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太夫人,請用茶。”陸離親手捧上新沏的雪芽茶。

此茶采自清明節前,白雪未盡,春芽初萌時,故名雪芽。

色澤青碧油潤,湯色嫩綠明亮,香氣清香馥郁。

“好茶。”蕭太夫人抿了一口,眼底有了笑意。

這茶顯然很合她的心意。

沈氏坐在主位上陪着蕭太夫人,“您請用些點心。”

“這小蛋糕是我親手做的,您嘗嘗。”陸離殷勤待客。

蕭太夫人也是有口福,陸離才把小蛋糕烤好,她就來了。

帶來好消息的人總是受歡迎的。蕭太夫人帶來了陸允案即将重審的好消息,沈氏和陸離喜之不盡,待若上賓。

蛋糕小巧可愛,與之配套的牙簽也很秀氣,蕭太夫人不見外的紮起一個小蛋糕放入口中,“松軟可口,很是美味。”

“可以給我帶些走麽?我兒子應該很愛吃。”蕭太夫人不光吃,還想拿。

“當然可以啊。”陸離忙道。

蕭淙把事情鬧得這麽大,成功争取陸允的案子重審。這麽大的功勞,酬之以小蛋糕,陸離還覺得過意不去呢。

蕭太夫人露出溫柔的笑容。

她年輕時一定是位美人,不過她應該已經六十開外了。

陸離心裏不是不奇怪的。

蕭淙十九歲的年紀,滿滿的少年感,母親卻已經是位六十多歲的老夫人了?

蕭太夫人生蕭淙的時候,應該已經四十多歲,高齡産婦啊。

陸離對蕭太夫人頗有好感。

蕭太夫人衣着簡單整潔,并不奢華,而且只帶了一個貼身侍女,沒有一絲一毫炫富的意思。

她是一品诰命夫人,外命婦中等級最高的。她可以穿戴得很華麗,可以多帶仆從,衆星捧月般出現,但她沒有。

蕭太夫人的言行,就好像一個富人去拜訪一個普通人,富人車庫中有各式各樣的豪車,但他考慮普通人的感受,開了最不顯眼、最平民的那一輛。這是體諒,也是教養。

“因為外子案子重審的事,勞太夫人大駕專程來一趟,實在過意不去。”沈氏再三道謝。

蕭太夫人面帶微笑,“其實我這趟來,也不只是因為陸大人的案子。犬子在朝會上有些言語,和令愛有關……”把蕭淙的原話複述了一遍,“……故此我特地前來拜訪,還請沈太太原諒犬子孟浪了些,沒有得到您的允許,便對朝野上下,宣布了這樁婚事。”

沈氏呆呆坐着,許久沒有開口。

不僅沒有開口,一動也不動,如木雕泥塑一般。

陸離一雙明亮的杏眼圓溜溜的,驚訝萬分。

婚事?她和蕭淙的婚事?

蕭太夫人對于沈氏的反應并不意外,但陸離讓她納悶了。

“孩子,你不是已經和他私奔了麽?”蕭太夫人低聲的、體貼的問道。

陸離呵呵笑,“是,您說的是。”

她确實和蕭淙“私奔”了,但那個“私奔”只是為了順利從小寒莊離開,以及順便氣一下高祯那個渣渣----

蕭淙當真了?

不對啊,如果蕭淙當真了,不是應該把她帶到武定侯府麽?

也不對,如果蕭淙把她帶到武定侯府,那便真的是私奔,不是明媒正娶了----

蕭淙要的,是明媒正娶。

陸離回憶起原書的情節,對上了。

蕭淙是大反派,負責和男主做對,也負責對女主深情。

原書中女主一直是宮女身份,蕭淙也正經百經求過婚-----

“太夫人,蕭侯真的想清楚了麽?阿離她才貌雙全,可她畢竟是犯官之女----”沈氏呆了半晌,終于回過神了,聲音發顫,不知所措。

“這有什麽。”蕭太夫人不以為意,“想當年,我也是犯官之女。”

沈氏和陸離又吃了一驚。

“太夫人,您當年,吃過很多苦吧?”陸離滿心滿腹,全是同情。

犯官之女這四個字當中包含有多少辛酸苦難,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

“都過去了。”蕭太夫人語氣平淡。

語氣雖平淡,看着陸離的目光卻慈愛,“孩子,我不想回憶當年的慘狀,只想告訴你:你比我有福氣。我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已不在人世,你的父兄卻還有救。将來你父兄還家,合家團圓,好日子都在後頭。”

“承您吉言。”陸離熱淚盈眶。

沈氏已哭得說不出話來了。

合家團圓,還有那麽一天麽?做夢都不敢想啊----

陸離替母親拭淚,卻被母親抱在懷裏,痛哭失聲。

蕭太夫人冷靜的目光漸漸溫柔,“能哭出來還是好的。”

苦難到了極處,人已經麻木了,哪裏還有眼淚。

眼淚給不了親人希望,眼淚阻擋不住敵人的屠刀。

但能流淚,能哭出來,還是好的。

“太夫人,我失禮了。”良久,沈氏方收了眼淚。

“你我之間,何必客氣。”蕭太夫人緩緩道。

蕭太夫人把陸離叫到面前,遞給她一方素淨羅帕,示意她把眼淚擦幹,“孩子,蕭家的男人以癡情出名,你大可放心。”

“當年我遇赦回京,已經三十九歲了。鄉下地方,有些女子在這個年齡,已經做了祖母或者外祖母。而我孑然一身,無所依倚。曾經和我定過婚的那個男人,我先前的未婚夫,彼時喪妻鳏居,要和我再續前緣。”

“他是護國公,蕭家軍統帥,蕭家長輩及先帝都不許他娶我。他便說,他循規蹈矩娶妻,已為蕭家生育二子一女,身為蕭家子孫的責任,他盡到了。他願将護國公的爵位及蕭家軍統帥之位都傳給長子,他自己解甲歸田,和我做一對平民夫妻。”

“但他長子蕭澄還年輕,承擔不了這樣的重擔。無奈,蕭家長輩只好退讓了,先帝也默許了我們的婚事。我這個犯官之女,嫁入護國公府,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夫人。”

陸離為之動容。

這個時代的貴族女子大多十六七歲、十七八歲便出嫁了。就算太夫人和蕭淙的父親定婚時候已經十八歲,到她三十九歲遇赦返京,中間也足足經歷了二十一年的苦難歲月。

那樣的日子,也不知太夫人是怎麽熬過來的。

“蕭淙是蕭家第三子,因他大哥蕭澄青年喪妻,萌生死志,整日以酒澆愁,二哥蕭洋和人私奔,不知所蹤,所以他擔任了蕭家軍統帥。”蕭太夫人告訴陸離。

陸離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蕭家男子,果然個個癡情。

蕭家有這樣的傳統,蕭淙對女主情深不移也就不難理解了。

遺傳的,刻在骨頭上,融在血液中,無解。

“那麽皇後是您的----”陸離想厘清人物關系。

“皇後蕭沛,和蕭澄、蕭洋同母。宮裏還有一位蕭貴妃,她叫蕭澹,是蕭淙的親姐姐。”蕭太夫人知無不言,“皇後所出的大皇子、二皇子相繼薨逝,皇後已不能生育,蕭澹入宮,生下七皇子高祎。”

原來蕭淙和皇後異母,蕭貴妃才是親姐姐。陸離明白了。

蕭太夫人走的時候,陸離給她裝了兩盒子的小蛋糕,“一盒送您,一盒送他。”

蕭太夫人交給侍女拿着,“多謝你,我很喜歡吃甜食。蕭淙也是。”

沈氏和陸離将蕭太夫人送到大門口,依依惜別。

“阿離,你掐我一下,快。”送走客人,關上大門,沈氏急切握了陸離的手,“用力掐。”

“您這是怎麽了。”陸離嗔怪。

“娘只怕這是在做夢,不是真的---”沈氏嘴唇顫抖。

陸離心中恻然,狠狠心,用力掐了沈氏一把。

沈氏痛得叫出聲來,“是真的,是真的,阿離,你父親的案子要重審了!”

沈氏重又抱了陸離哭了一場,“阿離,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他們了----”

“請問是欣豫鄉君的府上麽?”外面有敲門聲,“安溪公主前來拜訪,煩請通傳。”

沈氏忙收了眼淚,見奶娘在院子裏,向奶娘招招手。

奶娘忙跑過來,沈氏命她應門,自己拉了陸離回房,匆匆洗臉勻面,便緊着出來迎接安溪公主了。

“小舅舅喜歡的那位鄉君,便住在這裏啊?”安溪公主和另外兩名打扮華貴的少女一起進來,瞧着陸宅實在寒碜,有些失望。

陸離陪着沈氏迎出來,“公主殿下,家父是清官,憑俸祿養活妻兒,能有這樣的宅子居住,已經很不錯了。”

這位安溪公主一看就是個“何不食肉糜”的,以為人人和她一樣錦衣玉食長大,成了婚便會有公主府麽。

“欣豫鄉君?”安溪公主感興趣的上下打量。

“是。”陸離盈盈曲膝。

安溪公主生出羨慕之意,“你長得可真好看。怪不得小舅舅會喜歡你。”

陸離不禁一笑。

安溪公主在原書是六皇子高祯的小迷妹,因為高祯,屢屢和女主有沖突。不過最後還是言歸于好的,按原書的說法,畢竟安溪公主和女主愛着同一個人,只不過女主是夫妻情愛,安溪公主是兄妹之愛。

現在看來,安溪公主不光是高祯的小迷妹,對蕭淙的事也很感興趣。蕭淙和陸離的事才公開,安溪公主第一個便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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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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