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街上遇到惡霸
林六生進去拜訪,見一個青袍老頭正在曬書,過去打了一聲招呼。
“不知您可是劉先生?”
那青袍老頭回頭望他,一雙眼不着痕跡地将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眼。
不知怎的,他這打量讓林六生覺得不甚舒坦。
“你是?”劉春林還算是客氣。
一群學生從私塾裏探出頭來,小的八九歲,大的有十來歲了,二十來歲的也有幾個。
林六生:“蔽姓林,是隔壁樹禾村的村民,想參加下一次的童生試,這次過來是想請先生寫一封作保信。”
林六生剛說完,私塾裏趴在窗戶上往外看的一個娃娃直接就喊:“賴皮休的男媳婦兒過來了!”
林六生直接皺了一下眉頭。
“賴皮休”可不是這小地方的叫法,這是誰教的?
私塾裏一陣鬧騰。
“就你讀書差,哈哈!以後也得娶一個不能生兒子的男媳婦兒!”
“滾滾滾!”
劉春林下巴都擡了起來,也不管他們,由着裏頭的學生大笑哄鬧,過了一會兒才裝模作樣地制止了一下。
林六生臉上的笑早就淡了下去。
劉春林眉眼輕視,自己坐下喝茶,連個客氣都沒有,問他:“你讀幾年書了,哪個私塾先生教的?”
Advertisement
林六生早沒了要他引薦自己心思,但既然來了,他倒真要看看這個劉春林是個什麽玩意兒。
“沒讀過私塾,自學了幾年。”
劉春林一聽,直接搖頭笑了,語氣沉長地道:“自學……我勸一句,書不是誰都能讀出來的,這地裏的莊稼總得有人種,坑裏的糞……”
劉春林擡頭,斜眼看他。
“總得有人掏不是?”
林六生直接笑了,眼裏卻沉的跟河似得。
“先生說的是。”
劉春林一臉無奈地長嘆了一聲。
“不是我不幫你,這‘讀書人’的身份不是靠無賴的那一套能搶得來的,做人總得知命,免得鬧個笑話。”
窗戶裏擠得全是學生的腦袋,一個個的,全都在笑。
林六生淡笑,離開。
後頭笑聲放肆。
也是順道,林六生直接去了鎮上,想着買點兒糧食,再扯幾塊兒布,正問着價錢,就看到跟土匪開路似得一行人從街東頭過來。
“白米脫殼的一鬥一百二十文,不脫殼的一鬥一百文。”米行的夥計還沒有注意到外頭。
本來正要直接走過去的楚廣闊偏偏往米行裏頭看了一眼,這下一眼跟林六生對上眼了。
楚廣闊想都沒想,直接腳下一轉,進了米行。
“闊哥?”跟他同行的一個脖子上帶着刺青的男的還覺得納悶兒,不明白他怎麽就進了米行。
楚廣闊一進來,米行的夥計吓得手都離了櫃臺。
“你擱這兒幹啥呢?”楚廣闊混不吝的架勢,因為長得高壯,看人都得壓着眼。
“買米。”林六生說。
本來林六生是想買四五斤提回去的,但楚廣闊來了,他就改變了主意,扭頭問那米行的夥計:“你剛才說一鬥多少來着。”
“脫,脫殼的,一,一百二十一鬥。”夥計頭皮發麻,額上都滲了汗。
“一百二?”楚廣闊睜目,看着這個“胡坑人”的夥計。
“你兇什麽?”林六生一眼看過去。
“那,那您說多……”夥計閉了嘴,拿眼在林六生跟楚廣闊的身上來回瞟。
這個男的,就輕飄飄的一句話,居然就讓這個惡霸息了聲。
“米行的價錢,一個地方都是一個價,”林六生一邊解釋,一邊掏錢,往錢袋裏頭看了一眼,然後問楚廣闊,“你啥時候回去,幫着扛回去呗。”
楚廣闊身邊的那個瘦個兒男的眼珠子亂晃悠,說了一句:“俺們正要去賭坊呢。”
林六生手一頓,看向楚廣闊。
楚廣闊一臉的無所謂,“那我待會兒扛到賭坊去,我玩夠了回家帶着。”
瘦個兒男的直接瞪大了眼向楚廣闊。
“也行,”林六生不管這個,能幫他扛過去就行,轉身對着那個夥計說,“拿一鬥。”
一鬥約摸十升,一升三斤,也就是三十斤。
三十斤,得走一個半時辰,也就是仨小時。
林六生要付賬,楚廣闊将他的錢袋,連着他的手攥住,“錢你自己存着。”
他說着,自己掏出一小錠銀子丢在了櫃臺上。
瘦高個兒越發的看不懂了。
林六生也不跟他争,将錢袋收好。
楚廣闊提着米丢給瘦高個兒,墜的瘦高個一個踉跄,差點兒摔地上,然後對林六生說:“你沒啥事兒了吧,老子帶你玩玩去。”
“不去,得回去薅草。”林六生直接來了這麽一句。
楚廣闊一聽,叉着腰磨牙吸了一口氣,就這樣看着林六生。
林六生也不管他,說:“別把米忘賭坊了,我先再去逛逛,先走了。”
林六生走後,瘦高個兒睜着一雙眼目送他離開,“薅,薅草?”
闊哥家裏又種地了?
不是!闊哥咋還沒将這個病秧子給送走啊,還有不是說,這個病秧子被闊哥拉出去埋了嗎?
沒轟走,也沒埋。
那留着幹啥?
真當媳婦兒啊!
瘦高個一陣惡寒,走到街上的時候試探地說了一句:“闊哥,咱鎮上的紅牆街新來了幾個寡婦窯姐兒,咱今兒晚上去瞅瞅呗?”
這窮鄉僻壤的小地方,沒有妓院那種場合,但皮肉生意到哪都避免不了。
紅牆街就是這麽一個地方。
裏頭的女人,有的是死了男人,實在是活不下去的寡婦,有些則是打小就被親爹娘送到那裏,靠着皮肉貼補家裏的姑娘。
一到晚上,巷子裏頭,各家門口的紅燈籠一照,映紅了一整面牆,就多了一點糜爛的滋味兒,因此得了名。
楚廣闊一心只想着林六生非得種地這事兒了,連瘦高個兒的話都沒聽清,管都沒管。
瘦高個兒就當他是應下了。
鎮上沒有成衣店,林六生只能扯布回去,看能不能在村子裏雇一個大娘給做一身衣裳。
林六生扯了六尺,能做一身兒了,但走的時候又想到楚廣闊光着身子跟自己躺在一張床上這事兒,實在是覺得別扭。
林六生又折了回去。
“再扯……八尺!”
林六生抱着布回去,一回村子,迎面幾個扛着鋤頭的男人就一直看着他,直到跟他錯身走了過去。
“聽說了沒,那惡霸的媳婦兒還想着考秀才嘞!”
“啥?”
“這秀才誰都能考的啊?”
“說不準能讓他男人給他搶個去!”
“哈哈哈哈——”
林六生心想,這消息傳的可真是夠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