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和怎麽面對給他跟先生請了病假的秦翊,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其實,在那時候,除了因為自己最後服軟而覺得有點蓋不住臉之外,雍大少爺對未來還是充滿希望的——他已經計劃好了輪到自己的時候怎麽玩秦翊了,扒光衣服是肯定的,還要像秦翊咬他一樣咬上幾口。可惜他沒有秦翊那麽大的本錢,到時候一定要被秦翊笑話的……

對于秦翊為什麽弄得自己那樣疼,他都歸咎于秦翊的尺寸問題,等到後面兩人再試了幾次,漸漸地也摸到了門道,他才明白這完全是技術的問題。

再後來,他就陷入了一個非常悲慘的循環之中,每次總是氣勢洶洶地去問秦翊讨債,結果也無一例外地是被壓倒之後,又在賬單上多欠上了一筆——遇上時機好,也許多欠上幾筆也不一定。第二天早上他都是連床都起不來,只能任由秦翊以各種方式跟先生請假。為此雍太師還特地請了兩個太醫來書院看看,以為他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不然為什麽常常請病假。

至于再後來,到了年節下,他終于醒悟過來秦翊這個家夥就是準備賴賬了,氣哼哼地找到秦府去讨債,像那個他沒耐心看完的笑話中的小倒黴鬼一樣委屈地叫着:“要還我,要還我!”結果被不明真相的秦夫人熱情招待了一番,還差點收作幹兒子。

這都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了。

久到他們都接觸到了朝堂局勢,久到連他這種文章也不會寫的小草包都不得不承擔起家族的責任,久到他告別了很多人,失去了很多人……

卻一直沒有失去秦翊。

這個十分狡猾的、神情老是冷冷的、卻對他還算不錯的小将軍,英挺俊美的少年,統帥千軍的青年,當年桃花樹下穿着一身紅袍的新同學,越變越厲害的秦家二公子,和從未變過的,喜歡欺負他的秦翊。

他還是不很聰明,看不透很多人,也弄不懂很多事。他的官職不如他父親,于是連待遇也不如,他身邊的人都漸漸散去,連院子也越變越小。他很多年沒再吃過荔枝,也沒再吃過榔梅,他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拿着自己的俸祿,偶爾宮中佳節,聖上戀舊,也會賞下來一點東西……

但他還是吃了很多好東西,秦翊從邊疆帶回來的葡萄、和盛在夜光杯裏的美酒,京中月色那麽美,他只喝了半杯就醉了。秦家的紫藤花架這樣漂亮,天上繁星滿天,在欽天監,每一顆星辰都代表一個人,帝王将相……

父親一定也在那裏吧。他們說他是奸相,配不上文忠的谥號,但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好人呢,總有人要做壞人的啊,總有人要做壞事的啊。

驅趕京中流民、請旨大選秀女、為太後奢靡熱鬧地辦七十大壽、和不共戴天的北方蠻族媾和……

聖上不能說,聖上不能做,誰去做呢?

賢臣是星辰,奸相也要成為星辰的啊,不然明君待在天上,也會覺得不順心的吧。

他們都說父親太溺愛自己,錦衣玉食地堆着,什麽好的都給了自己。但父親心裏是清楚的吧,人生七十古來稀,他都七十歲了,自己還未冠,有朝一日他走了,誰來管自己呢……

自己這些年都沒有哭過了。

父親在看着自己呢,一定要過得好一點才行啊。

雍玉祺趴在桌上,又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麽,秦翊笑了一聲,實在看不下去,把他手裏的酒杯拿了下來,用披風把他裹了起來,送去卧房睡覺。

雍玉祺迷迷糊糊地躺在他懷裏,天上滿天星鬥,夜涼如水,歲月安好。

他睡過去的最後一個念頭,想的是:父親他一定終于,終于對秦翊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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