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
顧琊原本是一人一騎來得三七鎮，不過如今林軒騎不了馬，亓官晏也不像是會騎馬趕路的模樣，便在三七鎮租憑了兩輛馬車，阜陽城有流雲山莊的産業，到了阜陽城後，條件也會好一些。
“山北七十二派恐怕不會就此收手。”亓官晏靠在馬車裏的軟墊上搖搖晃晃，他知道顧琊素來不愛坐馬車，不過如今既然租了馬車自然是要布置的舒适一點，他便整個人都像是沒骨頭一樣的軟在了車裏，連靴子都扔在了車夫的座位旁。
顧琊看了擱在自己腿上的亓官晏腳一眼，皺了皺眉頭卻沒說什麽，只道：“昨日曹鑫才在奈何橋頭走了一趟，要送死也太着急了些。”
“若是山北七十二派果真是胡寅一人獨撐，那他也太愚蠢了一些，他靠着一身硬功在江湖名士錄上排名九十一，的确不容易，不過他如今都已經是這個年紀了，恐怕之後也不會再有什麽大突破，畢竟外修內修相去甚遠，可以說他這輩子的巅峰也許就是這九十一名了，之後他再怎麽練，也不過是延長自己巅峰的時間，想要突破卻是無望的。說到底，這山北七十二派就不像是為他所控的模樣。”
顧琊贊同的點了點頭：“我雖不曾見過他，但聽百齡說過，此人已經修煉過度，身體似乎有些吃不消了，如今才二十出頭，若是再這樣練下去，恐怕是要折損壽命的。”
亓官晏嘆了口氣：“外修和內修本就不同，外修練得是身體，內修修的氣力，外修能夠強身健體，但是修過了頭不僅折損身體，還易消耗壽命，內修得當可以延年益壽，但是過度便會走火入魔，胡寅一心想要出人頭地，自然是勤勉練功，只是練得太勤快也未免是好事，古人不是常說過猶不及麽。”
顧琊對胡寅的事情一點也不關心，扯開了話題問道：“你說山北七十二派不是胡寅一手促成的麽？”
亓官晏笑着拿腳蹭了蹭顧琊的腿，而後轉了個圈，整個人躺到了顧琊的身上，一只腳架在了馬車車壁上：“我原本倒是真的以為是胡寅做的，如今看來似乎不是，紅蜘蛛看似在他身邊幫他做事，但走的時候卻那般潇灑似乎也不在乎胡寅之後會不會有什麽作為，曹鑫看上去倒是聰明機敏的很，但不過也就是個師爺，一個人的才力只能做縣衙的師爺，但你要他去指點江山，這是萬萬不能的，因為他的格局也就只如今這般了。”
顧琊對曹鑫的印象可以說是相當糟糕了，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那你覺得他們背後是什麽人？”
亓官晏沉吟了片刻，似乎自己也不太确定：“紅蜘蛛與其說是去幫胡寅做事，倒不如說是在監視着胡寅的一舉一動，而且她一定比胡寅重要一些，這樣才能走的這麽不拖泥帶水，曹鑫倒是全心全意給胡寅做事的，不過他就那幾把刷子，讓山獸門好好發展倒是可以，但是要讓山獸門稱霸江湖就是癡人說夢了……所以，胡寅之上一定是個有點身份地位的人，而且武功不低，想必許了紅蜘蛛不少好處……”
顧琊便聽着他說，也不出聲。
“叫我說來，莊主倒是很合适啊。”亓官晏擡起了眼，正好對上了顧琊低下的眼眸。
顧琊也不生氣，只冷冷淡淡的答道：“不是我。”
亓官晏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我自然知道不是你的，只是別人又不知道，再說了，按着山北七十二派如今的行動來看，那人一定是沖着麒麟劍和藏寶圖來的，而胡寅不過是被人當做槍使了，算不得什麽受益人……真的在三七鎮得到東西，只有兩撥人，一撥是我們。”
他說道一半便收了口，只笑吟吟的看着顧琊。
顧琊便自覺的接道：“另一撥是宋衍和如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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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亓官晏坐起了身，盤腿面對着顧琊：“殺父娶母、霸占家産，周雲峰身死，宋衍大仇得報，又得了三份藏寶圖，的确是獲益不少，他在九華山學藝之時恐怕不僅是精進了自己的武學，應該還收斂了不少財富……其實也不用他努力收斂，如意夫人還在周家，金銀財寶是絕不會少的。”
“你覺得是宋衍？”顧琊總結了亓官晏的話。
“不過是個推測罷了。”亓官晏往前探了探身子，伸手叩了叩座下，不過那裏墊着竹篾表層的軟墊子，倒是沒有敲出什麽聲音來：“鄭少衡與他無冤無仇，他這次去荥陽，恐怕是要拉攏鄭少衡，你等着看吧，過一陣子，鄭少衡那兒總是會有消息來的。”
顧琊摸了摸流雲的劍柄：“到時候藏寶圖便是宋衍的了。”
亓官晏笑道：“那是之後的事情了，之後再擔心就是，我們現在要擔心的是，能不能平安的順暢的離開三七鎮的地界，進入阜陽城。”
顧琊正想寬慰他山北七十二派恐怕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昨日剛剛在他頭上動了土，今日又敢來繼續招惹流雲山莊，就聽車外突然有人道：“莊主。”趕車的車夫也是流雲山莊的門生，他推開了馬車的小木門探進了頭來：“前頭的路被人攔住了。”
亓官晏笑着沖顧琊眨了眨眼睛，滿臉都是，你看，我說的可是一點不差？
“顧莊主。”胡寅二十出頭，練得一身橫肉，他修習外功，要的是皮肉功夫，和顧琊這般內修不同，看上去布滿筋肉，似是很不好惹，實際上不過因為氣海容不下什麽內力，真的動起刀劍來，絕對是比不過顧琊的。
修習內功要比修習外功輕松一些，而且對身體更好，武學招式也更有威懾力，大多數人只要能夠修煉內功的，絕不會去學習外功自讨苦吃。大多數修習外功的人都是因為氣海受限，內力根本無法支持他們運招自如，但是又不得不混一口江湖飯吃，這才逼迫自己練了硬功。
外功修習的最好時間是五歲到十七歲，過了十七歲外功便也基本定了型，可以說十七歲時的功夫到了什麽程度，這個人此生的巅峰也就是這個程度了，絕不會因為他的繼續修煉或是年齡增加而再有所上升，不停地鍛煉也不過是能夠保持狀态，練過了頭還易折損壽命，所以外功修煉十分不易，江湖名士錄一共一百人，期中修習外功上榜者不過十一。
事實上大多數人的氣海都很小，只有極少數的人才能夠成為一代大家，如同顧琊這般的更是鳳毛麟角，故而年紀輕輕就已走上巅峰，在之後不斷的修煉中境界也會繼續不斷的提升，這樣的內修是絕不會因為年齡的增長而不進反退。
“胡門主。”顧琊拱了拱手：“久仰。”
胡寅扯了扯嘴角算作是笑了一笑：“久仰談不上，我倒是久仰顧莊主的大名了。”
顧琊也不與他廢話，只道：“在下趕着去荥陽捉拿殺害周雲峰的兇手，怕是不能與胡門主一起待在三七鎮裏了。”胡寅冷笑了一聲，向着顧琊挑了挑眉，頗為挑釁：“顧莊主，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人，可以走，麒麟劍和藏寶圖，你得留下來。”
顧琊沉聲道：“我沒有。”
胡寅大笑了幾聲，轉頭看向了他帶來的山獸門的門生：“看看，都說顧莊主最為剛直不阿，沒想到在麒麟劍和藏寶圖面前，也會說謊了。”他身後的衆人自然是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胡寅原本以為顧琊會稍微有些動容，卻見他面不改色，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他身後倒是傳來了另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啊呀呀，此言差矣。昨日曹先生還找對了人，怎麽胡門主就不知道東西都在我手上了呢？莊主他是真的沒有，可算不上是說謊的。”胡寅便見到一個普通的青年從馬車車轅上跳了下來，眉目倒是清秀的很，只是眼中神色看的叫人頗為火大。
“這位莫不就是曹先生昨天和我們說的，流雲山莊的莊主夫人晏公子了吧？”胡寅挑了挑眉毛，而後笑道：“你既然如今是流雲山莊的莊主夫人，出了事兒我們自然是找你相公，呵，一個男人給別人做夫人，真是不知廉恥。”
他剛說完，便見一把冰涼的長劍架在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練得一身硬功，尋常刀劍傷不了他半分，可如今卻見頸上的劍身覆了一層內力，已經割破了他的皮肉，滲出了一點鮮血來。山獸門的門生原本還在一邊笑着起哄，他們大多沒有見過什麽世面，也不知道江湖名士錄上的人實力差距到底有多大，胡寅看上去人高馬大，膀闊腰圓，再看顧琊，與胡寅比起來也太瘦弱了點，便自信胡寅絕不會輸。何況他們皆知胡寅一身功夫過硬，從不曾見他受過什麽外傷，如今卻被人一把制住了要害，當下都驚駭的說不出話來。
曹鑫也是一愣，未曾想在顧琊面前胡寅和他并沒有什麽區別，小聲道：“顧莊主，莫要沖動，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顧琊卻不理他，只冷聲道：“不知廉恥？那你想要殺人越貨，便是品行高尚了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