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節課就上物理,學生顯然緩不過神

早讀課剛下課,班上所有同學基本都趴下了。顧傾野夾着書到七班來的時候,秦星河的位置還是空着的。

沒來上課?

秦星河愣是在學校門口的小賣部裏以最慢的速度喝完了三袋豆奶,數着數兒,聽見第三節課的鈴聲打了,才背着空書包,踩着步子進校門。

到教室的時候,顧傾野果然已經走了。值日生正在擦黑板,顧傾野留下的字跡工整的板書,被擦去了一大半,看得秦星河心一陣疼。

“你怎麽才來?”同桌瞥頭問他。

“老師問了?”秦星河沒露什麽表情,拉椅子坐了,在桌肚子裏掏英語書。

“問倒是沒問。”同桌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不在,第一節課物理老師就喊我回答了三次問題。”

“你說他是不是盯上我了?後頭周燦他們睡翻了他都不管。”

秦星河心下一動,道:“可能吧。”

同桌腦袋冒煙地倒在了桌上。

秦星河把衛衣帽子套頭上,也趴着睡了一會兒。

顧傾野回辦公室,看着辦公桌上躺着的秦星河的書包,心緒久久不能平靜。今天他來得早,別班一同學托他将書包轉交給秦星河,說是昨天落下的。

喝酒喝得連書包都不要了?

“顧傾野,你得跟我好。”

秦星河那晚說的話又在顧傾野耳邊回蕩了一遍,到現在還燙得驚人。

剛好七班的臨時課代表過來拿作業,顧傾野直接讓她把秦星河的書包也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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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包鏈子沒有拉上,課代表一拎,一整沓寫滿“顧傾野”三個字的抽紙瞬間撒了一地。

作者有話要說: 注:雙向愛戀,不慢熱。兩人互相招惹,一人明招一人暗招,誰也不輸誰。

☆、單挑

秦星河趴着睡都能夢見顧傾野。

顧傾野的眸子潋滟得很,偏偏還一副禁欲的模樣,透露出一股子欲拒還迎的勁兒來。那張薄而泛白的嘴唇,一啓開就讓秦星河死去活來:“星河,咱倆中間隔一個宇宙,你這輩子光速都別想能追到我。”

秦星河覺得他倆差得不是一個宇宙,那得是幾萬億個廣寒宮。

就是追不起的意思呗。

秦星河紮心得喘不過氣來。自己特麽初戀還沒冒芽就被掐死在搖籃裏了這不是?

“有本事永遠別撞我眼裏。”秦星河罵了一句,衆目睽睽之下起身出了教室。

英語老師是個年輕的女老師,被他鬧出的動靜吓着了,問:“同學你怎麽了?”

秦星河頭也不回:“老師,我上課睡覺,想出去站會兒。”

說完還真在走廊上站着了。上午十點左右光景,陽光挺強,灼得秦星河脖子耳朵發燙。他低着頭,覺得太陽還可以再強烈一點,最好來個晴天霹靂,把他劈清醒點。

一副認命等死的樣子。

隔壁八班靠窗的幾個殺馬特,透着窗戶朝他吹口哨。

“站着幹什麽?”忽然傳來不溫不火的聲音,炸在秦星河耳邊,像四月的春風,像燎不盡的荒草。

越發肆虐。

秦星河擡頭,顧傾野的臉就離他五公分。那鼻尖,都快蹭到他的臉了。

要命,徹頭徹尾都是令他心動的模樣。

不過昨晚那一出,秦星河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他退了半步,把臉移過去,誠懇地道歉:“昨晚發酒瘋,老師擔待。”

界限劃得挺清的。

“沒事。”顧傾野答了,見秦星河脖子上隐約有道紅印,幫他把領子拉上一點,“回教室吧。”

秦星河一把抓住他的腕子,眼睛裏都發狠了:“你再碰我我能幹出點出格的事你信不信?”

顧傾野抽出自己的胳膊:“酒還沒醒?”

“醒了。”秦星河回答,“昨晚說了很多渾話我知道,但有一件是真的,你得信。”

“什麽?”

“要不是你推我,那會兒我真想親你。”秦星河坦坦蕩蕩地看着顧傾野。

那眼神,分明是一個不怕死的勇士。

顧傾野氣急反笑,許久才道:“來我辦公室。”

這個時間物理辦公室沒別的老師,只有一個裝水工在飲水機旁換水。瞅見顧傾野表情冷冷地踏進來,後面跟着的秦星河氣勢洶洶的,覺着氣氛不對,迅速裝好純淨水走了。

門一關上,秦星河就發現了辦公桌上自己的書包,和旁邊的那沓抽紙。

“你喜歡男人?”顧傾野倒了杯水給他,問。

秦星河沒接,也沒回答這個問題。他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顧傾野的辦公室。

“我只是個物理老師,治不了你這病。”顧傾野似笑非笑地坐下。

“還有一點你要知道。我比你大将近十歲。擱古時候多加幾年你喊我爹都不為過。”

秦星河心裏默默算着,自己今年十七,顧傾野也就二十六七呗,跟他小爸差不多。

這麽一想,我去,還真能喊爹。

“明年我就十八了。”秦星河突然答。答得牛頭不對馬嘴的。

“所以呢?”顧傾野好看的眉目一挑。

“我小爸就是十八歲跟我親爸領證的。”秦星河認認真真道。

顧傾野:“……”

“所以老師,別把感情看得太老套。我都能接受得了,你比我多活了幾年,見過的世面大,肯定也能接受。”

秦星河把顧傾野端給他的水杯喝個一幹二淨,撂下就走了:

“反正我話就擱這兒了,我挺喜歡你的,您自個兒看着辦吧。”

秦星河一路上都覺得自己剛才那話說得挺破罐子破摔的。

不過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誰沒有做過幾件沖動事啊?更何況還是感情上的事,那能忍得了嗎!

他就是喜歡顧傾野。看見他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喜歡得要死要活的,怎麽了?誰還能攔得住?攔也不行,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他秦星河還就和顧傾野杠上了。

他回教室的時候,英語老師在發作業本兒。秦星河覺得挺過意不去的,昨晚作業也沒寫,早上還沒聽人家的課。忙坐得端端正正的,翻出本子補作業。

飛速把書課後的單詞抄滿三遍,覺得不夠,課文又抄了一遍。給老師遞過去的時候,黑色的水筆字跡都沒幹。

英語老師笑了笑:“留着吧,今晚還有作業呢。”

秦星河只得自己收了。

英語老師走後,同桌湊上來:“你剛被物理老師叫走了?”

“怎麽?”秦星河一時半會沒能接受同桌這轉型。

“沒事,我就以為羅蜜和顧傾野是一對,剛顧傾野跟你講話的時候,你是沒瞧見,羅蜜的眼睛都快從窗戶上飛出去了。”

羅蜜就是英語老師。

“人顧老師沒家室,你瞎嚼什麽舌根?”秦星河皺眉。

“沒家室就不能成個家麽,顧傾野是你親戚咋的這麽護着?”同桌翻了個白眼。

“你的漫畫書呢?”秦星河突然問。

“幹嘛?”

“求你看。”

“……”

作者有話要說: 誰都拯救不了我的短小蒼白無力……

作者仿佛寫了個假的大綱,如今卡文卡得不要不要的,于是有了一個洋氣的名字,以後請叫我卡夫卡。

☆、荔枝味的

顧傾野被秦星河一番話弄得哭笑不得,人都走許久了還緩不過勁兒來。他怎麽都想不通,自己到桃園鎮根都沒來得及紮,怎麽就被人家惦記上了?

電腦上挂的QQ陶飛宇那欠揍的頭像閃個不停,點開一看發來的是一道看上去挺繞的能量守恒題。

顧傾野一般不玩QQ,有號是用來應付家長的,在辦公室的時候就挂網上,負責答疑解惑。網名還是八年前創號的時候設的,就一個“野”字,頭像幹脆是那只裹着紅圍巾的企鵝。

再看看陶飛宇,頭像是張特裝逼的自拍照,黑白的那種,還不要臉地取名“宇家三少”,什麽會員黃鑽開了一溜,簽名都是帶閃光的,怎麽看怎麽非主流。啧,還人民教師呢。

野:大早上給我布置作業?

宇家三少:做做呗,看看這難度行不行。

顧傾野在紙上劃了幾下就不算了,嫌打字太麻煩就直接給陶飛宇打電話。

“題目能用不?”那頭陶飛宇問。

顧傾野手裏的筆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末了把紙一角揉皺又撫平,道:“得改。”

“往難裏改還是往容易的改?我還打算拿它做月考壓軸題呢!”

顧傾野輕輕一笑,想了一會兒才道:“往死裏改。”

陶飛宇翻白眼:“你以為我是你啊!特麽每次輪到你出試卷火箭班均分都六十。家長挨個兒找,說自家孩子怎麽一下子成績退步三十分,是不是早戀了!”

顧傾野笑。

幫陶飛宇整了半個早上的題,整完了才後知後覺到飯點了,反正下午也沒課,顧傾野收拾了東西決定去食堂吃完直接回去補覺。

這個點食堂學生還是挺多的。顧傾野也沒好意思去教師餐廳,遠不說,就那麽幾張沙發,坐的還都是校領導,一溜煙招呼打下去飯還吃不吃了?反正不用趕時間,索性跟學生擠一擠。

幾個打飯的窗口都排了長龍,顧傾野在門口瞧了一會兒,挑了個人最少的排了,低着頭看手機。前面學生咋咋呼呼一回頭,發現自己後面站着個老師,立馬裝孫子大氣也不敢出。

幾個七班的學生認出他跟他打招呼,顧傾野都朝他們微微一笑。頓時有幾個女生臉紅心跳,餐盤都端不穩了。

正排着,忽然後頭擠了個人過來,罩着顧傾野只剩一團陰影,顧傾野透過手機屏幕,都能看到後面秦星河那張意氣風發的臉,以及特專注地盯着自己看的眼神。高一的校服還沒發,秦星河穿的還是顧傾野第一次見他時那件紅色的衛衣,顯得特別高挑,打飯隊伍中一等一的顯眼。

那蓬勃的心跳聲,那種十七八歲少年才有的氣息,一下子籠罩了他。

鋪天蓋地的。

顧傾野把手機放下了。

“老師,等我回去加個微信呗。”秦星河湊他耳朵邊道。

前面排着隊的學生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回頭瞥顧傾野,秦星河順勢把他瞪了回去。

“有學習上的問題可以加QQ。”顧傾野懶得和他搭茬,“我留給你們班長了,你可以問她要。”

秦星河沒什麽學習上的問題。他道:“那感情上的問題可以加微信吧?”

這回前面那學生被兩人的對話驚得秦星河怎麽瞪他頭也不轉回去了。

第一次遇到這麽死皮賴臉的學生。顧傾野道:“感情上的問題找你家長。”

原本以為這話能堵住他的嘴,可秦星河倒是一副坦然的樣:“找過了。他們說這是私事兒,得找當事人私了。他們只能提供精神和物質上的支持。”

顧傾野:“……”

隊伍終于排到顧傾野。窗口打飯阿姨還沒來得及問顧傾野吃什麽,後頭就探出半個身子,特燦爛地朝她笑:“阿姨,麻煩幫我家老師多打點肉,別挑肥的,他這麽瘦一看就挑食。”

打飯阿姨笑成了一朵花,隔壁窗口的阿姨都樂了。

顧傾野耳朵根有點發紅,沒看那些阿姨,只是瞪了秦星河一眼道:“管好你自己。”

端了餐盤,顧傾野随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盤裏的紅燒肉怎麽吃都覺得不對味,盡管色澤紅潤可長得跟秦星河似的,讓他怎麽吃?

再看剛才那個打飯窗口,紅色身影已經不在了。

剛想低頭繼續吃飯,一瓶汽水擱他桌前,秦星河拉開對面的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下,邊灌可樂邊大口扒飯。

顧傾野心裏一熱,擡頭問他:“為什麽我是荔枝味的?”

秦星河把自個盤裏的雞腿夾到他盤裏去,道:“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呗。”

順便又讪讪地補了一句:“在我心裏,你就是荔枝味兒的。”

顧傾野把落到他盤裏的雞腿給秦星河夾回去,順便把所有的紅燒肉也移到他盤裏:“我跟你一樣,喜歡可樂。”

見秦星河一雙眼睛跟星星似的盯着他,顧傾野咳了一聲:“長個子得多吃肉。”

“成!”秦星河興沖沖地夾了一塊放嘴裏,剩下的就着湯汁全拌進飯裏,“你的話我都聽。”

見他吃得香,顧傾野也低頭扒完了盤裏的飯。

“老師,你覺得食堂的飯菜怎麽樣?”秦星河等他吃完,搶着幫他收拾盤子。顧傾野認真地想了想,答:“不辣。”

“你很能吃辣?”秦星河把餐具歸好類,跟顧傾野一起在水池邊洗手,瞅見顧傾野的手,骨節分明,修長勻稱,水珠從指縫裏劃出來,好看得緊。

“能。”顧傾野答。

“那你等着,桃園有條街,就在我初中學校旁邊,等有空我帶你去,那裏所有吃的不辣我跟你姓。”秦星河道。

顧傾野從口袋裏抽出一包紙巾,遞給他一張:“顧星河?”

秦星河眨了眨眼:“這名字好像也挺好聽。”

高中生午飯加午休時間有兩個小時,大部分學生選擇在校午休。秦星河不喜歡午休,一般這個時間都和哥們約球。不過他今天突然不想打球了,老遠往球場瞟了一眼,隐約有幾個認識的發小在打球。他把衛衣帽子往頭上一扣,從兜裏掏出一把鑰匙,道:“老師,我送你回去吧?”

顧傾野聞話,噗地一笑:“你那輛山地車後面能坐人麽?讓我坐杠子上?”

被他這一笑秦星河都沒能解釋。王佐藤把一輛輕型機車的鑰匙丢自己這兒了。

車停在校外的車庫。秦星河一眼就能找到,騎上去發動了一下引擎,那聲浪震得他一陣興奮,他迫不及待回頭:“老師,上來吧。”

誰知車把卻被顧傾野握住。顧傾野淡淡道:“你下來。”

秦星河一愣:“咋了?”

“我來騎。”

有點小小的不情願,秦星河握着另一只車把手都舍不得放。不過他得聽顧傾野的。

把頭盔給自家老師戴上,秦星河才坐到後座,把顧傾野的腰摟得緊緊的。

“別摟這兒,”顧傾野低頭把秦星河的手往中間移一點,“癢。”

秦星河聽話地把手放在他腹肌上,心裏卻将他腰怕癢這一點記下了。

顧傾野以前開過一陣子機車,輕車熟路。車速快但很穩。秦星河把臉埋在他脖頸,聞着露在頭盔外細碎頭發清冷的香味,一點都不想動。

敢情自己身後趴着一只大金毛呢。顧傾野有點好笑地想。

午後的天氣有些許熱,但街角也吹來幾分涼風,攜着不知名的木頭香,仔細一聞又像是汽水兒味,反正特別沁鼻,使人身心都特舒爽。

“你家裏那位是你什麽人?”他突然問秦星河。經常碰面卻沒打過幾次招呼,顧傾野不由有些好奇。

“我爺爺。特嚴肅一個人,不過心善。處久了你就知道了。”秦星河答。

“你是爺爺帶大的?”

“差不多吧,不過我老爺子非要說我是菩薩派下來給他歷劫的。随他怎麽說。”

顧傾野罩在頭盔裏的眼睛彎了。從秦星河這個角度看去,像一道閃閃的星河,澄澈得扔個石子兒進去都能濺起星光來。

“老師。”秦星河摟着顧傾野的手更緊了,手心滲出一點汗來,甚至還有一些抖。

“嗯?”

“你打不打算喜歡我?”他小聲問。沒敢看顧傾野,垂着頭躬着背等他的反應。

顧傾野想了想,車速也放慢了:“你還小,算早戀。”

“沒事兒,”秦星河同學緊張地搶答,“我現在可以先追你。等什麽時候不算早戀了,你再決定答不答應我。”

“真的,”他咽了咽口水,臉都憋紅了,“別急着拒絕我。我會好好長大的,我發誓。”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的收藏和評論啦!作者有好好碼字哦!

☆、血流成愛河

機車轟鳴着停在石橋下坡,餘聲的震動還在耳畔回響不絕。

顧傾野一雙長腿蹬地,擡手一攬就把秦星河扛下了車。

“我沒想着要拒絕你。”顧傾野扶着車把,掏褲兜摸出一根煙,點着,道,“但你不是我喜歡的型。”

煙霧缭繞在他的左眼,迷離得很,遮住了很多情緒。第一次見這樣的顧傾野,秦星河覺得自己額頭上掌心裏涔涔的都是汗。

“你喜歡什麽類型的?”他問。

顧傾野叼着煙斜着眼看他:“胸大的,性感的,聲音甜的。你明顯不行。”

秦星河的頭垂了垂,再擡起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先前的惶惑:“胸大我不行,但下面大也不行麽?”

顧傾野差點被自己點的煙燙到嘴。

“不行。”他嚴肅道。

秦星河眼神斂了斂,張開胳膊想要往顧傾野身上靠,顧傾野還跨在車上,比他矮了半截,下意識地往後躲,擡眼睛瞪他:“幹什麽?”

“抱你,”秦星河回答,真的把顧傾野的頭攬在自己懷裏,抱得特別認真特別深情。煙頭被顧傾野夾在了手上,垂在身側。

那心跳聲,撲通撲通的,都快從腔裏蹦出來。

秦星河的下巴蹭着顧傾野頭頂的頭發,所有的溫熱柔軟全部印在了心尖兒上。下意識就俯頭親了一口,滿意地摟得更緊了。

“松開。”顧傾野渾身不自在,推了秦星河一把,“回你自個兒家睡午覺去。下午課不上了?”

秦星河讪讪地松開了手。心想這波真心不虧。

“我不睡,”他道,“我就想看你睡。”

“滾。”顧傾野這會兒也不把自己當老師了,說到底就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私下裏也能罵的,“別蹬鼻子上臉。”

秦星河笑着站在馬路牙子邊看着顧傾野紅着耳根把機車騎得轟隆隆響。

真特麽可愛。

他回去得好好謝謝王佐藤。

顧傾野把車停在自家小院子裏。面紅耳熱地在水池子裏洗臉。澇了一把終于冷靜下來了,才回屋。

總覺得秦星河就站在院子外面笑,一轉身卻又誰都沒看見。

魔障了。

秦星河目送着顧傾野身影消失在巷子裏,才把笑容斂了,轉頭往學校走。剛坐車的時候就覺得褲兜裏一陣震動,礙着顧傾野在沒敢把手機掏出來,這會子一看,是黑子發來的消息。

不動聲色地又把手機擱兜裏,秦星河拐到一家小賣部,買了一瓶冰可樂。兩口氣泡兒灌下去,才往學校裏走。

這時候學校十分安靜,學生都在午休。找到黑子的時候,他正被幾個平頭抵在牆上,穿着的外套有一頭被撕了,褲子也蹭破個洞。不過那氣勢,應該沒怎麽吃虧。打架這方面,秦星河的幾個哥們,沒哪個功夫落下的,完全不用擔心。

秦星河手揣兜裏倚在外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裝着半瓶可樂的瓶子時不時往牆上碰。

那幾個平頭戾氣挺重,發現秦星河,指着他鼻子罵:“他媽的你誰?”

黑子一腳就把一個平頭踹到地上,外套拉好,特嚣張道:“打架還分心呢?要不要我哥們給你們唱首歌助助興啊!”

其他人見狀又上去圍黑子。黑子越打還越狠了,幾個平頭基本上都是被揍的。秦星河看得無聊,打了個呵欠,有一下沒一下地鼓掌。

“你快點,”他喊黑子,“還有半個小時上課。你褲子再磨幾下等會就得光腚。”

黑子聽了還真的打算速戰速決:“有要單挑的不?趕緊來,你們不上課哥哥我等會還得上課呢。”

有個平頭估計是才出來混的,嘴上挺有氣勢,腿已經有點抖了,說話還沒水平,他指着秦星河叫嚣道:“有本事讓他來!”

合着以為秦星河是弱雞呢。

秦星河配合着他演,左看看右看看身邊沒人,裝作特別驚訝特別害怕特別不可置信的樣兒,指着自己:“我?”

那平頭以為秦星河慫了,越發有勁了,差點跳起來:“對!就你!有種來單挑啊!”

秦星河為難:“別吧。”

“慫什麽啊?剛不挺得意的嗎?現在成孫子……”那平頭挑釁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一陣疾風掃過腦門兒,睜開眼一看秦星河的腿已經架在他脖子上了。

“再貧我把你脖子擰抽筋你信不信?”秦星河湊着他鼻尖冷笑。

那小子腿一軟差點沒站住,剛才那副氣勢早沒了,小聲罵了句:“操……”

黑子在一旁撣衣服上的灰,也冷笑:“誰給你的自信跟一個練家子單挑?這麽沒眼力見還特麽來一中丢人現眼。走好您叻,不送。”

那人咬牙切齒地瞪了黑子一眼,捂着肩膀轉身要走。末了突然一道白光,袖子裏的匕首已經往秦星河胳膊上狠狠剮了一道。

“我去你媽的!”黑子把他兩胳膊擰在一塊,刀子哐當落了地,疼得那人嘴都咧了,“玩陰的?有種,今兒我就把你扭進局子。”

秦星河胳膊肘上的血滲了一地,捂着都能從指縫中流出來。不覺得怎麽疼,可被刀剮的時候腦子裏第一個閃出的,就是顧傾野煙霧缭繞的迷離的左眼,以及那微微蹙着的眉頭。

要是被他瞅見了,自己保準得被他冷着眼罵。罵自己也樂意,為什麽?自己賤呗!

“算了,”秦星河上去拉黑子,“別招人恨,以後日子還長。”

黑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把手松了。一幫人踉踉跄跄拎着衣服跑了。

“還恨我呢?”黑子把自個的外套用勁裹在秦星河的胳膊上止血,“送你去醫務室。”

秦星河這會才覺着疼,龇牙咧嘴,還樂:“我有那麽記仇麽!趕緊把我送醫務室,我要公主抱着去,別的我都不依。”

黑子噗的一聲也樂了:“特麽我女朋友也沒享受過這待遇。”說完還真的托着秦星河腿彎把他橫抱起來了。

說到底,心裏有罪。

只不過不明說。

“你是我兄弟,真的。”秦星河被送醫務室路上說,挺認真的,“開始那章早翻頁了。別放心裏。”

黑子把他托了托,頭上汗都滲出來了,剛打架都沒這麽熱:“別給我在這兒煽情。搞得跟回光返照一樣瘆得慌。”

“得,”秦星河被颠得腦袋疼,還不忘翻白眼,“當我沒說。等會記得拐到七班幫我跟班主任請個假。”

“閉嘴吧!”黑子低聲吼,流着血嘴還吧啦吧啦的,能不能老實點!

醫務室萬年都是涼嗖嗖的,見不得一絲光。這時候校醫還沒來,黑子就直接把秦星河放裏間的病床上去。

“我去喊校醫,你躺着。”黑子歇都沒歇就要往外走。

“別找了,這時候校醫還沒上班呢。”秦星河掀起薄被子蓋身上,“我睡會,你趕緊回去上課吧。”

“你血流成這樣讓我去上課?”黑子不爽。

秦星河特欠揍地說:“人姑娘一個月還來一次姨媽呢,怎麽,你還得辍學了?”

“尼瑪,”黑子又氣又笑,“我想先揍你一頓再去上課。”

秦星河把被子捂頭上,就露出一只眼,笑得渾身都在抖。

好不容易等黑子走了,秦星河才覺着無聊。左胳膊動不了,右手艱難地從左邊口袋裏掏手機,挑了個角度,拍了一張受傷的照片給小爸發去。

再點開一看,啧啧,這角度看上去真的特別慘。秦星河自己都信了。

果不其然那頭封鏡就發消息來了:怎麽搞的?打架?

秦星河回:你兒子,你說呢?

封鏡發來一個微笑的表情,配了兩個字:呵呵。

秦星河還在想怎麽回呢,語音電話已經打來了。秦星河吊兒郎當一接,那頭秦連的萬年冰塊兒嗓音冰得秦星河血都不流了:“你現在在學校吧,我派人接你去市裏醫院。二十分鐘到。”

秦星河吓得從床上轱辘爬起來:“別啊爸,小傷,我還得上課呢。”

封鏡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帶着幸災樂禍的調:“晚了,跟你爸去醫院解釋吧。”

秦星河投降地挂了電話。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姜還是老的辣。本來想着借着傷訛他小爸一個紅包的,沒想到還被算計了。

以後跟封鏡發消息打電話,首先得問問秦連在不在。

洩氣地往床上一趟。秦星河點開添加好友那欄,輸了個早就記在心裏的微信號,顧傾野的頭像就跳了出來。是一只黑天鵝,應該是以前在公園湖裏見到即興拍的。秦星河越看越覺得像他家老師,忙不疊按了保存。

秦星河把自個頭像換成一只白天鵝,才敢點申請加好友。

那頭設置了問題:你是誰?

秦星河想了想,填了個:

你未來男朋友。^_^

作者有話要說: 普天之下莫非助攻。

最近一般隔日更~求評論求收藏呀~星河小朋友需要支持~

☆、為愛

秦星河驗證消息一發過去就被顧傾野拒了。

那邊冷冰冰地回了三個字:不認識。

秦星河舉着手機失笑了一會,腦海裏浮現出顧傾野看到自己發過去的那幾個字時的表情,別的不多說,眉頭一定是皺着的,然後再一本正經地打字拒絕,怎麽這麽有意思?他的老師怎麽這麽可愛?

尼瑪,秦星河心裏罵自己,被秒拒還樂成這樣,欠虐吧你?

他記得以前小學的時候,桃園一帶他哥幾個那是能橫着走的。那會兒,王佐藤家游戲廳還沒開,那一帶還是清一色的胡同,國立初中也是改建前的樣子,窄巷子裏頭兩排磚頭壘成的牆邊,梧桐筆直筆直地連綿了一路。天氣晴朗的時候,陽光從疏疏朗朗的梧桐葉子的縫隙中灑下來,洋洋灑灑全是斑駁的影。

巷子的磚頭牆內都是住戶,一家一家的小院子整整齊齊,午後人家把被子抱出來曬,空氣中都彌漫着一股太陽的芳香。

小時候的秦星河特裝逼地喜歡穿一件黑色的連帽衫,把帽子扣得緊緊的,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最酷。然而他接下來幹的事兒至今都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傻/逼。就記得當時他回頭挺神氣地瞅着一人嘴裏叼根冰棍兒的小版王佐藤和石大勇說:“咱們幹點刺激的事兒好不?”

小王佐藤咽了咽口水,眼神賊兮兮地盯着秦星河:“河子啊,雖說咱們這年齡還夠不着刑罰……”

那頭秦星河早就翻了個白眼:合着當我想作案呢!

他掏了掏口袋,掏出一盒小擦炮,寶貝似的捧在手裏,跟兩哥們頭湊一塊醬醬釀釀嘀咕。嘀咕完,見兩哥們一臉猶疑的神色,秦星河身先士卒,一個炮就甩進了別人家的院子。也不知道是運氣不好還是怎麽的,這家主人正在水池子邊放水洗臉,那擦炮不偏不倚就甩進了池子裏,炸了。那主人順便還洗了個頭。

秦星河幾個還貼着牆聽動靜呢,裏頭的主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已經扛着拖把出來追了。這還不算,家養的黑狗都被放出來了。那氣勢,炸街似的。

石大勇到現在還能想象他們仨被一人一狗猛追的慘樣,佐藤還被黑狗咬了屁股,隔兩條街都能聽到慘叫,不過沒咬着肉,光露腚了。那會兒瞅秦星河,邊跑還邊仰着脖子偷着樂呢。三人中就他頭上扣了帽子,沒丢多大臉。

事後王佐藤沒收了秦星河那盒炮兒,痛心疾首地總結:“星河,你丫就是少人教訓!”

唬得秦星河眉開眼笑,說是得讓家裏鐘姨給他煮一個月雞屁股,據說吃哪補哪。王佐藤一疊聲滾蛋!

現在秦星河想想,覺得當時佐藤說得沒錯。他身邊就是少了個能天天指着他的鼻子罵,罵完他心裏還能甜出花兒的人陪着。

只不過現在還得加一條,這人必須得是顧傾野。換誰都不行。

雖然這幾天跟顧傾野明話暗話都挑着說了,可秦星河還是覺得自個在追求老師的道路上,八字還沒一撇呢。

有時候秦星河也會思考,這個才搬來桃園鎮不久的面生的男人,怎麽就不可救藥地吸引自己,以至于充分發揮自己腆着臉倒貼的潛能的呢?這個問題在今天他摟顧傾野的時候突然想明白了,往淺了說,顧傾野那種大城市來的給人感覺與衆不同,所以讓他印象深刻。往深了說,明面兒上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架勢,內心偷偷在意的樣兒,對秦星河來說完全沒有抵抗力。怎麽着,秦星河就喜歡這種類型的。

不過他可不是喜歡男人,小時候他也是信誓旦旦說長大是要娶媳婦的,只不過如今碰上個自己喜歡的,恰巧是個男人而已。

被他爸派來的車接往醫院的路上,秦星河還在不厭其煩地提交驗證申請。被拒了有十來次吧,後來顧傾野終于同意了,秦星河想了想,估計是因為陌生人無法聊天,顧傾野想暫時加個好友來罵他一頓來着。

果不其然對話框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一會兒又消失了,看得秦星河眉頭突突地直跳。

他爸的手下,戴墨鏡的彭叔叔,見他坐副駕駛盯着手機一言不發還勾着嘴角,綁住的胳膊上血都隐隐滲出來了還不自知,想提醒他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秦總的這個兒子,老彭見過好幾次了,雖然每次見了都會熱情地喊他“叔”,可他瞧着,沒人在的時候,這孩子背影還是落寞了一些。從小又沒媽疼又沒爹愛的,得花多少努力才能長成一個陽光開朗的小夥子啊!想想都覺得心裏挺疼,尤其是他笑的時候。

其實他不知道,秦星河哪兒能不清楚自己胳膊什麽狀況呢,只不過顧傾野回了半天才回一個消息,太寶貴了,自己實在不想讓他等。自己得秒回。

野:你是秦星河

連标點符號都沒加,秦星河實在不知道這是個疑問句還是陳述句。

XH2.0:是的啊~

野:哦。上課玩手機?

秦星河心裏一怔,忘了這茬,總不能說自己看哥們打架上去湊熱鬧被砍了一刀送醫院了吧?那得多慫啊!可丢不起這人。

怎麽辦呢,得想個法兒。于是他回了一句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翻白眼的騷話。

XH2.0:我心思全丢你那兒了,騰不出地兒學。

一分鐘後。

野:行。今晚我管七班自習,到時候你好好學。

秦星河差點蹦起來。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今晚顧傾野管自習,還能不知道自己沒來麽!到時候随便拉個學生一問,就什麽都清楚了。

秦星河,這特麽就是你瞎說騷話的報應!

市醫院離桃園鎮二十分鐘的車程,位置還算正常。秦星河進了醫院就直接被送去看外科,號都不用挂的,一看就是秦連已經提前打點好了。特別乖地配合醫生檢查完,消了毒,止了血,上了藥,裹了繃帶,末了還教育了二十分鐘,秦星河如獲大赦,轉頭對彭叔說:“我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墨鏡男眉頭一皺:“恐怕不行,你爸說你得打破傷風,還得留院檢查三天,确認沒有感染了才能出院。”

秦星河腳都差點滑了。尼瑪,知道的說他是被刀砍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中彈了呢!多大點事兒啊!至于這麽興師動衆的麽!

像是怕說不動他,墨鏡男又加了一句:“秦總和封總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行,你們贏了,秦星河洩氣地舉雙手投降。

秦連和封鏡百忙之中才抽空回桃園看兒子,老遠透過病房就見秦星河認命般躺在床上,旁邊什麽點滴挂瓶都沒有,什麽人也沒有,就捧個手機,也沒看,光顧着盯天花板了。

受傷的胳膊露在外面,被綁了繃帶,規規矩矩放在身側。封鏡感覺秦連不動神色地皺了眉,整個臉都陰沉下來了。

明明心疼孩子心疼得緊,卻一句話都不會說。真是要命。

還是封鏡把一籃子水果放在床頭,裏面都是一盒一盒的藍莓奇異果草莓,他知道秦星河不喜歡什麽蘋果和梨,見了要皺眉頭的。上去小心翼翼捉他胳膊。

“疼不?”他忍不住問。問完之後就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說廢話,血都流一筐了能不疼麽!

誰知秦星河見他們來了,臉上笑嘻嘻的:“不疼。沒想象中疼。”

封鏡不說話了。只顧着看秦連。這孩子一說謊就笑的毛病,怎麽還沒改過來呢!

站在床前一言不發的秦連,眉間的陰沉像是兩股化不開的濃墨,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從嘴裏跳出幾個字:“再惹事,轉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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