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學期末還剩十幾天, 桃園一中到了日夜補課迎接期末考的時候。體育課美術課音樂課通通停課為考試課讓位,這還沒完, 每周還有周測。
秦星河同學本來沒多想, 結果第二次周測是按第一次成績的年級排名來安排考場, 秦星河硬生生給排到了頂樓。頂樓離顧傾野如今的辦公室特別近,顧傾野一出辦公室, 就能看見走廊盡頭的教室裏, 靠窗的座位上,秦星河托着下巴發呆的小俊臉。
有本事考到十三考場,再浪點就能墊底了, 真能耐。顧傾野咬牙切齒, 這樣下去還考得上本科麽?罰他以後不許談戀愛了。
考場人多,前後都有監考老師, 一個發卷子,一個發草稿紙,估計是在考化學。全考場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獨秦星河在發呆,心思根本不在考場上。顧傾野不是監考老師, 本來不想多管,然而反應過來的時候, 自己已經走到十三班了。硬着頭皮拿手指敲了敲窗戶,顧傾野頭微俯,剛好和擡頭的秦星河對視。他道:“坐好了。”
隔着玻璃,秦星河最初有點晃神, 可看見顧傾野的時候,眼睛瞬間有了焦距,朝他眨了眨眼,笑。這時試卷剛好發到秦星河,秦星河真的坐直身板看卷子了。顧傾野跟監考老師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要走的時候,秦星河悄悄轉頭看他,朝他擺了個口型。
顧傾野一開始沒反應,可等高二一節物理課上完了才後知後覺黑了臉。
那小子說的壓根不是什麽“老師慢走”,而是“老婆慢走”。
平心而論,秦星河對考試無感,除了體育,沒什麽特別喜歡的科目。哪怕對象教物理也不能拯救他脆弱的物理成績,語文稍微好點,但也起起落落不穩定,其他學科基本沒什麽能提的。
秦星河規規矩矩把各科卷子全攤在顧傾野面前的時候,顧傾野花五分鐘掃了一遍,又揉了三分鐘額角,才決定:“秦星河,這周末下午來我家,給你補數學英語。期末還考這樣,咱們以後見面繞道兒走。”
秦星河撓了撓頭發:“顧老師不是不開小竈麽?”
顧傾野把物理書卷成卷兒就要敲他頭:“你見過哪個物理老師開小竈是給學生補英語的?”
秦星河笑着躲了過去。
手不規矩地摸顧傾野領口的鎖骨,秦星河目光蹭亮:“那顧老師還能補點別的麽?”
把秦星河推開,顧傾野眼都不眨,坐得筆直,改高二卷子:“我不教生理課。你自己悟去。”
“你就不怕我走邪道兒啊”,秦星河憋着笑又湊近,覺得剛才顧傾野那一下子真是宇宙爆炸可愛。顧老師坐着,他站着,比老師高出許多,一湊近都能看見老師的發渦和纖長的睫毛,心裏癢癢的,忙不疊從背後摟自家老師的脖子。
滾燙的身子就這麽貼過來,顧傾野都沒法改卷子。又不舍得讓他趕緊滾蛋,只得這麽貼着。秦星河的手常年打球的緣故,有點粗粝,不像細皮嫩肉的少年的手,這麽一雙手箍着顧傾野,竟然莫名讓他覺得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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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顧傾野擱下筆,想要說什麽,下意識地轉頭尋秦星河的眼,唇剛好若有若無拂過秦星河的側臉,秦星河突然喊:“顧老師,你別動。”
“怎麽?“
秦星河裝作一副小媳婦的樣子,捂着臉羞答答地笑:“想親我就直說,幹嘛還偷親人家~嘤嘤嘤。”
顧傾野:“……”
這小子離成精就差那麽點兒了。
“非得要我把你攆出去?”顧傾野被他那聲嘤嘤嘤叫得腦殼子疼,板起臉來下逐客令。
“別,臣妾馬上就走,”秦星河還沒出戲呢,迎着老師的目光,在他唇瓣上施施然落下一個吻。一個不夠,想了想,又補了一個。這樣才覺得心滿意足,語氣也正常了:“這周末,老師來我家呗?”
顧傾野心裏一咯噔,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見他不說話,秦星河又補充:“我家老爺子恨不得我一天二十四小時呆家裏學習。你在,我一天學四十八小時都行。”
顧傾野假裝漫不經心笑了一下:“你就不怕你爺爺把我踢出去?”
秦星河知道他在擔心什麽,琢磨着怎麽打消他的顧慮:“你放心,他要踢也只踢我。你絕對是他欣賞的類型,見了你他得立馬把我逐出他的孫子籍。”
“別了吧,”顧傾野輕嘆了一聲,“按年齡來我該和你小爸一個輩分的。”
“顧老師,”秦星河突然俯下身來,握着他的手,特別認真地看他,“我在,你別怕。”
這句話來得突然,卻很有分量,給顧傾野的心插了根定海神針。
“真的,我一直在。”
……
周六快上午九點多的時候,桃園飄了一陣雪。雪沒聲音,顧傾野夾了書本從辦公室往教室走才發現。對面教學樓天藍色的頂已經覆上一層白霧,操場上星星點點,盡是白色的斑駁。盡管已經下雪了,桃園一中每天例行的跑操依舊沒有取消。
秦星河開學第一天被同桌坑了一把,莫名其妙當上個七班體育委員,現在體育課沒了,就光給七班整隊跑操了。
男生還好,女生就沒幾個喜歡跑步的,找各種理由請假拒跑,人從來沒齊過。每次校領隊拿班級名單找他對號兒,他都頭疼。今天下雪,那就更慘。秦星河前腳才把隊伍整齊,後腳就跑了兩個女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找都找不到。
進行曲一響,就有兩個女生捂着肚子找他。秦星河問她們怎麽了,她倆你推我我推你,誰都沒先說。這還能不明白麽?秦星河又不是傻子,不想多計較,放她們先走了。還有兩個想溜號的,被秦星河攔住了。
“星河,你就放我們走吧,我們得回教室補數學老師的卷子。”其中一個女生是他前座,平時借筆借本子的來往挺多,這會兒腆着臉求他。秦星河眼瞧着校領隊往他們班走,二話不說把兩人推進隊伍裏:“就五圈,咬咬牙就過去了。”
沒被放行的女生氣得不行,朝他瞪眼:“星河!你這樣是不配擁有女朋友的!”
秦星河沒理她。校領隊走過來,掃了七班一眼:“剛才抓了你們班兩個沒跑操的女生,等會結束讓她們單獨在操場跑二十圈。”
秦星河私下跟領隊很熟。聽到“二十圈”,咯噔一下,知道要殺雞儆猴了,心裏替那兩個瘦胳膊瘦腿兒的女生捏了把汗,不過面上還是笑嘻嘻的:“領導,二十圈有點多了吧?”
周圍原地待命的幾個相鄰班級的學生聽了都吸氣。剛和秦星河瞪眼的那兩個女生聽了差點腿都軟了。敢情剛才秦星河不動聲色救了她們一命啊!
“不整頓一下對別的學生不公平。”領隊拍了他一把,“要是想憐香惜玉,你可以替她們跑。兩個人共四十圈,你跑給你打個八折。”
“打完折還一萬兩千八百米,你是想跑死我然後繼承我七班體委的職位吧?”秦星河摟了摟他肩。
七班開始跑了,秦星河跟上去,前前後後整隊。經過校領隊一通吓,七班明顯規矩多了,隊伍挺整齊,女生也一個個低着頭咬牙跑。五圈結束後秦星河找到那兩個逃跑被抓包的女生,一個眼睛已經哭成了一對仙桃,一個一臉木然地看着秦星河,跟等着午時問斬似的。秦星河哭笑不得,又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倆,撓了撓頭只好道:“要不,開始吧?”
一聽開始,其中一個哭得更大聲了,幾乎是“汪”的一聲哭出來,引得過路人紛紛側目,以為這三個人陷入什麽情感糾紛。跑完操人多眼雜,哪個年級都有,秦星河別人都不怕,就怕被玄樂看到,回頭添油加醋告訴顧傾野。這麽一想,就打算速戰速決,領着兩個人到小操場,讓她們跑,自己在後面跟着,給她們記圈數。女生跑了三圈就開始喘氣,跑到第六圈已經跑不動了,咬牙又堅持了一圈,腿都打顫。另外一個女生還行,什麽都不管,只顧悶頭往前跑。
“還有二十分鐘上課,你能不能堅持?”秦星河上去扶落單的女生,就那個之前把眼睛哭成桃子的,現在被冷風吹得眼淚汪在眼眶裏,都沒力氣流,特別可憐。
“算了,”秦星河投降,脫下外套一把扔給那女生,“你休息吧。”讓她自個兒跑,跑完昏過去扛進醫務室,還不如讓秦星河替她跑呢。
女生捧着秦星河外套一臉愣怔地看着他高挑的背影,仿佛不相信這世界上還真有願意英雄救美的。
剛剛才跑完五圈,說不喘是不可能的,這回又要幫着跑十圈,秦星河心想自己今天是不是和操場犯沖啊?操場上的人依稀都回去上課了,悶頭跑的女生跑完扶着腰也回去了。雪還在下,留下的那個女生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可憐兮兮地發抖。秦星河大口喘氣,看出她冷,讓她先回去。女生不好意思,問:你呢?秦星河道:三圈跑完我就走。女生如獲大赦,一溜煙小跑着走了。又跑了一圈回來的秦星河才反應過來:小白眼狼,走之前好歹把他的外套留下啊!
十圈跑完,熱氣升騰過後,秦星河感覺一口兩口灌進心肺裏的都是冷氣。
這個時候雪已經下得很大了,整個操場空無一人。咳了兩聲,秦星河撣掉身上的融雪,從操場狼狽地退下來。
得趕緊回去,不然自己這樣等會鐵定發燒。
他覺得自己現在特矛盾,不想讓顧傾野看到現在自己這模樣,但內心深處又有點小小的期待。狼狽成這樣他還有空去想,顧傾野要是見了,眼神裏肯定什麽情緒都有。
沒別的,他只是想給顧傾野證明,他秦星河,已經能夠頂天立地擔事情了。
第三節課秦星河就開始低燒,那個先前帶走他外套的女生一個勁地傳紙條跟他道歉,寫了什麽秦星河壓根沒力氣看,遞來一張就壓一張在書底下,壓了一小摞。硬撐着憋到下課才從座位上爬起來跟第四節課的任課老師請假,同桌差點都要上去扶他。
後來是周燦死皮賴臉地非得陪他去醫務室,秦星河說,行,但我們得繞道走。
周燦忙問為什麽,還說肯定幫他打掩護。
秦星河腦袋悶得都快炸了,還不忘拿白眼翻他:“別腦子裏整天裝一些有的沒的。”
周燦了然地拍他的肩道:“我明白的,大哥,你不用強行解釋,我都明白的。”
秦星河:“……”
秦星河硬着頭皮繞過了兩個教學樓才到醫務室,他得躲着顧傾野。期間周燦特別緊張,一到醫務室也不先看看裏面有沒有人,第一件事就是把門先關上,大呼一口氣:“大哥,咱們安全了!”
秦星河低燒發得急,人一直出虛汗,忽冷忽熱特別難受,校醫見了給他開了幾副藥,把周燦轟走,讓他先到裏面病床上躺一會,好點了再回去。
秦星河端了杯溫水,把藥吞了,真往病床上躺。發燒藥吃了整個人都是迷糊的,像是被人扔進火爐裏熬。秦星河覺着自己再熬就要熬出個孫悟空了,突然一只手擱在他額頭上放了一會兒,仿佛知道他哪裏燙得難受似的,又在他臉頰上放了一會兒。
顧傾野的手是涼的,秦星河下意識地捉住,捉住就不舍得放了。
其實顧傾野第二節課下課就看到秦星河這個小傻子,下雪天的光穿個衛衣在操場跑步了。他在高二上課的時候,班裏女同學還三三兩兩在那兒咋呼:聽說沒?一年級一體委,替他們班上一女同學挨罰呢!又是別人的體委系列!顧傾野當時不知道什麽感覺,心裏就一個想法:那小子得生病。
果然往醫務室走,就見七班秦星河的後座周燦一步三回頭,見到他還吓了一跳,差點敬禮。
“秦星河是不是在裏面?”顧傾野問。
“在的,”周燦面上老實,嘴巴連珠炮似的,“但他在躲人,躲誰我也不知道,老師,我就特擔心他,你說他是不是壓力太大……”
顧傾野打斷他:“已經上課十五分鐘了。”
周燦立馬跑了。
人走了顧傾野才嘆了口氣,秦星河躲誰?躲自己呢。光想着出人頭地,光想着自己對他的看法,怎麽就不想想自個兒。
進了醫務室,校醫不在,裏面的病床簾子拉得嚴嚴實實。顧傾野突然有點窒息,他不想看到秦星河難受虛弱的模樣。因為,秦星河在他心裏,早就頂天立地了。整顆心都裝不下他。
拉開簾子,秦星河是側着朝裏睡的,呼吸特別均勻,只是臉頰連着耳根都發燙。燒得不算輕。
顧傾野站了半晌,秦星河都沒反應。要是以往這個時候,早就跳起來黏他身上了。輕輕坐在床邊,顧傾野把手放在他額間探了探。床上的人動了一下,眼睫灑下一片淺色的光暈。
自己手冷,他肯定覺得舒服。
果不其然,秦星河意識還處在模糊之中,可卻把自己的手給捉住了。捉住了也沒瞎放,塞進了被子裏。
顧傾野愣住了。他以為秦星河會把他的手貼臉上,沒想到秦星河就算發燒成這樣了,惦記的還是他手冷,得弄暖了。
“星河。”他嘗試着喊了一聲。像是在試探。喉嚨有點梗,不知道為什麽。
秦星河眉頭皺了幾下,身子動了動,沒應。
“星河,”顧傾野又喊了一聲,“我帶你去醫院。”
秦星河依舊沒有應他。
“星河”,這一遍顧傾野是說給自己聽的,“我愛你。”
空氣裏彌漫着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明明沒有聲音,卻像是有什麽,在晝夜喧嚣。顧傾野直到這一刻才明白,有時候,一種感情沒必要藏着掖着,時候到了,自然而然就能說出來,不需要任何預熱。
拿外套給秦星河裹上,顧傾野把他整個橫抱起。秦星河滾燙的呼吸打在顧傾野臉上,都能騰起一片雲霧。
“顧老師,顧老師,”秦星河被動靜弄得似乎有些意識,手攀上他脖子,喉嚨跟燒着了似的,還能一遍一遍地喚他,“你這是打算帶我私奔麽?”
“對,”顧傾野見他終于清醒了,這才有些氣,“帶你私奔到醫院。”
“你別生氣。”秦星河帶病裝可憐,“以後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
“我能說什麽?”顧傾野沒好氣道。
秦星河咳了兩下,一對眸子雪天看起來蹭亮,偏偏嘴還恬不知恥,讓人根本同情不起來:“比如,趁我生病,把我辦了……什麽的。”
生病還犯渾,顧傾野黑臉:“秦星河,我要把你扔地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知道有沒有參加高考的小天使啊??(灬°ω°灬)
☆、特別篇.
特別篇.少男情懷總是詩
秦星河的生日是在八月中旬, 算起來剛好處暑。天氣最熱的那會兒已經過去了,現在到晚間空氣中都是消散的暑氣, 和未知名的花香。
小鎮子就一點好, 不管白天還是晚上, 安安靜靜的,不驕不躁, 每個人都在認真過自己的生活。
秦星河那天給窗臺上的花澆水, 碰巧在抽屜裏發現了一本未拆封的日記本。估計是以前收到的生日禮物,因為從沒寫過日記,就收起來了。
現在拿出來一看, 才發現是一本挺好看的本子, 硬殼封面,上面畫的是紫色的浩瀚星空。
活了二十多年連作文都沒認真寫過的秦星河, 鬼使神差地拆了本子。翻開內頁,一張一張都是不同的插畫,估摸着是手繪星空主題,紙間還能隐約聞到淡淡的香水味。
秦星河以前也就和幾個哥們走得近,沒什麽女生朋友, 所以這是誰送的啊?難不成是王佐藤?
他的幾個哥們粗糙慣了也沒人好這口啊!
不打算再多想,秦星河抽椅子坐下, 翻到扉頁,提筆想寫點什麽美妙的抒情詩句上去,想了半天,腦子儲備裏特別貧瘠, 除了那首“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之外,竟然莫名其妙只有一句“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別的一時完全想不起來。
尼瑪,秦星河抱頭,自己十幾年的語文,怕是體育老師教的。
唉,掙紮了五分鐘,秦星河放棄,認命地在扉頁上工整地寫上三個字:顧傾野。真的,他腦子裏的情詩,就這麽一句了。
顧傾野這陣子忙着給年級分班考試出試卷,秦星河自個兒也要準備分班考試,于是兩人一連好幾天都沒能見面。
上次王佐藤還打趣他,我說星河,你跟那位顧老師是不是分手了啊?你們這是在談不到十米的異地戀啊!
顧傾野的住處,過一個巷口對面就是秦星河家。可不就是不到十米麽!
秦星河也覺得挺難熬的,可又不能打擾顧老師出卷子,每次也就匆匆能見個老師的背影。
那天晚上,秦星河又翻開他的星空日記本,悶悶不樂地拿筆寫:
今天我們來介紹一位全宇宙最可憐的剩鬥士,他的名字叫秦星河,是一名快要十八歲的留守青年,他已經三天沒有抱到全宇宙最迷人的顧仙女了。他的生命已經完全失去了光彩,也将要失去對美好生活的殷切期盼。
下面是秦星河戰士的內心獨白:
顧老師,救救孩子!(T_T)
寫完覺得不過瘾,又畫個括號補了一句:
(希望野哥能抱抱我……)
丢下筆,這幾行字把秦星河自己都給看樂了。拿手機給顧老師發了一句晚安,沒打算等人回就準備熄燈睡覺,誰知過了一會兒手機屏幕亮了,拿來一看是顧傾野發來的消息。看了眼時間,二十三點十二分,估計是卷子出到一半中途休息的。
野:還沒睡?出來一下。
XH2.0:????
顧老師的話就是聖旨,秦星河發完問號就忙不疊下樓。路燈下顧傾野正在抽煙,眉眼間都是倦色,跟沒睡醒似的。
知道老師這幾天忙,秦星河不想打擾他,可還是忍不住擔心他累到身體。果不其然,借着路燈昏黃的光,秦星河都能看清楚顧傾野下巴上留下的硬茬,估計這幾天沒好過。
有點心疼,可又忍不住去想:怎麽辦,垂眼抽煙的有胡茬的顧老師,真的帥慘了。這叫什麽?成熟男人的魅力!
看他一副心疼自己眼裏又忍不住冒星星的神情,顧傾野吐出煙霧,戳了一下他頭發,低吟:“卷子出完了,下來看看你。”
“秦星河同志二十四小時竭誠為您服務!”
秦星河抖擻了精神挺直了身板給老師敬禮。他都快被顧傾野倦怠的眼神溺死了,聽了老師低沉的嗓音,差點沒跪下來投降。
疲倦的顧傾野舉手投足都散發着荷爾蒙,一種青春期少年一碰就着火的東西。秦星河能聽見自己話語間喉嚨裏在喘,內心深處仿佛揣着什麽野獸,在不停叫嚣着,怎麽也克制不住。他想要把全身上下所有滾燙的部位,緊緊貼到老師身上去,一絲縫都不留。
“星河,再過幾天你就十八歲了,”顧傾野滅了煙,擡眼看他,“有什麽想要的嗎?”
“有啊。”秦星河渾身難受,貓撓了似的,“我想要什麽你還能不知道啊?”
顧傾野給了他一個眼神,拿胳膊肘推開他:“除了這個。”
秦星河洩氣,反而笑了:“哥哥,把你的川崎買回來吧。”
顧傾野纖長的眼睫眨動了幾下,像是在考慮:“我試試。”
時候不早,講了幾句秦星河就被顧傾野督促着早點回去睡。他還有幾分意猶未盡,非得勾着老師脖子就耍流氓,還一個勁不要臉地索吻。顧傾野被他勾得眼皮直跳,拍死他的心都有。
吻了幾下,顧老師就伸手環住了星河,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兩下:“放心,面包會有的。”
First Blood……也會有的。
秦星河愣怔了一會兒,把他老師抱緊了。全身上下滾燙的部位仿佛都給消散了餘熱。他信老師。他很期待。
第二天清早,秦星河又打開那本日記,翻看昨晚自個兒寫的鳥語,差點沒噴。翻了一頁,重新寫了一段:
昨天的顧仙女實在太好了!秦星河戰士得到了愛的滋養,已經一躍而成全宇宙最幸福的戰士!他将向全宇宙單方面宣布:有朝一日他一定會迎娶這位美麗而高貴的仙女,至少不會再讓他一個人勞累地出卷子!
補充:希望顧老師今天開始能有一個假期可以休息。
昨晚兩點多才睡的顧傾野,今早迷迷糊糊中接到了教導主任發來的消息:顧老師,辛苦了,從今天起不用來學校了!
翻了個身,顧傾野回她:請問,我是被貴校開除了嗎?
那頭過了三分鐘才回:哈哈哈,你是被本校放了一周的假!下學期開始你就要當高三13班班主任了,趁現在好好休息吧!
顧傾野關上手機,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帶高三麽。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令人窒息的操作。
秦星河從早上開始眼皮就突突突直跳,他總覺得顧老師還在家,于是忍不住跑到對面巷口去看。顧傾野院子的門已經好久沒關過了,說是擔心自個兒犯渾,晚上從牆上爬進來摔斷腿,索性就不關了。院子裏一地的花草被老師養得很好,有次老爺子來都忍不住誇了兩句,秦星河真怕哪天被人偷了。
小樓的大門是緊閉的,簾子也拉得嚴實。果然人還在。已經十一點了,顧老師只□□神食糧不吃飯的麽?敲了敲門,沒人應,秦星河站樓底下學了半分鐘狗叫。
正打算再學半分鐘,小樓的窗戶開了,露出顧傾野半張臉,睡眼惺忪還帶着幾分怒氣:“秦星河,一大清早發什麽瘋?”
“汪!”秦星河無辜地欣賞顧傾野臉上的表情,“已經十一點了顧老師,不用去學校了麽?”
顧傾野揉了揉臉讓自己清醒點,下樓給這小子開門。外頭陽光刺眼,顧傾野眼睛不适應,轉身又上樓了。秦星河跟在後面,只能看見一抹發白的脖頸。
顧傾野到了卧室,二話不說又躺回床上繼續睡,讓秦星河愛幹嘛幹嘛。秦星河做夢都想上老師的床,第一次進老師家那會兒上過一次,只不過顧傾野睡的沙發,這回顧老師就躺在床上,不上白不上啊!
空調呼呼地聲音在吹,秦星河蹲在床角露出一雙眼睛打量老師的睡顏。顧傾野是側着睡的,剛好跟他面對面。
顧傾野沒再睡着,半睜了眼,見秦星河趴床角盯他看呢,翻了個身讓出點空間,拍了拍床。
握草,野哥都發話了,還能不上麽!秦星河火速躺老師身邊,小鹿亂特麽撞。眼睛睜得滴溜圓,還眨個不停,專門盯顧老師鎖骨看。顧老師沒法,把他眼睛給捂上了。
被捂住的眼睛還在不消停地亂眨,顧傾野手掌心都癢,他佯怒:“不安分就滾蛋。”
一雙手在被子底下摸摸索索,環住顧傾野的腰,然後終于安分了。顧傾野也把秦星河的頭埋在懷裏,抱着入睡。
……
事後秦星河才知道老師放假了,心想這也太巧了吧?自己今早才在日記本上寫希望顧老師能休息,然後他就真的放假了?又想起昨晚寫的,希望顧老師抱抱我,然後就突然收到老師的消息,最後兩人還真抱上了。這怎麽這麽詭異啊!
事不過三,秦星河腦子裏裝滿了什麽超人類的力量。他決定今晚再試試。
又翻開那本星空日記本,秦星河深呼一口氣,決定寫個有難度的。
想了想,他提筆,虔誠地寫:
一一希望顧老師下次能穿裙子見我。
遠在摩納哥辦事的封鏡,正在自己商務套房的四屏電腦面前給自己帶的新人小組講數據。突然滿屏跳出傻兒子沒頭沒腦的這麽一句,差點沒拿咖啡潑上去。
那本星空日記本是幾年前封鏡和秦連專門找了個日本插畫師手繪出來的,花了重金。制作出來之後還嫌不夠,又找了個小團隊研究了一個星期,裝了個毫米級的壓感器上去。這個壓感器終端連着封鏡的個人賬戶,秦星河在上面寫什麽封鏡都能看到。
秦氏夫夫原本是這樣打算的,要是秦星河在上面寫什麽願望,兩人就不動聲色幫着實現,算是給他的驚喜。
可沒成想本子壓箱底壓了兩年,最近這陣子才被翻出來。好不容易翻出來了,寫的也都不是什麽正常的願望,句句離不開顧傾野。
第一個是秦星河寫希望顧老師抱抱他,封鏡還能勉強給顧傾野打個電話過去旁敲側擊一下。第二個秦星河希望老師放假,這也好辦,給學校招呼一聲就行。第三個是讓老師穿裙子?秦星河這臭小子怎麽不上天呢????
封鏡本來想好完成他三個願望之後就把這個終端關掉,沒想到這小子給他來了個高難度的。這下好了,愛莫能助。他得打電話給秦連。
秦連那邊接通了,上來就低沉嗓音問他:“嗯?吃飯了沒?”
封鏡被秦連的嗓音電得一麻,緩了會兒才道:“SOS……”
翌日,顧老師莫名其妙接到了某大型公司的老總的電話。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跟什麽總裁有過交集,最後看了名字才想起來,這不是秦星河他爸麽!
接通電話,本想先開口叫聲秦總,沒想到秦連先開口了:“顧老師,打擾。”
沒讓顧傾野說話,高冷的總裁又來了一句:“那個……有空麽?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商量一下你穿裙子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設定是兩個爸已經知道秦星河和顧老師的事情。
關于日記本是作者虛構,不知道科學不科學……
特別篇後還是一本正經的正文。嗯……一本正經。
☆、一腔孤勇
秦星河幫班裏女生挨罰, 受了涼發低燒,被顧老師扛到醫院硬生生給挂了一下午水。挂得手背都腫了, 求着顧傾野幫他揉。
護士來換藥, 見顧傾野坐在看護椅上, 低眉垂眼給學生模樣的少年耐心地揉手,白淨的窗簾外投射着雪天亮白的光籠下來, 顧傾野整個人都是柔的。
顧傾野拿單子出去繳費的時候, 護士給秦星河換藥,還不忘記旁敲側擊套他話:“小弟弟,你哥的微信你有嗎, 透露給姐姐呗?”
秦星河這會兒頭有點沉, 無力地打量了女護士一眼,都懶得跟她搭話:“我哥是我的, 你搶不過我。”
“你?”護士重新給他換了一瓶點滴,“我不跟你搶,但我想當你嫂子,你看成不成?”
“不成。做夢!”秦星河動了動發脹的手腕子,話說得特別果斷。顧傾野繳了費回來, 秦星河硬撐着靠在床邊,見他來了二話不說把人一拉, 在顧傾野手腕子上咬了一口。
看着自己手腕上一排發紅的牙印,顧傾野吃痛又無奈:“你屬狗?”
“野哥,有人要跟我搶你。”秦星河覺得自個兒特別委屈,生病了一點氣勢都沒有, 不然他能咬個“秦星河專屬”出來,然後拉老師整個桃園兜一圈。
護士站在床頭填單子,聽了這話擡起頭來笑了一聲:“多大了同學?還跟你哥撒嬌呢?”
顧傾野朝她淡淡地點了一下頭,手自然地搭在秦星河頭發上,揉搓了一下:“老實點。”
秦星河又躺回去,悶悶地哼了一聲。
護士填完單子出去了,顧傾野才又坐回床邊,給秦星河理被汗浸濕的頭發。秦星河身子滾燙,不想蓋被子。顧傾野不動聲色把被角掖實了,不讓他亂動。
“我熱……”秦星河悶哼着,病房裏打着空調,被窩裏跟火爐一樣,他想抱顧傾野。
“不要罵人。”顧傾野沒顧他的眼神,把他伸出來的爪子又塞回被子裏。
秦星河:“……”
“我出去一下,你先躺會。”顧傾野盯了他一會兒,起身把他額頭上的汗珠抹掉,看了一眼吊瓶,拿手機出去了。
秦星河被裹成粽子,望着顧老師離開的背影,望着空空如也的病房,差點委屈到哭出聲。
顧傾野下了樓,踩着雪,一路走到醫院後面的亭子才停下。雪積了一天,已經不少了,踩着都有聲音。這點跟安市很不相同,安市的雪是窸窣的,濕冷得很,下了就融,壓根就積不起來。
陶飛宇給他打了兩個電話,剛才在病房沒顧得上接。陶飛宇這人,跟顧傾野一樣有個習慣。如果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打一遍過來沒人接就算了。如果連打兩次,那就是大事。
顧傾野眼皮老是跳,他感覺有點不太好。
給陶飛宇撥了一個過去,果然立刻就接了。陶飛宇沒等他說話就道:“傾野你先別吱聲,聽聽這是誰?”
手機換了一個人,那頭一通英文噼裏啪啦朝顧傾野砸過來,最後才來一句中文,聲音特別年輕,尾音都是上揚的:“嗯?阿野,想我了沒?”
顧傾野抓着手機聽了半天,一顆懸着的心才放下來。他失笑:“我可能不太想你。”
“我'靠,顧老師,這麽多年還不給人面子?”君賢差點把陶飛宇的手機給砸了。自個兒千載難逢回一次國容易麽!
“我跟飛宇兩人已經快到桃園了,你自個兒看着辦吧。這麽多年兄弟情分,就看今晚飯桌上的表現了。”君賢氣呼呼,挂斷了電話。跟陶飛宇對視了一眼,笑了。
被挂電話的顧傾野在小亭子裏無語地晾了一會兒,才往病房走。腳步有些急,到病房前倒放緩了,開門走進去,幾乎沒聲。秦星河背對着他已經睡着了,聽他的話沒動被子,顧傾野看了一眼,額頭上的汗都沿着下巴往脖子滑。
看來真的熱得不行。
顧傾野出去前故意沒穿外套,現在身上都是融雪。他小心翼翼掀開秦星河的被子,把人抱起來,靠在自己懷裏,像是在抱一個小太陽。
秦星河鼻尖突然彌漫着一股清新的雪水味,還有老師身上的松木香,鋪天蓋地,将他身上的熱的卷走了,像落入了一條冰河。眼睛還閉着,身子動了一下,手不自覺地勾老師脖子。顧傾野被勾得沒法,低頭俯身吻他。
秦星河的舌尖都是燙的,一個勁往顧傾野齒縫裏鑽,一副吃不夠的樣子。顧傾野身子是涼的,秦星河的手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移,撩他的衣擺。
滾燙的手鑽入衣服裏,摸到堅實的小腹,又摸到流暢的腰線,流連了一圈,又想往上探索,顧傾野被摸得癢,還得顧着他另一只紮了針的手,迫不得已只能任他亂來。秦星河翻身把顧傾野壓在身下,胸口粗重喘氣,雙眼通紅,就要扒顧傾野的褲子。點滴瓶被他的動作帶得快要從支架上掉下來。
顧傾野估摸着這小子估計想來真的了,沉着聲音喚:“星河。”
秦星河氣還沒喘勻,俯身貼在顧傾野身子上,還他耳畔邊撒嬌裝可憐:“哥哥,別讓我忍成麽?我忍不住。”
秦星河滾燙的呼吸燙得顧傾野忍不住把臉別過去,露出一大截白淨纖長的脖子,在秦星河眼裏簡直就是塊滋味鮮美的肉。顧傾野嘆了口氣,聲音幾近缥缈:“沒讓你忍,但這是醫院。”他說完擡胳膊把自己眼睛擋住了。秦星河毛手毛腳地把他衣服褪得零零落落,褲子也扒了一半,胯都露在外面,實在沒眼看自個兒這副樣子。
一把年紀了,被個小孩兒壓在床上亂脫衣服。顧傾野想,顧老師,你還能再low點嗎?
食肉動物秦星河喉嚨上下滾動着,手都發顫。這會兒身體不熱了,可肚子裏一把火竄得飛快,往他腦門上沖,沖得眼睛都猩紅。他在這方面沒有一丁點經驗,撐到現在全靠一腔孤勇。顧傾野的褲子褪了一半,緊要關頭卻怎麽也拽不下來,秦星河急得要命,一把将手背上紮的針給拽脫了。
猝不及防拔針,手背上滲血。秦星河本來不想管,但血越滲越多,只能煩躁地拿東西裹了。
顧傾野把胳膊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