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們在一起,可以各取所需
那天過後,陸遠詞就不回北海岸了。
雖然比起前幾天頻繁地過來而言,這樣‘消失’才是他的常态,但盛晚還是有種他在和自己冷戰的感覺。
是那天回來的路上說了什麽讓他不開心了嗎?盛晚有點想不通,但也沒有太在意。
畢竟陸遠詞,一向就是這麽個陰晴不定的性子的。
新的一周開始,她身上的印子消的差不多了,宋蘇便忙不疊地又給她排上了滿滿的行程。
——像是要把空缺的上周給補回來似的。
對此盛晚沒有什麽意見,模特本來就是吃青春飯的,趁着年輕還有資本,多賺點錢有什麽不好的?
除了常規的一大堆雜志以外,還積壓了不少代言的廣告需要拍,還有站臺……
一周的時間,盛晚都是這麽忙忙碌碌過的,幾乎沒有想到陸遠詞。
又一個周末,盛晚在後臺的化妝間做造型時,助理沈向向抱着一捧花走了進來。
“晚姐,前臺說這是有人送給你的哎。”沈向向把花遞給她:“好漂亮的白玫瑰!”
盛晚聞言,眉梢輕輕一挑,有些意外。
她入行幾年一直走‘高大上’路線,在雜志和廣告這方面的資源還擋了不少當紅流量的路,一直都是黑多粉少,會有粉絲買行程送她花嗎?
有些納悶地接了過來,盛晚垂眸,不一會兒就在玫瑰花叢中找到了一張同色系的卡片,藏得挺和諧。
她打開一看,上面一排鋼筆寫的蒼翠淩厲的字體——
[晚上一起回老宅吃飯?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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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口氣,落款,她瞬間就反應過來是誰了。
哪裏是什麽粉絲送的啊,這是陸遠詞傳遞地想要破冰的信號。
這麽多天都沒聯系了,今天這是因為要回老宅,所以不得不抛出橄榄枝嗎?
盛晚定定地看了會兒,忽然拿出手機對着這束清麗高雅的白玫瑰拍了兩張,又拿起一朵玫瑰夾在耳朵上自拍了一張,然後刷刷地發了條微博,內容很簡單。
【@盛晚V:好[圖片]】
除了自拍和花的照片,就是一個‘好’字,像是隔空回應了陸遠詞。
盛晚一向是不吝啬于和自己的粉絲分享生活的,時不時就會在微博發發日常。
自拍裏她拉直了的頭發分成中分,披在肩上,玫瑰別在耳朵上擋住一半的眼睛,構圖和旁邊的頭發,另一邊的眼睛都湊成了‘黑白分明’四個大字。
每次分享上去的圖片,都是随意又精致。
雖然盛晚真粉不多,但不少做美妝和服飾區的up主和小網紅那是定時定點地過來觀看尋找靈感,她每次發了微博,轉發評論也從來不缺流量。
看她微博的大多都是女孩子,女孩子很少有不喜歡鮮花的,評論區當場就是一片‘花花好漂亮,姐姐好漂亮!’。
盛晚随意地刷着手機,發現有一條評論被頂了上來。
[小布偶:姐姐最喜歡的花是玫瑰花麽!]
看到這個問題,盛晚下意識地思索兩秒,發現她最喜歡的花還真就不是玫瑰。
她之前挺喜歡睡蓮的,覺得幽深又寧靜,後來長大了,審美也變了。
說起來,陸遠詞家裏的老宅後院有一個大大的人工山水池,原來種了一池子的睡蓮,簇簇擁擁得特別好看。
但不知道從某一天起,所有睡蓮都被清掉了,一片空蕩蕩光禿禿的。
盛晚看見後,還曾經好奇地問過老宅的保姆這是怎麽回事。
結果那已經在陸家幫傭了幾十年的老阿姨,回憶起來都十分詫異的嘀咕:“盛小姐,說來也怪,那一池子的蓮花都是二少爺下水去拔掉的,他在池子裏泡了半宿,人都被凍壞了,手也破了不少口子。”
“最怪的是,這些花之前都是二少爺親自派人種的……”
現在又自己動手拔了,誰看了不說一聲怪?
二少爺指的是陸遠詞,他頭頂還有一個大哥,盛晚聽了老阿姨的敘述,也覺得陸遠詞這所作所為真的能稱得上一句怪異。
大概,他真的很讨厭睡蓮這花吧。
拍照結束的時間是在四點鐘,若是收拾的動作快一點,還能趕在晚餐之前到陸家。
盛晚把披在背上的長發攏成馬尾,邊拾掇邊瞧了瞧鏡子裏的自己——臉上化的是煙熏妝,是有些濃了,但現在也來不及卸,只能将就。
她迅速脫掉身上薄如蟬翼的黑白色禮服,換上香芋色的針織衫和牛仔褲,把墨綠色的大衣外套上拎着包就要走。
“晚姐,怎麽這麽着急呀?”沈向幫她找鞋子,有些訝異:“車子還沒到呢。”
“我今天不跟你們走。”盛晚垂眸看着手表,頭也不擡:“陸遠詞來接我。”
身邊的幾個助理都是知道‘陸遠詞’的大名的,沈向聞言張了張嘴,登時不再多說,轉頭問別的。
“那晚姐,明天還是去北海岸接你嗎?”
“看情況吧。”盛晚也不确定晚上用不用住在老宅,只能這麽回她:“等我通知。”
她圍巾遮住了大半張臉,離開攝影棚走到門口,一眼就掃見了那輛加長的勞斯萊斯。
陸遠詞有很多車,但他每次回老宅都會開這輛車,見怪不怪了。
盛晚踩着高跟鞋‘噠噠’的快速走過去,剛要拉開車後門,就瞧見副駕駛的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嗯?她握着車把手的手頓了下,還是轉念坐到前面。
果然是陸遠詞自己開車,否則是不會讓她坐副駕駛的。
男人單手握着方向盤,另一只手靠在車窗上撐着頭,側臉的線條淩厲流暢,被黑色西裝襯得皮膚冷白。
面容淡淡,看不出來心情好還是不好。
盛晚坐上去,系了安全帶後他才發動車子。
她還是問了句:“陳叔怎麽沒來?”
陳叔是他的專用司機。
陸遠詞薄唇輕啓,惜字如金地吐出兩個字:“休假。”
他說話總是有‘冷場’的效果,盛晚撇了撇嘴,也沒再刻意找話題。
只是車子路過一家店面的時候,她眼尖地叫了停車。
陸遠詞皺眉:“幹什麽?”
“你下車。”盛晚脂了指車窗外的桃酥店:“去買點這些點心,拿回去給爺爺。”
他們回去不帶禮物就算了,陸家什麽都不缺,倒是帶點老人家喜歡的小零食更顯得體己。
陸遠詞微微一怔,聽從指揮地下了車。
五分鐘後,他拎着一袋子桃酥回來,封閉的車廂頓時彌漫了蛋糕甜點烘焙過的香甜味道。
盛晚忽然就覺得空虛了一天沒怎麽吃東西的胃更餓了,她索性掰了一小塊,就着包裏的低脂酸奶小口小口地吃。
“別吃太多。”陸遠詞看她一眼,提醒道:“一會兒就吃飯了。”
盛晚聞言頓了下,覺得自己應該吃得更多一點。
就陸家老宅那吃飯的氛圍,向來是十足的讓人消化不良。
“哦。”盛晚心不在焉地應:“知道了。”
紅燈的時候,陸遠詞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女人殷紅的唇瓣沾了幾粒桃酥的碎渣,她時不時地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一下,就……吃的還挺心滿意足的。
盛晚注意到他的視線,側頭:“看什麽?”
“沒什麽。”陸遠詞不太自在的別過頭,淡聲道:“你還挺愛吃這些東西。”
便宜,幹巴巴的小玩意兒,和她平日裏喜歡吃的日料生食天差地別,無端生出來一絲‘很好養活’的賢惠模樣。
“是啊,低脂,無糖,還飽腹。”盛晚笑笑:“減肥是墊墊肚子的最優選擇了。”
‘減肥’這個關鍵字和她細瘦的手腕結合在一起,讓陸遠詞的眉頭皺得眉頭更緊了。
“老爺子也喜歡吃這個。”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你們倆還真是投緣。”
“我和老爺子第一次見面就很投緣。”盛晚微笑,側眸看他:“這個你還不知道麽?”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也不會只有回老宅時陸遠詞才會主動和她聯系——因為他必須帶着自己一起回老宅。
說起來很怪,但盛晚第一次去陸家做客,在後院見到陸家那位擡手就能呼風喚雨的老爺子陸肇,居然就很能和他聊得來。
每次陸遠詞帶着她回去,陸肇心情都會很好,連飯也能多吃一碗。
誰能讨陸肇的歡心,這在龍争虎鬥的陸家是很重要的。
盛晚知道因為這個緣故,陸遠詞才會找上自己。
他是一個聰明人,很懂得利用這一點。
記得五年前,在她人生中最低谷最崩潰的那個時間段,陸遠詞一直都陪在她身邊。
一開始盛晚不知道為什麽,直到她精神狀态轉好的某一天,他淡淡地開口:“你和我在一起吧。”
“……什麽?”那時的錯愕感,盛晚現在都記得。
“我爺爺很喜歡你,我希望我能有一個正當理由常常帶你回去看他。”陸遠詞擡眸,灰黑色的瞳孔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我們在一起,可以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這種聽起來很詭異的‘建議’,在他的口中就像一樁會議一般商讨着,問她要一個最終結論。
盛晚睫毛微顫,說了‘好’,她也挺瘋的。
那個時候,只想着破罐子破摔,和誰在一起都無所謂,只要有人能陪着她就好。
但和陸遠詞相處這些年,感覺還不錯的。
車內一時無言,盛晚盯着車窗外,不知又看到了什麽,連忙叫停:“停車。”
她倒會選地方,這裏也可以停車。
陸遠詞踩了剎車,有些無奈:“又怎麽?”
“我想吃那個。”盛晚脂了指路邊賣紅豆餅的小攤,眼巴巴地看着他:“能給我買麽?”
她這般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他,陸遠詞就不可能有要拒絕的念頭。
別說只是一個紅豆餅,她要什麽他都會給她買的。
毫不猶豫地下了車,推車前面排隊等着的人挺多的,陸遠詞在冷風中排了會兒,穿着黑色西裝和大衣的面貌和周圍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盛晚隔着一層玻璃窗靜靜地看着,眼睛忍不住彎了彎。
陸遠詞買完紅豆餅回到車上的時候裹挾着一層冷風,但兜裏的東西是熱的,他把吃得遞過去,言簡意赅:“吃。”
“嗯。”盛晚接過來,瓷白的貝齒咬了一下那韌勁兒十足的餅皮,便被燙的縮了下舌頭。
陸遠詞眼裏多了幾分笑意,戲谑地調侃她:“你不是不能吃熱量高的東西?”
“是啊,所以我只吃兩小口。”盛晚笑笑,說得理所當然:“剩下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