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就在落日将天空映得通紅一片,DDM五人終于回到了熟悉的基地。除了一個大的還有一個小的,其餘三人都掙紮着從車座上爬起來,一邊揉眼楮一邊下車,顧羨卻一動不動,目送着隊友們離開。
司機幹咳一聲:“那個……”
顧羨以極小的幅度搖了搖頭,示意司機先生安靜。
此時安禪正靠在顧羨身上小憩,他的額抵在顧羨寬厚結實的肩膀上,呼吸均勻平穩,睡得十分香甜。
就在剛才,安禪說完顧羨令他很安心後,不到幾分鐘的功夫就十分安心地睡着了。起先他是靠着車窗睡的,由于颠簸的玻璃十分不舒服,熟睡的安禪不自覺地靠在了顧羨身上。顧羨一直在悶頭玩手機,突然毫無防備地被人靠了肩膀,他轉頭看着安禪的睡顏,想起安禪眼下的黑眼圈幾乎沒有消退過,于是他沒再有過別的動作,想讓安禪好好休息一會兒。
真奇怪,他為什麽要管安禪是不是休息得好?
安禪如果知道顧羨願意借給他一個肩膀讓他小睡,他大概會很感動。但是對于顧羨來說,他現在是真的不敢動。
該怎麽叫醒安禪,還是給他背回基地去?可這會不會給這人弄醒?
要不,橫着抱回去?好像有些過于暧昧,叫高文石知道怕是不好解釋。
正在顧羨拿不準主意時,安禪自己醒來了。他沒有起床氣,清醒得也很快︰“啊,是不是到基地了。”
顧羨終于收回自己酸麻的肩膀︰“嗯。”
“他們都下車了,不會就在等我一個人吧,我耽誤大家了嗎?”
“沒有,剛到沒多久。”
“那就好,”安禪帶着顧羨一起下了車︰“我居然睡過去了……我感覺最近我好能睡,難道二十二歲就算是上年紀了?這也太早了。”
“是你最近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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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禪回想了一番這幾日的生活,感覺和以前也沒什麽區別︰“有很累嗎?好像也沒有,算了,能睡是福。你來之前我有失眠的毛病來着,好像就是你來了以後,失眠就再也沒犯過。”
顧羨的步伐僵直片刻,他自從跟進了DDM就一直和安禪做室友,安禪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和他一起睡覺能治失眠嗎?他能不能少說兩句惹人浮想聯翩的話?
安禪顯然是不知道顧羨正在浮想聯翩,倒是他自己突然想起剛才睡醒時的姿勢,他他他,好像是睡在顧羨的肩膀上了……
安禪突然緊張起來,往自己睡過的那塊地方看了一眼。
安禪沉默了。
好消息是顧羨的肩膀沒有沾上某種口水狀液體,免去了些許尴尬。
壞消息是有更尴尬的東西蹭在了顧羨的新隊服上面。
安禪忍不住伸出手去碰了碰,試圖判斷這痕跡被洗幹淨的可能性。
顧羨皺着眉頭問安禪又在幹什麽,安禪做賊心虛︰“不好意思小羨,我臉上的粉底液蹭你衣服上了。”
他打量着顧羨的神色,又補充道︰“回去我肯定給你洗。”
顧羨低頭一看,肩膀上的布料果然留下了一道類似粉底液的痕跡,剛剛他還奇怪安禪的額頭怎麽還白上一塊,原來是把粉底液蹭他衣服上了。顧羨心中一動,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安禪臉上劃了一下。
安禪︰“……你幹什麽呢你。”
他怎麽就毫無防備地被這小子給調戲了啊?
被顧羨的手指擦過的皮膚居然比其他部位略白一些,也不知道安禪到底是多白的一個人,居然讓專業的造型師都找不到匹配的粉底色號。顧羨看着安禪的臉,像是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根貓胡子似的,他突然輕輕地笑了一聲,随即繼續往基地的方向走。
安禪終于放棄了與顧羨的交流,他領悟到這位神女和他等凡人根本不在一個次元,當然也有可能是年齡上的代溝,他決定不在顧羨的任何迷惑行為上浪費腦細胞。開賽在即,他的腦細胞本來就不多,可得省着點用。
至于顧羨隊服上的那道粉底液,安禪試用了五花八門的洗衣液也沒能把印子洗掉。這件事唯一的益處恐怕只有顧羨再也沒有穿錯過別人的隊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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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規賽的全部賽程已經确定,各個戰隊的人事變動也基本定型,距離首戰日期越來越近,每支隊伍都緊張地籌備起來。次級聯賽一共有八支戰隊,而晉級頂級聯賽的名額只有兩個。按照賽制,常規賽積分榜第一名的隊伍直接保送,排名第二到第五名的隊伍通過季後賽争奪最後一個晉級的名額。八選二,實在不算是輕松的競争。許多懷揣電競夢想的少年少女只看見了頂級選手的天價簽約費,卻想不到底層戰隊究竟是多麽辛苦。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而連秀才都考不上的人遠遠多于那一個狀元。
安禪看着LSPL的賽程表,不由得心生感慨。DDM在次級聯賽的隊伍中無疑算是“出身”比較好的,過去的輝煌暫且不談,高文石和BOG确确實實稱得上是DDM的堅實靠山。高文石財大氣粗,養活兩個DDM都不在話下,保證了隊員們不會吃了上頓沒下頓,随時擔心老板要跑路。而BOG的存在也算是給了DDM的隊員更多的出路。衆所周知,給一個豪門隊伍做二隊就意味着隊員有被提拔到一隊的可能。即使二隊的成績不盡人意,如果選手本身的表現足夠出色,許多管理層都會考慮将他調到一隊來。這也是大俱樂部大多願意組建二隊以及青訓的原因。
比起DDM,許多小俱樂部的日子過得更加辛苦。
他們沒有財力雄厚的老板支持,DDM雖然沒有自己的大樓,好歹基地也坐落于一個高檔小區,而某些戰隊的訓練環境甚至不比網絡游戲的工作室好到哪裏去。DDM的夥食也不錯,有的隊伍一日三餐都是炒土豆絲。隊員們擠在庫房一樣的基地裏,忍受着種種不适,沒日沒夜地打着排位,可成績始終不能再進一步。每年次級聯賽的隊伍名單都會更換一大批,因為老板們的三分鐘熱血過了,隊伍又打不出成績,大部分都會選擇及時止損,直接溜溜球。許多有潛力的孩子都是這樣被耽擱了,他們背後沒有可以提拔自己的大俱樂部,即使在轉會期也可憐巴巴地沒人要,因為他們只有一張空白一片的履歷。
安禪認為自己有必要給隊員們開個會,雖然他知道成績這種事強求不得,但他還是想拼盡自己的全力。DDM,這個國內第一批LOL戰隊之一,它不能再被耽擱下去了。安禪在這個隊伍待了六年,最巅峰與最低谷時他都親身經歷過,他知道自己也許等不到DDM重回巅峰的那一日,但他甘願做DDM王者歸來路上的一塊鵝卵石,為這個戰隊貢獻出自己最後的一份力量。
四個少年在狹窄的會議室裏排排坐,安禪拿着平板,一個隊伍一個隊伍地給他們分析。
“我給我們在這個賽季訂下的目标,一共有兩個。”安禪的态度十分認真︰“理想狀态下,我認為我們可以争一下那個保送名額。”
隊員們對于這個目标的态度很微妙,每個人心裏都清楚,這并非不可能,但也絕不是輕松的事。其實他們都把這個當作真正的目标,卻都不敢完整地說出口,生怕被嘲笑癡人說夢。
“大家不要打退堂鼓,我看了其他隊伍近期的比賽,包括他們隊員的直播。首先我要說,ORG,EPP還有WIND的分是必得的,在他們身上我不允許我們丢掉任何一分,這個不是對你們施壓,這三個隊伍可以說被我們克制得非常全面。因為我們每一個位置的個人實力都碾壓他們,我們的弱點是打運營,每一次和BOG打完訓練賽我都要求你們做複盤,我相信你們都能體會到我們在團隊運營方面的不足,當然我認為現在已經改善很多了。總之剛才我提到的那三個隊伍是我們在對線期就可以直接推上高地的,根本用不到團隊運營,ORG的雙C連補塔刀的節奏都掌握不好。這種隊伍如果丢了分,我們也別打職業了,原地解散,各回各家就行了,省得死皮賴臉地留在這兒給人家看笑話。”
“其他隊伍的分我同樣認為不該丢,但是我不敢說十拿十穩。尤其這個AAB,他們雖然是個菜刀隊,但是他們的個人實力恐怕不在我們之下,雖然他們的AD是個莽夫,技術不錯腦子不行,但是他們家打野是個純種老陰b,前幾天我排到他了,被陰了三回。他們隊伍一直沒打上LPL的原因就是因為隊員風格相差太多,有人慫有人浪,有人莽有人陰,這種隊伍順風還好說,一旦逆風就會導致誰也配合不了誰,只能自己打自己的,對手再一抱團,那他們就完全沒得打。但是在個人實力差距不大的情況下我們應該怎麽打出優勢,并且把雪球滾起來,這對于我們自己來說也是個難題。”
顧羨拿過平板,加速看了一段AAB的比賽視頻。
安禪深吸一口氣︰“現在我提出一個硬性要求,在兩個星期以內必須練出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要練。”
顧羨投向屏幕的目光十分深邃。
“那就是——”
“一級團。”
安禪與顧羨異口同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