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盛晚,我暫時性的和你達成統一戰線
夜色微涼,白天裏人滿為患的市醫院也是靜悄悄的。
但作為vip客人專用的二十八層,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是幹淨而安靜。
畢竟這裏是一般人不能輕易涉足的領域,來的人基本都是非富即貴。
陸遠詞的出現為本來十分平靜的二十八樓帶來一絲波瀾。
他面沉似水,無視護士的詢問,長腿直直的一路走到2585病房前。
聽到裏面隐約傳來說話的聲音,他毫不猶豫的推門進去。
伴随着‘啪’的推門聲,病床上的陸奕寧低低的罵了一句,他擡眸看到陸遠詞,目光微頓。
随後男生面無表情開口,對着手機對面說:“一會兒再說,我有事先挂。”
病房陷入一片僵滞的寂靜,空氣中飄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兒。
“二哥。”半晌,還是陸奕寧主動開口打破沉默,似笑非笑:“你怎麽來看我了,這小小一間病房,頓時有點蓬荜生輝呢……”
他的陰陽怪氣被打在臉上的文件夾弄的戛然而止。
陸奕寧被打的臉面生疼,他氣急敗壞的一摔掉在身上的文件夾,也沒看上一眼,便像是一只噴氣咧嘴的惡犬模樣,狠狠地瞪着陸遠詞:“你幹什麽?!”
專門來找不痛快的是吧?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陸遠詞聲音冷得像冰,擲地有聲的敲在陸奕寧的心口——
“組織飙黑車還把人弄傷,這責任你擔得起麽?”
“這有什麽,不就是交通事故麽?”陸奕寧可不怕,冷冷嗤笑:“賠點錢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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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點錢就完了?
陸遠詞聽着這話,心想如果陸奕寧不是陸谌的兒子,他非得給這人一巴掌扇暈不可。
實際上現在都忍不住有些暴躁了。
他深吸一口氣,壓制住蓬勃的怒氣,冷冷地問:“如果賠錢就能解決,三叔為什麽要叫我來?你那芝麻大的腦容量想過這個問題麽?”
陸遠詞平時不大愛說話,但嘴巴毒起來的時候往往能把人氣死。
陸奕寧被他這麽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頓時面紅耳赤,不服氣地反駁道:“那又怎麽了?我爸不就是喜歡二哥你麽!”
“他什麽時候心裏有過我這個親兒子啊,我看他巴不得讓你去給他當兒子!”
這般大逆不道的話讓陸遠詞忍無可忍,走過去給了陸奕寧一巴掌。
他可沒有半點關照陸奕寧是個骨裂病人的心思,一巴掌給的又沉又重,把男人的臉都打腫打歪了。
“你!”陸奕寧被這一巴掌扇的腦袋暈乎乎,嘴裏都嘗到血腥味兒了。
他側頭,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陸遠詞,你憑什麽打我!”
陸奕寧顯然是氣急了,二哥都不叫了。
但實際上陸遠詞也不在乎這些。
“就憑我今天替三叔走這一趟,管教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陸遠詞冰冷的眸子上下掃過他,淡淡道:“和你拼車的人是趙家老三,東洋集團的趙家。”
陸奕寧面上一僵。
“不背靠航遠,你手裏那點錢能解決個什麽東西。”
況且,趙家老三也不是個缺錢的,飙車輸了不算,連車帶人還被撞了,他能不能咽下那口氣才是關鍵。
陸遠詞沒有半點憐憫陸奕寧這個病人的意思,持續性嘲諷:“說說,你打算怎麽自己解決。”
“不想幫我就不幫,反正是我爸拜托你的又不是我。”
陸奕寧半點示弱的意思都沒有,強撐着倔強的神色冷笑:“犯不着在這兒諷刺我,我又沒求你。”
“好,有骨氣。”陸遠詞表揚了他,随後竟然真的毫不留情,轉身就要走。
“陸遠詞!”陸奕寧氣的半死,咬牙開口:“你根本就不配和大哥相比!”
陸遠詞腳步一頓。
“雖然這幾年都是你在航遠主事,但你以為你真的能替代得了大哥?我告訴你,差遠了!”陸奕寧看着他的背影,瞬間有種互相傷害的爽快感,讓他口不擇言:“你以為你光是商業手段做得好就能取代大哥?呵,遠遠不能,你不得人心知道麽?”
“你說你是來幫我的,你真能在自己臉上貼金,從前大哥知道我闖禍了之後舉措那才叫幫我,你只是過來嘲諷我的!”
陸奕寧發洩似的說完這麽一通,病房裏重新陷入寂靜。
良久,陸遠詞才贊同似的輕輕點頭。
“你說基本都對。”他背對着陸奕寧,聲音帶着絲不以為然的輕飄飄:“但有一點錯了。”
“我從來沒想過替代大哥,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有。”
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
更何況,陸宜景那麽特殊的人。
陸宜景是他的親大哥,也是陸遠詞見識過的最好的人,真正的善良,寬厚,溫柔,對小事從來不思計較可在大事上也從來都是拿捏得住。
這樣一個人,最可惜的就是生在這樣一個家庭裏,被選為接班人。
陸遠詞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他和陸宜景的差距在那裏,自然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能‘替代’他。
陸宜景是所有人心裏的白月光,也是他的。
而他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行了。
離開醫院開車回到北海岸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
作為一個靠臉靠身材吃飯的女人,盛晚自然深谙保養之道,早早就睡下了。
但聽到床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時,她還是半睜開眼,勉強醒來後的聲音帶着絲嘶啞的嗫嚅:“回來了…怎麽樣?”
後半句話自然是問關于陸奕寧那些破事的。
“沒事。”陸遠詞不想多談,修長的身軀滑進被裏,摟住溫熱的那抹嬌軟:“快解決了。”
這或許是他性格裏的弊端——無論遇見任何事總想自己扛着,尤其是壞事,從來都吝啬于把情緒和別人分享,哪怕這個人是盛晚。
就像現在,陸遠詞心裏其實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件事他一定要管,就算陸奕寧再怎麽爛泥扶不上牆但他也得管。
但他并不打算把這件事同別人說。
“嗯。”盛晚應了聲,也沒有多想。
在她的心裏,陸遠詞一向是無所不能的。
“早點睡吧。”她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明天還要早起呢。”
陸遠詞一愣,忍不住問:“去劇組麽?”
其實他真正想問是……她還要繼續進行那份明顯有危險的工作麽?
“是啊。”盛晚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洋洋:“今天第一天拍攝就出了這檔子事,得趕緊回去補拍,導演給我打電話了。”
在任何人眼裏,今天下午發生的一切都能用‘意外’來诠釋,甚至在盛晚本人眼裏都是這樣。
唯獨陸遠詞覺得草木皆兵。
或許是……關心則亂。
“好。”陸遠詞思索片刻,點了點頭:“明天我送你去劇組。”
他不會反對盛晚的工作,但同樣的,他也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盛晚回到劇組後,收到不少人的熱切關心。
陳執來問候沒什麽好意外的,畢竟是劇組裏的員工出了事。
讓盛晚有些詫異的倒是不少配角演員,甚至是男女主都過來‘關心’她了。
這不禁讓她覺得有點好笑——她可不認為自己的人緣有好到這個地步。
“盛晚,你沒事吧?”從來就沒主動和盛晚打過招呼的趙姿苒來到休息室裏,假惺惺的關心着:“我昨天沒戲白天就沒來劇組,等晚上來了才聽說,吓死我了,那馬怎麽就突然發狂了!”
盛晚眨了眨眼,笑笑:“沒事,謝謝你關心了。”
她當然能看出來趙姿苒是個假模假式的,只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嘛,她沒必要與之解仇。
“我聽說是一個男人救了你,還把你抱走了。”趙姿苒眨巴着黏了假睫毛的大眼睛,小扇子似的撲扇撲扇,好奇之心絲毫不掩飾:“他是誰啊?是你男朋友麽?”
其實她心裏早就有了猜測,但還是忍不住過來問問。
甚至,趙姿苒也不怕盛晚不承認——劇組裏那麽多人都看到了昨天那一幕,不少人的手機裏也不乏錄像視頻,就算盛晚不承認,等到宣傳期那些‘證據’也可以派上用場。
只是,盛晚沒有不承認。
“是啊。”她聽了趙姿苒的話,大大方方地點頭:“我男朋友來劇組探班。”
其實在之前,她一直有些羞于承認陸遠詞是她的‘男朋友’。
畢竟他們的關系,實在是難以定義。
比起男女朋友,他們之前的關系更像大佬和金絲雀,但最近……似乎有所不同。
雖然無論是地位還是身家他們依舊是不平等的,但內心似乎靠近了不少。
而且盛晚在這方面想得很開。
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生,這輩子無論多努力,在身家方面也不可能做到和陸遠詞‘平等’,那還不如把心态放平一些,不要自卑的去想那麽多。
想太多,也只是在自找煩惱而已。
所以,盛晚現在可以坦蕩的說陸遠詞是她的男朋友。
否則,他們又能是什麽關系呢?
趙姿苒聽到她居然這麽直接的承認,頓時笑得更開心,眼睛都彎起來的連連點頭:“是嘛,真好,羨慕呢。”
嬌滴滴的尾音微揚,不難聽出來春風得意的情緒。
盛晚不語,配合地笑了笑。
實際上她明白趙姿苒在開心什麽——娛樂圈的年輕明星如果談戀愛确實是致命的,發現一個談的,就等于少了一個競争對手,趙姿苒自然是開心。
只是,自己也能算得上她的競争對手?
盛晚很有自知之明,她覺得不算,奈何趙姿苒還挺看得起她……
有些無奈地笑笑,她起身送頗為歡愉的趙姿苒離開。
但這還不算晚。
趙姿苒剛走沒兩分鐘,房竟又登門造訪了。
……
盛晚這回來的大半天就沒這麽消停,她是真的有點厭煩這‘好人緣’了。
不過在房竟面前,她倒是不用怎麽僞裝笑盈盈,反正他們關系本就不好,看彼此更是不順眼。
“你好。”盛晚坐在轉椅上喝着熱水,淡淡地問:“有事麽?”
“有。”房竟說得很直白,黑眸緊緊盯着她:“我剛才不小心聽到你和趙姿苒的對話了。”
誰讓休息室的門板很薄,根本不隔音。
“哦。”盛晚眨了眨眼:“那怎麽了?”
聽到就聽到呗,她們又沒說什麽見不得人的,不知道這人臉色這麽難看幹嘛?
“你在她面前承認你有男朋友了?”房竟咬了咬牙,竟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知不知道,她就等着你這句話呢?!”
“等着我這句話?”盛晚微愣,被他這鐵青的面色逗得有些想笑:“為什麽等着我啊。”
“你有男朋友,她就放心了呗。”房竟嗤笑:“要不都擔心的睡不着覺。”
……
盛晚發現這人還真是個直腸子,有什麽說什麽,幾乎不像個混娛樂圈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淡淡道:“不過我無所謂。”
她沒那麽想紅,也不在乎被人發現談戀愛後會不會影響人氣——本來就沒有的東西,怕什麽影響。
要說盛晚唯一擔心的就是會不會因為她的緣故影響到陸遠詞。
但還好,昨天陸遠詞是戴着口罩遮住臉的。
“年紀輕輕的談什麽戀愛。”房竟看着她因為陷入回憶裏而有些溫柔的模樣就覺得刺眼,忍不住出言諷刺:“不知道混娛樂圈談戀愛致命麽?”
還沒紅起來的一個新人就這麽沒有事業心,真是奇葩!
盛晚只覺得他的教訓莫名其妙,皺了皺眉:“你不也談?在這兒說我幹什麽。”
他和趙姿苒的事情雖然隐蔽,但這世上有些事情只要發生了,就不可能毫無蹤跡。
“誰說的,我那可不叫談。”房竟被戳穿倒也不驚慌,他懶洋洋地靠在牆上,嗤笑道:“我們那叫炮/友,再說,都掰了。”
盛晚微微瞪大眼睛,不自覺地問了句:“為什麽?”
前兩天看起來還蜜裏調油呢,怎麽忽然就分手了?
更何況他們倆可是在一部劇裏擔當男女主角,就這麽分手不會尴尬麽?
要是因為男女主鬧別扭影響了整部劇,那也是怪不負責的一件事。
想到這裏,盛晚不由得皺了皺眉。
房竟當然沒有聰明到能通過她皺緊的眉頭就能猜出她想什麽,只是見到女人這副模樣,突然覺得有點新鮮。
心裏起了意趣,便起了些逗人的心思。
“如果我說是因為你,”房竟張口就來,大言不慚:“你信麽?”
盛晚跟見了鬼一樣的看着他。
“哈哈哈哈哈,別誤會,我對你可沒那種想法。”房竟笑得捶桌,連忙解釋:“我純粹是惡心趙姿苒了。”
惡、惡心?
一日之間就從濃情蜜意發展到這種狀态,也不知道這兩人是怎麽了。
盛晚心裏納悶,但也不太想問,有些尴尬地笑笑就打算下逐客令。
但房竟反倒自顧自的說起來了——
“可能是我瞎猜吧,但我總覺得昨天那事兒不純粹,跟別人面前不好說,但跟你這個受害者還是能吐槽吐槽的。”
“昨天你要是受傷,直接得利人就是趙姿苒,媽的,她看你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不順眼了。”
“等等。”盛晚忍不住打斷他,納悶地問:“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難道你因為趙姿苒讨厭我就惡心她了?”
“怎麽可能?”房竟用‘你沒事兒吧’的眼神看着她。
“……所以你跟我說這些幹嘛啊?”
“呵,你出事兒了遭殃的不是別人,是我。”房竟冷笑:“作為和你對戲的男主角拉不住人導致你受傷,這要是被有心人傳到網上弄個輿論危機,我特麽不是天降一口大鍋麽?”
“這事兒要是趙姿苒幹的,等于她也算計到了我頭上,我肯定得調查啊。”
“盛晚,我暫時性的和你達成統一戰線。”
……
………………
能在娛樂圈裏這個大染缸混跡多年的,果然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哪怕是房竟這種看起來有點直腸子的。
“謝謝,不過不用了。”盛晚有些無語,但還是客氣地拒絕他:“我男朋頭會查這件事。”
“啊?你男朋友?”房竟愣了下,随後就有些酸:“你男朋友是幹什麽的啊?能有我消息靈通?”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盛晚笑笑:“我在劇組裏,還是比較想只專注于拍攝的工作。”
畢竟對于趙姿苒的一切猜測都是不确定的,她能做什麽?還不如先好好拍戲,她的演技都稀爛稀爛了……
說着,盛晚拿出身後的劇本,擡眸看着房竟:“反正你來都來了,不如一起對個臺詞?”
她回來後補拍的幾場戲還是和房竟的,經過昨天的那個差距,她好不容易調動起來的情緒基本都沒了。
作為新人演員本來就不好代入情景裏,真讓盛晚夠頭疼的。
“成。”房竟也不繼續多說什麽,站在她旁邊微微彎腰,一起看起了劇本裏的臺詞。
休息室的一幕頗為和諧,和昨天劍拔弩張的氛圍截然不同。
而門外正在偷偷盯梢的一雙眼睛上過一絲不甘心的怨毒,僵在原地好半晌,才輕手輕腳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