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徐甜甜, 加油, 徐甜甜,加油!”

趙強帶着一幫孩子在旁邊幫着徐甜甜等人加油喝彩。

徐向北抱着手臂,站在一邊,她的嘴巴撇了撇,臉上滿是不以為意的神色,這會子估計是沒魚了, 趙強等人就算喊破嗓子, 沒魚就是沒魚。

“甜甜, 你別下來,在上頭撈魚就行。”

謝雲清對徐甜甜說道,他挽起褲子,撲通一聲跳到河裏去。

徐甜甜點了下頭,拿着竹籠先撈了一下水。

河水嘩啦啦地迎面而來,謝雲清和徐向東兩人都下了河, 徐向東心裏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要是沒撈到魚, 那可就尴尬了, 這牛皮都吹出去了,沒個結果可怎麽見人啊。

他才剛這樣想到,眼睛就瞧見一陣波光粼粼的光亮, 徐向東用手遮了遮光線,突然聽見旁邊傳來徐甜甜興高采烈的聲音:“魚來了,魚來了!”

他正詫異的時候, 就感到小腿像是被什麽碰了碰。

徐向東當機立斷,立即用竹籠在水裏一撈。

這一下,他便感覺到有東西鑽入竹籠裏了,竹籠裏有水和有魚那感覺完全是不同的,徐向東一鼓作氣将竹籠提了起來,陽光下,竹籠裏兩條活蹦亂跳的魚正啪啪地扇着尾巴。

“向南,把桶拿過來。”

徐向東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笑容,沖着徐向南說道。

徐向南還沒反應過來呢,聽見這話,愣了下才匆忙把桶遞給了徐向東。

徐向東将竹籠裏的魚嘩啦啦地倒入水桶裏。

他低頭數了數,“一條,兩條,有三條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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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孩子們都興奮地圍了過去。

徐向東把桶遞給了徐向南,向南抱着桶,放在一邊。

徐向北的臉色簡直快比鍋底還黑了,這已經不用比了,他們一條魚都沒有,而徐向東他們卻已經撈到三條魚了。

“我也撈到魚了。”

徐甜甜一把提起竹籠,晃了晃竹籠,将裏頭的水晃出來後,興高采烈地提着竹籠跑到水桶邊,将裏頭的魚倒出來,她抓的魚不大,但是勝在量多,一下子就去到十位數了。

“我這裏也有。”

謝雲清說道。

他提着竹籠跑了過來,一口氣将竹籠裏的魚倒出來,謝雲清眼尖手快,抓到的魚又肥又大,此時水桶裏的魚都活蹦亂跳的,有的魚還打了起來。

“還用不用等半個小時啊?”

徐甜甜仰起臉看向徐向北,笑眯眯地問道,“我們抓了十幾條魚,已經贏你們了。”

“這不公平!”

徐向北不服氣地說道:“我們剛才撈魚的時候沒有魚,這比賽不算!”

“你可真是會耍賴。”謝雲清嘲諷地看了徐向北一眼,說道:“是你們要先撈魚的,現在說不算的也是你們,你們說話不算話!”

“對,徐向北說話不算話。”

徐向東附和着說道。

他之前還有些怕謝雲清,現在突然覺得謝雲清這人非常不錯,至少說得都是實話。

“你們輸了,快道歉!”

趙大力沖着徐向北等人說道。

孩子們把徐向北等人團團圍了起來,一個個都起哄了。

林衛星和林自力兩人力氣是大,可是有句老話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他們就算想不認賬,和其他人打架,這會子這麽多個小孩一人一拳都夠他們受得了。

“向北,”林衛星拉了拉徐向北的袖子,“咱們道歉吧,不然恐怕出不去。”

徐向北咬着下唇,要她跟徐甜甜,跟這些個小屁孩道歉,門都沒有。

“徐向北道歉!徐向北道歉!”

徐向西帶着孩子們喊起口號來了。

“對,徐向北你要是不道歉,今天你們就都別想走!”趙大力說道。

徐向北環視了周圍一圈,所有人都面帶憤怒地看着她,在這種情況下,要想離開,簡直是難于登天。

“行,我們道歉還不行嗎?”徐向北握緊拳頭,大聲說道。

“對不起!”

徐向北咬牙說道。

她說完這話,提着桶就想走人。

趙大力卻邁開右腿,攔在她的跟前。

“你幹什麽?我已經道歉了!”徐向北憤怒地說道。

“你們還沒說為什麽道歉呢?!”趙大力說道,“再說,你們道歉也太沒誠意了吧,你這不像是道歉,倒像是發脾氣似的。”

“行了,我都道歉了,你們還想怎麽樣,是我們不對,不該霸占這條河,行了吧。”

徐向北氣沖沖地說道,她一把推開趙大力,提着桶沖了出去。

林衛星和林自力兩人趁機也跟着跑了。

趙大力還沒回過神來呢,三人已經一溜煙跑沒影了。

“這都什麽人啊!”趙大力氣得脖子上青筋都凸起來了,這道歉都不願意好好道歉,這徐向北也太奇葩了,得虧他奶不讓他們和徐向北她玩了,一想到之前和徐向北關系那麽好,趙大力就感到惡心。

“他們走了,那咱們就撈魚吧,別把心思浪費在他們身上了。”

徐甜甜倒是想得開,沖着趙大力等人說道。

趙大力等人點了下頭,孩子們拿着各種工具撲通一聲跳到河裏。

徐甜甜看向謝雲清,“剛才謝謝你啊。”

“謝什麽,我也沒做什麽好事。”謝雲清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

“謝謝你幫我們和徐向北他們比賽。”徐甜甜說道。

“…那都沒什麽,我要去抓魚了。”謝雲清從脖子一直紅到耳根,把竹籠塞到了徐甜甜手上,帶着自己的撈魚網跑到一邊去了。

徐甜甜笑了笑,這謝雲清果然已經把她當成朋友了。

“我也來抓魚!”徐甜甜興奮地說道,她拿着竹籠跑到河邊。

當天晌午時分,孩子們才帶着撈到的魚興高采烈地回了家。

白大妮正打算做飯,聽見動靜,從堂屋裏走出來,瞧見孩子們身上都濕漉漉的,便破口大罵,“你們這群孩子,這一整個早上跑哪裏去了,尤其是你,向南,你個女孩家家,不幫着你媽我幹活,跟這群男孩子出去野什麽野?”

劉翠花從屋裏出來,聽見這番話,就不禁皺了下眉頭。

這白大妮這些話明着是在罵徐向南,可實際上聾子才聽不出她是在指桑罵槐,說徐甜甜呢。

劉翠花瞪了她一眼,拉着徐甜甜,道:“甜甜,你們怎麽去了那麽久?”

“媽,我們撈到好多好多魚了。”徐甜甜做了個手勢,臉上滿是笑容的說道。

“是啊,奶奶,你瞧。”徐向東跑到屋子外頭,一鼓作氣把桶提了回來,那桶裏滿是魚,少說得有二三十斤,也就是徐向東的力氣大,這才提得動,剛才來的路上,孩子們都是一起提的,還提一會兒走一會兒。

“好家夥,這麽多魚啊,都你們抓到的?”

即便是劉翠花事先心裏有數,也被這麽多魚給吓了一跳。

徐向東連連點頭,“都是我們抓到的。”

“這麽多魚,那中午咱們加道菜吧。”

白春桃抱着徐狗蛋從屋裏出來,瞥見桶裏的魚,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說道。

劉翠花斜了她一眼,白春桃立即閉上嘴巴,不敢說話。

“中午咱們就加一道紅燒魚吧,剩下的魚你們去倒在院子裏的水缸裏。”

劉翠花拿了個主意。

“好,奶,中午紅燒魚你來做吧,我媽做的話那就糟蹋魚了。”徐向東說道。

“說什麽呢你,敢嫌棄你老娘!”

白大妮提着徐向東耳朵,沖着他屁股拍了一下。

徐向東連忙捂住屁股,“沒,媽你做的也好吃,只是奶做的更好吃。”

白大妮沖他翻了個白眼。

劉翠花瞧見這麽多魚,心裏也高興,“行吧,中午我來做飯。”

“奶奶萬歲。”孩子們頓時歡呼起來。

白大妮不禁暗暗嘀咕,但她自己卻是第一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的。

劉翠花做的紅燒魚那叫一個絕,他們這邊河裏的魚是鮰魚,鮰魚肉質緊實,再加上經過了一個冬天的養肥,那叫一個肥美,劉翠花手上功夫老道,她用刀背砰地一下拍暈了魚。

孩子們都站在門口,眼睛瞧得目不轉睛,不知道為什麽,小孩子們都喜歡看劉翠花殺魚,她的動作特別行雲流水,比起殘忍,更像是一門藝術。

“嘩啦啦。”

劉翠花從旁邊水缸裏舀出一瓢水倒入盆子裏,将處理好的魚浸入水中,又提了起來,重複多次後将血水一概倒掉。

洗好的魚要切成方塊,燒魚的油也有講究,得用豬油。

劉翠花熱油的時候,就把蔥花,姜片都準備好。

她下廚的時候什麽話也不說,可就像是心裏有一杆秤,什麽時候該下什麽,她心裏都有數。

徐衛軍等人從田地裏回來,還沒走到家門口呢,就聞到一股子香味迎面而來。

“肯定是媽又做飯了。”徐志強篤定定地說道。

這周圍幾個人家,只有他媳婦做飯能有這香味,其他人家做飯,那都是能吃得進嘴巴就成了。

“走,咱們看看中午媽做了什麽菜。”

徐衛軍咽了咽口水,三步并作兩步走進家裏,把鋤頭擱在一旁,匆匆提了水洗了腳後就走進屋子裏。

劉翠花正好端着紅燒魚從廚房裏出來,她就像老母雞一樣,後頭跟着一群小雞,徐向東等人寸步不離地跟在她的後面,等劉翠花把魚放在桌上,孩子們立即規矩地坐在了飯桌旁邊。

“喲,哪裏來的魚?”

徐志強舔了舔嘴巴,問道。

“甜甜他們去釣的魚,外頭水缸裏還有十幾條呢。”

劉翠花說道。

“這麽多,行啊,你們這些小孩子現在有本事了。”

徐志強摸了摸徐甜甜的頭,笑眯眯地說道。

“什麽有本事,明明都是東子的功勞。”白大妮心裏嘀咕道。

“吃飯了,都坐下吧。”

劉翠花從廚房裏端出一盤子饅頭,對徐志強等人說道。

“行咧。”徐衛國答應道,他等徐志強拿了饅頭後,才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這玉米面饅頭就是香,都不用加糖,都帶着一股子甜味。

一家子圍着飯桌吃得興高采烈。

那一盤子紅燒魚都叫人吃了個精光,連個湯底都不剩。

劉翠花做的紅燒魚實在太好吃,魚肉又香又嫩,徐甜甜抱着劉翠花撒嬌,“媽,咱們今晚上再吃魚吧。”

“行啊,咱們晚上做辣子魚丁,要不要?”

劉翠花笑眯眯地問道。

“要!”徐甜甜重重地點了下頭,其他孩子們也都跟着咽了咽口水。

當天晚上,劉翠花果然做了辣子魚丁,老徐家所有人吃得都格外心滿意足。

劉翠花還數了數剩下多少條魚,她們今天吃了四條,水缸裏剩下十二條,她做主,拿了主意,讓各個媳婦往娘家送了兩條魚,她也要打算拿兩條魚到縣城去送給劉梅花。

所有人對她的安排都沒有異議。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劉翠花就拿草繩把兩條魚一系,提着魚,帶着徐甜甜去了趟縣城。

許紅芳瞧見她手裏的魚的時候不由得驚訝,“大姨,你這魚是打哪裏來的?怎麽這麽肥?”

“甜甜他們昨天去撈魚撈到的,想着你們縣城裏估計不常吃魚,便送過來讓你們嘗嘗鮮。”

劉翠花笑眯眯地說道,把手上的魚遞給許紅芳,“你們要是不想立刻吃,把魚養在水缸裏,還能活幾天。”

“诶,好,您快進來吧,外頭日頭可真曬。”許紅芳滿臉是笑地讓出路來。

“姐,你咋來了?”

劉梅花瞧見劉翠花的時候都有些驚訝,她忙從椅子上站起來,還沖着劉翠花笑了笑,“快坐吧,走了一路辛苦了吧。”

“嗨,你姐這體格你還不清楚,這段路算什麽,當年咱們去走親戚,走了一整天,你姐我都不覺得辛苦。”劉翠花笑着說道,“我今天來,是來給你們送魚的。”

“唉,你說你好好的又送什麽東西?”

劉梅花嗔怪道:“你們家人那麽多,你送魚來,你媳婦們能不念叨嗎?”

“她們敢說什麽,這魚是我閨女和孩子們去撈的,撈了十幾條,我還讓她們都往娘家送呢。”劉翠花抱着徐甜甜,坐了下來。

“喲,感情是這麽回事,甜甜可真是厲害,都能撈魚了。”

劉梅花摸了下徐甜甜的小臉蛋,從口袋裏掏出顆糖果,塞到徐甜甜手裏。

徐甜甜紅了臉,“謝謝小姨。”

“這孩子真禮貌。”

劉梅花說道,她對着劉翠花道:“姐,你來的也正好,昨晚上那兩根金條我給賣了,一條三百,總共六百,你等着,我去拿出來。”

劉梅花說着,就朝屋裏走去。

許紅芳端了兩杯果汁上來,遞給了劉翠花和徐甜甜。

劉梅花很快就拿了錢出來,她把手裏的布包遞給了劉翠花。

劉翠花把布包打開來,裏頭是一沓整整齊齊的大團結,“這麽多?!”

“不多了,今年金價價格低,要不是你急着賣了,我都想勸你放幾年再賣。”劉梅花坐在椅子上,說道,“這裏六百,你數數,看看對不對數?”

“不用數了,我還能信不過你嗎?”

劉翠花笑着說道,她從裏頭抽出五張大團結塞到劉梅花手上。

“姐,你這是幹什麽?”劉梅花瞪大了眼睛,連忙把錢還給劉翠花。

“你拿着!”

劉翠花果斷地說道:“這件事你們家估計也是托了人才賣出去的,這人情不要錢啊,這筆錢你拿着,還人情也好,留着給孩子們用也行,就當是我們家的一點兒心意。”

“姐,這哪裏用得個五十元這麽多?”劉梅花說着,就想把錢塞回給劉翠花。

她愛人和兒子都在工作,兩人加起來,一個月工資剛好是五十。

可是,別以為這五十元就夠花了,她們家六口人,兩個孫子又在上學,每年的花銷都很緊張,要不是劉翠花隔三差五地給他們送些魚啊,糧食,一家子一年到頭能吃肉的次數都有限。

劉翠花給這五十,足夠讓他們家改善好一陣子的夥食了。

“你拿着就是,這錢就當是我給你兩個孫子的,孩子們現在在念書,多給他們買肉補補身體。”

劉翠花說道。

她硬是把錢塞到了劉梅花口袋裏,劉梅花這才收下。

旁邊的許紅芳瞧見這一幕,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不少。

“姐,那你中午和甜甜留下來吃飯再走吧,我喊紅芳去買些肉回來。”

劉梅花想了想,說道。

“那行,那我們今天中午就打擾了。”劉翠花笑着摟着徐甜甜的手,說道,她知道自己妹妹性格,這錢她拿着估計心裏頭不踏實,留下吃飯,她才放心收下錢。

果然,在聽見劉翠花和甜甜中午留下來吃飯後,劉梅花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徐甜甜看着劉梅花和許紅芳兩人的表情,心裏不由得暗暗覺得新奇。

因着劉翠花大方地給了錢,中午許紅芳出去買肉還特地多買了一些,她做了道辣子炒肉,燒了條魚,炒了道香椿炒蛋,還蒸了米飯,那白花花的大米飯又香又甜,徐甜甜就着米飯吃着菜,小臉上滿是笑容。

她還在飯桌上瞧見了許紅芳的兒子,她兩個兒子都是七八歲,在讀小學,又瘦又高,模樣看着很清秀,像足了許紅芳老公。

對于徐甜甜這個表姑,溫志國和溫志華兩個小孩都格外稀罕,徐甜甜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就算是縣城裏,也不多見。兩個表侄陪着徐甜甜玩了一會兒,差不多要上學了才送徐甜甜和劉翠花離開。

他們還送了徐甜甜一個陀螺呢。

徐甜甜對這玩意新鮮得不得了,一回到家,就和徐向西、徐正中玩起陀螺來,徐向東和徐向南都去上學了。

這甩陀螺可是個技術活,孩子們對這新奇玩意一下子上了瘾,可陀螺就只有一個,大家只能輪流玩。

玩着陀螺,徐向西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拉住徐正中,道:“正中,咱們把一件事給忘了。”

“啥事啊?”徐正中随口問了一句,眼睛還盯着陀螺轉。

“咱們的糖果!”徐向西說道,昨天他們打賭贏了後,忙着高興和把魚提回家,就把和知青打賭的事情給忘到腦後去了,那個女知青也是奇葩,竟然也不說一聲也走了。

徐向西可記得那個女知青,他這人別的本事不好,可是認人的本事,那可是數一數二的,他之前陪着劉翠花去給知青們做飯的時候,聽到過有人喊那女知青姚榮梅。

只要知道名字,還怕找不到人?!

“對,咱們的糖果!”

徐正中一愣,拍了下腦袋,也跟着想起這件事來,“那女知青還沒把糖果給咱們呢。”

“不行,我們得去和她讨回來。”徐向西說道。

“你們說什麽糖果呢?”

徐甜甜道,她把手伸進口袋裏,摸出一顆糖果來,”我這裏有糖果,你們要嗎?”

“甜甜,我們說的不是這個糖果。”徐向西記起這件事,氣得包子臉都紅了,“昨天我們和知青打賭,那知青明明輸了,卻沒有把糖果給我們。”

“啊?這人怎麽這樣?”

徐甜甜張大了嘴巴,臉上露出憤慨的神色。

“就是,我們找她要糖果。”徐向西說道。

“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徐甜甜說道。

她把陀螺拿回房間,跟着徐向西和徐正中一起朝着知青點過去。

知青點就在晾谷場旁邊。

徐向西三個小孩子到的時候,知青點裏頭剛好有些人在。

“喲,你們這幾個孩子來幹什麽啊?是不是劉嬸讓你們給我們送吃的來了?”劉柏蘭打趣着問道。

徐向西搖了搖頭,“我們不是來給你們送吃的,我們是來找姚榮梅的。”

“姚榮梅?”後頭石磨上坐着的一個女知青朝他們走了過來,她是個笑臉,就算不笑瞧着都帶幾分笑意,那女知青沖他們問道:“這倒是新鮮,你們找她幹什麽啊?”

徐向西把昨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那女知青和劉柏蘭對視一眼,臉色都格外複雜,那姚榮梅家境不錯,因此格外嬌生慣養,下鄉插隊沒幾天就把家裏頭帶來的東西都吃光了,還到處蹭吃蹭喝呢,能有什麽糖果?就算有,估計也不會給。

“姚榮梅不在這裏。”

女知青說道。

“那姐姐你們知道她在哪裏嗎?”徐甜甜眨巴眼睛,仰着小臉,問道。

“這……”

女知青遲疑地看向了劉柏蘭,要她說,這姚榮梅的确做得不對,可要是她們把姚榮梅在哪裏告訴了這些小孩,這些小孩肯定會去找姚榮梅,到時候要是出了事,那她們也會受連累。

劉柏蘭卻想也不想地說道:“她就在柳樹那邊播種,你們過去就能瞧見她。”

劉柏蘭可不想慣着姚榮梅,這事就算鬧得再大,那也是姚榮梅和劉嬸家幾個孩子的事,何況,劉柏蘭早就看姚榮梅天天和那些男知青勾搭在一起,有些不順眼了,趁着這個機會,治治她也好。

“謝謝姐姐,我們這就去。”

徐甜甜說道。

她和徐向西、徐正中立即朝着柳樹那邊趕過去。

那女知青瞧見他們“氣勢洶洶”的背影,心裏頭不禁有些顧慮,“劉姐,咱們告訴他們姚榮梅在哪裏,這樣好嗎?”

“有什麽不好的。”劉柏蘭笑着說道,“咱們就算不告訴他們,他們難道還不能問別人嗎?再說了,這件事是姚榮梅自己惹出來的,難道咱們還得替她擔着嗎?”

那女知青聽劉柏蘭這麽說,可不好多說什麽。

徐甜甜等人很快就發現了姚榮梅。

姚榮梅不是自己一個人,她正在樹後同孫建設兩人坐在一塊兒說着話。

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瞧見徐甜甜等人來的時候,兩人的手刷地一下就分開了,快得徐甜甜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姚榮梅!”

徐向西叉着腰,站在姚榮梅面前。

“沒大沒小,叫姐姐。”姚榮梅笑眯眯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說道。

“我們為什麽要叫你姐姐,你昨天欠我們的糖果呢?我們是來要糖果的。"

徐向西直接說道。

糖果?姚榮梅眼皮一跳,沒想到這徐向西還記得這事啊,她本以為這小孩子記性不好,想賴掉呢。

“什麽糖果啊,”姚榮梅嬉皮笑臉地說道,“你要糖果,叫你奶奶給你啊。”

徐向西本來就懷疑姚榮梅是故意耍賴賴掉賭約的,現在聽見這話,便更加肯定了。

“你別裝了,昨天你打賭輸了,說要給我們糖果的,糖果呢?”

“我怎麽不記得有這件事?建設,你記得嗎?”姚榮梅看向孫建設,沖孫建設眨了眨眼睛。

孫建設也點頭說道:“我也不記得有這件事。”

“你,你們欺負小孩!”

徐向西和徐正中兩人氣得眼睛都紅了。

徐甜甜也惱了,“你們太過分了,向西和正中不會說謊,你們輸了為什麽不給糖果?”

孫建設和姚榮梅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姚榮梅甩手道:“去,去,哪裏來的小孩,這麽蠻不講理,別以為你們是隊長家的孩子,我們就怕你們,趕緊走吧,要糖果,夢裏頭去拿。”

說完這話,姚榮梅拉着孫建設,兩人跑走了。

徐向西和徐正中氣得都快哭出來了。

徐甜甜也跟着委屈得紅了眼眶。

“哥,現在人家不認賬,咱們怎麽辦?”徐正中抹着眼淚,說道。

“哭什麽哭。”徐向西自己眼眶裏含着淚,卻還格外硬氣,“咱們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她不給咱們,咱們就跟蹤她,找機會拿回屬于咱們的糖果。”

“那要跟到什麽時候啊。”徐正中委屈地說道。

“你怕什麽,紅軍十萬五千裏長征都走過了,咱們難道還怕沒有讨回糖果的一天嗎?”

徐向西說道。

要說徐向西,他也不是特想吃糖果,如果姚榮梅跟他道個歉,說自己沒糖果,徐向西也不會非得和她要,可是姚榮梅不道歉就算了,還倒打一耙,說沒有這事,這不是在說徐向西和徐正中是騙子嗎?

徐向西哪裏能忍這個委屈。

這孩子就和姚榮梅給杠上了。

徐向西擦了擦眼淚,帶着徐甜甜和徐正中回了家。

這件事,家裏頭沒人知道,當天晚上,劉翠花在吃晚飯的時候,就把賣金條的錢告訴了大家,沒有人質疑她給劉梅花五十的事,又或者說是不敢提,那張老沉木的下場,大家夥都還記得呢,誰也不想成為劉翠花的掌下亡魂。

“這錢一共五百五十,分成六份,各家得到91.6,多出來的四毛錢先拿出來買肉吃。”

劉翠花說道。

衆人眼睛不禁一亮,可轉念一想,這筆錢要等到分家才能拿到後,又瞬間垂頭喪氣了。

“你們也別說當媽的捏着錢,貪財,等過幾年衛家結婚了,咱們就分家。”

劉翠花環視了衆人一圈,不急不忙地說道。

她這句話徹底讓所有人都興奮了起來,白大妮更是在心裏盤算起來了,這徐衛家今年讀初一,明年讀初二,了不起就再讀到高中去,那也就三年的時間,三年的時間,他們等得起。

各房媳婦心裏頭都高興,沒有人注意到徐向西幾個小孩子悶悶不樂的神色。

第二天早上,徐向東他們去上學,徐向西瞅着劉翠花去給知青們做飯了,便沖徐甜甜招了招手,“甜甜,快來。”

“怎麽了?”徐甜甜跑到徐向西身旁。

徐向西左右瞧了一圈,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本連環畫。

“這不是東子哥的嗎?”徐甜甜眨巴了下眼睛,她瞧見過徐向東拿這本書,可珍惜了,尋常人連摸都不給摸的。

“我跟他借來的。”徐向西說道,“我琢磨了半天,咱們幾個小孩子太小,要是想打贏這場戰争,就必須得智鬥,智鬥,你懂嗎?”

“智鬥?”徐甜甜撓了撓後腦勺,她一臉懵逼,她現在連字都不認識,跟她說什麽智鬥,還不如說耍心眼來的直截了當,容易理解。

“就是咱們想辦法對付他們。”徐向西瞧瞧徐甜甜和徐正中兩人懵懂的神色,識趣地不咬文嚼字,換了個容易理解的說法。

“哦。我明白了。”

徐甜甜點頭。

“那和這連環畫有什麽關系?”徐正中不解地問道。

“這關系可大了,咱們可以從這連環畫裏頭學習革命前輩鬥争的辦法。”

徐向西拍着連環畫,擡起頭,得意地說道。

他用了一晚上想出這個辦法,剛想出這個辦法的時候,他恨不得喊醒全家人,和全家人分享這個聰明的主意,但徐向西憋住了,他知道要是他大半夜的吵醒家裏頭的人,別人不說,劉翠花肯定要把他的屁股打開花來。

“那行吧,咱們先看看連環畫。”

徐甜甜抓了抓頭發,說道,橫豎他們現在也沒辦法,看看畫也是好的。

三個小家夥就抱着連環畫擠在劉翠花床上,這連環畫裏頭的字,他們是認不得的,可畫這種東西,只要腦子好使就能看得明白。

徐甜甜幾人都是聰明孩子,除了徐正中憨了些,其他兩個都很聰明。

“等一下!”

徐甜甜突然喊道,她把剛才瞧得那一頁翻了回來,指着上頭躲避在草叢裏的解放軍,說道:“你們瞧,解放軍叔叔趴在草叢裏監視者鬼子,咱們也可以這麽做。”

“這辦法好啊。”徐向西拍着大腿,激動地說道,“那咱們這就去這麽辦吧。”

兩人說幹就幹,徐向西立即從床上蹦了下來,把連環畫往懷裏一揣,就拉着徐甜甜的手往外跑去。

兩人跑了一段距離後,突然覺得像是落了什麽,互相對視了一眼,一拍腦袋,得,他們把徐正中給忘記了。

徐向西和徐甜甜兩人又跑了回來,帶上還沒反應過來的徐正中,一溜煙地跑到知青點去。

知青點這時候還在做飯呢,這時間點兒大隊裏其他人都下田幹活了,不是沒有人說過知青們懶惰,可他們這七八點起床對他們來說已經夠早的了,徐衛軍試圖讓他們更加早起過,可是這群人不睡好,一個個表現得和游魂野鬼似的,出了事,徐衛軍也不好負責,便索性讓他們睡去,反正徐衛軍對他們算工分是按照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算,不怕大隊裏的人吃虧。

等今年發糧食,他們拿到糧食少了,到時候不愁他們不勤勞。

徐甜甜三人在知青點附近一個草垛裏躲了進去。

三個孩子都很小只,躲進去後把草拉一拉,外頭壓根瞧不出異樣。

也真是老天爺幫忙。

他們剛到沒多久,就瞧見孫建設和劉柏蘭走到這邊來。

劉柏蘭甩開孫建設的手,別過臉去,“好好說話,你拉我的手幹什麽?”

“柏蘭,我問你,昨天姚榮梅在哪裏是不是你告訴那幾個小孩的?”孫建設正色問道。

劉柏蘭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她冷哼了一聲,“我說你找我做什麽,原來是為了她啊,怎麽?你心疼了?”

“不是,瞧你說的這什麽話。”孫建設臉上露出笑容,他伸出手抓住劉柏蘭的手,“我怎麽會心疼她,我要心疼也是心疼你啊。”

劉柏蘭哼了一聲,這回卻沒有甩開孫建設的手了,“你說得倒是好聽,現在知青點的人都說你和她是一對呢。”

“你聽他們胡說什麽,我心裏頭有誰,難道你還不清楚嗎?”孫建設沖着劉柏蘭說道,“這都是她糾纏着我,今日我來找你問這件事,也是怕別人背地裏說你,我得先問個清楚,才好替你說話。”

“你有這麽好心?”劉柏蘭臉上已經忍不住露出笑容。

孫建設沖她笑了笑,“我對別人不好心,對你卻是一片忠心。”

劉柏蘭終于笑了,她依偎在孫建設懷裏,“行了,建設,我知道你是好人,但姚榮梅那個賤人,你別老是和她在一起,我心裏不舒服。”

“好,好,我肯定不和她在一起。”孫建設滿口答應。

兩人你侬我侬了一番後才離開。

草垛子裏,徐甜甜等人都快憋不住了,等他們兩個走了之後,徐甜甜三人就齊刷刷地從草垛子裏頭冒出頭來,大口地喘氣。

他們還沒輕松多久,就又聽見一陣腳步聲,徐甜甜立即拉着徐向西和徐正中縮了回去。

這回來的是姚榮梅和孫建設,兩人又你侬我侬了一番,三個小孩子瞧着孫建設用同樣的手段哄騙了姚榮梅,看得是目瞪口呆,三觀盡碎,連環畫裏頭畫的可不是這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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