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炸雞還得等一段時間,安禪先把可樂拿了過來分給大家。敖禮拿過可樂喝了幾大口,評價道︰“網瘾少年和肥宅快樂水真是絕配。”
安禪笑他︰“你小心灌個水飽,一會兒吃不進去東西。”
“別的東西我可能吃不進去,但是我的胃裏永遠有炸雞的一份位置。”
樸豫智緩緩點頭表示同意︰“雖然我還是更喜歡啤酒。”
安禪看他一眼。
樸豫智馬上蔫了,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我就想想,我不喝就是了。”
安禪不許隊員們在聯賽期間喝酒,好在除了樸豫智以外的其他人對酒類的興趣一般,被酒瘾勾得心癢的只有椰子同學一個人。樸豫智還是典型的人菜瘾還大,對自己的酒量毫無b數,只要開了酒瓶就要喝到昏天黑地,不鬧個一宿絕不罷休。如果是其他人偷偷喝了一瓶,安禪可能敲打敲打就放過了,但樸豫智絕對不行,安禪說把酒瓶給他打掉可不只是吓唬他。
發飙的班主任很可怕,某平平無奇的中文小天才如是說。
顧羨看安禪的可樂一口也沒動,低聲問他︰“你不喜歡可樂?”
安禪搖了搖頭︰“不是,挺喜歡的。要不我點它幹嘛?”
“怎麽不喝?”
安禪晃了晃可樂裏的冰塊:“我得等吃點東西再喝,我矯情,空腹喝碳酸飲料的話胃疼,尤其這麽涼的。”說完,他裝作不經意地環顧四周打探敵情︰“我偷偷喝一口自己帶的水沒事吧?這裏禁止自帶酒水嗎?”
“一般沒有餐廳不禁止。”
“……行。”安禪緩緩縮回拿水杯的手。
“沒事,你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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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沒事嗎?萬一我被服務生請出去了怎麽辦。”
顧羨垂下眼楮,從安禪的角度可以看清他纖長的睫毛︰“不會的,要是被請出去我陪你一起出去。”
安禪尬笑兩聲,心道服務生就是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也不能給你請出去啊,不但不會請你出去,還可能要你的wechat。
啊,打擾了,安禪突然意識到他自己還沒加過顧羨的wechat。
安禪在一瞬間就陷入自責的狀态,顧羨都進隊多長時間了,他怎麽連VX都沒加。現在再開口會不會很奇怪,早幹什麽去了,難道要這麽你不提我不提就當這碼事不存在?
安禪最後還是決定用成年人的方式解決問題,他咳了兩聲,認真對顧羨說︰“帥哥,我可不可以要你的VX?”
顧羨沒說什麽,只是十分自然地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二維碼界面︰“別這麽叫我。”
安禪從善如流,掃碼申請,等顧羨通過後給他備注︰九天玄女。
安禪一邊摸出水杯,一邊把九天玄女拉進戰隊的群聊裏。顧羨看着安禪大口大口地灌着柚子茶,喉結處随着吞咽的動作起伏,他突然想到自己早上用安禪的杯子喝過水。
顧羨的心髒慌了一拍,那豈不是間接接吻?
顧羨趕緊喝了一口面前擺着的冰闊落壓壓驚,盡量使自己的思維從柚子味的間接接吻裏掙脫出來,還不等咽下去,旁邊的安禪突然噗地一聲。
安禪十分沒有形象地被柚子茶嗆到了,咳也不是,咽也不是,想笑笑不出來,想哭哭不出聲。顧羨下意識地幫安禪拍了拍後背,安禪緩了好一會兒才恢複正常,他盯着手機屏幕上顧羨的頭像說︰“小羨你這個頭像也太搞笑了吧。”
果然網絡上最容易揭露每個人不為人知的一面,誰能想到高冷的九天玄女居然用一只從欄杆裏探出脖子的大白鵝做頭像,頭像下還有配字︰“在嗎?”
“怎麽用這個頭像,我感覺你應該像椰子一樣用自己的照片做頭像,說不定能承包全網另外一半的男頭。”
顧羨平靜地回答︰“這個頭像很有既視感。”
安禪︰“什麽既視感?”
“以前念書的時候會有其他班的學生加我,他們給我發在嗎的樣子,和這只鵝挺像的,很可愛。”
安禪一聽就明白怎麽回事了,于是自覺地不繼續深入話題,帥哥對可愛的定義與他這等普羅大衆不同。他自作聰明地從另一種角度解讀這句話︰“你喜歡別人給你發在嗎?那我以後天天給你發,你是不是就願意聽我的話了?”
顧羨瞥他一眼︰“好啊,你随便發,大不了上了比賽我也ban索拉卡。”
提到比賽,安禪的神色正經起來︰“小羨,賽場上不能真的意氣行事啊。”
“我知道。”你還是保佑自己兩年後不意氣行事地拿狐貍打中單吧,顧羨心想。
“暈,隊長小羨你倆說什麽悄悄話呢,服務員叫我們的號碼很多次了。”樸豫智端着一大盤的炸雞和小食放在桌面上︰“等你們聊完,雞都涼了。”
安禪這才想起來他的炸雞早就應該做好了,只是他剛才一直在和顧羨說話,沒注意到服務生叫的取餐碼,好在樸豫智手腳勤快,已經把食物拿了回來。安禪連連道歉,順手撿了一份雞塊放進嘴裏,還好,是溫的。
進入進食狀态的安禪認真程度不亞于打比賽,桌上其他人說說笑笑地聊着天,安禪則是悶頭吃東西,就連吐出來的雞骨頭都比其他人幹淨。
李行岳一夥人吃得很快,在安禪吐出第八塊雞骨時他們已經準備離開了。李行岳臨走前看了安禪一眼,聲音不大不小地說道︰“怎麽吃飯還像個餓死鬼投胎似的,這麽多年還沒變啊。”
安禪停下了咀嚼的動作,維持三秒,然後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繼續啃。
又有一道刺耳的聲音傳進耳朵︰“居然遇到他了,膈應。”
安禪不用回頭就知道這個人是誰,原來李行岳今天是和他一起吃飯,他倆關系還真是不錯,就算從DDM出去之後進了不同的隊伍平時還可以約頓飯。
顧羨也沒回頭,他眉頭輕蹙,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一句︰“葉??”
安禪終于吃飽了,他抽了幾張餐巾紙把爪子和嘴巴擦幹淨︰“你認識?哦你肯定認識,應該沒幾個人不認識他吧。”
安禪顯然是誤會了顧羨,顧羨認識葉?不假,但不是安禪想象的那種認識。葉?是前DDM出身,當時擔任中單位,現在在LPL的成績很不錯,是國際上認證的T1級別中單選手。安禪大概以為這些人都是後輩的偶像,許多新人接受采訪時都會說“就是?神吸引我來打職業的”。顧羨顯然不是,前一世他在DDM的時候根本沒注意過葉?這個人,後來顧羨自己打出了名聲就更沒必要注意了。不過,雖然顧羨不熟悉葉?,知道還是知道的。
上一世被安禪用狐貍在線上單殺幾次的是不是就是這個葉?來着?
顧羨再次鞏固了對安禪實力的認知。
“你怎麽恩怨局這麽多?”顧羨淡淡地問。
“其實也沒多少……好像就李行岳吧。”
“葉?對你的态度也很差。”
“他,其實也就是……嗯,我不好說。其實沒什麽,和葉?的話不見面就行了,他算是個正常人。還是李行岳那邊很難處理,回應他也不是,不搭理他他就變本加厲,說不愁都是假的。”
顧羨心道看出來了,他知道安禪在吃東西的時候有多專心致志,自從他注意到這點以來,就沒見有什麽事能打斷安禪吃飯。而剛剛李行岳的話足以讓安禪僵直三秒,可見此人對安禪的影響并不是打嘴炮時說的“庶人”而已。
九天玄女此時非常不爽,恨不得再天神降怒一回,李行岳算個什麽人物,就他還能幹擾到安禪吃飯?他配嗎?
酒足飯飽後DDM衆人重新坐上車返回基地。樸豫智不出意外地和鄭明朗擠在一起,敖禮一個人躺在最後排的長椅上,安禪靠在窗邊,顧羨坐在安禪右側。發車不過五分鐘,折騰了一天的隊員們大多都睡了過去。
安禪始終望着窗外,看景色從眼前飛快地略過。
顧羨一發直球打給安禪︰“你還在想李行岳嗎?”
安禪轉頭,把目光投向顧羨︰“也不是。”
“他那麽對你,你有什麽可想他的。”
“不是想他,是想我自己。”
“可你表情不好。”
安禪抓了抓頭發,面色略顯疲憊︰“雖然我這個人……确實也數不出來什麽長處,要是個普通人也就算了,偏偏算半個公衆人物,被網友看不起被網友罵,也正常。”
顧羨聽着安禪這種言論就十分火大,他想拽着安禪的領子告訴他這不正常。
“可我真的就活得那麽像個笑話嗎?連吃相都那麽欠罵?”安禪疑惑道。
顧羨噎了一下。
安禪吃飯的時候确實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一般人沒有能吃得比他還認真的,樸豫智形容得不錯,看安禪吃東西像看吃播一樣,不過沒有那些誇張吃播的惡心感,反而像是一只嗑堅果的小松鼠。
“沒有,是李行岳吃飽了撐的找存在感,你沒錯。”
安禪的神情并沒有緩和︰“是嗎。”
顧羨的聲音壓低了許多,聽起來有些霸道︰“你總說我不聽你的話,你難道聽我的話了嗎?李行岳說你什麽你都往心裏去,我說的話就和沒說一樣?”
“你把我當什麽,安禪?”
安禪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顧羨,他甚至能感知到顧羨的溫熱的呼吸。
“你……你別生氣,我不是不聽你的。”安禪自知又惹了九天玄女不高興,絞盡腦汁地想着說辭︰“我……你當我也吃飽了撐的在這兒悲春傷秋,一會兒我就好了。我沒把李行岳的話放在心裏,也沒不把你當回事。我就是……其實我……”
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安禪能怎麽說,說其實我也沒那麽自信,實在做不到百分之百的淡定自若,他耳朵聾了一只但眼楮沒瞎,怎麽可能看見惡言惡語真的視若無睹。
顧羨打斷安禪︰“你別說了。”
安禪︰“……”
啊,活着好難,帶孩子也好難,安禪生無可戀地想。
“你不用管別人說你什麽,”顧羨的語氣有些奇怪︰“李行岳不見得多厲害,葉?也是,他們的話沒有參考的價值。我……我以後能比他倆強。聽我的,我覺得在李行岳這件事上你沒問題。”
顧羨認為這将是他這一輩子說過最尴尬的話。
上輩子他從來沒拿自己所取得的成績裝過逼,重回十八歲居然要貸款未來的成績來安慰安禪,時光機能不能再借他一次,這樣他就可以帶安禪一起去七年後,指着自己的獎杯和安禪說看見沒有都是我的,李行岳葉?都是什麽蝦兵蟹将,你在意他們的話還不如聽我的。
他又想了想,還是算了,七年之後安禪可能不是跟他回家看獎杯,而是自己在殡儀館裏躺着。
安禪安靜地聽完顧羨的話,突然笑了。
他重新把頭靠向窗戶,用只有顧羨能聽見的聲音說道︰“能聽見你這麽說,我安心多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