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車子前排, 榮瑩瑩突然說道：“然然，我來首都星不久, 對這邊不太熟, 你們有沒有環境比較好的餐廳推薦啊？”

“環境好的……”喻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就去花園餐廳吧。”

車子很快開到了花園餐廳。

陸則軒記得他跟喻然曾經來過這裏。當時他沒想太多，以為只是普通的吃飯, 但現在仔細回想, 喻然約他吃飯的時間正好在雙子宮宴會之後的周末。宴會當晚，雙子宮突然被偵查科包圍……

喻然已經承認哨兵學院的資料是他偷的, 朱天奕那段時間又正好在查資料的事，那麽, 很大可能朱天奕查到了什麽線索，當晚就是去雙子宮抓喻然的。

只不過喻然很聰明，察覺到不對，将資料藏了起來，朱天奕沒能抓住他的把柄。于是在接下來的周末, 喻然約陸則軒在花園餐廳吃飯, 然後通過花園餐廳轉交了資料嗎？

也就是說, 花園餐廳，是暗夜組織的據點之一？

陸則軒理清前後的線索, 表面上不動聲色, 但他握住喻然的手卻輕輕收緊。

喻然察覺到他的擔心，在他掌心裏寫道：“沒事, 任務還沒完成, 他們不會對我怎麽樣。”

三人一起走進餐廳, 陸則軒看到了上次的那個服務生。

喻然問道：“還有包間嗎？”

服務生很紳士地說：“有的, 三位這邊請。”

他将三人帶到一個玻璃房裏, 這裏的風景确實很好，全透明的玻璃房能看見周圍盛開的花卉，連空氣中都飄着鮮花的香味。

榮瑩瑩興奮地環顧四周，緊跟着說：“對了，我先去一趟洗手間。”

喻然道：“我也要去。洗手間在那邊……姐，我帶你過去吧。”他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陸則軒，笑道：“你先點菜，我們馬上回來。”

陸則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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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喻然和榮瑩瑩并肩離去，陸則軒在桌下緊緊攥住了拳頭——然然會不會有危險？

想到然然即将面對的那些所謂“高層”，陸則軒的心髒就微微發緊。

喻然和榮瑩瑩不出五分鐘就回來了，兩人臉上神色自若，陸則軒也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将點好的菜交給喻然過目：“你看一下，還有什麽需要加的？”

喻然笑着說：“你點了好多，我們三個人吃，足夠了。”

餐廳上菜的速度很快，喻然神色鎮定地吃飯，陸則軒便配合他演戲，主動給他夾菜、剝蝦，榮瑩瑩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他們。

吃過飯後，陸則軒主動結了賬，三人離開花園餐廳。懸浮車駛入空中高速公路，開往首都星市中心的方向。

陸則軒正疑惑喻然為什麽沒跟組織高層會面，下一刻，喻然突然在他手心裏快速寫道：“她給了我一支麻醉劑，你精神圖景內的秘密，盡快藏起來。”

關于獵鷹軍團特工一組的秘密，父親已經讓金雕聯合鷹隼，封印在了雪山的最深處，即便S級向導也不能輕易突破那層屏障。

其他的記憶，陸則軒可以自己隐藏。

哨兵的精神圖景內突然大雪紛飛，連綿不絕的雪山深處，悄無聲息地又矗立起了一座雪山。

陸則軒在腦海裏朝白鷹說道：“待會可能有人來檢查我的精神圖景，你盡量表現出很喜歡狐貍的樣子。”

白鷹道：“沒問題，這可是本色演出！”

陸則軒握了一下喻然的手心，表示自己準備好了，下一刻，他只覺得手臂上微微一麻，極細的針精确地紮進了血管，一陣強烈的困意襲來，陸則軒迅速昏迷了過去。

榮瑩瑩從後視鏡裏看到這一幕，嘴角揚起個詭異的笑容。

車子在前方掉頭，又開回了花園餐廳。

花園餐廳的秘密地下室內，喻然又一次見到了那個戴着面具的人。

那人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可面具後面的一雙眼睛卻直直地盯着喻然。

屋內光線昏暗，突然看見這猙獰的青銅面具，一般人都會被吓到，但喻然神色自若，十分恭敬地朝對方鞠了個躬：“您派瑩瑩來找我，是有什麽吩咐？”

面具人的聲音經過機械化處理，聽起來沉悶沙啞：“當然是驗收你這段時間的任務成果——你給陸則軒喂了多少藥？”

喻然說道：“獵鷹特戰隊外出不到一周，我每天都給他送水，已經喂了十片。”

面具人毫無情緒地道：“聽說，你為了救他，不顧自己的安危，毫不猶豫地開着飛艇沖了過去，你該不會是對這位英俊的陸将軍動了真情吧？”

喻然冒死救人的事，早已經傳開了，大家都說他對陸将軍情深義重。

喻然嗤笑一聲，淡淡看了昏迷的陸則軒一眼，道：“我怎麽可能對這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哨兵動感情？陸則軒長得不錯，身材也好，我要是真對他感興趣……讓他成為我的傀儡，乖乖聽我的話，當我的奴隸，不是更有趣嗎？”

面具人贊賞地點頭：“不錯。向導是整個宇宙中最聰慧的物種，你的精神力很強，不應該被愚蠢的哨兵幹擾自己的判斷。”

他輕輕揮了揮手，有兩個人突然從簾子背後走了出來。

——是雙子宮的主人艾德琳女士，以及她“假死”的雙胞胎哥哥安德烈。

喻然挑眉看向他們。

艾德琳倒是笑容溫和：“好久不見。前段時間我被偵查科盯着，一直沒法聯系你。”

安德烈皺着眉道：“喻然，我們并不能完全信任你，畢竟你太會演戲了，成功騙過了陸則軒和朱天奕，也難保不會騙我們。所以，主人希望，我們兄妹能聯手對你的精神圖景進行檢查。”

兩只一模一樣的蘭花螳螂在喻然面前出現。

喻然看向面具人，誠懇地說道：“當初我被宇宙沙暴卷到矩尺座，身受重傷，是你們救了我的命，知恩圖報這一點我還是懂的。既然投奔了組織，我當然別無二心，你們如果懷疑，可以盡管檢查。”

他在兄妹面前神色鎮定地閉上眼睛。

下一刻，艾德琳兄妹同時伸出白色的思維觸手，兩只蘭花螳螂強行侵入到喻然的精神世界。

平時只有手掌大小的螳螂，在精神圖景內陡然變大數倍，如同巨型戰鬥機甲，在原始森林裏四處跳躍搜查。

喻然的精神圖景太大了，無數蒼翠的綠樹沖天而起，地上花草繁茂，藤蔓彼此交纏，完全看不到邊境。但艾德琳兄妹也不是吃素的，兩人都是S級向導，又是心有靈犀的雙胞胎兄妹……

兩只螳螂快速搜查森林，如同狂風過境。

它們發現了森林深處的九尾狐，九條紅色的尾巴如同熊熊燃繞的烈焰，足以遮天蔽日。

兩只螳螂雖然體型巨大，可畢竟是治療系精神體，面對九尾狐這種兇殘的攻擊系精神體，也不由心生畏懼，停下腳步。

艾德琳的聲音在喻然的精神世界響起：“你的九尾狐不是會變身嗎？我想親眼看一看。”

安德烈道：“S級精神體進化出變形能力，這并不多見，我們也想開開眼界。”

喻然淡淡道：“當然可以。”

下一刻，九尾狐突然消失不見，原地出現了一只很可愛的小白狐，體積還不到螳螂的十分之一。

安德烈低聲說道：“再變回去？”

喻然輕笑出聲：“好啊。”

無數紅色的火焰突然間沖天而起，森林深處爆出一團刺眼的火光，九尾狐用強悍的隐形能力，瞬間将小白狐悄無聲息地遮擋住，緊跟着，自己出現在兩只螳螂面前。

兩只螳螂差點被它兇悍的氣勢吓退。

喻然謙虛地說：“我這只狐貍，攻擊性很強，可惜治療能力只有B級，算是S級向導中勉強及格的水平吧，跟兩位專職治療沒法比。”

攻擊向導也有基礎的治療能力，這一點毋庸置疑。喻然親自在兩人面前表演了九尾狐的“變形能力”，哪怕是疑心很重的安德烈，也挑不出什麽毛病。

兩只螳螂在原始森林繼續搜索，看到了很多喻然過去的記憶——這些都是喻然提前制造好的精神幻境，他既然要投奔暗夜組織，僞造的身份就要有完整的經歷，從童年記事開始，所有的記憶都要連貫。

兄妹兩人并不知道，從他們進入喻然的精神世界開始，他們就被不動聲色地引入了精神幻境之中。

沒人想到，喻然會有兩個S級精神體，精神力已經達到了SS，對這對兄妹的聯手搜查也能應對自如。

兩人也沒耐心去龐大的原始森林內一寸一寸地翻找，查了一圈，沒發現問題，兩人便退了出去。

艾德琳朝面具人點了點頭，對方這才笑着說道：“你願意加入我們，組織當然不會虧待你。接下來就看你的表現了，控制陸則軒的任務，希望你能如期完成。”

喻然點了點頭，承諾道：“放心，您讓我在三個月之內搞定他，還剩一半時間，我一定能完成任務。他現在對我沒有任何防備，滿腦子只想跟我談戀愛，我讓他吃什麽，他都不會懷疑。”

面具人贊賞地道：“很好。”

艾德琳和安德烈對視一眼，緊跟着強行進入陸則軒的精神圖景檢查。

昏迷狀态的哨兵防禦并不高，兩個S級向導聯手，很快就突破了表層屏障，來到雪山腳下。

眼前連綿不絕的雪山讓兩人怔了怔。

雪山之間，一只巨大的白色鷹隼正在盤旋飛翔，嘴裏念叨着：“嗚嗚嗚，小白狐也太可愛了吧，什麽時候我才能跟它在一起啊，你什麽時候跟喻然結婚啊……”

昏迷狀态的陸則軒似乎正在做夢，精神圖景裏出現了一個夢境氣泡。

只見氣泡中，陸則軒抱着喻然溫柔地親吻，白鷹則帶着小狐貍飛上了天空，“一家四口”過着快樂和諧的日子。

艾德琳兄妹：“…………”

果然是個戀愛腦，被喻然拿捏得死死的。

兩只螳螂對視一眼，變色跟雪景融為一體，繞開了夢境氣泡，快速跳向雪山深處。

連綿不絕的雪山巍峨壯觀，雪山之間，到處都是關于喻然的記憶氣泡，從兩人相遇、相識，到後來對喻然動心……

每一次細節，陸則軒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種強烈的想要保護喻然的情緒，兩位向導也能真切地感知到。

——記憶可以作假，但情緒騙不了人。看來，陸則軒是真的喜歡上了喻然？

兩只螳螂不動聲色地從陸則軒精神圖景中退了出去。

S級哨兵十分警覺，它們不能在精神圖景內留下任何痕跡，所以在退出之前，兩位治療向導還貼心地修複了陸則軒的精神屏障，抹去了雪山內的一切腳印，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喻然看見兩位向導強行入侵陸則軒的圖景，心都提了起來，他擔心陸則軒會露餡，更擔心這兩個人會傷害陸則軒，只是，他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看向陸則軒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個死人。

直到兩只螳螂退了出來，喻然心底松了口氣，臉上卻帶着笑：“怎麽樣？S級哨兵的精神圖景是不是很廣闊？想直接摧毀雪山，控制他成為我們的傀儡，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艾德琳點了點頭，道：“你一定要控制好藥量，把握住他即将狂化的時機，在他狂化之前摧毀他的圖景，俘虜他的精神體。S級哨兵一旦真的狂化，會變成不可控因素，實驗就失敗了。”

狂化的哨兵會瘋了一樣攻擊所有人。暗夜組織需要的，不是一個瘋掉的陸則軒，而是一個聽話的陸将軍。所以，他們才需要借助藥物，摧毀陸則軒的自我意識，讓他成為傀儡。

就像榮瑩瑩一樣，看上去跟正常人差不多，會走路，會笑，會說話……但是她的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會按指令做事。哪怕組織讓她殺了她媽媽，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喻然看向面具人，說：“放心，我會帶一個聽話的陸則軒來見你們。”

他冷冷地掃了眼昏迷的陸則軒，道：“我們可以走了嗎？我擔心時間太長，他會起疑心。”

面具人揮了揮手，榮瑩瑩便轉身帶着喻然和陸則軒離開。

***

陸則軒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坐在懸浮車上，腦袋枕着喻然的肩膀。

窗外的景色，和他昏睡之前變化不大，仿佛懸浮車一直駛向市中心的方向，什麽都沒發生，而他只是太累，小睡了片刻。

陸則軒脊背發冷——這個組織的可怕，完全可以殺人于無形。

他表面上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看向喻然：“我怎麽睡着了？”

喻然笑着說：“你最近太累了吧？沒關系，累的話再睡一會兒。”

陸則軒道：“嗯，那我再眯一會兒，到了叫我。”

他毫無防備地靠在喻然肩膀上，閉着眼睛休息。

前排的榮瑩瑩從後視鏡裏看見這一幕，嘴角輕輕揚了起來，卻不知，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陸則軒緊緊地握住了喻然的手。

然然，辛苦你了，一直跟這些喪心病狂的人周旋。

我能做的，只有盡全力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