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與明嘉致的重逢沒有使歸嘉熙解開心結，反而讓他郁郁寡歡，陪伴父母游玩時只能強顏歡笑。歸允夫婦能看出兒子興致不高，卻又不明白是為什麽，只當是那天他們提到明嘉致讓歸嘉熙難受了。
在歸允夫婦回美國前夜，歸嘉熙跟他們說不跟他們回美國了。歸允夫婦驚訝極了，忙問為什麽。
歸嘉熙回答：“我要找明嘉致。”
歸允當然不同意，“你在這邊念書，什麽時候不能找他，你好不容易放假了，我們一家人團聚的時間你都不願意空出來嗎？”
歸嘉熙連忙解釋：“爸爸！我也很想你們，可是這個事情不解決我真的沒法安心。”
歸允果斷否決，“不行，你必須跟我們去美國！難道你要為了外人把爸爸媽媽氣死嗎！”
歸嘉熙聽到這話猛地站起來，“哥哥不是外人！”歸允夫婦驚訝地看着他，自己兒子一向溫和乖巧，但是每次提到明嘉致他都有些反常，變得固執變得強硬。歸嘉熙看到父母的神色，很快就軟下來，“爸爸媽媽我們不要吵架了好嗎，你們給我些時間，我會過去的，但不是現在。可以嗎？”
最終，歸允夫婦妥協了。
臨睡前，歸嘉熙接到姚初霜的電話，這幾天歸嘉熙為了陪父母一直沒有回學校，跟姚初霜聯系也就幾條短信，姚初霜打電話過來，歸嘉熙倒也不覺得驚訝。
姚初霜問：“小熙，睡了嗎？”
歸嘉熙說：“快睡了，學姐這幾天過得怎麽樣？”
姚初霜低聲撒嬌：“你不在我好無聊，過兩天就要跟老師出去寫生了，你再不回來，我們開學都見不到面。”
歸嘉熙想想也有些難過，只是壓在他心頭的那件事更讓他煩躁不安，“我明天送爸媽去機場就會回學校了，很快就能見面的。”
姚初霜聽他乖乖回答的聲音就能想象他現在的表情有多可愛，“那好啊，叔叔阿姨是什麽時候的飛機？”
歸嘉熙随口說：“11點，估計要9點出發，酒店離機場有點距離。”
姚初霜想了想，說：“那你趕緊休息吧，親愛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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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嘉熙點頭，“學姐晚安。”兩人便挂了電話，歸嘉熙倒頭就睡，心累。
歸嘉熙原以為姚初霜只是随口問了父母的出發時間，沒有想到第二天竟然在酒店大堂看到了她。
“小熙！”姚初霜溫柔地沖他打招呼，經過精心打扮的樣子在酒店大堂人來人往的地方也格外引人注目。
歸允夫婦知道歸嘉熙交了女朋友，但是一直沒有插手年輕人的事，畢竟沒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但是這個時候女孩子卻專程過來，這意味着兩人要定下終身大事了嗎？
歸嘉熙有些無措地看着姚初霜，“學姐，你怎麽來了？”現在9點，從學校過來至少要一個小時，也就是說姚初霜起了個大早特意過來的。
姚初霜對歸嘉熙使眼色，指指他身後的歸允夫婦，“我就想來看看你。”
歸嘉熙無奈極了，只能跟父母介紹姚初霜，姚初霜主動跟歸允夫婦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姚初霜。”
歸允夫婦點頭，但也沒有多說什麽，按說應該給兒子對象見面禮的，但是這個姑娘有些太主動了，看看，兒子臉都紅了。他們兩個對這個姑娘有些不滿意，歸允也不打算寒暄，就跟歸嘉熙說：“小熙啊，咱們趕緊去機場。”
歸嘉熙點頭，出門招呼出租車，回來的時候發現徐穎和姚初霜聊起來了，歸允臉色卻有些不好。“爸爸媽媽，走吧。”
路上，姚初霜一直在跟徐穎聊歸嘉熙在學校的事情，氣氛也不算尴尬，但是歸嘉熙就覺得有些不對。
歸允在辦手續時拉着他低聲問：“你跟這個小姑娘是什麽進展了？”
歸嘉熙撓頭，“爸爸，我跟學姐才交往不到2個月，你們千萬別誤會，可能她就是想我了，所以過來陪我。”
歸允摸摸他的頭，“嗯，我們明白，這個女孩性格還不錯，你別欺負人家。”
歸嘉熙臉有點紅，“我不會欺負自己女朋友的，爸爸你想太多了。”
父子倆辦完手續，歸允夫婦也要進安檢了，歸嘉熙有些不舍，抱了抱爸爸媽媽才讓他們離開。
送完家長，兩人就去市中心逛逛，路上姚初霜問他：“叔叔他們沒有不高興吧？”
歸嘉熙一愣，然後搖頭，“沒有啊，爸爸說你性格很好，讓我別欺負你呢。”
姚初霜笑了起來，“我不欺負你就不錯了。”
歸嘉熙也笑了，“是啊，你總是欺負我。”
姚初霜靠在他懷裏，“誰讓你這麽可愛呢，看着就讓人想欺負。”歸嘉熙也不反駁，好像是這麽回事，大家都覺得他單純，老拿他開玩笑，不過也沒有真的被欺負就是了。“對了，我這算是醜媳婦見公婆了嗎？”
歸嘉熙猶豫着點頭，他是挺喜歡學姐，長得漂亮，善解人意，如果以後一直走下去，結婚也未必不可。
商業步行街上人頭攢動，一塊巨大的LED廣告牌放着財經新聞，歸嘉熙擡頭看了一眼，卻再也收不回視線。廣告牌裏的人，是明嘉致。
姚初霜注意到歸嘉熙的視線，擡頭去看，看到這個被男朋友成為男神的男人她不知為何有些不高興，酸溜溜地說了句：“你又愛上你男神啦？”
新聞給的鏡頭不過幾秒，歸嘉熙回過神來，心情卻沉到谷底，“學姐，我，我有些事情，你先回去吧。”
姚初霜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走了，連忙拉住他，“你去哪兒？”
歸嘉熙拉開她的手，“學姐，我真的有事，你先回去好不好？”
姚初霜看他着急的模樣不像說謊，歸嘉熙也不是會撒謊的人，她有些不高興，“你跟我去吃飯再走，怎麽樣？”
歸嘉熙猶豫着，還沒有回答就被姚初霜拖着走了。
吃完飯歸嘉熙卻沒有讓姚初霜再左右他，他直接把姚初霜送上的士，給司機報上地址後還直接給司機路費，司機高興地什麽都沒說就把車開走了。等姚初霜的車走了，他自己也上了一輛的士，“師傅，中山路景園小區。”
景園小區是S市一環少數有別墅型的房産，裏面住着的多是富商和權貴。
看到小區那個被翻新的大門時，歸嘉熙有些情怯，小區保安攔住的士，問他招誰。他半晌才回答：“明嘉致，17棟。”小區保安不由打量他許久才放行。的士師傅對小區不太了解，所幸歸嘉熙還記得回家的路，很快就到明家門口。
6年後重新站在明家別墅的大門前，歸嘉熙心中五味雜陳，當年他哭着喊着被送走，甚至來不及再仔細看看自己生活了10年的地方，今天他終于回來了，但是他知道這裏的主人不再歡迎他。
其實在與姚初霜吃飯的時候他就在猶豫，到底該不該來？
現在他站在這裏，一樣很忐忑，明嘉致那天說明家沒有明嘉熙，那現在這個歸嘉熙又算什麽？他要以什麽身份敲開那扇鐵門？他會不會被人趕出來？
可是，他确确實實在這個家裏生活了10年，他也是明家的孩子啊，為什麽否定他的存在，為什麽抹殺他的過去？為什麽他不能走進這扇鐵門？
歸嘉熙握了握背包的肩帶，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按響門鈴。
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女聲傳來，“請問哪位？”
歸嘉熙說：“我叫歸嘉熙，請問明先生在嗎？”
女孩停頓了一下，“不好意思先生現在還在上班。”
歸嘉熙握住鐵門的柱子，說：“我能進屋嗎，我想……”身後突然傳來車聲，他轉頭去看，車上下來一個人，正是明嘉致。他看到明嘉致的眼神有些陰沉，臉上的肌肉也繃緊了，好像是生氣了。以前的明嘉致不是這樣的，如果他生氣，他會告訴歸嘉熙，臉上的表情也能讓人看明白。
歸嘉熙握緊了肩帶，也緊繃着看明嘉致，他不敢随便開口，他怕被明嘉致臭罵一頓然後趕走。
明嘉致走到他面前，沉聲斥道：“為什麽不聽話！”
歸嘉熙覺得很委屈，小聲地答：“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歸嘉熙知道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腳，垂着頭準備聽明嘉致的痛罵卻發現對方竟然沉默了，他小心翼翼地擡頭，明嘉致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刻轉身了，“走吧。”
歸嘉熙一怔，聽不出明嘉致是要趕他走還是讓他進屋，但是他猶豫的時候明嘉致就進了車子，鐵門打開，汽車緩緩駛進大門，然後又緩緩關上。
歸嘉熙依然站在門口，呆呆地看着重新關上的大門。
也許他剛剛可以不顧明嘉致反對沖進大門，也許他可以無視明嘉致的冷漠死皮賴臉地留在明家，也許，他可以什麽都不管，只要能和明嘉致相認和好……
但是現在的他卻做不了這麽多，他終于真切地感受到了明嘉致的冷漠和疏遠。他來不及反應，多年積壓在心中的委屈茫然和恐懼都蔓延開來，如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沒，他頓時失去了勇氣。
歸嘉熙擡手将湧出的淚水抹去，擡起沉重雙腿，離開。
鐵門裏的別墅裏，明嘉致就在二樓露臺看着歸嘉熙一步一步地離開，握着欄杆的手捏得發白。
在明嘉致身後，明朗輕聲道：“他到底還是個孩子，你這麽做未免過了。”
明嘉致聞言，竟是有些怒了，“叔叔，別再說了！”
明朗只能閉嘴，拄着拐杖慢慢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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