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紅花與小紅花
“這是什麽?”
龍霸天在半空懸浮着,看青徽手指翻飛間折出的一大捧紅花,很是驚詫地問道。
青徽把手裏折好的一朵放進去,笑着道:“大紅花啊!你看這形狀還認不出來嗎?”
“可是你折這些幹嘛?你都弄了快一上午了。”龍盤旋而下,一屁/股坐在那堆絹花上,爪子随便從屁/股掏了一朵出來捧着。
青徽的手工活一向不錯,有時候閑來無事還喜歡跟着網上的教學視頻做些絨花之類的小玩意兒,也因此,折這些東西也不覺得麻煩,還頗為幾分自得其樂。
龍霸天扒拉着爪子裏的那朵大紅色絹花,手藝精湛,看起來栩栩如生,和百花園裏常年盛開的牡丹神似,都是雍容華貴的。
他扯着嘴笑,兩根龍須左右搖擺,有些滑稽。
“你看,這樣好看嗎?”
他把花舉起來放在自己的頭邊上,沖着青徽抛了個媚眼。
青徽忍俊不禁:“這是哪裏來的小美龍啊?”
“人家是從重天下來的尊貴華麗的龍族。”龍霸天掐着嗓子頗為妖嬈造作地配合青徽,只是捏着嗓子之後尖利雜糅的聲音,他自己聽着都覺得渾身一顫,猛龍落淚。
“那花太大了,比你的臉都大,”青徽臉上挂着柔柔的笑容,“試試這個吧,順手給你做的,拿去玩吧。”
說完,從龍霸天手裏拿過那絹花,又塞了個小的給他。
龍霸天抱着這花,有些受寵若驚,爪子小心翼翼地合攏,生怕自己的力道大了,就把這絹花弄碎了。
他傻笑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問道:“你還沒說折這些花幹什麽呢?”
“我才和你不一樣,這是做正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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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等龍霸天炸毛罵罵咧咧撲過來,她就接着說道:“準備用在幼兒園裏的,這可是鼓勵那些小家夥努力學習的好東西。”
說完,也不管龍霸天亮晶晶的小眼神,她就換了個邊繼續折,一副正襟危坐的嚴肅模樣,急得不行的龍霸天撇撇嘴,抱着手裏的絹花換了個地方,坐在青徽的書桌邊邊上,靠着硯臺又睡了過去。
青徽手裏忙碌,卻趁空看了他一眼,只覺得有些好玩。
她曾經看過一篇章,說是訓練巴掌大小的小猴子當墨猴,頗有幾分迥異于“紅袖添香”的自得其樂與悠遠閑适。
自己就不一樣,這可是牛逼大發了,竟然能養一條龍,改天也試試讓他伺候筆墨,估計也挺有幾分意趣。
等書桌上攤着裁剪好的布料都一一折好成了絹花,她終于嘆了一口氣,找了個匣子裝了進去,準備明天去和那兩只小崽子說。
說起來,經過自己前段時間和葉長安那番對話,那個一心想當将軍的小家夥上課比誰都還要認真,比他要小上不少的白遂有時候還哭唧唧來找自己說委屈,說自己好像太笨了,都跟不上葉長安的步子。
讓青徽倒有些新奇感覺,卻也稍微調整了一些上課進度,讓兩只小家夥都可以跟得上。
說起來,這一個老師兩個學生大片房子還有個宿舍的幼兒園,都已經走上正軌了,她尋思着,自己是時候主動出擊去再收些學生了。
一想想之後可能還有小孔雀小玄武或者青鸾崽子過來,熱熱鬧鬧一大園子,自己可以随便撈一只就順毛撸一撸,這日子多麽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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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徽在自己的家裏特意給龍霸天騰出了一間屋子,小龍從自己的識海裏倒騰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在屋子裏一一布置好了。
他捧着絹花一路再小心不過飛進來,就像是懷裏抱着易碎的瓷器一般,進了屋子,他把絹花放在桌子上,又自己從床上翻出了一個南海翡翠雕琢成的小匣子,把殷紅的絹花捧了進去。
等他忍不住看了好長好長的幾眼之後,頗為不舍地把匣子蓋上了,又把匣子放到床頭,自己窩在他精心營造出的小巢裏,枕着從青徽那裏要死要活弄過來的枕頭,又把自己的尾巴抱了上去,團成一個球睡在枕頭上,呼呼睡着了。
夢裏依稀有鮮血和魔物。
迷迷糊糊間,他爪子摸到了枕邊的匣子,像是夢游一般從裏面拿出了絹花,自己抱在懷裏。
這種柔軟的觸覺,還有抵在鼻尖滿滿的青徽身上的香味,驅散了他夢裏的妖魔鬼怪。
他咂咂嘴,抱着絹花又翻了一個身,陷入了沉睡之。
等第二天一早,他發現自己寶貝着藏起來的絹花皺了兩片花瓣時的懊惱與後悔,就已經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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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長安和白遂看到青徽拿匣子裝着帶過來的絹花,同龍霸天一樣的震驚疑惑。
“這是什麽啊,老師?”
兩個小家夥一左一右抱着青徽的腿,擡起頭眼神裏盛滿了好奇。
青徽摸摸右手邊葉長安的頭發,又撸了一把白遂細軟的發絲,笑着回答道:“這是大紅花,是給表現優秀的孩子的獎勵。”
瞬時,兩只小崽子的表情就不對了——那是一種低調謙虛而又野心勃勃的火焰,在他們的瞳仁裏燃燒起來。
換句話說,兩個正較着勁,看誰可以從青徽手裏拿到第一朵。
龍早就拿到絹花還是特制美洋洋霸天先生無所畏懼。
兩只小崽子都是認真勤奮想在青徽面前表現優秀一面的孩子,雖然玩得好,但是也較着勁,生怕自己被另外一只比下去。
這種良性競争其實很适合幼崽的成長,青徽看在眼裏卻從來沒有阻止過。
“你們誰想要啊?”青徽笑着問道。
“我。”
“我!”
兩個小家夥手舉得一個比一個高。
白遂瞟了一眼一邊的葉長安,憑着目光的估摸,覺得自己好像舉起來沒有葉長安高,抿了抿唇,踮起腳尖,又使勁把身體抻直,好像自己還是沒有葉長安高。
他懊惱極了,一咬牙直接跳了起來,一瞬間他比葉長安還要高,可以看到葉長安的發頂,有小小的渦旋。
“老師,我要。”
他喊道。
青徽驚訝地看着一跳三尺高的小家夥。
葉長安也是一臉驚詫,放下手臂摸摸鼻子咳了兩聲:“那就給團子吧。”
沒想到一向桀骜的小朱雀竟然還是謙虛忍讓的,青徽忍不住笑,手掌放在葉長安肩膀上拍了兩下。
白遂突然也有些不好意思:“那…那還是給長安哥哥吧,長安哥哥比我厲害,他學得比我還好。”
真的也是一個可愛乖巧的小家夥。
青徽慈母心瞬間爆棚,只不過,她對第一朵大紅花的歸屬早有了自己的決定。
她從匣子最下面拿出兩張試卷,笑眯眯在自己胸前搖了搖,聲音溫柔,像是在糊弄人的小狐貍:“那我們來考試好不好?誰得了第一,誰就能拿到,可以嗎?”
考試嗎?
兩個小家夥不約而同露出驚悚的眼神。
為什麽一聲招呼都不大,就來一個突然襲擊。
老師真的是太壞了。
可是一想想,有第一朵大紅花的吸引,好像考試這麽恐怖的事情,都變成擺在面前的美食了,雖然知道為了這美味可能會落入陷阱裏,都沒辦法抵擋住誘惑。
他們難道一致點頭:“好。”
青徽露出一個頗為狡猾的笑。
兩個孩子苦巴着一張臉,坐到自己位子上,手裏執筆,慢慢就認真起來,眼神凝結盯在面前的單薄白紙上,都是很認真去完成一件事的堅毅。
放在窗臺上的水漏滴滴答答,水滴順着狹窄的縫隙一點點往下滴,聲音很小,但是在這份寂靜裏,卻顯得格外明顯,像是在奏一曲安靜綿長的音樂。
屋外微風陣陣,卷着窗簾調皮地沖進屋子裏,又逗弄起白遂頭上淩亂的碎發,一會兒又偷偷溜了出去,吹起竹葉嘩嘩。
風聲竹鳴,水起泠泠。
在這份又靜谧又喧鬧裏,兩個小家夥的試卷終于到了要交卷的時候了。
試卷上的題目都是最近幾天所學的,都是書上的基礎知識,對于每節課都很認真去聽的兩只,都不是太難得題目。
青徽在他們兩個的注視下改完了試卷,抖着手裏兩張寫滿了字和紅色勾勾的試卷:“你們誰先?”
葉長安摸摸鼻子,挺直身子:“我先來吧。”
“嗯,先看看長安的啊,”青徽從下面拿出葉長安的那張試卷,放在葉長安面前,“喏,你自己看。”
葉長安拿起試卷,上面都是勾,說明自己寫得都是對的,他心裏忍不住高興起來,只是翻過頁之後,他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我好像錯了不該錯的題目。”
小家夥看着後面連着的紅叉叉,面上的喜悅瞬間被懊惱取代,看了兩眼題目,又覺得自己不該連這種題目都做錯了,一臉沮喪,如果頭上有耳朵,此時也應該耷拉了下來。
青徽雖然覺得不應該打擊孩子,但是葉長安的錯誤實在是不應該,都是粗心記錯了,她也沒有去安慰他,把白遂的那份試卷改完了,又放到白遂面前給他看。
白遂的試卷很完美,幾乎沒有錯,而且字比之前寫起來也好看了許多,起碼不像是垂頭喪氣的大頭娃娃,而是端正了不少,起碼能看出來字形了。
小白虎看着自己的試卷,這回又是一跳三尺高,只是眼光瞟到落寞的葉長安身上,他的喜悅減少了點,摸摸鼻子,乖巧站在青徽身邊。
青徽把最上面的一朵大紅花給了小白虎。
白遂拿着自己想要極了的東西,心裏高興極了,只是看着還在原地自閉的葉長安,他咬咬唇,小步小步挪過去,戳了戳葉長安的胳膊。
葉長安渾身被沮喪氣息包裹着,此時被白遂一戳,這種氣息像是破了一角,他轉頭看比他矮半個頭的白遂。
白遂小聲道:“長安哥哥,我的大紅花和你分,好不好?”
葉長安不說話。
白遂锲而不舍:“長安哥哥,你不要傷心好不好?我的大紅花分你一半。”
葉長安看着白遂真誠而希冀的眼神,撲哧一笑,一下子抱住了他:“謝謝你,你真好。”
“但是,我不能要你的大紅花。”
“因為,是我自己的錯誤,讓我沒有了這朵大紅花。”
小家夥捏着拳頭,突然信誓旦旦:“但是我下一次,一定不會犯這些錯誤。”
“下一次的大紅花,一定是我的!”
“好孩子,有志氣。”青徽笑着鼓勵道。
“不,下一次我也會努力的,我要好多好多的大紅花!”白遂挺起胸脯道。
“我下次一定會比你還好的!”葉長安舉起小拳頭,在自己頭邊晃來晃去。
兩個争執了半天,一個喊的一個大,都想要下一次下下一次的大紅花,到最後好像身上都燃起了一股不服輸的熊熊火焰一般。
青徽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也偷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