必被罰抄?
比徐向東更哀怨的是白春桃,她怎麽也想不到,這到手的錢,因為白大妮的事給飛走了,氣得她當晚上都吃不下飯。
大半夜裏,四周圍靜悄悄,劉翠花披了件外套,蹑手蹑腳地從屋裏走出來,在巷子裏把那裝了牛屎的箱子提起來,用水洗了之後,偷偷藏了起來。
金子的事,她是沒辦法讓徐甜甜獨占那筆錢,別的不說,這挖金子也有其他孩子的功勞,徐衛國和徐衛軍等人就算再孝順,也絕不會答應她的做法。
而且,這麽一來,徐甜甜在這個家裏就待不下去了,那幾個媳婦不像話,可孩子們對徐甜甜卻是極好,無論是為了徐甜甜也好,為了這個家的安定也好,劉翠花只能做出那種安排。
但是,她也有心彌補徐甜甜一二。
這兩口箱子就是她拿來彌補徐甜甜的,劉翠花的爹以前是見過大世面的,去過不少地主老爺們做宴席,見多識廣回來後都會對她們講那些鄉紳地保家真正值錢的不是金銀珠寶,而是那些古董,碰到行家,一幅字畫就能吃喝一輩子。劉翠花總覺得這幾口箱子不是什麽尋常物件,便想收起來将來尋個機會賣了把錢偷偷給徐甜甜。
“媽。”
徐甜甜迷迷糊糊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從被窩裏探出頭來,揉了揉眼睛,看着劉翠花。
“睡吧,孩子。”劉翠花咧開唇角笑了笑,拍了拍徐甜甜的背。
徐甜甜嗯了一聲,她困得不行,眼皮一耷拉很快就睡着了。
孩子們的世界永遠都很簡單,就算是多大的麻煩,睡了一覺後,也都會被抛在腦後。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徐向東就忘了昨天被劉翠花罰的事情,吃完早飯後,他就從凳子上跳下來,對徐甜甜說道:“甜甜,咱們去抓魚吧。”
現在這季節已經是春天了,冰凍了整年的河水都化開了,河水裏的魚蝦多的數不勝數。
徐甜甜一聽見這句話,就興奮地點了下頭,“好啊,我們去捉魚,回來中午就可以吃魚了。”
徐向南拉着她的手,就要帶着她和其他人一起往外走,徐向西和徐正中兩人早就去拿了小竹籠和小桶,現在這河裏的魚多的數不勝數,壓根用不着用魚竿釣魚,真要用魚竿釣魚,半天功夫都釣不到,河裏的魚那可機靈了,吃了魚餌扭頭就跑,壓根不搭理你,因此,還是小竹籠這種東西實際。
“你們小心點兒,別摔了。”
劉翠花随口叮囑了一句。
“知道了,奶。”徐向南滿口答應,帶着徐甜甜跑出了家裏。
這時候才七八點兒,但是徐甜甜等人往河邊去的時候,一路上都碰到了不少孩子,今日是周日,大孩子們趁着放假這兩天,都可勁地撒野,這去河邊撈魚,既好玩又能撈到魚回頭加餐,誰不樂意。
小河也在大隊西邊,徐甜甜等人到的時候,就瞧見徐向北和林衛星等人拿着捕魚的網獨占了上游,其他孩子們都束手無策地站在一旁,裏頭還有謝雲清。
徐甜甜瞧見謝雲清,就不禁想起那糖炒栗子的香味,她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笑容,啪嗒啪嗒地跑到謝雲清旁邊,“謝雲清,你也來抓魚啊?”
謝雲清剛才就瞧見徐甜甜,本想躲開,沒想到晚了一步被她瞧見了,他紅着耳根,硬邦邦地點了下頭。
“那你怎麽不抓魚呢,站在這裏幹什麽?”徐甜甜歪着腦袋,問道。
“還抓什麽魚啊,徐向北和林衛星把上游占了,所有魚都被她們撈走了,我們一條魚都沒撈到。”
旁邊的趙強氣呼呼地說道。
“啥?他們把上游都占了?”
徐向東聽見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那你們怎麽不和她們理論?這條河又不是他們的!”
“理論有什麽用,那林衛星和林自力壓根不聽。”
趙強告狀道:“我們剛才過去抓魚,他們還故意拿小石頭去把那些魚打走,害得我們過來這麽久都沒撈到一條魚。”
“那是你們沒用。”
徐向北斜了趙強一眼,她叉着腰,稚嫩的小臉上卻帶着惡意的譏嘲,看着格外的違和,“誰叫你們沒本事抓到魚,還賴別人。真不要臉。”
“就是啊,我們在這裏可沒攔着你們釣魚,是你們自己沒能耐。”林衛星沖着衆人做了個鬼臉,把一群孩子們氣得跳腳。
“謝雲清,你想撈魚嗎?”
徐甜甜拉了拉謝雲清的袖子,問道。
“——想。”謝雲清遲疑着說道,他看了眼蠻橫的徐向北和林衛星他們,“不過,他們現在霸占着上游,別人是撈不到魚的,改天再來撈魚也是一樣。”
“別想改天撈魚了,”趙大力說道,他雙手叉在腰上,怒瞪着徐向北他們,“徐向北他們早說過,從今天起每天都會在這邊撈魚,我看徐向北他們家窮的沒糧食,他們是打算直接占了這條河了。”
趙大力看着憨傻,可卻不是沒腦子。
整個大隊的人都知道林芳他們偷偷把糧食給賣了,這事林芳以為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殊不知大隊裏這麽多雙眼睛,她們家怎麽可能瞞得過,只是大家夥仁善,沒去揭穿,也沒舉報她們。
可沒想到,林芳他們家裏沒有糧食了,就想獨占這條河,想讓這條河裏的魚蝦都歸屬于他們家。
這魚蝦在鄉下地頭是不值錢,畢竟都是一撈就有的東西,而且這種東西吃個新鮮也就罷了,是不頂飽的,不信,你試試吃一頓魚肉,就算吃個四五條魚,那肚子裏還是一點兒飽腹的感覺都沒有,還不如吃兩個地瓜扛餓呢。
不過,這魚蝦在縣城卻能賣個好價錢,碰上有人想嘗鮮的,一條五六斤重的魚怎麽也能夠賣個一兩毛錢。
徐向北打得就是這個主意。
金子是弄不到手,想威脅老徐家也沒用,他們沒有證據,就算非說老徐家有金子,因為王奶奶那事,人家也只會覺得他們家是想錢想瘋了,滿口胡言亂語。
這金子是那麽好撿的嗎?
徐向北昨晚回去後被林芳罵了一頓,又餓了一晚上,今早起來就想到這個主意,靠着河裏的魚蝦賺錢!
就算不賺錢,有魚蝦好歹還能算是吃上肉了。
“這憑什麽啊?”
徐甜甜皺着眉頭,瞪大眼睛,“這河是大隊的,又不是他們家的。”
“嘿嘿。”徐向北聽見這話,頓時樂了,她充滿惡意地說道:“徐甜甜,我可沒攔着你們,你們願意撈魚就撈啊,只是沒抓到可別賴別人。”
“就是,就是。”林衛星和林自力兩人點頭附和道,非常有狗腿子氣息。
“好,我們就來撈魚!”
徐甜甜撸起袖子,對徐向西說道:“向西,你把竹籠給我。”
“甜甜,要不咱們算了。”徐向西勸道。
“我不,這條河又不是他們的,我們憑什麽走!”
徐甜甜就看不慣徐向北這種作态,你要說一起撈魚,那無論你撈多少,都是你的本事,可你為了自己的利益,不讓其他人撈魚,那可就太霸道了。
“是啊,向西,你怕什麽,我們又沒有攔着你們。”
徐向北邊說話邊盯着漁網,瞧見裏頭鑽了不少魚後,她沖着林衛星說道:“衛星哥,咱們可以收網了。”
“好!”
林衛星立即答應一聲。
他的歲數和徐向東差不多,可個子比徐向東高了一頭,兩只胳膊更是孔武有力,一咬牙用力,就和林自力一下子把漁網拉了起來,上頭滿滿地挂着七八條魚。
兩人齊心協力把漁網拉上岸上,徐向北樂得臉上笑靥如花,她将漁網上的魚一條條摘了下來。
旁邊的桶裏一下子就放滿了魚。
今年的魚可真肥,一條條魚都快趕上徐甜甜胳膊長了。
旁邊的孩子們看得又是羨慕又很不是滋味。
要是沒有徐向北鬧這麽一出,這些魚本來也該有他們的。
“哇,好多魚啊。”
徐向北還故意高聲說道,引得衆人都又氣又羨慕。
“你們怎麽不撈魚啊,今年的魚可真肥!”徐向北沖着衆人,笑眯眯地說道。
“謝雲清,咱們撈魚去!”
徐甜甜氣得臉上鼓起個小包子臉,葡萄似的黑眼珠裏更是冒着怒火,她見過讨人厭的,就沒見過像徐向北這樣讨人厭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是啊,甜甜,你們也來撈魚啊,別和我們客氣。”
徐向北看着徐甜甜,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她瞧見徐甜甜身上那件衣裳時,卻怔了怔,笑容也有些褪去了,這徐甜甜倒真是好命,這身上的衣裳和昨天的衣裳明顯不是同一件,而且都是之前她沒瞧過的,不用問,肯定是劉翠花給她的新衣裳。
她這個劉翠花真正的親孫女今年過年連一件新衣裳都沒有,還得去穿去年的舊衣裳,徐甜甜卻天天穿新衣裳,這叫什麽世道!
“徐甜甜,咱們要不來比賽!”
徐向北心神一轉,想出一個主意來,沖着徐甜甜說道。
“比賽什麽?”徐甜甜問道。
“比賽撈魚。”
徐向北笑着說道,“怎麽樣?你們敢不敢?”
“比賽可以,怎麽個比賽法?”徐甜甜正要答應的時候,謝雲清卻拉了她一把,搶在她跟前問道。
說完這話後,謝雲清沖徐甜甜使了個眼神,小心徐向北。
徐甜甜這才從憤怒的情緒中冷靜下來,她心有餘悸,拍着胸口,她真是快被徐向北氣壞了,竟然險些被她坑了。
“咱們各用各的道具,輪流撈半個小時,我們要是贏了,徐甜甜得把她身上的新衣裳給我,”徐向北看着徐甜甜身上那繡着花朵的小外套說道。
“那要是我們贏了呢?”徐甜甜反問道。
“那你們贏了,你們想要什麽?”
徐向北心裏嗤笑一聲,她壓根不覺得徐甜甜他們能贏,她們這邊有漁網,還有林衛星和林自力兩個力氣大的,怎麽看,都是贏定了。
“我們要是贏了,”徐甜甜眼睛咕嚕嚕轉了下,她看向謝雲清,她還真沒有什麽想要的。
謝雲清低聲道:“你可以讓他們給所有人道歉,還有讓他們不準獨占這條河。”
“對,我們要是贏了,你們就道歉,還有這條河也不是你們的,你們不能使壞不讓其他人釣魚,不然你們就是烏龜王八蛋。”
徐甜甜說道。
“好!”
徐向北滿口答應下來。
她想都不想都覺得他們肯定贏定了。
“那你們就來做裁判吧。”
徐甜甜看向趙大力和趙強說道。
“我們?!”趙大力和趙強詫異了下後,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這安排讓他們喜出望外,他們沒想到徐甜甜竟然這樣信任他們。
“沒錯,你們願意嗎?”
徐甜甜問道,徐甜甜之所以安排趙大力和趙強,完全是因為這兩人已經和徐向北鬧掰了,不可能站在徐向北那邊,所以等會兒在結果出來後,肯定能公正。
不過,可惜這點兒,趙大力和趙強都不知道,兩人美滋滋地點了下頭,都覺得徐甜甜是因為他們聰明又公平,才看重他們。
徐向北聽着徐甜甜的話,不由得嗤笑了一聲。
要是徐向北,肯定就安排自己人,而不是趙大力和趙強這兩個傻子。
“裁判有了,那咱們來商量兩邊出什麽人。”徐向北說道,“我們這邊我,衛星哥和自力哥,你們那邊也只能有三個人,而且也得是兩男一女,這女生必須得是徐甜甜。”
“诶?!你這不是欺負人嗎?甜甜才幾歲啊。”
徐向東一下子不樂意了,他沖着徐向北說道,“甜甜那小胳膊都沒你大腿粗,這不公平。”
“有什麽不公平的?我們這邊我也就比甜甜大一歲而已。”徐向北哼了一聲,“你們願意比就比,不比就滾蛋。”
“你也太過分了!”
徐向東都被徐向北給氣的紅了臉。
徐甜甜拉住他,“東子哥,你別和她吵,反正我覺得我們肯定能贏。”
徐甜甜心裏這種預感,每次她來預感的時候,都特別準,像昨天白大妮撿了個箱子,她那時候就覺得那箱子裏頭肯定沒什麽好東西,結果果然如她所料。
“可是咱們這邊……”
徐向東也不想吵,可這安排對他們實在是太不公平,論工具,他們那邊有個漁網,比他們的竹籠好用的多了,論個頭,林衛星和林自力個頭都大,還有一把力氣,他們這邊勉強向東和他們打平,要挑其他人卻是難了,向西和正中都派不上用場。
“我來幫你們!”
謝雲清說道。
徐向東看了看謝雲清,謝雲清好歹比徐向西他們高一點兒,他勉強點了下頭,對這一局比賽卻有些灰心喪氣。
“趙大力,你去你家裏把表拿來。”
徐向北沖着趙大力說道。
趙大力愣了下,心道這徐向北怎麽知道他們家有表,但卻也沒多說什麽,老實地跑回家把表給偷出來。
孩子們都聽到了消息,紛紛趕來看熱鬧,就連那些知青也都從知青點裏出來瞧熱鬧了。
“喲,這是在比賽撈魚呢?”姚榮梅饒有興趣地把玩着頭發,同其他知青們看着孩子們忙裏忙外。
她拉了把孫建設,問道:“建設,現在是什麽情況啊?”
孫建設也是被人拉過來看熱鬧的,聽了這話,便随口把情況一說。
姚榮梅在知道徐甜甜那邊的情況後,頓時便不客氣地嘲笑道:“鄉下孩子就是鄉下孩子,一點兒也不聰明,他們那邊一個四歲,一個五歲,哪裏比得過用漁網那邊的?真是傻乎乎。”
姚榮梅這話聲音不小,徐向西和徐正中聽見這話,不由得氣惱地回頭瞪了她一眼。
姚榮梅還不覺得自己有錯,她笑着說道:“你們倆瞪我幹什麽,我不過是說實話罷了。”
“你說誰傻乎乎,我看你才是傻乎乎。”
徐向西不客氣地說道。
“嘿,你們倆也是老徐家的孩子吧,怪不得向着他們說話,他們就是傻啊,這回比賽肯定要輸,小姑娘身上穿的新衣裳,要是輸出去,回去肯定得被罵了。”
姚榮梅帶着嘲諷的語氣笑着說道。
徐向西和徐正中臉都黑了。
孫建設連忙拉了下姚榮梅,“你少說幾句。”
姚榮梅瞥了他一眼,唇角撇了撇,還嘀咕道本來就是嘛,氣得徐向西和徐正中臉都快綠了,“你這個女人,我要和你打賭!”徐向西手指一指姚榮梅,氣呼呼地說道。
“喲,打賭什麽啊?”
姚榮梅樂呵呵地問道,“你有什麽好打賭的,你身上這衣裳我科不稀罕。”
“我有這個。”徐向西從口袋裏翻出一顆雞蛋出來,這顆雞蛋是他們二房昨天回娘家,他外婆塞給他們的,徐正中的早就吃了,徐向西舍不得吃,一直藏在口袋裏。
“雞蛋啊?”
姚榮梅還真有些動心,這鄉下地頭沒啥好吃的,劉翠花去給他們做飯,也是煮煮稀粥,做做窩窩頭,原材料也就玉米碴子,就算是廚藝再好,也上不了天,姚榮梅早就覺得嘴巴幹巴,有心想改善下夥食,這要是有顆雞蛋吃,也不錯啊。
“那行,我就和你打賭了。”
反正穩定能贏,她怕什麽。
徐向西道:“慢着,我出雞蛋,你出什麽?”
他可不傻,對方就說這句話,他就和她打賭,那要是贏了,有個屁好處。
“我出糖果,怎麽樣?”姚榮梅笑嘻嘻地說道。
“榮梅!”
孫建設有意想攔住姚榮梅,這麽大的人了,和孩子打賭有什麽意思。
何況,姚榮梅哪裏來的糖果,他們下鄉插隊這麽久,就算有什麽吃的,也早就吃光了,能留到現在。
“沒事,我就和孩子們鬧着玩而已。”
姚榮梅擺擺手,她湊到孫建設旁邊,“我早就看劉翠花那婆娘不爽,平時她沖着咱們愛答不理,今天坑下她孫子,也算是替咱們出口氣。”
孫建設一聽這話,臉上露出意動的神色。
“那成吧。”
“你們嘀咕什麽呢?”
徐正中拿懷疑的眼神打量他們。
“沒什麽,咱們就這麽說定,誰要是輸了不給東西,誰就是王八蛋!”
姚榮梅笑眯眯地說道。
“行!”
徐向西毫不猶豫地說道。
別人他不相信,他就相信他小姑徐甜甜。
徐甜甜連金子都能撿到,撈魚算什麽。
就在他們這邊打賭的時候,另一邊,徐向北和徐甜甜他們分成了兩派,徐向北那邊就只有林衛星和林自力兩個人,而徐甜甜這邊卻是有一大幫孩子們支持。
什麽叫做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便是如此了。
“我們先來”
徐向北說道。
“你們先來就我們先來,大力哥,半個小時,你注意看。”
徐甜甜說道。
趙大力重重點了下頭。
徐向北瞥了他一眼,“趙大力,你可別耍賴,說半個小時就半個小時。”
趙大力聽見這話,都被氣笑了,他撇嘴道,“我像是會耍賴的人嗎?行了,現在就開始,你們才是別想耍賴,撈到的魚都放在其他桶裏,之前的魚不算。”
“不算就不算,就算沒有之前的魚,我們也贏定了。”林衛星拍着胸口說道。
“行了,你就別放衛星了,趕緊撈魚吧。”
謝雲清說道。
衆人都哈哈大笑,林衛星瞪了他一眼,拉着漁網跳到了河裏。
這條河的水是從山上流下來的,河流雖然湍急,但是好在水不深,就算是徐甜甜下了河,也不過是到她的肩膀下面一點兒而已。
只要不腳底踩空,就出不了事。
林衛星三人把漁網張開。
徐向北野心勃勃,就等着魚蝦自投羅網,到時候把徐甜甜的新衣裳搶過來。
嘩啦啦——
河水不斷地流過,冰涼涼的水讓人不禁感到有些舒服。
徐徐春風吹過,仿佛慈母的手拂過衆人的臉頰。衆人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漁網瞧。
一分鐘,兩分鐘,趙大力手上的手表分針卡卡地走過。
林衛星忍不住擡起手背擦了擦汗,他心裏暗暗奇怪,剛才他們下網的時候,也是一大堆魚,怎麽現在,一下子那些魚都不見了,就算沒有大魚,怎麽也該有小魚啊,再不濟,好歹也該有蝦米吧。
可是,現在河水清澈見底,半條魚兒都瞧不見。
“這、這怎麽沒魚啊”
林自力心急地說道,他眼睛朝着上游的方向張望去,心急如焚。
“就是啊,剛才好好的,怎麽現在一條魚都沒有?”林衛星也忍不住說道。
“再等等,說不定很快就有魚了。”
徐向北壓着心慌,故作冷靜地說道。
可她額頭上的汗水卻出賣了她此時着急的心情。
半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轉眼間這半個小時就過去了。趙大力瞧了眼手表,大聲地說道:“時間到了!”
“什麽?你沒說謊吧?”徐向北猛地扭過頭,懷疑地看着趙大力。
“我說什麽謊,剛才我就站在這裏,大家都看見了我沒動手表,就看而已."
趙大力理直氣壯地說道。
“就是,我們都瞧見了,大力哥沒動過手表。”其他孩子們紛紛附和,臉上帶着嘲笑的神色,這徐向北他們一條魚都沒撈到,徐甜甜這邊,就算手氣再黑,只要撈到一條魚,那也是贏了。
“行了,你們上來,輪到我們了。”
徐向東高興地說道,他樂得眼睛都眯成一道縫。
徐向北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得意什麽勁,我們撈不到,你們要是也沒撈到,那頂多就是打平。”
“嘿嘿,你撈不到而已,我們未必撈不到。”
徐向東得意地說道。
他把兩個竹籠遞給謝雲清和徐甜甜,“走,咱們下河撈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