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充斥着汽油味的地下車庫陰暗悶熱,寥寥無幾的車輛随意地停放在各處,空間略顯寬敞。

現下四處無人,也無引擎聲,這就顯得剛剛砸到重物的悶響聲格外清晰。

她手裏抓着精致小巧的手提包,方才還生龍活虎站在她身旁的女人被她用包包砸中後腦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正前方的黑色轎車後備箱裏橫躺着一個昏迷過去的女人——四肢被捆,唇上貼着膠布。

她保持着握着包包站在原地的矜持姿勢,面容冷靜,實則內心慌得一批。

一睜開眼被眼前被捆的女人吓得手足無措,下意識把旁邊聒噪無比又笑得格外難聽的女人給敲暈了,然後愣愣地站在原地,開始思考頗具哲學的三個問題。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麽?

她還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旁邊如木雕般沉默寡言的男人總算開口了:“有點棘手。”

兄弟,這不是棘手的問題,你不是應該指責我這樣做是不對的嗎?

盡管不是很想這樣猜測,但眼前的狀況似乎落實了她就是那個綁架犯的事實。不僅綁架了一名清純少女,并且把同夥給敲暈了。她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地詢問在場唯二清醒的人:“現在怎麽辦?”

男人似乎并不驚訝她的舉動,冷淡地說道:“她喝了迷藥估計還得一個小時才會醒;所到之處的攝像頭都被損毀了我們不會被發現;王栗只是被你敲暈了應該沒有性命之憂。我們按照原定計劃行事就可以。”

好的,這下确定了,她确實就是綁架犯之一。

盡管莫名其妙又匪夷所思,但擺在她面前的事實是——她、大概、穿進了一本書裏。被扔在車尾箱裏的是傻白甜女主柳依依,被她敲暈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是惡毒女配王栗,而她——則是惡毒女配的好閨蜜秦禾。

旁邊站着的男人,則是壞事做盡最後锒铛入獄的嚴晖。

很好,反派已經聚集齊了。

如果按照劇情發展,最後她作為女配的好閨蜜是車禍身亡的,前方卡車載着的鋼管捅破了車前玻璃戳進了她的右眼貫穿了整個腦袋。死狀特別可怕,壓根不願意回想。

腦子飛速地轉動着,下一秒,她直接動手把被捆女生嘴上的膠布撕了下來,動手要解開捆在她手上的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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繩索還沒解開,耳畔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我來。”

她縮回了手,只見男人不知從哪整來了一把小刀,“撕拉”一下把繩子給劃開了,然後迅速把女人腳上的繩索也劃斷了。

秦禾腦子沒停,男人剛把繩子弄斷,她立刻說道:“把她放在這吧。”

男人明顯怔了一下,而後迅速恢複冷靜,輕輕應了聲,将繩子捆成一捆,扔在了車後座上。

秦禾彎下腰準備把倒在地上的女人扶起來,只見男人跨了兩步過來,矮下.身子直接把柳依依打橫抱了起來,放在了車後座上。

看樣子是不需要自己幫忙了,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沒人,吃力地将躺在車尾箱的人抱出來。上半身是立起來了,下.半.身還坐在車尾箱裏,秦禾卻有些氣喘籲籲無法進行下一部動作了。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暴力點把人拖下來的時候,男人走過來瞥了她一眼,沒說其他的,直接将人抱起來放在了地上。

秦禾看着癱在地上的原文女主柳依依,摩挲了一下下巴,轉身走向了副駕駛座,留下了一句話給站在旁邊等待指示的嚴晖:“把她抱到電梯口那邊吧,我在車裏等你。”

她系上安全帶,手肘撐在車窗邊緣,支着腦袋,望着車外出神。

她想不起來自己是誰。腦子裏除了知道自己穿進了一本小說、知道小說的劇情、知道自己絕不屬于這個世界,再想不起其他。

她的曾經被完全抹消,她的過去是一片空白。無論她以前是誰,現在只能是秦禾。

必須是秦禾。

按照主線劇情走,她必死無疑,那種慘烈的死法她一點都不想經歷。

當下這種情況,離劇情主要人物越遠越好。

目前為止的劇情,正好走到高.潮之處。女主被綁架,聞訊而來的男主急匆匆開着自己的超跑循着線索追尋而來。

然而作為實行這個計劃的嚴晖做事實屬滴水不漏,沒有證據能證明是他們直接參與綁架的,女主被發現時身上多處有淤青昏迷不醒,男主雖有懷疑但因沒有證據無法立案,此事便不了了之。

後來女配再次作死,直接把他們全部作進了死亡之路。

這麽一想,這本傻白甜的小說,明明特別血腥恐怖。

正想着,嚴晖從遠處朝這邊大步走來。男人穿着白襯衫加西褲,袖子被高高挽起,露出了精壯結實的手臂。

秦禾記得那時候她們讓他來幫忙的時候,他還在辦公室裏加班,接到電話時也沒問原因,直接把所有事都給安排妥當了,開着不知從哪裏整來的車過來了。

可以說是對秦禾有求必應,不管是什麽過分的、不合理的、甚至是違法的要求,壓根沒有拒絕過。

所以最後才會落得個坐牢的下場吧。

嚴晖透過倒後鏡看着後座熟睡的女人,開口問道:“把她一起帶回去?”

秦禾回了神,轉頭看着目視前方穩穩開着車的嚴晖,點頭:“這車怎麽辦?”

“到時候開進隧道裏,這輛車剛好可以裝進廂式卡車,委屈你在車廂裏呆一下子。到了目的地,我們打車回家。”

秦禾明白了,有人在某個隧道裏等着他們,大晚上的路上車本就不多,就算有車因故障停在隧道裏,也不會有人在意,而他們只需要把車開進車廂裏,沒有人會發現。

這人——某種意義上真的很适合當犯罪分子。

可能是一天下來折騰得有點多,加上在車裏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腦瓜子暈乎乎的,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周圍黑漆漆一片,沒有一絲光亮。她掀開被子小心翼翼摸索着周圍,光着腳丫子走了好久才終于摸到了門口,輕輕扭轉了門把手。

屋外也是一片漆黑,黑得讓人心生恐懼,樓頂傳來清晰的高跟鞋走路聲,越來越近。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喉嚨像是被什麽卡住了,根本發不出聲音。盡管知道這是樓道結構因外因或者內因産生的聲響,卻依然讓人毛骨悚然。

她知道劇情的走向,知道後續的發展,獨獨沒有承襲原主的記憶,就算書裏的人物出現在她面前,她都不能認出來這是哪個人。

至于現在她到底是不是在自己家都不能分清,找不到燈的開關,不知道周圍的擺設。樓上的高跟鞋聲夾雜着彈珠滾落地的聲音,令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冷汗浸濕了她的後背。

她右手緊緊握着門把手,左手在黑暗中胡亂地摸索着牆壁,開關大概率在門邊,應該能找到的。

高跟鞋的聲音近在耳邊的時候,屋裏瞬間亮堂了。

白光有些刺目,卻讓她心安,盡管高跟鞋走路的聲音依舊存在,卻讓她的恐懼感減少了。她重新将門關上,轉過了身。

房間不小,約莫有五十平方米,裝修得低調卻又奢華。

秦禾的父親是經營彩妝公司的,品牌享譽全球,後來因病過世由嚴晖接手運營,而秦禾則是負責研發。嚴晖是個孤兒,從小被秦父收養,因此特別敬愛秦父。秦父死後便聽從他的囑咐,照顧他唯一的女兒秦禾。秦父的收養與知遇之恩,讓嚴晖明知道自己将走入歧途,卻依然把秦禾慣得無法無天。

作者将秦禾塑造成了一個令人厭惡的角色,品行不怎麽樣,卻賦予了她超乎常人的智慧。常青藤院校化學與生物雙博士學位,将秦家的彩妝品牌推向了又一個新的高度。她擁有令人豔羨的外貌身材與家世背景,卻最終落得個慘死的結局。

實在是太狗血了。

她想把作者的腦子挖開看看裏面是不是寫滿了仇富和嫉妒。

桌子上的時鐘指向了五點四十二分,她走向窗戶,将遮陽的窗簾掀開。天邊已然泛起了魚肚白,鳥雀的鳴叫聲此起彼伏。

她推開了落地窗,呼吸着戶外的新鮮空氣。這裏是別墅區,周圍都是式樣相近的四層獨棟別墅。

書中秦禾和王栗并不是常常一塊出現的,王栗就是典型的大小姐,不用幹活每天睡到自然醒,除了買買買就是搞事情,她的存在就是為了突顯女主的清純良善。

至于秦禾并不能擁有過多的出場次數,最直接的原因,應該就是她要上班,還是非常忙的那種。

想到這裏,她決定去書架上随便翻幾本書臨時抱佛腳,萬一去到實驗室或者別人跟她彙報工作看她一問三不知的懵懂模樣,她估計才剛獲得新生就要再次死亡。

她回到屋子,屋子裏沒有過多的學習與工作資料,估計平時原作中的秦禾都在書房看書的,她随便從書櫃上取出一本筆記,翻到了第一頁。

盯着第一頁看了幾秒,她略微僵硬地翻到了封面,封面用油性筆潦草地簽了“秦禾”兩個字。

沒錯這兩個字她能看懂,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翻到了第一頁,然後第二頁、第三頁……

“啪”的一聲,她面無表情地合上了書本。

不是中文就算了,連英文都不是,也不知道是法文、德文還是西班牙文。

秦禾放棄了掙紮,決定去享受死亡前最後一頓早餐。

她洗了個澡後簡單洗漱了一下,下樓梯的時候正巧碰上了剛從屋裏走出來的嚴晖。

男人的頭發還有些濕.漉.漉的,裸着上半身,穿着條棉質短褲,水珠順着那好看又勻稱的線條滑落下來,沒入了褲子邊緣,就那樣大剌剌地站在秦禾面前。

她知道自己盯着別人腹肌看似乎不太好,可又不知道該把視線放在哪裏,在這尴尬的氣氛下,嚴晖開口了:“我去做早餐,你先去客廳坐着看早報吧。昨晚給王栗叫車讓她回去了,那事也沒人發現,你不用擔心。”

說完坦蕩蕩下了樓,也沒回屋多套件上衣。

直到嚴晖消失在樓梯拐角,秦禾才後知後覺發現——他們兩個住一塊。劇情裏雖然有寫兩個人關系挺密切,可壓根沒寫這兩個人是住一塊的。

大概是經歷了太多讓人心跳加速的事,她現在對美男出浴圖反而接受能力比較強。

撫摸了好幾下胸口,平息了一下內心的躁動,她扶着扶手下了樓。

嚴晖已經取好報紙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廚房傳來翻炒的聲音。

秦禾打量了一下房間的構造,以她匮乏的語文詞彙,除了豪華再也想不出其他形容詞。

一樓與二樓是打通了的,長約兩米的奢華吊燈懸挂在天花板上,100英寸的電視機旁放着一個大型留聲機。屋子裝修偏西式古典風,家具也是西式風格,頗有年代感。

她坐在懶人椅上,順手抄起報紙,剛拿起來就想把報紙給摔到地上。

分開每個字母她都認識,合起來也能認出不少單詞。

全英文國際早報,為你播報最新國際新聞。

——行吧,學霸的世界她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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