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夏時的早晨比其餘三時都要亮得早,昨天起得太早,葉雲疏忍不住賴了個床。等醒來時已經臨近中午,抱着被子用臉蹭了蹭舍不得起身,只不過蹭着蹭着就覺得哪裏奇怪,回頭,

江晏用一種非常嫌棄的目光盯着他,葉雲疏想當時自己是着了魔才會把他救回來。還不如救條貓貓狗狗,不過想想也是一條生命,就當自己救了一條白眼狼罷了。

“你心裏面在想什麽?”江晏眉頭一皺,剛才葉雲疏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他養的那些貓了。

葉雲疏趕緊搖搖頭:“沒有,沒有,我出去幹活了。”

身後跟有鬼追似的,葉雲疏跑出去沒看到梧桐,猜想應該是去山裏了。廚房裏什麽都沒有,葉雲疏蹲在門邊想了一會,還是去找點野菜來煮湯吧。

想着又忍不住咽咽唾沫,因為他想起了前兩天在山裏面烤竹鼠的味道,可香了。

村裏人也經常找野菜吃,但他們不會到墓地裏來,別人忌諱的,葉雲疏可不忌諱。

“也不知道這人中午是什麽臉色。”一大籃子野菜,葉雲疏一邊走一邊挑走裏面的渣子,不過一想到江晏看到野菜臉就比葉子還青,葉雲疏就忍不住想笑。

“咔嚓,咔嚓”剛走到河邊就聽到咔嚓咔嚓的聲音,停下步子,蹲下身撿了一塊石頭小心地過去。

“梧桐。”葉雲疏松了口氣将手中的石頭一扔,“你這是在做什麽?”

梧桐這會滿頭汗,獻寶一般伸出手,“公子你看這是什麽?”

“田螺。”葉雲疏睜大眼睛,“你哪裏撈的這麽多?”

梧桐一指旁邊的河:“昨兒抓魚的時候就看見,今早上睡不着幹脆就來了,我洗了好久,終于洗幹淨了。”

田螺去年葉雲疏吃過,也是梧桐下河裏撈的,拿來爆炒還是很香的,就是很費油,當時葉雲疏心疼了好久。

“那你這是做什麽?”葉雲疏指着這一地田螺碎殼問。

梧桐這會繼續用石頭砸殼,解釋道:“把殼敲了只要螺肉,這樣熟的快些,不費油。”

“好啊!梧桐你這是說我摳的意思嗎?”

“不是,不是。”梧桐連連搖頭,“是我摳。”

葉雲疏才不相信,蹲下身将籃子擱一邊:“算了,我懶得和你計較。”說罷也挽起袖子動手砸殼。

在屋子裏打坐的江晏突然睜開眼,倒不是他聽見什麽異樣,而是聞到一股香味。江晏已經記不清上次聞到香味是什麽時候了,腹中咕咕翻滾,不由得擡手按住,“別叫!”

不知道過了好久,腳步聲終于進來:“這位公子,吃飯了。”

“你煮了飯?”江晏問出去立刻就後悔了,張口閉口飯飯飯,豈不是和面前這個無知鄉民一樣。

葉雲疏沒有聽出什麽奇怪,只是搖搖頭,“沒有飯,但是能填飽肚子。”

“我知道了。”江晏又閉上眼睛。

葉雲疏拿不準江晏吃不吃,在他看來對方肯定不會吃了:“這位公子,你要多吃點才恢複的快。”

江晏不回答,葉雲疏也不再多嘴,轉身出去。

梧桐站在廚房門口朝裏面呶呶嘴,不吃?

葉雲疏攤手,表示他也不知道,應該是不吃。

“那我們不管他,他經常不吃飯的。”梧桐轉身進了廚房,不一會就端着一大碗炒田螺肉出來:“我們吃。”

“我去端湯。”葉雲疏也不閑着,梧桐見狀連忙放下過去幫忙,等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江晏站在屋檐下,正盯着那碗田螺肉。

“這位公子,我們還以為你又不吃飯呢。”葉雲疏端着碗過去,放在裝田螺肉的旁邊,“需要我扶你坐下嗎?”

“放桌子上。”江晏拄着棍子進去坐到桌子邊上梧桐見他一副大爺等待上菜的模樣就上火。拳頭握的咯吱作響,葉雲疏搖搖頭,将田螺肉端過去。

“這位公子,以為你不吃,所以沒分碗,今天我們就和你一道吃可以嗎?”

江晏擡擡眼皮,剛想拒絕,梧桐就一屁股坐下:“這位公子一看就是大度之人,怎麽都會說不可以。”

葉雲疏抿抿嘴角,也拉了張凳子坐下。

“我讓你們坐了嗎?沒分碗就站着吃。”

主仆倆默默對視一眼,沒有動,真是慣的他。

江晏見他們不動,就要擡手掀桌子被梧桐趴桌上按住:“掀了就沒有吃的呢。”

“這位公子,我們下一頓一定分碗,不和你坐一起。”葉雲疏連忙說話。

江晏這才深吸一口氣,腹中的不适也提醒着他,吃東西事大,其他的押後再說。

見江晏不在說什麽,主仆倆才小心地動手夾菜,梧桐做菜的手藝不差,加上今天炒這田螺又花費了不少心思,味道更是堪稱一絕。

偏偏今日遇到個祖宗生生拉低了這味道,讓人有些食不下咽。

吃一頓飯好像過了好多個春秋,等江晏放下筷子,梧桐和葉雲疏連忙收起碗筷就跑出去,尋了一處角落坐下

“我還以為他多高高在上,田螺肉這種沒人吃的東西他還吃那麽多。”梧桐忍不住嘀咕。

葉雲疏用筷子攪攪碗裏的葉子,添了一句:“他今天還吃了一大碗野菜。”

“嘁!”梧桐搖搖頭,“公子,還有些菜湯你喝嗎?”

“不喝,我喝野菜湯。”

“那好吧。我喝。”梧桐端起碗一仰頭就喝了個幹淨,最後還意猶未盡的舔舔嘴角,“等他走了,我們再去抓田螺來炒。”

說到裏面那人走,葉雲疏又有些憂愁,贖回玉佩要二十兩,不知道何時才能攢夠。

“梧桐,我們還差多少啊?”因為葉雲疏愛撿些貓貓狗狗回來,給貓貓狗狗治傷買藥就得花錢。梧桐生怕葉雲疏沒個度,所以家裏的銀錢都是他管着。

将碗放一邊,梧桐撐着下巴,滿目絕望:“還早着呢。”

吐出一口氣,葉雲疏苦着臉,就聽梧桐補了一句,在葉雲疏聽來無異于一刀插胸口,

“當的時候二十兩,想要贖回來可能就不止了。”

“什麽。”葉雲疏猛地站起來又坐下,“梧桐,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撿人回來了。”

“那貓貓狗狗了?不是說好也不撿了嗎?”

頓時葉雲疏有些為難,低下頭:“貓貓狗狗不撿多可憐啊,而且它們也沒有這麽費錢啊。”

聞言梧桐心裏嘆了口氣:“公子不必為難,做自己想做的事。”

葉雲疏臉上一喜,但立馬又想到屋子裏還有個大麻煩,笑意又止住,“嗯。”

吃過飯,本就負債累累結果發現這債比想象中的還要大。主仆倆也不敢閑下來,背上背簍,喚上家裏的幾條狗就出門往山裏去了。

走在山路上,看着山下的田地,葉雲疏說道:“梧桐,你說我們要是有地,每年種地會不會就不愁吃喝了?”

“只要邊關不打仗,皇帝老兒不糊塗,自然是的。”梧桐挖了一棵車前草抖落泥土放背簍裏,“公子想種地?”

“嗯。”葉雲疏點點頭。

梧桐繼續沿途挖着草藥,他們是外來的,想要地是很難的。但又格外簡單,拿錢買,只要有足夠的錢,想買多少土地就買多少土地。

他本是計劃着攢些錢,買兩畝地,最好是另外選個地方修房屋,再為公子尋一門好親事,可那天去金豐鎮,公子不該在這種地方渡過一生的,不該的……

只是現在說什麽都不行,自己沒有資本,罷了……

梧桐的心思葉雲疏不知道,只是想着要是有一天可以買塊地來種,那他一定要好好的打理。讓梧桐和自己不用天天為下一頓吃什麽發愁。

“公子,來,我拉你。”梧桐拉着樹枝爬上坡又伸手去拉還在坡下面的葉雲疏。

葉雲疏搖搖頭,這坡他拉着樹枝也能上去,要是讓梧桐拉着他反而可能被自己給拉下來:“你幫我把背簍拿上去,我自己爬上來。”

“行吧。那你慢點。”

“嗯。”葉雲疏一手抓住樹枝一手拉住樹藤,腳踩在叢生的草莖上,幾下就爬上去,“你看,我爬上來了。”

回頭,這裏站的算是這座山的最高處,葉雲疏擦擦額頭的汗,一指遠處:“梧桐,你看那是我們上次去的金豐鎮。”

梧桐用手掩住刺眼陽光,“沒錯。”

輕笑一聲,葉雲疏又看到金豐鎮旁那條不知道延伸到何處的官道。上揚的嘴角一耷好像是想起了什麽:“梧桐,我們快走吧,在不去就晚了。”說完就提着背簍往更遠處的群山走去。

常年無人涉足的山林,草木比人還高,葉雲疏和梧桐一邊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去年隔壁村的村民上山采藥,不小心驚動了殺人蜂,等村裏人來找的時候已經不成人樣。

就那次過後,村裏人上山更小心了,生怕遇見那殺人不眨眼的殺人蜂。

“要到了。”梧桐指着前面的一棵樹,那是一顆需要兩人環抱的皂角樹,不知怎麽的。一直沒被人發現,還是有一次主仆倆迷路發現的,從此以後就成了主仆倆小小的搖錢樹。

“長了好多刺。”

葉雲疏伸手摸摸,梧桐連忙抓住他的手拿遠,語氣有些責怪:“公子,別把手弄傷了。”

“不會。”葉雲疏搖搖頭,從背簍裏拿出彎刀,“好了,快動手,還得趕着回去。”

“嗯。”

皂角樹上的刺是一味常用的中藥,能消腫排膿,祛風殺蟲。

“挑老的刺割,老掌櫃說這藥效才好。”葉雲疏一邊用彎刀砍下皂角樹長的刺一邊提醒梧桐。

梧桐應了一聲,手上的速度更快,這皂角刺全身是刺,他快些公子就能少砍些。

皂角刺雖全年可采,但若真要說還是入秋的時候最好,因而主仆倆只能采些老的皂角刺。就挨個用夾子夾起裝進背簍,等從山林裏出來才發現已經日色西沉。

“也不知道那人吃東西沒?”

梧桐背簍裏裝滿藥材還用藤蔓捆了一大捆柴火壘在上面,葉雲疏則背了滿滿一背簍藥材,背簍的繩子勒的肩膀有些疼。

“公子你管他。餓了就知道吃,又不是小孩子。”

“诶!葉公子,梧桐兄弟。”遠遠地聽見一聲吆喝。

看過去是青花村的村長,他身邊還站着兩個衙役,主仆對視一眼,他們應該也沒有犯事吧。

“村長。”葉雲疏過去,“這是有什麽事嗎?”

“有事。”不待村長說話,衙役就扯着嗓子說:“最近有沒有看見陌生人?”

“陌生人?”

“有。”梧桐從後面急匆匆跑過來,袖子擦擦額頭的汗。

衙役頓時一喜,催促道:“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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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角刺參考百度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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