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教育

“去幹嘛?”龍眯起眼睛問,尚有些迷蒙的他,竟然沒有想起自己被各種丹藥荼毒的曾經,聲音軟綿綿的,有些有氣無力的樣子。

“當然是看看他那裏的丹藥有沒有用了?”青徽納悶地看他,半死不活的龍連尾巴尖尖都透着一種虛弱,讓青徽心裏不免挂念,“你這樣都好多天了,你看看你自己,連大小都縮水了!”

“反正我不要,”蠢龍一口咬死自己死活不願意出這個小院的決心,又期期艾艾道,“那你能不能讓我進去你那個空間睡一覺?”

蠢龍打這個主意已經很久了,只是沒有機會提出來,現在感覺到青徽的關切擔心,态度也在軟化,忍不住嘴瓢說了出來。

青徽看他,有些無語,最後也沒說話,直接就把他扔了進去。

**

除了這條龍霸天,青徽還有兩只小崽子“嗷嗷待哺”。

都說一個崽子抵得上千軍萬馬,青徽之前嗤之以鼻,現在看着成天倒騰的兩只崽子,心裏滿是戚戚然。

她怎麽也想不到腼腆可愛的團子和看起來一個小酷哥的葉長安,玩到一起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花園裏的竹子被禍害了不少棵,平坦的草地也被挖出了不少坑坑窪窪,也不知道兩個小家夥在弄些什麽。

好在盡管如此,他們兩個聽課還是很認真的。

就比如現在,二人面前都攤開了一本書,孩子手裏拿着筆,坐得一個比一個端正。

團子趁着青徽在黑板(別問,問就是青徽金手指)寫字的功夫,偷偷瞟了一眼坐在他左手邊的葉長安。

葉長安坐姿筆挺端正,手肘撐在桌子上,擡着頭看着青徽,眼裏滿是認真,連臉上都是一副嚴肅的模樣。

白遂臉上表情不變,眼光一邊瞥着他,一邊悄悄地改變自己的坐姿,最後滿意地把背挺得比葉長安還要直,這才滿意地扯起嘴角。

卻不知道等他坐好不動後,葉長安悄悄又看了他一眼,也默默地移着屁股,把肩胛骨又往後抻了抻。

等青徽回過頭的時候,就是兩個崽崽一個比一個端正的姿勢,她滿意地笑了:“下面我們來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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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兒園的課程表很簡單,除了上午兩節課,下午就是玩鬧或者閱讀的時間。

朱雀和白虎天性裏就不是能乖巧待着的孩子,就算本來白遂是,現在兩個瘋鬧到一起,也不行了。

白遂尚能看得下去書,但是皮得不行的葉長安,是真的和書仿佛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能讓他乖巧坐在教室裏,還是激将法的功勞。

**

“我不要。”

葉長安冷着一張臉,眉頭蹙起,眼尾的殷紅羽毛更是灼人亮眼,只是嘴唇撅起,像是能挂油瓶一般。

他站得挺直,手裏拿着自己花了幾天磨出來的弓箭,約莫有成人一臂長,做工精致,弓箭弧線流利,又細細上了一層桐油,顏色是暗淡而內斂的深棕色。

他背後斜背着箭簍,裏面放着幾只竹箭,前端被打磨得很是尖利,雖然只是普通竹子,卻仿佛也在閃着鋼制箭頭的銳利幽光。

紅衣,被西風卷起,衣角劃過,貼近弓箭又飄飛。

青徽有些恍然,這個樣子的葉長安,太适合獵獵戰場了,他就應該是個天生的武将。

只是如今屆太平,自萬年前神魔大戰,戰神辭昭與魔帝“同歸于盡”後,魔界就已經收斂了那種邪肆張狂,不斷減少存在感,到如今,魔界寥寥數人,只住在無盡海側,其餘五界再也見不到他們身影。

再好的将軍,沒有戰場,也是枉然。

英雄無用武之地,才是最悲哀。

只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她難得皺着眉頭道:“為什麽?”

葉長安像是一株碧竹一般,身姿纖瘦,卻巋然不動:“我并不知道學異物志、山海輿圖之類有何作用,我只想當一名将軍,橫掃千軍萬馬,守護天界安寧。”

“所以你就逃課嗎?”

青徽臉上有些怒氣,卻盡力壓了下去,嘴角含着淡淡笑容,好像還是葉長安熟悉的那個溫柔的老師。

他膽子又大了一些,空閑的那只手背到身後,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如果要當将軍,母親說我就要從小練武,不可有一日懈怠,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一邊說,還一邊“暗送秋波”。

青徽倒是忍不住氣笑了,手指在他額頭上虛點了幾次,感情這孩子哪個字裏都透露出一種“老子不想看書,讓我去練武,我要去練武”的迫切希望。

只是千裏之行始于足下,說的又不僅僅是武藝。

“你确定這是你娘親的原話?”青徽樂得和他周旋。

“是……是吧。”葉長安道,只是越說越是遲疑。

青徽心裏忍笑,面上不顯:“那行,我來和你玩一個游戲。”

說起游戲,愛玩的孩子自然不會錯過,他剛剛一副倔強的模樣,現在倒是軟下來,眼裏透露出濃厚的興趣來。

青徽領着他去了後院的小樓。

葉長安厭惡讀書,從來沒有進來過,此時進來才發現,小樓三間房全部打通,裏面擺着錯落有致的書架,靠窗有些凳子桌子。

但是讓葉長安最驚訝的,卻是最裏面有一張很大的桌子。

“你過來,”青徽直接招呼他過來,在實木桌子上摸了摸,把最上面的桌板打開。

葉長安看着滿眼的細沙,有些吃驚,眼神疑惑地盯着青徽看:“這是什麽?”

“沙盤,”青徽道,“你不是想當将軍嗎?有的時候,将軍指揮戰役啊,就要通過沙盤來排兵布陣的,你要不要試試?”

“好。”

葉長安抿唇,眼裏突然迸發出躍躍欲試的光彩。

“那行,你執藍旗還是紅旗?”

葉長安拿過手裏的紅旗,朝着青徽露出挑釁一笑,笑起來眼睛裏像是摻入了寶石一般熠熠發光,眼尾的紅色羽毛也格外亮了起來。

青徽也笑,是笑葉長安現在讓人忍不住想戳破的自信。

不知道待會兒輸了,這個驕傲自大的孩子,會受到怎麽樣的打擊。

**

窗臺上擺着沙漏,手掌大小的漏鬥裏,細碎的沙礫一點一點漏進下面的玻璃瓶子裏。

窗外的竹枝,随着風而搖曳,像是頑皮的兒童露出探索的腳步一般,淘氣地斜逸出來,溜進屋子裏,又偷偷地跟着下一陣風而興得意滿地雀躍出門。

青徽和葉長安的戰局還在繼續。

青徽倒是很雲淡風輕,手邊是一壺新茶,茶湯澄澈幹淨,茶味香遠益清,在琉璃杯裏是淡淡的青色。

她手裏撚着一只小紅旗子,嘴角含笑,看着葉長安。

葉長安卻是滿頭大汗,看着沙盤上的局勢,只覺得自己走投無路了。

他覺得自己臉上的汗,從額頭流下,滴到自己的眼睛裏,滴到自己的鼻尖,還有落入自己的嘴唇上。

他伸出舌頭一舔,是滿滿的鹹腥味。

最後,他自暴自棄地把小藍旗扔到沙盤一角。

“确定了?不改了?”青徽揶揄道。

“你剛剛不是說這是我最後一步悔旗了嗎?”葉長安不免有些怨念,又心隐隐約約有些明白青徽的用意。

青徽将小紅旗放到沙盤的另一角,淡淡笑道:“我贏了。”

雖然知道最後就只是這個結果,但是葉長安還是有一點不可思議:“怎麽可能?我為什麽這麽容易就輸了!”

“那你自己看啊。”青徽讓出自己的位置,給葉長安看。

葉長安看着沙盤上,自己幾乎被小紅旗全部包圍的藍軍,沒有話說,最後過了好久,才喏喏道:“我輸了。”

“可是我為什麽輸了?”葉長安又追問,倒是沒有出現青徽所做出的那種最壞的結局——被打擊的一蹶不振,而是眼裏依舊閃着光。

果然是個好孩子,心智堅韌。

這次他的眼裏滿是疑問與好奇。

青徽卻反問他:“那你有沒有真的看懂這沙盤?就比如說哪裏是山哪裏是河,哪裏有路哪裏是懸崖?”

“我知道,”葉長安走到沙盤前,指着上面的溝壑道,“這是河流,這是山……”

“嗯,”青徽點頭,其實從這沙盤上就可以看出一二,“可是你看到了,還是沒有看出我的意圖來啊。”

青徽繼續解釋自己剛剛的兵法,其實很簡單,就是三十計裏的圍魏救趙,只可惜甫一接觸的葉長安茫然無措。

所謂圍魏救趙者,不過就是銳者避其鋒,弱者塞其虛「1」。

葉長安只是一味想着保護好自己的所有陣地,卻沒能夠發現青徽的打算,最後既輸了魏又輸了趙。

好在青徽一點點解釋,葉長安沒多久就懂了個七八|。

他孺慕地看着青徽,眼神裏滿是崇拜。

青徽明白此時是教葉長安一些道理的時候,牽着他的手坐下,問道:“那你從剛剛還知道些什麽?”

葉長安臉上還是疑惑滿滿,并不明白青徽在說些什麽。

青徽換了句話:“如果我把沙盤換成地圖,你還會嗎?”

說完她不等葉長安答應,就從沙盤一側獨立的書架上抽出一張輿圖,放在葉長安面前。

“如果剛剛是拿這個來和我玩游戲,你可以看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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