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別收別的男人的花
陸遠詞平日裏鮮少出現在盛晚的工作團隊面前,這次卻主動來接她,算是給低了頭,給遞下一個大大的臺階。
似是見到她們走過來,男人搖下車窗,修長的手臂伸了出來,兩根手指裏夾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煙。
像是某種信號。
盛晚心知肚明,自然也不會無視這個臺階。
“蘇姐,你們開車回去吧,我…”她頓了一下,湊到宋蘇耳邊輕聲說:“有人來接我。”
宋蘇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順着盛晚的視線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了停在側方的那輛bugatti。
她稍微還是懂點車的,當然也能猜到開着這種豪車來接人的是誰。
宋蘇頓時松了口氣,笑起來:“行,明天我去哪兒接你?”
盛晚心想她都不知道陸遠詞會把車開去哪兒,只能含糊地回答:“再說吧,我回頭給你發信息。”
交代了兩句,她走到陸遠詞的車邊。
副駕駛門被男人從內側推開,差點彈在她身上。
“搞什麽……”盛晚嘟囔了一句,鑽了進去。
結果就被車裏的煙味兒嗆的咳嗽了一聲,細眉皺起——看來陸遠詞還不止抽這麽一根,弄的簡直‘烏煙瘴氣’。
聽到她的咳嗽聲,陸遠詞動作迅速的掐滅了煙頭,連忙打開車內的排風系統。
不歡而散後兩三天沒見面,兩個人一時間都無話可說,自己忙自己的。
只是這車子一直停在停車場裏僵持着,确實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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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盛晚嘆了口氣,率先開口:“怎麽想起來接我了?”
成年人的世界裏總是充滿妥協的。
陸遠詞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只是發動了車子準備開出去。
等車子離開暗處的地下停車場,走到外面的光明裏,她才看清陸遠詞的臉色。
也不過就是兩三天沒見而已,這男人一貫氣宇軒昂的架勢居然有了幾分‘幾分’落寞的意思。
本就瘦削立挺的臉部輪廓看起來更清減了一些,白皙的眼底下泛着淡淡的烏青。
盛晚一愣,嘴巴比腦袋更快,盤旋的話脫口而出:“你沒睡好麽?”
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關心的太快,立時懊惱地咬了咬唇。
陸遠詞微怔,随後冰凍一樣的眉眼倒是緩和了些。
“嗯。”他應了聲,依舊是話少:“沒怎麽睡。”
其實是根本一宿沒睡,但陸遠詞不願意說這些。
說了,反而像是在盛晚面前賣慘一樣。
“你沒怎麽睡還開車來接我啊?”盛晚笑了一聲,故意刻薄了他一番:“那你得注意好好開車,別出現事故連累人。”
陸遠詞有些無措。
他知道她還在生氣,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哄。
這麽想想,在一起的這幾年其實盛晚很遷就他。
基本都沒用他怎麽哄過。
或者說,他們也沒發生過吵架這種比較大的波動和矛盾。
直到最近這陣子,靳予回國。
想到這裏,陸遠詞攥着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
他知道自己遇見‘靳予’這兩個字牽扯到盛晚的時候整個人就會不對勁,這是種病,該治,但他也并非毫無緣由。
前一陣子,陸遠詞是知道盛晚參加了同學聚會,那次靳予也去參加了。
可等到自己詢問的時候,她的回答居然是‘去攝影棚了’。
單純的碰見靳予并不是件可怕的事情,但問題是盛晚在扯謊。
她并不想告訴自己靳予回來了這件事,是覺得沒必要還是……不想他知道?
在聯系到後來看到的那一捧睡蓮,陸遠詞就難得想喝酒。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喝,畢竟他從小受的教育就是不能因為私人感情而影響其他人,他只要喝醉了,在航遠盯着他的各種眼睛之下都是個‘頭條新聞’。
只是心情太過憋悶,就算克制如陸遠詞,也會控制不住的想要發洩一下。
和盛晚不歡而散後,他沒去別的地方,只是開車去了西郊的療養院。
陸宜景那裏,算是他唯一可以肆意發洩情緒的地方。
因為知道盛晚不會主動聯系他,所以陸遠詞難得任性的無視自己的私人手機,不想接電話,不想看短信微信。
就任由手機放在一旁,他兀自休息着。
直到後來,看見了周知靡連珠炮似的發來的各種信息——
其中又有拿束睡蓮。
陸遠詞瞳孔微縮,只覺被刺激的眼睛疼。
他眉眼沉了下來,重重地打字過去問:[你去盛晚那裏幹什麽?]
[靠,你他媽可算回信了!]見他終于吱聲,周知靡又是一連串的消息發過來——
[我去你女人這裏幹什麽???靠,陸總,你是真的沒看我之前給你發的那些信息啊!]
[你家祖宗想要接劇本拍電視劇,還沒問過你,我哪敢直接下決定?]
[我尋思打個電話問問你怎麽着,結果你倒好。]
陸遠詞無視了周知靡的一串抱怨,重點落在‘盛晚想接電視劇’這個關鍵句上。
他記得她之前從未有想拍劇的打算,而自己也确實不想讓她深入娛樂圈這行當,怎麽現在突然就想拍了?
男人長眉微蹙,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麽裝死下去,還是得去找到盛晚解決問題才行。
能年紀輕輕執掌航遠,陸遠詞的手腕在整個濱市的商圈都是出了名的。
但遇到感情上的事,難免還是不知所措。
他做了許多心理建設,想要和盛晚打破僵局,然而再見到她之後,發現自己腦子裏還是那捧睡蓮。
就和心魔一樣。
而且,身體早在隐隐作痛的某處,眼下也越來越疼了。
盛晚譏諷了一句,半天沒等到陸遠詞回話。
她納悶的側眸望過去,就瞧見男人的臉色很是蒼白,他唇角微抿,像是在極力掩飾什麽痛苦一樣。
“陸遠詞?”盛晚一愣,連忙問:“陸遠詞,你怎麽了?”
“……沒事。”陸遠詞單手捂着胃,咬牙吐出來一句:“就是,忘記吃飯了。”
胃病是他的老毛病了,而這兩天無論是飲食還是作息都不太規律,病魔自然而然的又找上來。
而且,愈演愈烈。
陸遠詞把車停在路邊,額頭抵在方向盤上喘着粗氣。
盛晚跟了他這麽多年,當然也知道他身體的軟肋。
“你又沒好好吃飯吧?等一下。”她嘆了口氣,急匆匆地下車。
透過車窗看着女人漸漸走遠的纖細背影,陸遠詞的視線有些模糊。
但盛晚很快就回來了,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豆奶茶和從藥店裏買來的止痛藥。
她知道他常吃的胃藥是哪一種。
“先喝口熱的。”她把奶茶塞進陸遠詞手裏,一邊摳着手裏的藥一邊說:“我知道你不愛喝甜的,但你沒吃飯就吃藥胃會更難受,甜的可以給身體提供一些熱量。”
說着,盛晚就擡眸看着陸遠詞,黑白分明的明媚瞳孔裏帶着一絲執拗。
陸遠詞微怔,随後不自覺地咬住杯沿,‘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看着他修長的喉結分明的滾動,盛晚把摳出來的三粒藥片塞進他嘴裏,不由分說的。
有的時候,精神上的安慰比藥物更加重要。
陸遠詞吃下藥,伸手抱住了眼前的姑娘。
“喂,幹嘛啊。”盛晚曲起手臂推了推他的肩窩,有些不好意思地嘀咕:“這在馬路邊上呢。”
光天化日摟摟抱抱的,多有礙風化。
“對不起。”陸遠詞終于找到機會道歉,聲音悶悶的:“我不該兇你。”
其實盛晚是個很好哄的姑娘,例如現在,她氣了兩天,但一聽到他的道歉,就還是忍不住的心軟了。
她擡起長睫,看着男人發青的眼底,微微抿了抿唇。
“算了,原諒你了。”盛晚嘟囔着:“但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她不知道自己和陸遠詞算不算是談戀愛。
但無論是什麽關系,盛晚都是一個喜歡穩定而不是粗暴和波瀾的人。
陸遠詞很想說他會的,他就算因為吃醋懊死自己,也不舍得兇她。
但情緒這東西總歸不是人為能控制住的,他不想答應了之後又食言,沒辦法給出什麽承諾。
盛晚說過就算,也沒太執着的等着他回答。
“陸遠詞。”她把剩下的紅豆奶茶遞過來,喂到他嘴邊:“再喝點吧,還熱着呢。”
她關心自己的時候,就真的很像那種全世界最溫柔的小姑娘,讓人溺死進去都心甘情願。
陸遠詞沒有再次咬住奶茶的杯口,而是越了過去,吻在女人的唇角。
看起來,他并不在意這裏是不是馬路邊上,或者,他是不是有着違停的風險。
在這一刻,他就是單純的想親她。
盛晚卻有些不好意思,愣了片刻後左躲右躲,還是被親了兩下。
唇角都被男人的舌尖弄的濡濕了。
“晚晚。”陸遠詞本來清澈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碾着別人心髒摩擦一樣,溫溫柔柔又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示弱:“別收別的男人的花。”
……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那束花生氣。
“你怎麽知道是男人送的。”盛晚哭笑不得,歪着頭問他:“就不能是女粉絲送我的麽?”
陸遠詞抿了抿唇,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一字一頓:“我知道有人觊觎你。”
盛晚微怔,倒被他說的不好意思了。
“誰觊觎我啊,你當誰都和你一樣覺得我特別好呢?”她撇了撇嘴,轉移話題似的嘟囔:“現在網上那麽多讨厭我的,一堆黑子……”
“你想去拍戲麽?”陸遠詞忽然打斷她,鄭重的問。
盛晚一愣,片刻後回過神來,倒也不意外他為什麽會知道。
自己的一切,本來不都是在陸遠詞的掌控之中麽?況且,她也不打算把這件事瞞着他。
“是啊,有點想。”盛晚點了點頭,實話實說:“感覺拍戲還挺好玩的。”
“那就去,我不會反對,就是…別拍吻戲什麽的就好。”陸遠詞雖然笑着,但還是皺了下鼻子。
“你小心眼兒吧。”盛晚被逗的直笑,彎着眼睛看他:“我現在收到的劇本都是女三啊,女四什麽,誰會有那個閑情逸致還給我安排吻戲?”
女三女四?陸遠詞一愣,随後就忍不住皺了皺眉。
讓盛晚給別人去當配角的話……他還挺不樂意的。
“你想當女主角麽?”他忍不住問。
“怎麽?”盛晚輕輕挑了下眉,戲谑地問:“你要給我投資啊。”
“嗯。”陸遠詞卻當真了:“電影還是電視劇?”
“……陸總,你省省吧。”盛晚笑的前仰後合,心裏直呼他們家陸先生真可愛:“就我這演技水平?還不把你的錢都賠光了啊。”
陸遠詞面色平靜,不以為然。
錢這個東西重要麽?他只要盛晚開心就好。
“一些小投資,不算什麽問題,重點是你想不想當女主角。”他認真的問:“只要你想就可以。”
陸遠詞的态度很認真,沒有半分說笑的意思,盛晚笑着笑着,意識到這一點後也平靜下來。
她直起身子直視着男人的眼睛,明亮的瞳孔裏一片溫柔。
“沒必要,真的,我并不想一步登天,當女三號也是我自己的決定。”盛晚微微嘆了口氣,纖細的手臂攬上陸遠詞的脖頸:“你何必總怕我受委屈呢?”
男人這種無條件無底線的寵愛,真的很容易讓人恃寵而驕。
“我願意的。”陸遠詞垂眸,視線卻落在她粉嘟嘟的唇上,只覺得喉嚨幹渴:“晚晚,你……”
他說到一半,欲言又止。
“嗯?”盛晚聲音微揚,帶着絲戲谑的軟:“想說什麽?”
“你……”陸遠詞深吸一口氣,快速地說:“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可不可以別離開我?”
盛晚一愣,眨了眨眼:“誰說我要離開你?”
這不是散播謠言麽?雖然他們剛剛吵架冷戰過,但她可沒有‘離開’的意思啊。
“沒人這麽說。”陸遠詞頓了頓,第一次很直白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怕你有一天會離開我。”
他也是人不是機器,他也會不安。
在男人刻板又無堅不摧的人生裏,盛晚幾乎算是他唯一的軟肋。
“陸遠詞。”盛晚沉默片刻,給了他一個篤定的答案:“我們之間的關系,當初是你說了開始,所以……”
“停止也應該是你來叫,我給你這個機會。”
她給他這個安全感,雖然她不知道,陸遠詞是因為什麽才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