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0)
如嫁個好人家。她已經想好了，就算最後真的不支持她也會自己想辦法。可是現在，給她打錢，這算什麽？她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了。
許久沒聽到廚房的動靜，陸瓒頭也不回地說了聲:“莫壹，幫我倒杯水。”
莫壹聞聲輕輕應了聲，也不管他聽沒聽見，擡手擦了眼角的淚水，又吸了吸鼻子，兩口喝完手裏水杯的水，又接滿了一杯，深深吐了口氣才走回去。
莫壹本想把杯子放到他對面的茶幾上就回自己位置，沒料到她手剛離開杯子，就被他從背後抱了個滿懷，背對着坐上他的腿。
“幹嘛？”莫壹聲音悶悶的。
他把下巴支在她肩膀上，深深吸了口氣，而後緩緩打在她側頸，“怎麽了？”
他的聲音很溫很溫，莫壹心裏咯噔了一下，有一絲的愣住，背着他的眸子開始朦胧。
“不能和我說？”他又問了句。
莫壹輕輕搖了搖頭，扭身摟住他的脖子，在他看不見她眼睛的視線內輕描淡寫了今天發生的事，關于她媽對她說的話，莫壹沒有細說什麽，只是說，“我媽不太喜歡我讀研，我瞞着她考完了初試，她覺得我不應該辭職考研，下午被她責怪有些難受。”
“責罵了我一通後剛剛又給我打了錢，我就是覺得自己有些愧疚，都畢業了還要他們給錢，而且我能過好自己的生活的，我不想要他們操心，也不想用他們的錢。”
陸瓒認真聽完後，拍了怕她的腦袋，語氣像是欣慰的老父親，“嗯，懂事的孩子。”
莫壹被他弄得氣笑了，捶了捶他的後背，“你才是孩子。”
“你多大都是他們的孩子，子女太懂事父母反而會不安心。你以自己角度為他們考慮，因為怕他們擔心不敢讓他們知道你的近況，他們會對你越來越小心翼翼，不知道你在外面受了什麽委屈，作為父母他們只會往最壞的方面想。”
這是作為子女最大的失敗。最後這句話陸瓒沒說，莫壹自己悟出來了，也許真的是自己太自以為懂事了，在父母眼睛她也不過是個未經人事的孩子。
“不過，要是我女兒瞞着我辭職考研，我會……”
陸瓒突然停頓了一下，莫壹不解，接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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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怎樣？”
“……會打她一頓，特別是像你這樣任性的。”
莫壹噗嗤笑出了聲，“沒想到風度翩翩的陸老師還會有家暴呢。”
“對你不會，只有家寵。”
“……”
陸瓒溫厚雙手扶着她柔軟的細腰，讓她看向自己，“心情好了嗎？好了就去洗洗。”
莫壹沒動，反正也看不到自己剛哭過的眼睛有多難糟糕，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幽怨，嘴裏抱怨，“剛剛還說家寵呢，現在就嫌棄我了。”
陸瓒剛剛讓她倒水是真的渴了，現在看着她嬌豔欲滴的雙唇，覺得口腔更加幹澀了。
被禁锢住臉頰親吻的時候，莫壹有點懵，直到口腔被他輕而易舉地掃蕩了一圈之後，他退出來在她唇上咬了咬，又道，“去洗澡。”
話一出口，兩人都點懵，空氣中安靜了一瞬，莫壹只覺得自己臉上的溫度在不斷爬升。
陸瓒則輕輕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睛，“我的意思是今晚住這，不想送你回去了。”
莫壹還處于呆滞的狀态，他敲了敲她的額頭，義正詞嚴道:“我都負責哄好你了，你負責留下來補償我。”
第 37 章
莫壹回房找換洗衣服的時候，陸瓒則回書房繼續完成沒看完了資料。
莫壹打開衣櫃一眼就看到了挂在裏面的女性大衣，是她那天喝醉不願意穿走的那件，應該是被洗過了，莫壹拿起衣袖聞了聞，已經和陸瓒衣櫃裏淡淡的男性味道混為一體了，她淺淺的彎起嘴角，拿過她之前穿的那套睡衣就往衛生間去。
洗好澡出來的時候，陸瓒還沒回來，鑒于之前的幾次同床經歷，莫壹沒作糾結掀開被子往陸瓒的床上躺下。
她洗澡的時候，手機裏已經攢了四條消息，都是莫奇發來的，解釋她在父母面前說漏嘴了，莫壹不可置否，反正從小到大互相莫奇說漏嘴的事也不差這一件。回複了莫奇，莫壹翻到她媽媽的那條微信回了過去，過了十幾分鐘，她媽媽沒有再回複，應該是睡下了。莫壹又刷了會手機，直到被弄醒的時候莫壹還懵懵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着的。
左手邊不知什麽時候躺下了人，莫壹睡眠淺，被他撈進懷裏就醒來了。
被弄醒的她有些不滿，悶沉地蹭了蹭他的腿。
陸瓒沒想到把她吵醒了，被子下的軟足碰到他小腿的時候，他愣了愣，“吵醒你了？”
“嗯”莫壹憋着氣悶聲道。
他摟緊了她，下巴頂在她額頭上，聲音絲毫沒有歉意，“那繼續睡。”
“睡不着了。”莫壹不滿的捶了捶他的腰。
“那我哄你？要講故事還是唱睡眠曲？”
“好啊，你會什麽？”莫壹跟他認真起來，還沒聽過他唱歌，她想了幾秒，也不為難他，挑了一首小時候聽得最多的，“就唱睡眠曲吧，《小寶貝快快睡》你會嗎？”
卧室裏的只留了一盞柔和的睡眠燈，莫壹仰頭看着他，眼底藏着笑。
“……”陸瓒沒料到她真和他認真起來，他說那句話明顯就是調侃她，她偏偏不着他的道，一本正經的點起歌名，他好笑的捏了捏她的細腰，“真當自己是小孩子了？”
莫壹不滿的動了動腰，“是你自己說要唱的啊。”她本來也沒指望他一個一本正經的成熟男人會給她唱兒童睡眠曲，在不打算逼迫他，閉眼醞釀睡意的時候，頭頂上又傳來他的聲音，
“我們還是先來算一下賬吧？”
“嗯？”莫壹不解但也沒睜開眼睛。
“你剛剛怎麽睡着的？”
她頭靠在他胸口處搖了搖頭。
“誰告訴你可以玩手機睡着了，眼睛不用要了？”
莫壹沒什麽意外，玩手機睡着又不是第一次了，她緩緩睜開眼睛，在他懷了蹭了蹭，“你不是把我弄醒了嗎，我現在重新睡，扯平了。”
“……莫壹。”
“幹嘛呀？”他的聲音有些隐忍，莫壹以為自己不正經的态度惹到了他，仰頭看他，眼神帶着無辜，聲音帶着些讨好。
他定了定神：“沒事睡吧。”
翌日，天蒙蒙亮。
陸瓒自然醒來後盯了身邊的人好一會才輕手輕腳起床，兩腳剛着地穿上棉拖，衣袖就被人扯住，他疑惑轉回頭，見她仍閉着眼睛，一副睡夢的狀态，他輕勾了嘴角，把她的小手拿來，還沒把那只手臂送回被子，手掌就被抓住，“你去哪？”
“吵醒你了？”他愣了一下，小姑娘睡眠那麽淺，一個晚上就把她吵醒了兩次。
“你去哪兒？”她再問了一遍，尾音拖得有些長，眼睛也不張開，顯然是沒睡醒。
他彎腰幫她掖了掖被子，“跑步，還早，你再睡會。”
“我也去。”說着她就坐起來，這幾天一直在補眠，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跑步了。
跑的是小區旁邊的公園，一圈下來三公裏，莫壹跑了一圈多就慢慢停下來。早晨的公園挺繁忙的，跑道邊上有不少退休的老人打太極，跳扇子舞。
呼吸着冬日裏清晨的清新空氣，一大早的心情瞬間被打開。莫壹不緊不慢走到入園門口，陸瓒已經跑完兩圈壓好腿等她了。
兩人沿着路邊走回家，途中遇上了幾個陸瓒認識的鄰居，看到并肩走的莫壹，都會多看兩眼，有些會多問幾句，陸瓒禮貌回答，莫壹則保持着禮貌的微笑，乖巧得像個小媳婦。
路上有不少的早餐店，兩人都不想回家再做早餐就在外面随便吃了點。
莫壹順走沒喝完的豆漿，在小區的拐角處看他停下走進便利店，她愣了兩秒也跟着進去。看着他從貨架裏挑選廚房調料，莫壹站在旁邊懶洋洋的喝着手裏的豆漿。直到買單時看他自若地從收銀臺左邊的貨架上挑了幾盒T放到臺面上，莫壹瞪大了眼睛，臉蛋瞬間漲紅，她下意識咬緊吸管，裝作沒看到，眼神飄向門外，說了一聲就跑到外面等人。
晨風吹拂，莫壹臉上的熱度才降到正常溫度，把豆漿盒丢到垃圾桶，轉身就看到他人拎着袋子走出來，在她面前停下，把袋子遞給她。
“幹嘛？”莫壹不解，也沒有接過，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躲閃。
“拎一下，我系鞋帶。”
莫壹這才低頭看他鞋，右邊的黑色鞋帶松散下來，她直接蹲下來幫他系上，按着自己打結的習慣打了個蝴蝶結，明顯和左邊的系法不一樣，男女系鞋帶方法有別，這會兒一邊一個樣，看着有些怪異，莫壹自顧笑了聲。站起身就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
“幹嘛？”莫壹被他看得心裏有些發癢，他今天怎麽老愛做一些奇怪的事。
他笑，“沒幹什麽，看一下我體貼的女朋友。”
可不是體貼嗎，人家都是男朋友幫女朋友系鞋帶，到他們這就反過來了。
“發什麽呆，回去了。”他敲了敲她腦袋，轉身走去，莫壹撅了撅小嘴，緊跟上前。
剛進了小區沒走幾米又遇到了認識他的鄰居，“小陸一大早出來買東西啊？”說完謝阿姨又朝旁邊的莫壹打量了幾眼，“小陸這麽快就有女朋友了，這是新認識的吧？”
莫壹本來盯着謝阿姨牽着的狗狗看，小奶狗的小粉舍一伸一縮舔着她的鞋頭，可愛到不行，突然被cue到，她收回視線，笑看向盯着她打量的阿姨。
陸瓒淺笑，“嗯，女朋友，在一起半年了。”禮貌道了別就牽着莫壹的手離開。
進了電梯，莫壹還在為他那句在一起半年了發呆，半年時間不算短了，為什麽她有一種兩人剛在一起不久的感覺。側頭看了眼旁邊的男人，她低頭抿嘴笑，握着他的手掌不自覺緊了緊，這是陪着她走過整個考研複習期的男朋友，從鼓勵到陪伴，一直支持着她，盡管她有時候小孩子氣，他用他的沉穩和包容一點一點打動她。
陸瓒把廚櫃裏幾瓶空的調料瓶拿下來丢到垃圾桶，從塑料袋裏掏出幾瓶新的放到一邊的流理臺上，袋子裏還剩三盒東西，轉頭看到莫壹斜背對着他喝水，等她一杯見底了才對她吩咐，“莫壹，把這個拿回房裏放。”
“什麽？”她把玻璃被子放旁邊桌子上，轉頭就看到袋子裏三個紅色的小盒子，腦海裏閃起他低頭在貨架挑東西的一幕，她臉紅了一瞬，眼睛也不敢往袋子裏看，只是盯着他的手腕處，見他一副泰若自然的樣子，莫壹也不敢表現得過于害羞的樣子，故作鎮定的接過他手裏的袋子，剛剛也沒有聽得清楚，弱弱地又問了一遍，“放、放哪？”
他抱着手臂，低頭看她幾秒，忽而帶着取笑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覺得放哪好？”
莫壹腦補着黑夜裏他□□裸的長臂翻開床頭櫃的畫面，一陣陣熱意沖破耳膜，把她鬧了個紅臉，不自在的眼神飄向四周，擡眼看到敞開的廚櫃，她擡手往那指了指，
“放那，挺好的。”隐蔽，偏僻，易遺忘，而且過了兩天指不定就忘了這東西的存在。
他順着她目光的方向看了看，然後收回視線，低頭湊近她，帶着怪異的低笑，“原來，你喜歡在這啊。”
莫壹小聲啊了一聲，捏緊袋子飛奔跑進卧室，身後傳來他低低沉沉的笑聲。
第 38 章
年底醫院人也不少，相比于陸瓒的忙碌，莫壹倒是整個人閑了下來，白天會做好午飯給陸瓒送去，兩人在他辦公室裏一起吃午飯，到他下午上班，莫壹就回家忙自己的事兒，連續一周，莫壹和心內科的護士醫生都基本打過了照面，性子活躍的醫生護士偶爾會打趣她，莫壹也笑着聽完然後聊幾句。
年假臨近，醫院裏醫護人員雖然偶爾抱怨應接不暇的工作，但工作閑餘氛圍确實緩和了不少。醫護人員的年假不長，年輕護士們也終于盼來了可以好好休息的假期。
莫壹這天中午拎着飯盒去找陸瓒，沒走到護士站就聽到了兩個值班的小護士讨論過年放假的計劃，見她走進，兩個白衣天使娘就笑着跟她打招呼，
“呀，陸老師的貼心小女友又來送飯咯。”
“什麽時候也輪到我擁有甜甜的戀愛啊。”
“快了，過年去相親帶回來一個。”
雖然每次來都被打趣一番，這會兒莫壹還沒有習慣，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出小指指了指前面陸瓒辦公室的方向。
護士們不再打趣，了然地點點頭。其中一個護士沖她背影喊道：“欸，莫壹，下周五我們科室聚會記得和陸醫生出現哦。”|
辦公室的門沒有關緊留着一個縫隙，莫壹沒有像往常一樣敲門，而是輕輕探頭進去，見只有他一個人，才小心翼翼的跻身進去，剛要轉身合上門就聽到他的聲音，
“來了？”
莫壹有些洩氣的看他，頭也沒擡，手上的筆還在動着，“你都沒擡頭，怎麽知道是我。”
他這才擡起來看她，笑道，“這個點只有你會來。”
莫壹走上前把袋子放到桌面，掏出飯盒打開，“都被你摸清了，要是哪天我不來你會不會失望？”
“有點，不過沒關系，做飯挺折騰的，不用每天給我帶飯。”
“我喜歡。”閑是真的，想給他帶飯也是真的。莫壹把蓋子掀開，飯香味頓時彌漫着整個辦公室，看着只有一個人的量，陸瓒疑惑，擡眼問，“你吃過了？”
“吃過了。”莫壹一覺醒來已經十點半，肚子餓得厲害做好飯吃了才過來的。
陸瓒是兩點半上班，莫壹待到一點一刻就走了，騰出些時間讓他好好休息。
這兩天N市的太陽稍露出頭，中午太陽光線還算強，入了夜，天稍稍變冷，但也沒有前些天那麽寒人。這天晚上出門前，莫壹在羽絨服和大衣之間糾結了片刻，打開窗戶探頭試了試室外的溫度後果斷拿起了右邊的呢子大衣。她今晚沒有搭長褲而是換了條過膝半身裙，上身穿貼身針織衫，大衣罩下來，露出點點裙邊，半個小腿就裸露在空氣中。為了防寒，莫壹特意穿上了光腿神器。
剛拎上沙發上的小包包，手裏的手機就震動了，看到來電顯示，莫壹的目光頓了兩秒，這幾天她媽媽打電話打得頻繁，每次來電只追着一個問題，什麽時候回家，問得多了，莫壹也不會煩家人，只是有點于心不忍。她手指滑過屏幕，怕樓下的陸瓒等得久，一邊聽電話一邊往外走。
莫壹沒有直接乘電梯下樓，而是推開安全通道的門。樓道裏的燈是聲控的，莫壹腳下用了些力燈才亮起來，聽筒裏裏是她媽媽一如既往的問候，莫壹靜靜聽着，嗯了兩聲回應。走到二樓的玄關處莫母終于奔主題了，“你堂姐在外省的都回來了，這都要過年了你還沒回來，這複習你帶書回來家裏也可以複習的啊。”
莫壹之前說不着急回去是要提前做複試的複習，她也不是說謊，是有複習了些。只是今年突然辭職考研，有點不想面對家裏人，但是總歸要回去的。
“媽，我已經買好票了，過兩天就回去。”到底是于心不忍了，票雖然沒買，但從本市區回鄉下的票不緊張，随時都有，她也打算跟陸瓒說一聲再訂票。
“好好，等你回來我們再去添年貨。”
聽出莫母高興的聲音，莫壹也跟着笑了下，應了聲嗯。
“你那裏晚上冷不冷，出門多穿點，回來讓你弟去接你。”
莫壹已經走出一樓樓梯間，聽着母親上句不接下句的話，莫壹也不知道回哪句，應了聲嗯。
視線裏看到陸瓒倚在車旁看手機，莫母剛好挂下電話，莫壹小跑過去。
感覺到有人走近，陸瓒側頭看過去，“手機怎麽占線了？”
“剛和我媽通電話，等很久了嗎？”
接着路燈的光，陸瓒注意到她裸露的小腳，不答反問：“冷嗎？也不穿褲子。”
陸瓒低頭朝她小腿處細看了眼，大衣下露出黑色裙邊，眉頭微皺，看向她眼睛，“穿裙子就不穿褲子了？”
聽着他的話，莫壹覺得有些好笑，“你見過誰又穿裙子又穿褲子的？”今天氣溫有升高，而且她一路走過來都沒覺得冷。莫壹瞧見他神色變了變，微張的嘴還沒吐出話，莫壹就快速彎下腰扯了扯緊貼着她整條腿的光腿神器，“我有穿的，褲子顏色和大腿顏色一致，你看不出的。”褲襪也是褲嘛。
陸瓒挑挑眉，神色不變，語氣從容，“那就去換一條我看得見的褲子。”
“……我不冷。”
他撥開衣袖看了眼腕表，催促她，“快點，還有時間。”
莫壹沒動，神色不悅地盯着他看了幾秒，“說了不冷。”話落下，她就直接拉開後座的車門坐上去。
陸瓒也不強求她坐上副駕駛，把車裏的溫度調高了些，通過內後視鏡看她一眼，車子緩緩向目的地駛去。
兩人一路上沒有說話，莫壹只是扭頭看着窗外的夜色，突然覺得肚子裏悶着的氣有些莫名其妙。車子在一家私房菜館停下，那是陸瓒科室聚會的地點。兩人下了車，車內車外溫度不一樣，莫壹不禁吸了一口氣，冷風從小腿間吹過，有些冷，但也還好。待她把雙手插進大衣兜裏時才注意到陸瓒把手伸向她這邊又堪堪收回去的動作。她靜默了兩秒，在她糾結要不要伸手去牽他時，陸瓒已經開口了，
“走吧。”
話音剛落，他就擡腳往門口走去。莫壹跟在他身後，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下，她小跑向前，把手滑進他的左口袋，與他的手掌相握。
陸瓒拉開玻璃門的手微微愣了下，側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壓根沒看他，眼睛朝大廳裏的布局掃去，像是在找什麽，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不在大廳裏，訂的包廂。”
“哦。”
陸瓒科室裏的同事倒是挺熱情，來的人不全，有些醫生護士需要值班。她和陸瓒也免不了遭一番打趣，和他們聊着天，莫壹自個的悶氣也消散無蹤了。
只是在陸瓒照顧她吃飯時，莫壹又湧起了絲絲不悅，幫她盛湯夾菜，和人聊天的片刻她前面的碗已經裝滿了她平時喜歡吃的菜。莫壹感覺自己像是個不能自理的小朋友，別說她不好意思了，就連旁邊的蘇醫生也看不貫了，朝莫壹打趣道:“莫壹快吃口飯吧，再不吃你的碗就要裝不下了。”
莫壹尴尬的笑笑，碗裏裝得實在有些滿，她把陸瓒夾到她碗裏的菜又分回一些給他，才默默吃起來。
這家餐廳菜品的味道很不錯，蘇醫生也沒有再拉她說話，莫壹認真品嘗起來。
當梁康帶着韋美推開包廂門的時候，莫壹有些意外。
“啧，一個兩個帶家屬，欺負我們科裏的單身漢是吧？”蘇醫生朝來人打趣道。
“不敢不敢，來遲了，老師們見諒見諒。”小輩遲到确實不好，雖然他也是剛從醫院過來，梁康道完歉，拉着韋美坐下。
包廂裏本就空了兩個位置，也不用服務員添位什麽的，莫壹意外韋美也來是因為之前她和她說應該不會來。醫大寒假放假早，韋美早就回家了，雖然家就在本市區，她家裏人管得也嚴，晚上有門禁莫壹是知道的。兩人坐得遠，也沒找着機會說話。
整個包廂裏除了莫壹外，都是醫生護士，聊的話題大多都是他們醫院工作的。莫壹沒什麽興趣也聽不懂，難得陸瓒在和同事聊天之下還照顧她的吃飯問題，莫壹也不啃聲，他夾什麽她吃什麽，偶爾沒什麽胃口的才夾回他的碗裏。終于在他又夾來一塊牛肉的時，莫壹出手止住了他，她低着頭湊近他，小聲說道，
“吃不下了。”她好不容易才吃空了碗。
陸瓒莞爾，收回筷子，送進自己嘴裏。
莫壹自從懂事之後就不喜歡別人照顧她吃飯，陸瓒的細心照顧莫壹心裏甜但總覺得不太習慣。
獨立生活了那麽多年卻被他當成了小孩照顧，莫壹突然有一種被當成女兒照顧的錯覺。當她和韋美說起的時候，韋美卻啧啧了兩聲，
“這簡直是戀愛的教科書級別的甜蜜了好嗎？男朋友把女朋友當女兒一樣寵你問問哪個女生不羨慕。”她對着深黑的夜空感嘆了兩聲，“突然好羨慕有個年齡大的男朋友，沒事把我當女兒寵，想想就甜蜜得不行。”
莫壹無語，她是被陸瓒投喂吃撐了才出來透透氣，後腳就跟上了韋美，兩人正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口處吹風。本就是一月份的天，晚風夾冷，把她的小臉吹得精神了不少。
“他又不老。”
韋美側頭剛想要回答她，就瞄到了正從包廂裏出來的身影，她輕笑了下，拍拍莫壹的肩膀，“既然都出來了，我去趟洗手間，你趕緊回去，不然陸老師怕你走丢了。”
“……”當她是小朋友嗎！？
把她當小朋友的人還真找出來了，看到陸瓒突然朝她走來，莫壹頓時無語了一把。
“站窗口不冷嗎？”陸瓒走向前替她擋住了風源，又朝她小腿看了兩眼。窗臺高，夜風明明吹不到下面，在他沒開口說話之前，莫壹率先把人拉回了包廂。
“陸醫生看那麽緊呢，這是找人去了？”兩人剛坐下，蘇醫生又沖他們打趣。
陸瓒神色不改，答道:“嗯，小朋友不放心。”
韋美剛拉開包廂門就聽到這句話，不厚道地朝莫壹笑了起來，當然還有其他人的笑聲，徹底把莫壹鬧了個臉紅，氣得她捏了一把他的大腿。
第 39 章
晚上散場，陸瓒是把莫壹載回他家的。應莫壹的要求，兩人回到小區沒着急着回去而是在樓下逛了一圈，擔心她受冷，沒幾分鐘，陸瓒就把人拉回家。
洗完澡出來，發現人坐在沙發上悶悶沉沉的盯着電視看，電視裏發出爆笑她也不動聲色，他走過去坐下把人抱在懷裏，“還在生氣？”
莫壹是比他先洗澡的，身上穿的是她自己的珊瑚絨睡衣，軟軟滑滑的，帶着洗澡後的沐浴香味，陸瓒湊近她耳邊親了親，回顧起今晚讓她生氣的點，哄道：“不讓你穿裙子是擔心你受冷，晝夜溫差大還是很大的。”
“我又沒那麽嬌氣。”
陸瓒把頭埋在她脖頸處，蹭了蹭，應道:“嗯，是我把你養嬌氣了，怪我。”
“陸瓒，”莫壹喊着他的名字，被他摟住的腰身也不滿的動了動，拍打着他的手，讓他放開些，誰知道拿手直接撩開了她的睡衣，探在她的腰間，胸膛貼着她也更緊了些，輕輕應她，“嗯。”
“別把我當小孩子。”
陸瓒擡頭看她，笑道：“因為這個生氣？”
莫壹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也不是生氣，只是兩個人戀愛，總感覺自己是被照顧的一方，也許是年齡上的差異，陸瓒遠遠比她要成熟，為她考慮周全，好像她能做的只有乖乖聽話，讓他放心。
陸瓒笑了笑，手掌往上移了移，望着她的眼神變得深了，深沉而濃烈，“不小了，是我帶大的。”
“變态啊。”莫壹想要坐起來卻又被他撈回懷裏，他追問，
“還生氣嗎？”
他的氣息在她側臉處灑下，溫溫癢癢的，惹得她心胡亂了下，“你好煩，說了我不是小孩。”
最後被他把身上的睡衣褪去，挂在他身上被抱回卧室莫壹才覺得自己真的就是一小孩，跟他比，自己簡直太嫩了，随時被榨幹。
一室暗沉，挑逗的親吻以及那游動的雙掌似有似無地撩撥着她，溫熱的呼吸急緩地噴灑在她臉上，脖頸處。雖然剛剛被他抱回房裏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腳趾還是沒出息地用力抓着底下的床單，身子無意識地緊繃着，直到身下的人慢慢軟下來，陸瓒才抽出手去撈小盒子，卻落了個空。感覺到他遲滞的動作，身下的莫壹低低笑了起來，直到額頭處被他彈了一下，她才憋着笑裝無辜看他，“幹嘛啊？”
“不是讓你拿回卧室放？”
“你又沒說放哪，放角落裏也是放啊。”
陸瓒給氣笑了，拍了拍她的腰，“去拿來。”
就在旁邊的矮櫃裏，莫壹翻了個身就能拿到，把東西塞到他手裏時緊張又羞恥，垂着眼不去看他，把腦子想說的能緩解她的緊張的過了一遍，最後只說了句：“我後天要回家了。”
“那就好好想我。”
深深淹沒之後是滿心舒暢一身輕盈，這一晚，莫壹一夜無夢。
農村裏的年味總比城市裏的年味濃些，人多熱鬧。不過，随着年齡的增長，有些東西漸漸變了味。比如過年，每個小朋友都期盼過年，小時候，都是幾個兄弟姐妹，一大早地守着哪家鞭炮聲響了，就成群結隊去敲房門讨紅包，收到個十塊錢的紅包都能高興上一整天。現在只剩懷念了，人越老懷念的東西越多。對成年人來說，過年已經慢慢變成一種無形的壓力。
過年就是圖的就是團團圓圓，和和睦睦。莫壹回來的這幾天，小日子過得還行，打掃衛生，倒騰年貨，過年的習俗樣樣不落下。家裏鄰居親戚沒有過問她的人生大事，偶然提起也是一兩句帶過。年夜飯那晚，和睦的氛圍似乎模糊了，還是她自己搞砸的，人的忍耐都是有底線的，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要沉默是金。
按照莫壹家的過年習慣，年夜飯都是一大家子坐一起團聚的，所以當晚他們家擺了兩大桌，和大伯二伯他們家一起。
親戚一起吃飯，免不了要談到年輕人。當她辭職考研的事再次被擺上臺面講的時候，莫壹本來想忍一下，畢竟大伯是問起她爸，而不是直接問她這個當事人。
“女孩子讀那麽多書也不見得是好啊，孩子好好工作有份工資領，起碼能養活自己。”當聽着大伯把這句話說完，莫壹到底是忍不住了，嗤笑了聲，朝他道：“不用大伯您擔心，我還是健全的成年人，能養活自己的。”吃不到你家糧倉，當然這句話沒說出口，畢竟還是看着她長大的親人，父親的親哥，她自己無所謂，不能不顧父母的顏面。
大伯算是小資暴發戶，聽不出她的內話，輕嘆了聲又說道，“讀了那麽多年書，将來也不見得就能賺回那些年的學費，要是将來能嫁個有錢人家還好。”飯桌突然安靜下來，沒人搭話，興許是覺得自己有些話不當講，大伯自己輕咳了兩聲。
沉默了半晌，莫父道：“我們家小壹有自己的想法，不用我們長輩操心。”
莫壹瞧自己父親看了兩眼，心裏堵得不是滋味，一股無法控制的憤恨的情緒，正在她心裏翻騰。旁邊的小侄女扯着她的衣袖說想吃某樣菜，莫壹照顧不上，放下碗筷，朝小侄女露出笑顏，“小詩喜歡每天去學校嗎？”
小女孩認真想了一會，“不喜歡，有好多作業。”
“那喜歡每天都能買好吃好玩的嗎？”
“喜歡。”
“那小詩不要像姑姑一樣讀那麽書，像爺爺一樣讀到小學畢業就去掙錢買喜歡的東西好不好？”
小朋友聽到不要上學就高興壞了，“好呀好呀，我不喜歡上學。”
幾句對話，飯桌上的氛圍沉重到底，此時的安靜比她大伯說那句話的安靜還要久，遷怒他人莫壹不曾想也從來不會做，第一次就用在了單純無害的小孩子身上，可這也是她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讓她大伯永遠閉嘴的辦法。她重新拿起筷子夾起小侄女想吃的菜放到她碗裏，站起來對堂哥堂嫂道了聲歉就跑回房。
趴在自己床上，莫壹還是掉了眼淚，她不知道父母怎樣替她收場，她的這些話傷害到了所有人，包括自己。人在情緒的觸動之下容易想起往事，莫壹把頭埋在枕頭，想起了那些不堪的過往，一件一件小事堆積起來，在她的腦海放大，有些事情，有些委屈不是她樂意吞下忘掉，只是隐藏了起來，有些時候不用她點頭，那些過往也會呼之欲出。親戚間的有些話，真的是長大之後才能讀懂，也會一直記在心裏，沒完沒了。
懂事之後，她還是第一次哭得那麽不堪，沒有撕心裂肺的哭泣，只有斷續的小聲的抽泣，直到陸瓒的來電，莫壹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明明就一聲喂，就像觸動到開關閘一樣，她剛止住的淚水徹底崩潰，自己哭了好一會，莫壹想起自己在打電話，有些丢人，她吸了吸鼻子，抽出紙巾把自己臉上的分泌物擦幹淨，
“怎麽不說話？”說這話的時候莫壹有些不好意思，電話一通，她就抱着手機自己哭，事後才覺得羞恥，哭完确實心情通了不少。
“等你哭完。”陸瓒捏着手機，站在陽臺上，眼前是一片中國紅的霓虹燈，身後廚房裏父母還在忙年夜飯，聽筒裏小姑娘的哭聲确實讓他紮心，但他還是等聽她哭完，情緒最好的排解方法就是發洩，“現在哭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