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陸瓒止住腳步轉過頭來,才看清女孩泛紅的臉蛋,眼角帶着淚水幹過的痕跡,靠着牆的身子往下跌,他眉頭輕擰了一下,伸手捏着她的手臂扶住,待她站穩,才抽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叫你的研究生韋美來衛生間一趟。”

“你說什麽?”電話那頭的盧源驚訝,聲音也不自覺拔高,上個洗手間需要他的學生過去一趟?

“她朋友需要她。”

挂斷電話,陸瓒低頭打量起前面的人,在辦公室那晚他已經想起來一些模糊印象,或許在是在某個時候不經意留意過,終究是沒想起來。莫壹半閉着眼垂眸,胃有些不舒服,也沒到完全醉的程度,只是提不起精神來。

沒多久,韋美就往衛生間方向趕來,看清人也是愣了一下:“壹壹?”

莫壹聞聲擡眼,抓起韋美的手穩住腳跟,從鼻腔裏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韋美眉頭蹙了蹙,連忙幫忙扶上搖搖欲墜的莫壹,

“陸老師,壹壹怎麽在這?還喝醉了。”

人被扶住,陸瓒放開她的手臂,低頭又看了她一眼,語氣淡然:“不知道。”

韋美看着醉得不醒人事的莫壹,拍了拍她微紅的臉蛋,心疼地嘆了口氣,

“又是應酬,還喝了那麽多。”

陸瓒想起那天她來他辦公室送資料的樣子,難得多問了一句:“她不是學生?”

“您說莫壹啊,她今年剛畢業,工作了的。”

陸瓒點了點頭,一時間沉默下來,韋美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拉緊了莫壹的手臂,伸手扶住她的腰,對着他道:“那陸老師我先帶她回去了,謝謝你啊。”

陸瓒看着喝醉的人也沒有醉得走不了路,就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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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美扶着喝醉了的莫壹,也不可能再回包廂裏去了,包廂裏有她的導師,還有剛從日本回來的師母,還有兩個同門的同學。扶着莫壹站穩,給盧老師打了個電話,報備自己要先回去,解釋了原因,等待導師開口。 “那麽晚了,兩個女孩子回去不安全,我叫陸老師送你們回去。”

韋美可不敢麻煩陸老師,連忙拒絕:“不麻煩陸老師了,我們叫個車很方便的。”

“不麻煩,他反正也待不了多久。”

車窗徐徐灌入夜風,車子在大道上行駛。坐上車,喝醉的莫壹後勁上來,開始有些不安分了,靠在韋美的肩膀,眼睛一會兒睜開一會兒閉上,一個勁地說着着些連接不上的話,

“國丹說不能相信男上司,”

“衣領濕了,好難受啊。”

“我才不會讓自己吃虧。”

“……”

韋美拍了拍她的腦袋,示意她安靜點。不省人事、喃喃自語的醉鬼聽不懂她的暗示,自顧伸出三根手指,

“我喝了三杯酒,”

“嗯,不對,”

摁着五根手指不停的變換,最終伸出一個巴掌,

“喝了五杯,嗯,五杯。”

“啊,不對,”

醉鬼靠緊身邊的人,拉了拉韋美的手臂,湊上前,撒嬌道:

“我想洗手手~”

韋美:“……”

前邊安靜開車的陸瓒,突聞一句小孩子似的撒嬌,不自覺地鼻息間吐出一些氣息,像是笑了。

韋美把黏在她身上的醉鬼掰開一點,覺得她那句疊詞在陸老師面前丢人至極,冷聲道:

“回家再洗。”

“不要,現在就要洗,鹹豬手摸過了,它髒髒。”

韋美:“……”

韋美知道她對自己的手寶貝呵護着,一天塗個五六次護手霜,要不是她的手真的長得好看,韋美真覺得浪費了那麽多護手霜。韋美無奈拉過她的手,認真地敷衍道:“我幫你搓搓,它就不髒了,乖,回家再洗一次,就變幹淨了。”

要了她的命,第一次像哄孩子一樣哄一個成年人,韋美從來不知道莫壹喝醉會這麽幼稚,醒來夠她一番吐槽了。

“還是髒,我要洗手手。”

韋美咬牙切齒,忍住在她額頭上彈彈弓的沖動,輕聲哄道:“現在沒有水,回家再洗吧,莫壹小寶貝。”後面那句莫壹小寶貝咬緊了牙關。

陸瓒從後視鏡看了眼後座,最後還是把車子靠路邊停下,清咳了一聲,拿起儲物臺上的礦泉水,轉頭道:

“這裏有水,先讓她洗手吧。”

韋美稍作驚訝,輕松掐了掐身邊女孩的手臂,“陸老師,您不用理她,她嚷嚷一會就消停了。”

旁邊的醉鬼似乎并不打算消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陸瓒手裏的水,

“水,洗手手。”

“……”

韋美認命地把喝醉酒就亂說疊詞的幼稚鬼扶下車,陸瓒也跟着打開車門,擰開水瓶蓋子,遞過去,韋美扶着站得不穩的莫壹,沒辦法抽出手去接,詢問道:

“陸老師您能幫我扶一下莫壹嗎?”

“你扶着吧,我來倒水。”

只怕喝醉的幼稚鬼不止要倒水那麽簡單了,只怕她語出驚人地來一句“要搓手手”。韋美當然沒敢說出來,扶着莫壹讓她洗手。

陸瓒第一次認真地盯着女孩的手看,借着微暗的路燈能看出女孩的手指白皙、修長,兩個手掌互相搓着,好像還挺柔嫩的。

韋美看着她安靜的模樣,終于是松了口氣。再次上車了之後也沒在鬧,靠在韋美的肩膀上睡着了。

陸瓒從後視鏡看了眼睡着的女孩,低聲詢問:“她住哪?”

“桃源小區,我們住一起的。”

第二天早上醒來,莫壹只覺得頭疼得厲害,伸手揉了揉眉心,閉上眼睛緩了一會,腦海閃過她在走道裏拉着一個男人的衣袖,慌張地掀開被子,還是熟悉的睡衣,才放心下來呼了一口氣。掙紮地想了一會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惱心地胡亂揉了揉頭發,放棄地掀開被子起床。

走到客廳看到一個人影吓了一跳,莫壹試圖睜大了眼睛,朝她走過去:“你今天沒有課?”

刷着微博的韋美轉過頭看了眼睡眼惺忪的人,

“今天周六,趕緊洗漱一下,跟你說些好玩的。”

莫壹被提起了興致,就要坐下,“什麽好玩的?”

韋美一臉嫌棄,不提半字,催促着她,“先洗漱,再告訴你。”

莫壹灰溜溜地進衛生間洗漱,半響,探出頭來:“昨晚我自己洗的澡?”

“不是。”韋美上解剖課見過裸露的大體老師,但也不可能幫心神氣定地幫一個活人洗澡。

莫壹捏着牙刷的手頓了下,

“那誰幫我換衣服?”

“除了我還能有誰?”

“哦。”

放下心來的莫壹安心回衛生間刷牙洗漱。沒過幾分鐘,門外傳來敲門聲,“建議你洗個澡。”

“為啥?”

“你聞聞你身上的酒氣,自己沒洗澡你不知道?你昨晚醉得半死,不希望你男朋友不是第一個看你身體的人吧?”

莫壹被她說得臉蛋半紅,

“好了,我知道了,別打擾我洗漱了。”

“卧槽,沒良心的女人,洗幹淨了趕緊出來。”

半個小時後,莫壹換好衣服出來,坐在餐桌前,手裏拿着手機摁了開機放到旁邊。

“醒酒湯,趕緊喝一下。”

似乎想起昨晚的場景,韋美話還沒說出口就忍不住笑了,

“你知道昨晚誰送你回來的嗎?”

莫壹喝完把杯子放下,漫不經心地舀起粥喝了口,懶洋洋道:

“誰啊?”

“陸老師。”

“啊?”莫壹實在想不出什麽來,只是心髒沒來由地突然跳了下,

“我沒做什麽丢人的事吧?”

韋美朝她咧嘴噙着笑,“有,老臉都被你丢盡了,你當着陸老師的面撒嬌着說我要洗手手。欸,莫壹你那些疊詞哪學來的。”

“啊,真的?好丢人啊。”莫壹面上一熱,她沒喝醉過,不知道自己醉酒是什麽狀态,不過她居然當着陸瓒的面說出這麽惡心的疊詞确實有雷到她自己。

“也不是很丢人,至少陸老師沒有笑你啊,還好心幫你洗手了呢。”

“他幫我洗手?”

莫壹放下握着碗的雙手,擡到眼前,盯着瞧了兩眼,有些不可思議。

韋美喝了口豆漿,點點頭,“對啊,特意在半路停下車子,幫你倒水,讓你洗手。”說着她盯着前面白皙的雙手,“你說你這手真矜貴,不枉天天塗那麽多護手霜。”

經韋美這麽一描述,莫壹簡直要羞愧了,

“你怎麽不攔着我。”

“喝醉的你簡直幼稚死了,比小孩還難哄。”

韋美換了認真臉,“對了,你昨晚怎麽喝醉了,要是你沒遇上陸老師,很危險知不知道啊?”

韋美這一提醒,莫壹才拿起旁邊的手機,五個李經理的未接電話,兩條短信,都是昨晚來的,莫壹點開短信,

【小莫,處理好了就趕緊回來。】

【中途離開你有想過後果嗎?陳總看上的女人不止你一個,沒了你單子也一樣能拿下。】

莫壹摁黑了手機,心寒地嘆了口氣,把昨晚的事和韋美說了個遍。聽完的韋美直接跳了起來,

“為了單子連下屬都賣了,什麽黑心上司,不,簡直是惡臭了。”

“肯定要辭職,不,是把你領導炒了,為了錢,良心都不要了是吧,什麽垃圾玩意兒?”

相比韋美的暴怒,莫壹還是鎮靜了些,拉着她坐下,“辭職是肯定的。”接着苦笑了下,“我只是對人心感到心寒,我曾經以為李經理的那些職場經驗教會了我成長,好像現在真的一下子讓我成長了太多了。”

韋美也嘆了口氣,“有些人在錢面前,就是連狗都不如。你別多想,吃一塹長一智。”

莫壹點點頭,永遠不要試圖從一個人身上獲取經驗,能起到參考作用就很不錯了。

中午她把辭職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陳國丹,毫無疑問,又是頓臭罵。所以莫壹已經不打算把辭職的事告訴家人了,并不是怕臭罵,而是家人總會因為一件事有連綿不斷的擔心。看着微信框裏陳國丹蹦出的消聊天自條,莫壹無奈一笑,打下字,

【明明是同樣的年紀,為什麽比我成熟那麽多呢?】

【你終于有這個覺悟了?】

【所以說你這種傻白甜适合讀書深造,既然辭了職,要不要考慮考研回學校?】

莫壹被說得心頭一動,不過她很快回絕了這個建議,一是,這個時候考研并不占優勢,要是有這個心思她當初早就考了。二是,家人好不容易把自己供完了讀書生涯,再打造回爐,估計會吓得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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